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一同看去,听文官声音突然拔高,场外顿时闹声消弭,“第三位,荣州永安侯府江氏,作诗《庆今朝》——”
庆今朝
江清云
和风尽日赴山河,九州苍生除疆恶。
万马踏郭乱花路,等闲落花护此阞。
祁氏转过头,面色无比期待,她问沉香:“依你看,此诗如何?”
“……护此阞。”沉香突然抬头,嘴角微翘,“山河二字,可见咱姑娘好心思!此诗春非春,花非花,须得细细想来,第二轮准有了!”
祁氏笑道:“你说得很是。”再瞧周遭的人,似乎都听到了她们的私语,心下无不赞成的,霎时间,清云感受到周围投来炽烈的目光,呼吸声从未有过的颤动,方才还杂乱的思绪在此时停住,她无比认真地观察着面前十五位夫子的面色,稍有大的举动就让她心里漏停半刻,以至于后面文官念的几首诗,她都没有记住。
“第十组,终胜五人——荣州段氏,荣州东阳侯府俞氏……”
文官一人一顿,“俞氏”二字方念,清云下意识闭上眼,终于在念到自己时才松开眼,长吁了一口气。
第二轮,诗生们可提前研墨,方毕,只见文官持新册子,高声道:“第二轮,诸位再作诗或词,以花为旨,此轮诗限字韵,或律或绝,词限现存词牌名,不得错韵,不可胡诌,请上前抽韵匣,不可抄袭,不可舞弊!限时一刻!”
“花……”沉香思忖半晌,莞尔道:“今年诗题比去年简单,去年第二轮以人为旨,可为难了好些人哩!”
祁氏点了点头,又有自己的一番道理,“虽简单,倒也难,若要做到超群出众,更是难上加难,不过……”她转视一笑,“才第二轮,咱也不用太担心,且看你家姑娘如何作罢。”
“时已到!诸位停笔!”
一刻后,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头顶投下一片栀子黄的日色,密密的汗珠开始裹挟着在场所有人,巡官从每个人身边经过,“第六组,请上前。”
只听文官念道:“第一位,荣州忠端伯府史氏,作词《生查子?问梅》——”
生查子?问梅
史煜
晚来临月窗,独盼春飞燕。满院落冰霜,自有梅来恋。
问梅春几时,梅笑痴郎贱。若不聘东风,长梦将春见。
“若不聘东风……”清云心里反复念着此句,而后抬眼间,方明白了诗意,面上正挂着一抹笑,目光落在作诗人上,忽地一顿,原来是上回在满月宴九射格夺魁的那位——少年郎玉立亭亭,穿着一身淡翠绿绸缎长衣,腰系白玉龟游荷叶形佩垂青穗,旁又扎青玉素面香囊,双手背过,颇有沈腰潘鬓之态,史煜心觉有人盯着自己,遂侧身转视,细眉轻扬下,缓缓点了点头。
“……”清云慌地忙别过头,双眸不自然地垂了下去。
远在场外的祁氏闻诗叹道:“咱京城真真儿是人才辈出,这位史家二郎能文能武,作得一首好词,怕是与你们家姑娘平分秋色。”
言毕,再瞧绿芜沉香,纷纷攥紧了衣角,尤沉香最为显露面色,一双眼睛如水滴石般盯着文官——赛事每至下一轮,会将上一轮甚优者重新组成一块儿,如此,若要夺魁,便是难如登天,故而在第二轮时,场外人盛行下赌,赌胜者往往会赚得盆满钵满,而像方到京城的人来讲,便是输的血本无归。
方才史煜一首词着实出色,想来十五位夫子还沉醉其中,若接下来清云的诗词如祁氏所言平分秋色倒还好,若略低一筹,怕是对下一轮分组不利。
只听文官不慌不急,缓缓道:“第二位,荣州永安侯府江氏,作词《昭君怨?行舟》——”
昭君怨?行舟
江清云
急雨送来花信,绣户撞风弄鬓。蝉噪水重重,日当空。
十里藕花开尽,快拢百花人近。不肯嫁春风,误秋同。
一聘一嫁,甚为妙哉,只瞧场外静寂片刻,而后才响起热火般的拍掌惊呼声,“好!好一个嫁字!”
祁氏赞赏有加:“方才史家二郎一个聘字,足以见本领,你家姑娘也不败下,有道是我花开后百花杀①!一个嫁字,明为压暗为应,真真儿令人叹服,只怕让其他人作的顿然失色。”沉香闻言,也同她松了口气,面色还泛着方才因激动还未散的潮红。
第二轮毕,同组的史煜和清云果真如祁氏所言,以碾压众人之姿,顺利进入了第三轮。
文官此时道:“赛事已过半,诸位可自行离场至未正!”
随后纷纷起身,向场外赶去。
以祁氏为首,领着清云,再有使女若干,一群人正往对面茶肆歇息,不再赘述。
且说史煜方从赛场出来,小厮阿顺忙不迭迎上前,面上勾着一嘴笑,却神色匆匆,“吁……可算盼到公子出来了,主母传事,公子快随我走罢!”
史煜脸色微微意外,转而笑声轻快起来,“这时候?你可知母亲传的什么事?”
见他自顾上了马车,车轱辘声起时,阿顺迟疑了半晌才道:“公子莫怪,是主母母家来了人,原是往咱家去,赶巧撞上今儿京城斗春赛,主母便带了一行人往矾楼去,说让公子半场结束后,也去一趟。”
“是姨母么?”一帘绉纱飘飘然然,挡住了里头人此时阴翳的脸色。
阿顺吞吞吐吐,“……是……公子不愿见这位……我知道,可这事不好糊弄过去的……”
里头人沉寂片刻,而后又问他:“你可瞧清楚了,姨母身边还带了什么人?”
“还有……两位娘……姑娘。”言毕,史煜心下已明姨母此行之意。
待马车停稳后,矾楼的小厮领着他们上三楼临东的雅间去,史煜扭过头,特意嘱咐阿顺道:“你在这儿等我,我马上出来。”
阿顺点了点头,只见身前门一开一合,再不闻声音。
珠翠之珍漫出的香味充斥在他的身旁,四处镂空的雕花窗桕中射入斑斑点点细碎的日光,史煜立在门前,正细细打量着在座众人,母亲柳氏此时笑靥如花,同一旁姨母说笑,而姨母身旁,如阿顺所言那般,正坐着两位姑娘,史煜微微恭身,“见过母亲,姨母安好。”
“哎哟!可算见着我这外甥了!快过来我仔细瞧瞧!”姨母小柳氏热忱,一面朝这边招手,一面不忘同柳氏“抱怨”,“我说老姐姐,你也忒小气了!我不时常来京城,你也不带着外甥回老家来看望我,只今儿见上一面呀,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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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多难呐!”
柳氏笑骂道:“你也甭在我面前说嘴,你若真心喜欢你外甥,早来了千百回了!煜哥儿,快坐,坐——”柳氏转视,示意他坐了身旁,又侧过身,声音比方才小了许多,“你瞧瞧,是不是长高了些?”
小柳氏盯着史煜,似是在思量,而后露出满意的笑容,“是,是长高了许多,可说呢,儿女们长大了,咱这身老骨头的,还是要替他们四处跑事,没得地方空闲!”
小柳氏意有所指,柳氏心下顿然明白,拉着史煜的手,温言道:“忘了同煜哥儿讲,今儿你姨母上京,带了你的两个表妹来,便是眼前这两位了,快同她们道安才是。”
史煜忙得又起身,随后扯着一抹笑,“见过两位表妹,表妹们安好。”
两位表妹也起身,朝人看过来,略年长的一位姑娘,见此人模样后忽地心下一愣,随即双腮泛着丝丝缕缕的红,忙地垂首道:“见过表哥,表哥同安。”
小柳氏心里早按耐不住,像有千万句话要倒出来,柳氏知她性子,下一瞬便拦住她,笑呵呵道:“早闻你们要上京来,他原是备了礼的,好巧不巧,正撞上斗春赛,煜哥儿也去了,这才没得亲手奉上,只他又同我讲,不如来矾楼替你们接尘也是一样的,煜哥儿呐,你瞧姨母表妹们都来了,那斗春赛可完了?”
史煜闻言有些懵然,他何时备了礼?又何时提议要来矾楼替人接尘呢?
柳氏面上笑容未散,正朝自己看过来,他老实回道:“母亲劳累,可是忙忘了,这会子斗春赛才过了半,过会子还要去。”
“啧啧……”柳氏故作怨意,看了眼小柳氏,摇头道:“你瞧瞧,竟比咱还忙,呵呵……”
小柳氏心下会意,只短短一句话:“老姐姐也不心疼我这外甥,叫人忙前忙后地跑,我原说,既来了京,到姐姐家中住上几日,我这两个乖囡囡女儿呀,也是第一次来京,你也是做姨母的,合该疼疼她们,带她们四处见见世面。”
柳氏似有踌躇,面上笑容刹那间挤在鼻尖,眉眼蹙蹙,一副难为情的模样,“哟……这,咱这把老骨头,还往哪儿处去折腾……不如都留在家中?咱多年未见,好多话没说呢,欸,倒是我家这猢狲,我少管他,他成天往外头跑,比我知道的多。”
“老姐姐故意推我呢,咱一家不说两家的话,到了京便是你做东,都听你的安排,只不知煜哥儿怎么想的?”
史煜下意识看向母亲,见柳氏笑而不语,只见一盏茶饮毕,再听盏声清脆,似是已经回答了他心中所想,又忽地想起一事来,于是乎,“我听母亲安排便是,恐两位表妹玩不尽兴,我上头有位长姐,让她带着两位表妹玩儿也是一样的,姨母此次到京,要多留几日才好!”
史煜一张天真无邪的脸上挂着一抹笑,柳氏盯了他一眼,似有不满却未再语,一旁的小柳氏霎时阵阵笑声,不慌不忙道:“好啊,你们姊妹既到一处,煜哥儿,方才也忘了同你说,那是咱家从幺的表妹,比你小上许多,平日玩笑话多,你多担待,还有这位,家中从二。”小柳氏顿了顿,特意点道:“只比你小几个月,平日倒也安静,你也多担待些。”
话至此处,史煜忍不住向这位同岁的表妹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