刺青男人已经口吐白沫,黑洞洞的枪口直抵额头。
他惊恐地瞪着燕无乐,又不敢置信地将视线转向应霁,仿佛同样身为男人,这个他刚贬低了一路的陌生人就会伸手相救。
然而应霁的神情比枪管更冷,看不出丝毫波澜。
不远处虚掩的厅堂内爆发轰鸣,听不出具体旋律,只有盖过一切的音浪。疯狂、躁动,像极夜里永不消亡的绿光,在众人心知肚明的地下涌动。
“初来乍到,我们需要住所。”刺青男人听见枪口后传来女人平静的声音,供房或消失,她给出了两个选择。
威胁当前,聪明人都知道该选哪个。然而刺青男人抽了抽麻木的嘴角,竟扯出了个荒诞的微笑。
“极夜城内、那么多房,你随便进去杀、杀个、倒霉鬼就行,惹我,没必要——”
“你、你怎么知道,我会不会报复你?”说罢,男人倒吸一口冷气,像一台破旧的鼓风机,吭哧吭哧地笑了出来。
“我怎么不知道?”燕无乐指尖微动,扣住扳机缓缓下压,“砰”地一声,男人瞳孔骤缩,子弹不偏不倚地钉在了他耳旁的地面上。
耳鸣如潮水般涌来,天旋地转之际,刺青男人看见那个一直旁观的青年摁下女人的枪,他的手掌贴在炽热的枪管上,却没有太多反应。
这是动了恻隐之心,还是看不下去这疯女人的冲动行事?
——自己终于要得救了吗?
男人的胸膛剧烈搏动,青年终于接过了女人手中的枪。然而下一秒,漆黑的枪口再次对准了他。
一道温和的男声渐渐从耳鸣中渗入,阴恻恻的。
应霁转头对燕无乐说:“这沾血的活还是让我这种黑户来做吧,比较合适。”
她眨了眨眼,随即应允。
这下刺青男人彻底绷不住了。如果说先前歪掉的那一枪是妇人之仁,那眼下这冷峻的男人没有理由放过他——况且、况且他刚刚还那么对他的女人!
燕无乐静默地立在一旁,她的视线扫过正在地面扭动的男人周身,然而始终没有发现她想要的密钥类装置。
极夜城最初是完全的自由之地,它能发展成如今弱肉强食的模样,依托了不少来源复杂的加密手段。其中,掌握密钥核心技术的人垄断了城内地产,拥有了房屋流动的大权。
她虽然可以强行破开这一巷道老破小的大门,但没有本地许可的密钥,他们早晚会被纠察队盯上,最终变成通缉在案的流窜人员。
而想要以最快速度获得房屋密钥,合法的流程起码要两三个月,而非法的……燕无乐瞟了眼地上苦苦挣扎的男人,决定靠抢。
应霁的血肉下是精雕细琢过的机械骨骼,他持枪的手比任何时候都稳。此刻他一步步朝着男人逼近,倘若男人再不主动交出某个密钥,他浑身的青紫纹身将被鲜血浸染。
同时,应霁扫描着他全部的口袋,随后他踩上了男人腰侧,那里皮夹克的内部,一个棱柱体正发出幽幽的辐射信号。
燕无乐立刻意会,她蹲下身准备去掏时,不远处嘈杂的音乐声忽然吵了好几倍,她下意识挡了下耳朵——而剧变瞬间发生!地上的刺青男人突然侧身翻滚,一把明晃晃的匕首从他的腕间脱出,刹那间与枪口碰撞。
子弹同时迸出,弹射到了角落钢板!随后应霁几枪连开,然而只听得气流声响,它们都贴着男人身体擦过。
这动静不小,开阔空地内又毫无遮挡。应霁“啧”了一声换掉空弹夹,趁此空档瞟了眼不远处的歌厅大门,那里仍然喧闹,但似乎有什么变化。
他来不及细想,上膛了新的麻醉弹。这次男人没有先前好运,药剂被弹头牢牢注进了血液。
冷风阵阵,燕无乐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她快步上前抗住昏迷男人的一只臂膀,加速把人挪到角落。
在这过程中一个棱柱体从男人身上滚落,燕无乐捡起一看,脸色骤变。
“这不是密钥,”她喃喃道,“我们被骗了。”
“怎么回事?”应霁的感应器依然可以接收到棱柱体散发的辐射,而燕无乐把它递到眼前时,他才发现那不过是一段天然矿物——这样的晶体,在四处挖掘的极夜城内随处可见。
他和燕无乐快速交换了个眼神。或许他们一开始就找错了人,这刺青大汉可能只是个喽啰,真正的密钥并不在他身上。
应霁倒出麻醉弹,这次换上了货真价实的子弹:“要处理掉吗?留着是个隐患。”
燕无乐思索后拒绝。
“……没必要,闹的太大对我们没好处。”
于是应霁收起了枪。
白折腾一趟。
然而还未等他们转身离去,一道陌生的声音就在不远处响起:
“看你们忙活半天了,怎么,没拿到想要的东西?”
这声音沙哑,话也说得不急不缓。见二人回头不语,声音的主人又往前迈了一步,然后像自证清白似地把双手往头顶举了举。
来者的相貌这才暴露。只见这人被一件宽大的皮衣包裹,同样材质但破旧的礼帽下,是一头银白卷曲的头发。
他深陷的眼眶外是一副银质眼镜,与众不同的是镜腿旁多添了个旋钮,其上又连接了几片形状各异的小镜片。浓密的胡子覆盖了他大半张脸,说话时只能看见银白的胡须浮动,表情被藏在其中,神秘的气氛笼罩。
见他确实没有威胁,燕无乐悄悄按下了一旁应霁的手枪,随后问了句“你是谁”。
“我叫提亚斯。”老者倒是很从容,“你们是从金銮来的吧?极夜城内很少有女人这么抛头露面的。”
“……”
燕无乐欲语又止。倒是应霁眉头一挑,对此颇有兴趣。
这微妙的情形坐实了提亚斯的猜想,他发白的胡须抖了几下,接着抛出了句让二人彻底驻足的话:
“——想当年,我也在金銮城生活过。”
二人交换了个视线,提亚斯顺势提议去喝一杯。
小巷的尽头也是间分贝不小的酒吧,提亚斯轻车熟路地攀上一支通往地下的梯子,重重帷幕之下,是另一番天地。
狭小的房间被机械零件堆满,为数不多的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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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地勉强塞进长桌,被强行做成了吧台的模样。
燕无乐默默测算了一下,发觉他们现在比那震耳欲聋的酒吧舞池还要下沉,这里的建筑已经和土地融为一体,人们在已有的洞穴内不断开凿出新空间。
吧台后有个年轻男孩正在打盹,听到脚步也没抬头,迷迷糊糊哼了句“自便”。
“自便什么自便!臭小子,今天可是有新客人!”
有限的空间把提亚斯的声音衬托得中气十足,声浪在玻璃瓶罐间来回碰撞,他的手掌在吧台上一拍,激起一层浮尘,“金銮城来的!你不是一直对金銮城感兴趣?”
这句话像戳中了什么开关,那男孩一骨碌爬起来,“哦”了一声拨开提亚斯,于是燕无乐被迫对上了这炯炯的目光。
他抹了把脸,手忙脚乱地把吧台收拾了一下,一边调酒一边自我介绍:“我叫阿维,今年十五了!”
雪克杯在他手中从左摇到右,打开后弹簧一取,泡沫就混着液体哗啦啦地灌了一大杯。
一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几乎要让燕无乐忽略面前这个被推来的扎啤杯。
刚被摇晃过的液体浑浊不堪,在昏黄的灯光下像一罐泥水。
她把嘴边的夸赞收回肚里,尴尬地笑了笑。阿维对此浑然不觉:“我调酒很有一套,是熟练工了!”
然后他才像想起什么似的,放低声音凑过来,“姐,这杯今天算我请的,你们能不能给我讲讲金銮的故事?”
男孩的眼睛里像有火焰跳动,突如其来的热情和直白让燕无乐有些措手不及,她大脑宕机了几秒:“……金銮城的故事?”
金銮城有什么故事?
燕无乐脑海中闪回了自家庄园、科鸢大厦、墙壁雪白的实验室,还有布满密密匝匝胶线的培养仓,半天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形容。
见她沉默,男孩疑惑地嘟哝了两句,手上调酒的动作放慢不少。
但他还是有些做酒保的服务意识,耐心地抬头等待回答。
应霁在一旁抿了口酒,然后立刻悄悄把它推远了。
“金銮城是个很繁华的地方……大概就是,要什么有什么。”
阿维不解:“极夜城也是啊,想要的话没有搞不到的东西。”
该怎么向他描述那些自己世界中从未出现过的事物呢,这个问题在她心里无解。于是燕无乐尴尬地笑了笑:“确实是。”
但阿维显然不信,他停下手上的动作,看看二人又看看提亚斯,眼神中充满了怀疑。
“但是提亚斯就能说很多啊?”
“那是因为我待的不久,游客嘛,看什么都新鲜。”最边上的人摆摆手,然后顺手端走了二人不喝的酒。
提亚斯把它们一饮而尽,然后才不急不缓道:“人家这是从小到大都生活在那,见怪不怪,你这么一问当然说不出来。”
这话也算歪打正着,阿维“哦”了声后表情又殷切了起来。燕无乐连忙转移话题:“你们看起来很熟,怎么认识的?”
“哦,提亚斯吗?”阿维继续洗着杯子,“他是我的房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