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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 32 章

作者:牧含章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这一行十分曲折,主要是苏善只有地图根本没来过,不能确定路线甚至连方向都只知道个大概。


    日暮十分,一行人选了一个背风的地方用车和马匹围出一方空地扎营休整。


    燕昭鹏宽慰苏善:“不要急,我们既然要找,自然是找到为止,这一次找不到就再来一次,没关系的。”


    丛英也在一旁抚着苏善的肩膀:“对啊,没关系的,你当时还那么小,狮王又没有留下图纸之类的东西,找不到很正常嘛。”苏善皱着眉抬头,露出一双愁得通红的眼睛,用焦躁而忧怒的目光看向丛英。丛英反应了一下自己刚才的话,连忙没轻没重地拍了拍他,:“不是,我是说,难找是正常的,如果好找的话还能等到现在让我们来找吗,早被别人分完了。不急,不急啊。”


    苏善先是被他一掌下去拍歪了身子,重新坐好之后再听丛英的后半句话,不得不说确实有道理,于是眉头略松,再次低下头去思考路线。


    白阳来安排好今夜宿营及防卫诸事后,带着热腾腾的食物回来了,见苏善埋头不语,与燕昭鹏对视了一眼,燕昭鹏仰起头向他微微摇了摇,白阳来便心中有数了。


    他唤苏善道:“先把东西收一收放到车里,吃饭要紧,燕长史不能吃凉的。”


    苏善沉默着将摊开的东西收好,大家帮着把食物摆开,围坐在一起开始吃饭。旁边的士兵们升起了火堆,他们这里因为苏善刚才在摆弄纸笔没有生火而是点了灯。


    苏善接过白阳来递给他的热汤,看着被地上的食物围在中间的燕昭鹏从车上让人拿下来的那盏明亮的花梨木底座高刻四君子纹琉璃灯说:“父王就是这样将宝藏的路线告诉我的。”


    众人都停下了动作,给了苏善一个安静的环境回忆过往。


    狮王宝藏的路线被阿克金隐秘地留给了儿子,这么多年除了苏善没有第二个人知道。阿克奇和鹰王豹王,甚至是泼岩麻朝廷中的许多大臣、贵族都私下里偷偷找过,硬是没有任何人找到过蛛丝马迹,就连贞慈太后都全然不知。在王城,狮王宝藏经过了许多年的寻找之后被最终认定为只是一个传说。


    然而它是真实存在的,苏善坚信。


    “自那次父王突然倒地不省人事之后,我就总是很害怕,一看不见他就哭,而且当时刚迁入王城,我自己住一间很大的宫殿,非常不习惯。母后她自从生下我之后就一直身体不好,她说生我太艰难,看见我就浑身疼。”


    丛英原本一直盘腿坐在苏善的旁边,听到这儿犹豫了一下没有说话,换了个抱膝的姿势把自己团成一团,将下巴放在了自己并在一起的两膝中间。


    苏善的余光看见了他的动作,扯出一个笑:“我知道,她是塔纳云罗丹最宝贵的明珠,是为了族人才嫁给我父王的;我也知道父王有时会对她发脾气。”苏善说着说着又滴下泪来:“可是我有什么错?她为什么能那么不喜欢我?”苏善无比难过地说:“浑餮怜生得难看又不懂事,可她却愿意陪他吃点心……她从未单独与我吃过一顿饭,父王在的时候偶尔一起吃饭她也从不照顾我,甚至都不看我。”苏善哭着笑了,笑容难看又心酸:“然后父王就会对她发脾气,她就会哭,我也跟着哭,次次不欢而散。”


    丛英抱膝坐在旁边不知在想什么,苏善沉浸在过去痛苦的回忆中哭得难以自拔丛英也没有像往常一般安抚劝慰。燕昭鹏看不下去了,掏出丝帕扔了过去,这下丛英反应倒快,发觉有动静直冲自己而来他一个偏头抬手便将丝帕握在了手中。丛英看看丝帕,柔软亮泽还绣着滚滚水纹,挺漂亮的,谁扔过来的?燕昭鹏都要笑了。还好丛英发现苏善在哭,立刻反应了过来,将丝帕递给了苏善,并且说:“我们家姑奶奶也有许多委屈的,不是只有你委屈。别说这些没用的了,说正经事。”


    白阳来与燕昭鹏同时对丛英另眼相看,这两句话说得极是简洁明了清醒有理,亦十分有效验,立刻便止住了苏善的哭泣。白阳来与燕昭鹏随即开始在心中暗自反省,自己不应该小觑丛英,以为他只是个长于锦绣膏粱之中的纨绔公子。从这一点上说,白阳来与燕昭鹏的不约而同很多时候是连亲兄弟都未必能有的。这当然得意于他二人天生的默契,但与此同时,燕家的悉心教养与经年累月中耳濡目染的教化之功也非同小可。


    苏善擦干了泪,短叹一声说:“我当时不喜欢新宫殿,觉得太大了找起父王来很累,想换个地方住,但是,父王说那是他专门为我建造的住处。他从中原带回来的能人中最厉害的那一个为他设计了两处地方,一处就是我在王城宫殿中的卧房,另一处,当时他说让我等以后长大了再去看。”


    苏善深深喘了两口气,终于将方才伤心的情绪渐渐平复,说话的声音也冷静了起来:“父王为了安抚我陪我在那间卧房中睡了一个多月。后来,他离世半年前我病了,他又来陪我睡了月余。那一次,他每天半夜都会把我叫醒,让我看月光从窗子照进来的时候在屋顶上映出的影子。”


    这是一个精心设计的机关。阿克金将他从中原带回来的最好的东西都留给了自己的儿子,无数珍宝与财富,还有能工巧匠们的智慧与精湛的技艺。


    苏善床头靠着的大窗户是封死的,由一大片泼岩麻传统纹饰组成了窗棂并镶嵌晶莹明亮的琉璃为窗。在高直通屋顶、宽近一丈优雅大气却纹路复杂的窗棂中,有一处很高却不显眼的棱格边缘的刻纹暗藏玄机。每到月上中天之时,月光透过纯净的琉璃将那处窗棂边缘的刻纹放大照映在屋顶上,此时若是躺在苏善的床上便能看见,窗棂边缘刻纹的影子与屋顶的彩绘组成了一幅地图,那就是狮王宝藏的路线图。


    燕昭鹏与白阳来对视一眼,如此精妙的设计,狮王果非浪得虚名。


    丛英听了之后的反应与其他人很是不同,他并未惊叹这种设计,而是一下子直指重点:“所以,你现在是忘记了地图?”


    苏善立刻如一只炸了毛的猫一般冲他叫道:“谁忘记了地图?你才忘记了地图!我没有忘记地图!”他缓了一口气,声音也回落了一些说:“我只是,记不清了。”苏善满脸通红:“我也没有来过,这里……我觉得跟图里不一样。”他也很费解,这些年思念父亲的时候他整夜整夜等着月光,看着屋顶的地图不知道将那些是的不是的线条、图案用眼、用心描绘了多少次,不可能记错的。


    白阳来看着他困惑又倔强地冥思苦想的样子,想起了自己当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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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从军出征时的经历,遂问:“你从未来过,并不知道实地如何,所以是在用记下来的图套实际的地形,对吗?”


    苏善点了点头,正是,不然怎么找?


    白阳来大概明白了他迷惘的原因,说:“草原广大,我们出发的方向也与王城不同,你不必先急着用记下来的地图对照实际的地貌。我理解你不想将图画出来的谨慎,你与丛英两人确实势单力薄,心有戒备是对的,但是,身在其中寻路与置身事外看图不同,不能全然拘泥其中,要以点带面,灵活地去用你的图才能找到正确的路。”


    苏善垂着头想了想,见大家都没有吃东西等着他,干脆站起来说:“我不吃了,先去睡了。”他想离开让大家自在些,他自己换个地方郁闷也是一样。


    没想到白阳来与燕昭鹏异口同声道:“站住!”


    不止他们围坐的这一圈,当场所有人都在这一声里停住了动作,苏善也吓了一跳,看着白燕二人。


    燕昭鹏十分严肃地说:“把饭吃了再去睡。”


    白阳来一张俊脸威严起来也是压迫力十足:“就算发生天大的事身体也是最要紧的,该吃吃该睡睡谁都不能作践。”自己也不行。


    话说从头,燕府自从有了燕昭鹏之后对他以及后来的白阳来耳提面命最多的就是这个,天长日久之下这便成了他二人刻在心底、本能一样的东西。尤其是白阳来,在其余的事情上一律惜字如金,到了保养身体的事上那真真可以说是不厌其烦。好在燕昭鹏的健康如今是真有起色了,燕府上下这一番功夫总算没有白费。


    苏善还以为怎么了,原来是要他吃饭,这还不简单吗,吓了他一跳。吃,立刻吃。


    匆匆吃了一些,苏善便上马车睡去了。丛英还不想睡,在车旁犹豫了一下,转身上了燕昭鹏的马车想找人说会儿话。


    一上车,便看见将一头长发全部散开来披了满身的白阳来,登时看呆了。


    车一晃,白阳来便侧过了头,燕昭鹏也向车门处看去,见到呆住的丛英后白阳来默然无语地收回了目光,燕昭鹏似笑非笑地磨牙道:“来干嘛?”


    丛英“啊”的一声回神:“我,嗯我来找你说说话。”


    燕昭鹏伸出靠着白阳来那边的胳膊从丛英眼前横过白阳来的身体将人反手拢住说:“我有人说话。”意思是不需要你,你可以走了。


    没想到丛英这个没眼色的竟然进来坐下了,十分不见外地说:“那我跟你们一起说说话。”


    白阳来抚了一把垂下来有些遮眼睛的长发问:“你想说什么?”


    丛英脱口而出:“你为什么散开头发?”


    燕昭鹏立刻针锋相对:“你管他为什么散开头发?”


    白阳来看了看侧身努力挡住自己的燕昭鹏,突然觉得自己像是在听两个小儿斗嘴,正常来说不是应该不理他或者直接赶走他吗?怎么真的开始“说说话”了?


    丛英很友好道:“我没有管啊,我就是问问。”


    燕昭鹏很不友好道:“问什么问,这有什么好问的。”


    丛英从善如流:“那我不问了。”


    燕昭鹏,赢了:“哼!”


    白阳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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