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结婚?这么仓促?”玛茜嘉还抓着半把瓜子,从坐席上起身,诧异地问。
“是,请城主大人应允。”
“你想结婚当然听你的,我又不是什么老古板,阻挠儿女婚事。只是风儿,对方知道吗?”人称云照魔女,什么大场面没见过的玛茜嘉,难得露出紧张神色。
据她所知——若她所知不错——为风所说的提西亚,苏吾的女儿,应该被须臾外卫抓住了,正在隔离审问。若她所知不错,这位提西亚,应该正是前不久为风和梅塞亚争风吃醋的焦点。若她所知不错,一如往常,还是梅塞亚最终赢得了美人芳心。
“很快就知道了,我会亲自去接她的。”
“……结婚这事,说重要吧,没那么重要,说不重要吧,也没那么不重要……”玛茜嘉很少进行此类对话,非常坐立难安,向他询问,“你想好了吗?真的非她不娶,哪怕她根本不爱你?如果……我是说如果,你只是想救她,或许我可以帮你写封信。你知道,他们还欠咱很多钱,我说话还是有分量的。不必非得用这种方式。”
“苏吾师叔死了,我应该照顾她的。不这样做,就算他们真的愿意释放她,她也无处可去。况且,她不会放下她的执念,大概会再铤而走险做点什么,最后惨死在他们手上。”
“你这孩子,就是心善,吃亏啊。”
“我害她失去了开蒙角。”
“这事不能怪你。”
“好吧。这也是借口。”为风低着头,片刻后说,“我有私心。我喜欢她。不这么做,她不可能和我在一起。”
魔女坐回坐垫,默默放下瓜子,嘀咕着:“都说到这份上了——”她抬眼看一旁听得津津有味的内官,一脚踢在他屁股上,大声呵斥:“还不快去准备!死灵君大婚,庆典三记月,欢庆三年,热闹起来——去啊!”
“哎!哎!这就去!”内官喜气洋洋拔腿往外跑。
云照的人命长,婚丧嫁娶少得可怜,日复一日,实在太无聊。地君婚仪,更是已经近千年没有过了。时间紧任务重,内官小步向外冲刺,中途还不忘向为风作揖道喜:“恭喜君上!恭喜君上!”
至于对方笑得好不好看,那根本不重要。
“高兴一点,”玛茜嘉打趣他说,“你这表情倒是像要办丧事。”
为风笑答:“也没什么不一样,都是走向坟墓。”
“哎呦,爱情啊——”魔女捂住胸口,笑着宽慰他道,“至少等你们死了可以葬在一起,开心一点。”
四十六日上午,钟楼的指针指向九点零六分。
还是黄土弥漫的天气。沉默地对抗严刑拷打的提西亚被解开镣铐扔出疯人院大门。她看见湖边站着一个人,宽袍大袖,黑色短发。为风总是独来独往。她奇怪地心想为什么他会在这里,向他走去。他回头看见她,也向她走来。
提西亚听清他的表述,是说,他已经向情报处及辛尔敏本人都寄送了关于她真实身份的说明,以持校院院首的说服力。
一并送去婚书和请柬,从此她就置于云照庇护之下,就算是在原生界不可一世的防务团也无法再动她一根手指。还剩最后的流程,就是跟他回云照成婚。
起初,看见为风时,她看起来还挺高兴。为风看着她的笑容消失,看她变得愤怒,看她想要跑回疯人院。她是真疯了宁愿忍受酷刑也不想跟他走。
他追上去拉住她,又被她甩开。他拦在她身前,她竟又往湖里跑,为风不得不拦腰将她抱回来,她剧烈地挣扎,无法克制地大哭:“放开我,你别管我!放开我!”
“你早就暴露了,不可能再有机会找你说的什么答案,为什么要执意留在这里?”
“和你有什么关系?要你多此一举?”
“你说的,是我欠你的,我让你丢了开蒙角,还要让你丢了性命吗?”
“我想把命花在什么地方,关你什么事?你凭什么说出去?我不想她知道。”她一面痛哭,一面对这讨厌鬼拳打脚踢,“只要我熬过这几天,被关进孤独监室,等将来芙路思重回中枢,就有可能再出来。你这么告诉他们,你杀死了昂娜,你杀了昂娜——”
“清醒一点,你本来就是提西亚,不是昂娜,昂娜早就死了!”
“她没有死,她把她的生命给了我,她不是一个虚假的符号,你懂什么?”她大吼道,跌倒在地,大哭,“提西亚算什么东西?那个时候,死的不是昂娜,是提西亚,我就是昂娜。”
故乡、友人、家人、容貌,什么都没有了,凭什么说她还是提西亚?她是昂娜。昂娜有兔尾院、有兔尾院那些奇奇怪怪的病人,有依赖着她的员工,有栖身的小屋,有她不曾停止的等待、她的使命她的小王子。还有热恋的爱人。
提西亚,那个来自过往的鬼魂,那个一无所有、只因痛恨而存在的身份,有什么非要活着不可的理由呢?
如果要活着,爱着活比恨着活要好过得多,不是吗?她真心这样想。可现在,昂娜死去的真相被揭开,她连这副虚假躯壳的保护都将失去。
“提西亚,你是提西亚,提西亚活下来需要理由吗?是因为你来到了这个世界上,因为我知道是你。我会保护你。我会活很久,我会一直保护你,所以不要害怕,好不好?”他几乎跪在她身前,悲伤地祈求。
“可是她太累了想放弃也不行吗?”她看着他,绝望地问,“为什么要被你毁灭,还必须接受你的拯救呢?”
他从袖口拿出什么东西放进她手心。
昂娜摊开手,看见那枚小小的金属片。印着十二向匙浮雕的金属片。正是记忆中父亲手中那一枚。她懵懵地望向他,连提问也忘了。在兔尾院这么多年,她从未放弃寻找,可这东西就像不存在一样找不到一点线索,就算是消息最灵通的白猫,也从未有过头绪。
“是灵如上青尊者送来的贺礼。”为风给她理了理头发,说,“芒瓦的事才过去八年,不算久远。上青尊者一定知道些什么。”他苦笑,说:“云照地君的婚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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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定会来的。这下,不跟我回去也不行了吧?”
白河,孤舟。两人相对而坐,在这片天堂景象里,两人看起来也都没什么活人气息。
“死灵君迎亲就这条小船吗?你不是把我骗来卖掉吧?我听说云照把人拆开了卖呢。”播色城楼又一次遥遥在望时,提西亚开口问道。她大概是好些了,有力气开玩笑了。
“那是谣言。”死灵君回答她,指了指小船,“这也没到迎亲的流程。想要渡过这条河,就只有这种船。”
她没再说话,转身望向身后。身后只有一片苍白。没有人追来,也不会有人追来。
情报官们打扮成搬家公司模样,正将昂娜小屋里的所有一切打包准备搬回西岭基地进一步调查。不论政敌或外敌,反正都是敌人,都得调查。
马里奥很奇怪,梅塞亚处长出门拿了一趟快递,回来就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持校院还是没消息,他抱怨了几次,她也没搭理。
下属拿来加密步话机:“长官,会长电话。”
她还在望着那两只高唱赞歌的小鸟发怔。工作人员求助地望向马里奥。这位亲信大喊一声:“梅塞亚——”
将她吓了一跳,满面怒容地转过身。马里奥装作咳痰,飞快地接上后缀,“——长官,会长电话。”
“梅塞亚。”其中一只小黄鸟说道。
“梅塞亚,”另一只也说,“我爱你,梅塞亚。”
“我爱你,梅塞亚。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绮莲有一块地,在蓝斐里,买了许多年了,娜莉也知道。花光了他当时的所有积蓄。
她不知道这小子为什么要在那么那么远、简直在另一个世界的地方买一块地。她觉得根本就是他把钱给造没了,在撒谎骗她。一直以来,她都期望他能在灯芯城里安家。至少有一间像样的房子。自从绮莲到神堂打工,他连在塞拉维租的房间都退了,整天吃住在这里,穿着免费的修士服,一脸穷酸,怎么能有姑娘瞧得上他。看着就来气。
在那之前,关于大海,她只听说过,根本没概念,也没兴趣。娜莉关于水体的想象蓝本只有灯芯河,她想象不出没有边际的灯芯河是什么样。灯芯河就是灯芯河,长长的,窄窄的,蜿蜒曲折。但那之后,她倒是对大海有了一点向往。但她受不了舟车劳顿,每次绮莲说要带她去海边,她总是故作生气地说等她死了再去。等她死了把她葬在海边,她倒要看看,没有边际的灯芯河是什么样。她当然是胡说的,等她死了,她还要留在大河神堂。在她的职权范围内能够谋取的一点小小私利,是她在纪念墙上看中了一个好位置,总能照到日出的第一缕光,她悄悄在那里先为自己放了一块三角徽占位置。她总是起得很早,在她还能干活时,等她把神堂内外收拾妥当,太阳才刚升起。她会驻足欣赏片刻,等万物苏醒。她喜欢朝阳。
可惜的是,这件事她没跟任何人说过,直到有一天,连她自己也把这事彻底忘了,再没想起来。她老了,把自己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