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因理学,或运法的角度来说,人与人、人与物之间,并不像看起来那么孤立。做最简单的比喻,这个世界类似于一杯冰水,人是不同冰块,浸在同一杯水中,从未停止交换信息。从因理学,或运法的角度,能够简单地理解这种信息交换,对于没有开蒙角的驽人,光靠想象很难真正领悟,但事实的确如此。
因此绮莲所见亡灵,并非真正“亡灵”。这世上没有亡灵,也没有掌控命运的神。他之所见,只是多重天赋互相作用的最终表现形式。
人的一些强烈情绪、意志,除去通过神情、姿态、肢体表达,同样通过不可见的方式在本源世界不断向外传递信号,驽人没有感知器官,自然无法察觉。也有一些敏感人群,能够超乎寻常地捕捉到此类信号,一般会将之称作“心电感应”、“第六感”。
绮莲没有开蒙角,无缘成为一位术师,但他很不巧,可以清晰地接收到这些信号,这种天赋,被称作“观色”。
全知境的兰卡摩柯知道他的每一种天赋的名字。当然,其中大部分都是他取的,为绮莲的祖先们。
另一种“翻译”天赋,恰好可将这种不易理解的强烈信息“译制”成符合认知的方式。在他驯服这些天赋之前,他的世界到处游荡着鬼混和精灵。好在它们都不会离本体太远,不会追着他跑。
“准确来说,在命核熄灭到半数以前,生命都不该被宣告死亡,继续抢救还有生还可能。在这段时间里,生命会爆发出很强烈的渴望,试图重新燃起命核进行自救。一些强烈意念也会因此迸发。起死回生的经历者,所看见的‘走马灯’,便是如此来源。这些强烈意念,在你看来,就成了‘亡灵’。”赫拉向他解释亡灵的真相。
但娜莉没有亡灵,她死了,距离给出的死亡时间过去了一个小时,已经只剩一具空壳。
对此她也有话说。
科学的边界拓展涵盖方方面面,也包括医学。在因理学的认知之上,生命的边界也得到延展。临终照护院里,直到命核熄灭过半,人都不会提前死去,人只需要死一次。所以,娜莉没有“亡灵”。
解除阅读仪的设备花了十分钟,从他受刑的地方过来要四十分钟,宣告死亡后的十分钟,他们便做出决定,让他见她最后一面,已经足够“人道主义”,身为阶下囚,他又有什么资格去责怪?但人就是不知足。他问:“为什么不能让我更早一些来见她呢,我想见她真正意义上的最后一面,而非瞻仰遗容。”
“……因为不到最后一刻,无法确定会是真正的死亡。”赫拉说,“我看过医疗记录,这里的同事很尽责地照顾她。命核异常出现过五次,都被救回来了。这是第六次。”
他无话可说。连气愤都没有资格。沉默中不禁发问:“所有的问题,你都有答案吗?”
她说对不起,而后不再说话。绮莲回头看她,赫拉站在绮莲正后方,他不得不转过很大角度看她,因此拉扯到后颈的伤口。这些伤已经不疼了,他们的药很有奇效,此时只剩一些麻和痒。
赫拉局促地靠墙站着,低着头,一副做错事的歉疚模样。
“为什么对不起,因为你的博学吗?”他好笑地问。
她又说对不起。
“知道所有问题的答案,这样的生活,一定很无聊吧。”他也垂下眼,喃喃自语,语气颇为怜悯。
她不解,问为什么。绮莲回答说:“没有妄想的余地。”赫拉有点生气,为无知者的揣摩。她反驳道:“既然知道是妄想,那就只是一种愚昧,又有存在的必要吗?”
“如果这时,我还相信娜莉在看着我,只是我看不见她,我会好受一些。”他说。
他深深地看她一眼,看见两人之间巨大的鸿沟,笑了笑没再说另一个如果。回身握住娜莉冰冷的手。
“对不起。”她又说。
绮莲听见窸窣的响动,听见按下门把手的声响。赫拉心想自己应该离开病房让他们单独待一段时间。她也不必在煎熬中硬扛。
“那个银发疯女人告诉我,你不是外卫官兵,出现在塞拉维,也是她一时兴起。这些事……不是你的错,不必对不起。”绮莲说。
可除了对不起她不知该说什么。若不是她向梅塞亚提及这个名字,他不会这么快暴露。事情也不必是这样灾难性的走向。
她不是审讯官。但没有比她更好的审讯官。梅塞亚说。那个情报处长表现得像个失恋后打算拉全世界一起陪葬的变态。
“芙路思有一双奇怪的手套。”绮莲突兀地说,“那双手套可以标注彼此的位置,可以传送信息。有一只在我这里。”
房门被猛的推开,将赫拉撞了一个踉跄。辛尔敏闯进来。与此同时,在赫拉跌倒之前,绮莲迅速接住她,或者说,勒住她。呈劫持状。另一只手生出尖利骨刃,抵在她颈边,警告说:“别乱来,否则我立刻杀了她。”
“冷静。”辛尔敏承认自己冲动了,停在门口安抚道,“我们谈谈你说的手套,别牵涉无关人员,你知道她是无辜的。”
“你们现在说这种话不可笑吗?”他愤怒地大喊。赫拉被勒得喘不过气,拼命抠他胳膊,试图松开束缚重新获得呼吸。她的指甲嵌进绮莲的皮肤渗出血来,这人也全无感觉。
“好,你先冷静,先松开她好吗?生意人,手里的筹码不能弄死,对不对?”辛尔敏说。
说着品出一点自嘲的意思,虽说没这个本意。事实就是如此,都没来得及谈到这位老太太,她先走一步,以至于让他先机尽失。
绮莲甚至比他本人先听出言下之意,激动地劈头盖脸又将他怒骂一通,辛尔敏看着赫拉痛苦地扭动,也只好闭眼承受,不再胡乱劝说,直切要领:“我们谈谈条件,你想要什么?”
“我要一口棺木——好的那种,”绮莲说,“一辆足够开到蓝斐里海边的车。娜莉想被葬在海边。”
她没见过大海,吵嚷着想去海边。说带她去,又不肯动身。说等死了再去。怪异的执拗。
“不必这样,我们可以和你一起,随便哪里的海边都可以,不止安德洛所,哪怕真实之海,你们根本到不了的地方。”
“照我说的做!”
“好,好,你先放了她。你还有别的筹码,你说的手套——”
“她得跟我去!等结束以后,我把手套给她。从此两不相欠,不必往来。”
骨刃不经意划伤赫拉的脸颊,她战战兢兢地不敢出声。
“照他说的做。”辛尔敏命令道。
日期不明。地点不明。
摘下面罩时,昂娜看见车窗外有一片湖。和兔尾湖比起来,这湖要大得多。离车辆不远处,在离湖边也不远的地方,有一座楼房。规整的方块楼房,从上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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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有五排窗户。黑洞洞的小窗。
下午三时二十七分。这座阴沉的楼房有一座钟楼,时钟指向这个时间。
“今天是几号了?”她问押送她的外卫官员。没有人回答。
天气不好,尘土浓重,天黄得像在沙漠里。太阳遥远,直视也不扎眼了,只剩一个白色小亮片。他们把她带进那座房子。她看见门口有一块不大的金属标牌,用花体红字写着这地方的名字。
佩恩莱斯疯人院。
兔尾院。
梅塞亚在昂娜宿舍门外徘徊,她的得力助手马里奥抱着平板电脑也站在门廊。
台阶下,爱丽萨女爵奇怪地打量这两人。梅塞亚使劲向她露出友好的笑容:“下午好,美丽的女士,被我的美貌迷住了吗?为何这样盯着我们?”
“噢。”老太太说,“昂娜说回老家结婚,请几天假,我以为是跟你呢。不是吗?是古装那小子吗?”
“结婚?结什么——”梅塞亚下意识反驳,又想起这是用以掩饰昂娜被抓的借口。也只有这样的借口听上去顺理成章。她露出凶狠笑容,说:“结不结得成还不一定呢——”
爱丽萨女爵生怕被她咬上一口,慌忙转身离开。一面走一面遗憾地感慨:“这个坏蛋居然不邀请我去参加婚礼,真是伤心啊。”一步三回头,看着小屋外的可疑人员。
梅塞亚继续焦虑地来回踱步。
“您还不如跟去河洛那所疯人院呢。”马里奥抱怨道。
“我是那种因私废公的人吗?那是刑讯处的事,我们得做我们的事。”
“走来走去的挡我信号,不行去屋里坐着好吗?”
她完全无视了下属的抱怨,问:“持校院还没有消息?”
马里奥摇头。
电话响。
“快递?什么快递?”梅塞亚恼火地大吼,“我没买东西,死骗子别烦我。”
“特快专递,写的地址是国王路二十八号,兔尾湖疗养院,梅塞亚女士本人签收。您出来签收一下吧,安保不让进呢……寄件人,没有寄件人,有个寄件地址——外环新地维持校准院。”
梅塞亚大骂一句脑残,居然寄快递。
“女士,请您尊重服务人员……”电话那头很不满。
“不是骂你,等着,我马上来。”
一些私人请托。
梅塞亚终究没能免俗,插手干预昂娜的审讯事宜。她能想到最好的办法,就是拜托持校院院首,她的情敌,为风,能够直接解读昂娜隐藏的秘密。
就算是刑讯中心最高级的阅读仪,终究比不上这小子的无晦瞳。持校院若是愿意提供技术支持,昂娜便可以免去那些无谓的皮肉之苦。她不够高位到直接赦免她,能做的只有想办法尽量减少她的痛苦。
如果他去见过她,如果已经看穿了她的秘密,直接将信息同步给情报处即可。梅塞亚不明白这人为什么要给她寄来一只巨大的沉重的包裹。
拆开纸箱,梅塞亚看见松木架里塞着防震垫,拨开这些泡沫碎块,里头是一封古朴的、封着院首印鉴的持校院信函。
当然,他没神经质到为一枚书信如此大动干戈。书信底下还有一只木盒。黑色镶金、做工精细的雕花木盒,包裹的重量大多来自于它。云照的工艺。打开木盒,里头是另一枚信件。
云照城主府来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