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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最终避险-兄长

作者:我闻佳音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神与二三五六年,须臾之门在云照长足地打开后,再也没有关闭,名为“须臾”的文明从这里开始生根发芽。


    神与二六二九年,须臾的第二百七十四年,芙路思出生那一年,西美一百十八岁。


    在那时,须臾的体外孕育已经十分成熟。像烤箱时间到了,叮的一声,抽屉的锁弹开,护士拉开保温箱,西美看见软垫上躺着一个小小的、吵闹的、像青蛙一样丑陋的小女孩,他的胞妹。他们的父母忙于公务,没空出席这个渺小生命诞生的——这该叫什么?出生仪式?


    比起出生仪式,似乎称为“竣工验收”更恰当。


    同一间产房里还有另外两台孕育机,另外两对父母在焦急地等待。


    我家小宝是来的最快的。一股莫名其妙的骄傲在西美心中油然而生。护士把这小青蛙放进他僵硬的怀抱,他紧张得手足无措。小婴儿哇的一声哭出来,他就也哭了,哭得比她更大声。


    “别哭了,你想要什么?”他问。


    她只是一味地哭。


    “我要把天上的星星摘给你。”他也哭着说。


    其他人都大笑起来。


    神与三零七六年,须臾的第七百二十一年。


    无人的钢铁城市。灰黑色,圆筒状,方形,高低大小不同。管道、盒子。相互连接,彼此贯通。玫瑰色晚霞。


    无风的高山。山上交谈的人。


    “我在那里放了她无法打开的锁。但如果,她在远行日之前逃离,”西美说,“从‘游魂’中离开——你必须杀了她。”


    “你说,在那里放了她无法打开的锁。”辛尔敏重复他的话。


    “对。”


    “那她要怎么离开?”


    “她就是这样充满不确定性,不是吗?不论怎样的铁律,一旦惹她不高兴,就会被打破。”


    “这恐怕是一种误解。她从没能离开困住她的锁。”


    “她会的。”


    “你不能总是这样指望她。”


    “我可以。”


    两人都不再说话,凝望这座寂静城市。


    神与二六二七年,须臾的第二百七十二年。


    继承人的“决策者训练”并不容易。理事局需要一名能够跳脱出情绪与意义之外的、坚定不移向着遥远目的地不停走去,不会被任何变化分散注意力的继承人。可以说,比起人,他们更需要一台没有感情的机器,在合适的时机,作出合适的判断和抉择。可惜珍娜瓦尔生不出机器。他们也需要戍边者的血统。


    一直以来,西美都很好地践行他的统治者学徒职责,他是两位戍边者唯一的孩子。叛逆期在快一百岁时到来,持续了十几年,他们的耐心快要到头了。


    理事局催促森朗和珍娜瓦尔解决这个问题,但说实话他们更容易解决人类文明没有出路的问题,比起自己的孩子找不到自己的出路。


    “所以,我是你们的孩子吗?还是,我也只是一个研究项目?”他这样问。


    “你当然是我们的孩子,西美。我们相爱,结婚,怀孕,然后生下你。你是最普通、最美好的方式降生的孩子。”


    “那为什么,要我承受这种痛苦呢?给我长久的生命,然后用这长久的生命去做一件我不喜欢的事情。”


    “为什么这么说?你喜欢绘画、喜欢音乐和诗歌,喜欢竞速赛车、滑板飞行,这些浪漫的,或者危险的喜好,我们都知道,并没有加以阻止,这不是你喜欢的事情吗?你都可以做。”


    “那些只是消遣,并不是我喜欢的事。”他说,“我不知道我喜欢什么,但我很清楚不喜欢什么。”


    不想成为须臾的继承人。不想无止境的压抑和必须思虑周全,战战兢兢不敢走错一步。讨厌毫无容错余地的处事方式。


    “但你是我们的孩子,是戍边者的后代,就必须承担这份责任。”


    “为什么?君山王枭不会因为戍边者血脉的消失而离去。它不会,我问过卓越神。”


    “不是因为它。是因为驽人的短视。比如现在的你所表现的特质。他们会觉得,很久很久以后的末日,与他们短暂的生命有什么关系?但寻找人类出路,是神明赋予戍边者的使命。”


    “可你们没有开蒙角,戍边者都不想承认你们是同类。他们把你们从聚居的村落赶走,你们不得不去雪山谋生,才会遇见迷失在山里的神。为什么还对‘戍边者’的身份引以为豪呢?”


    “好,就算不说戍边者,为人类文明从末日中寻找出路这件事本身,不就很有意义吗?”


    “人类真的需要出路吗?未来的人来,一定比现在的人类重要吗?为什么我就那么不重要呢?”


    “重要的是,人类应当有未来,而你有能力做这件事。你应当做这件事。”


    “为什么?为什么那么害怕消亡?一直存在、一直存在又是在等什么?不还是在等待消亡?我们到来,然后消亡,自然法则就是这样,有什么不可接受的呢?代际繁衍的群体延续,无法解决个体消亡,生命却本能地选择繁育,是不是一种远古恐惧的转嫁呢?归根结底,只是回避。卓越神所期盼的,人类的出路,也只是更长远的一种转嫁,是吗?法则就是消亡,这甚至不是一个需要解决的问题。但只要存在过,就害怕消亡。为什么呢?”


    平静的交谈,没有情绪,只是诚实地提出问题。


    继承人陷入虚无主义不可自拔。理事局决定给他一个竞争者。或视情况而定的替代品。但他们为他选择了一名女孩。在那个时候,即便是须臾,女性仍旧受到轻视。或许出于沉没成本考虑,他们还在期待他能改过自新。


    但从结果而言,这条计策奏效了。简直不要太奏效。不知是感受到压力或找到了存在的意义,总之,西美选择继续回到漫长而严苛的“王储训练”。


    新来的孩子聪明、漂亮、招人喜欢,是所有人的掌上明珠。但这样的好日子她没能过上太久。五岁的时候某一天开始她的头很痒,苏吾老师说她可能会长出开蒙角。魔女玛茜嘉也这么说。


    并非真正意义上的“长出”,有没有开蒙角从胚胎结成初期就决定了,但很有可能会以一种隐藏状态存在,在十几岁前,都有可能现身。


    既然西美重回正轨,比起永久地当一个替代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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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或许有她自己的前程可以奔赴。


    雪山那边来人,把她带回戍边者的村落。那里的术师,每一个都有魔女玛茜嘉那样深厚的修为,有比起苏吾更成熟、成体系的古典运法教学方式。


    芙路思这个名字的含义是雪。雪花。云照不下雪。君山王枭的须臾之门出入口立在雪姻地,雪姻君撒摩尔是一位皮肤雪白头发雪白一眼就应是雪国长相的人,但雪姻地也不下雪。弄点雪真没什么难度。单纯只是灭世大雪的亲历者对这种严酷的白色没有好感。


    因此五岁在君固雪山与家人分离时,芙路思第一次真正见到自己名字含义里的这种东西。


    那么多,那么远,那么广阔,那么寒冷。和一片六角形的、没有根系的花没多大关系。


    这是西美给她取的名字,但他没来送她。


    “因为他有他的职责。你有你的职责。”


    “我知道,戍边者要为人类从末日中找到出路。”


    不是因为不喜欢她、不想要她才把她送走,没有哭闹的必要,哭闹也没有用处,所以省了这个步骤吧。大家都很累了。母亲说。


    他们这里不时兴哄骗,所有原委,从一开始就讲得清楚。


    其实她是有所选择的,可以选择哭闹。这种表层的、最无关紧要的选择。从儿童的生物特性来说,她理所当然会哭闹,珍娜瓦尔没真指望她能控制自己。但她说好,然后真的没有哭闹。


    “不论今后什么样,”母亲放开她的手时,最后说,“不要忘记你哥哥,你是……”她想了想。后来想来,这大概是一种仁慈,她换了说法,“……你也是为他而生的。”


    后来才知道,这不是一种情感抒发,只是一种描述。在她出生前,他们在她的脑袋里,放置了这样的“思维锁”,确保她对西美拥有超越亲缘的忠诚、“心甘情愿”的从属。她不是为人类、为戍边者、为须臾而生的,她连这样广阔的意义都没有。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想让她真的成为替代品。她只是某个个体的私有物。


    总之,最后她也没有长出开蒙角,最后还是回到了须臾,最后被关进那座名为“游魂”的囚笼。


    神与三零七九年,须臾的第七百二十四年,不是一个好年份。


    这一年,游魂故障,芙路思被弹出容置舱。


    人体从空气进入容置液需要一个缓慢的浸液过渡,从容置舱外出同样需要名为“脱液”的适应过渡。


    供能中断,容置舱坠落,她被瞬间弹出,没有脱液的机会,直接暴露在空气中,导致全身脏器大幅度烧伤——被空气。


    好在她被及时送回中枢,捡回一条命。令人无奈的是,她好像很擅长捡回一条命,有时都搞不清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同一年,辛尔敏下令屠灭芒瓦,而后遭到苏吾的自杀式报复,几乎被绞成肉泥。但他也捡回了一条命。苏吾死了。


    再后来,三零七九年与八零年的迁年节假日,西美经历第一次心脏停跳。当然,他最终也被救回来了,有惊无险的。像命运有所表达。但在这里,人们好像已经可以向它说不。他们还不能死,还要再等一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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