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才是生气了吗?]
离开大明殿,0166悄声问道。
无论哪个世界,主角都不会是暴躁易怒的性格,况且0166的系统数据里还记载着这个世界的邵逾白是什么样子。
刚才发生的一切,不光超出了余逢春的意料,也让0166有点过载。
“我不知道,应该吧,”余逢春快步走在回去的路上,任由身后跟着的一堆人小跑起来,“我更想知道的是为什么。”
明明前一秒钟还否认自己重视梁妃,怎么下一秒钟就开始生气?
余逢春不觉得邵逾白会突然变成精神病,那就只剩下一个解释。
——他信口胡诌出来的“病患”,让邵逾白联想到了某个真实存在的人。
而那个人会是谁,就显而易见了。
“……真是完蛋。”
低声咒骂一句,余逢春回到住所,关上门,连鞋都没脱就躺在床上,觉得今天晚上发生了好多事,自己老了好多岁。
守卫和内监在门口转来转去,隐隐能看见身影投在窗纸上。
余逢春下床洗漱,吹灭蜡烛,再躺回床上时感觉清醒了一点。
也终于有心情理会刚才一直试图无视的问题。
“检测结果怎么样?”余逢春深吸一口气,问道。
0166:[中毒。]
“是梁妃那种,还是……”
[你,]0166道,[系统检测结果显示,主角体内的毒素,与当年从你体内提取出来的成分一致。]
这个回答不在意料之外,倒不是说余逢春真觉得会有个好结果。
可是为什么?
“我明明当时已经阻断了他死的唯一可能,为什么他还是会中毒?”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这已经不是中不中毒的问题了,而是主角能否顺利留存的问题。
那味毒药说好听点叫无解之毒,说难听点就是系统空间专门用来终结主角程序的数据,一旦感染,绝无存活可能。
余逢春当时拦下毒药,照理说不会出现第二次,可没想到邵逾白还是在他不在的时候中了招。
[这……]
0166也很懵,主角以前死叫皆大欢喜,现在死叫同归于尽。
很不应该。
余逢春坐起身,盯着床头的花瓶发呆。
“那任务还继续吗?”他没头没脑地问,“毒药解不开,我再努力也没招……要不要申请中止?”
由宿主方面申请的任务中止,会在年度总结的时候列入系统方案中,属于处分的一种。
0166很坚定:[不行,绝对不行!]
[我现在就回总部申请,解除这个限制。]
它急吼吼地说完,眨眼间就挂上待机提醒,离开了。
“哎,”余逢春眨眨眼,没想到它这么着急,“先别走,我还没问完!”
没有回应。
几秒钟后,余逢春眼前浮现出一块提示板:什么?
余逢春问:“他是什么时候中的毒?”
提示板闪动两秒,浮现出0166的回复。
七年前。
……
七年前。
余逢春怔怔地躺回床上。
他从没问过邵逾白是在什么契机下开始转变,现在看,身中剧毒大概是个很好的理由。
“一群王八蛋……”
余逢春终于体会到了邵逾白那一瞬间的愤怒,恨不得将一切都砸个粉碎,扔在那群混账脸上。
仗着他不在,全来欺负他的学生——
黑夜,一切看不真切。
朦胧的光影中,余逢春脸上扯出一个似笑非笑的狰狞表情,一点也没有刚才说要中止任务的轻松随意。
放弃任务是不可能放弃的,他要把毒药和着碎瓷片一起,全灌进下毒人的嘴里。
*
*
*
第四日,梁妃醒了。
负责喂水的小宫女瞥见她在床上点动的手指,惊得摔了瓷碗,一路大呼小叫地把余逢春叫进宫殿,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梁妃是他们的主子,也是他们在后宫里高人一等的保证,如今没事,当然喜不自胜。
余逢春跪在榻前,仔细查看了梁妃的身体状况,确定除了昏迷造成的疲乏虚弱外,毒药没有太大的损害。
“娘娘目前无事了。”余逢春说,嘱咐宫女小心喂点水,饮食上清淡些。
掌事宫女连忙答应,眼中也藏着热泪。
一时间,春熙宫内陷入欢喜的混乱中。
这头,余逢春交代完事情,发现梁妃正盯着自己看。
邵逾白说几年前见到梁妃的时候,她又黑又瘦,像只猴子,可现在的梁妃面若鹅蛋,昏睡多日仍然明眸皓齿,是个天生的美人。
出门上个香都能碰到这样的美人,邵逾白运气不错。
余逢春轻声问道:“娘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你救了本宫?”梁妃问。
她刚从昏迷中醒来,即使喂了水,嗓音还是轻且沙哑,听着很虚弱。
余逢春很谦虚:“都是太医院诸位同僚的功劳,我只不过是帮了点小忙。”
梁妃闻言轻笑一声,神色相当不屑,像是也知道太医院的诊治没什么用。
余逢春看她逐渐恢复精神,也有力气说话,想着自己毕竟是外男,总待在妃子床榻前不太好,便行礼后离开了。
路过门口时,余逢春看见一个小太监朝着宫殿走去,周围的人纷纷给他让路,很好奇,便顺手拉住一旁的小宫女。
“他是谁?”
小宫女循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了然道:“是皇上身边的人。”
应当是听说梁妃苏醒,所以派过来看看。
余逢春很奇怪:“皇上不亲自来?”
小宫女更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皇上日理万机,有那么多事要操劳,怎么可能时时都能来?”
余逢春欲言又止。
话是这么说,但最宠爱的妃子趟过鬼门关,不来看看合适吗?
况且如今绍齐,真正日理万机的人是万朝玉,邵逾白就是个被架起来的纸灯笼,没什么真正要他操劳的事。
如果想来盼望,肯定是能抽出时间的。
不来,只可能是因为不想,或者觉得没必要。
结合昨夜邵逾白说过的话,余逢春直觉里面有蹊巧。
……
回到住所,还没来得及坐下,余逢春就听到脑子里叮的一声,0166回来了。
“怎么样?”
余逢春倒了杯水,坐下边喝边问。
[申请下来了。]0166说。
明明机械音一点起伏变动都没有,但余逢春就是觉得0166说话时有种气喘吁吁的感觉。
估计和负责这一板块的系统吵了很长的一架。
“怎么解毒?”
0166安静片刻,道:[我最近会下载一个解毒模块。]
余逢春挑了一块点心扔进嘴里:“然后?”
[然后你需要和主角保持身体接触24个小时,保证解毒模块的正常运行,才能完成解毒。]
“……”
余逢春沉默了。
好刁钻的解毒条件。
“意思是我要24小时贴在他身上?你怎么不干脆买个强力胶带,把我们俩缠一起算了。”
0166冷笑一声:[你以为我不想?]
这系统为了得高分已经魔怔了。
好在冷笑完后,0166又道:[这个不要求连续,只要保持身体接触的时间达到24小时就可以。]
他又问:“那梁妃怎么办?”
[这个你不用担心,]0166说,[我已经在帮她运行匹配了,等研制出药方,我会告诉你的。]
那还行。余逢春点点头,开始计划怎么能在不被砍头的前提下多和邵逾白产生身体接触。
应该不会很难。
门外忽然传来敲击声,余逢春走过去打开门,发现是梁妃身边的掌事宫女。
宫女笑的和婉:“江大夫,我们娘娘让我赏你。”
说着,她将厚厚一包银子塞进余逢春手里。
“这点银子,就当请江大夫喝茶,多谢您这些日的费心。”宫女说,“娘娘听说您是民间来的,直夸您医者仁心呢!”
余逢春顺势接过,也跟着笑个不停:“不敢不敢,能进宫一趟给娘娘诊治,是我的福气。”
见他收下银子,宫女面上的笑意更深了。
“那日后,也多请江大夫费心。”她说,“您照顾好娘娘,日后还是有赏的。”
留在梁妃宫中,就有机会见到邵逾白。
见到邵逾白,才有机会给他解毒。
余逢春没有不应的道理:“那是自然。”
两人都对这个结果很满意。
……
于是往后几天,余逢春充分表现出了一个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好大夫的形象,每日晨昏定省,格外关心梁妃的恢复状况。
在关心过程中,他也顺便让0166研究一下毒药的变种,看看能不能顺着线索查出是谁下毒。
梁妃是洪启十六年生,今年满打满算,才刚满20。
平常妃子久在宫闱,多少会养出谨言慎行的性情,不知是不是因为梁妃得宠太盛,竟然一点都没变,还是爱说爱闹。
而余逢春在这个世界当了太久的先生,身上自然而然有种耐心温和的书卷气,让人喜欢亲近。
梁妃认定余逢春是她的救命恩人,心里对他没有防备,加上许久没有出宫,便格外喜欢让余逢春给她讲宫外的事。
余逢春把她当孩子看,能讲的都讲给她听,两个人相处的不错,没有太多的约束。
只是最想见的那个人,却始终没有出现。
邵逾白已经四五日没来了,余逢春想找人问问,却发现根本不用打听,宫里谁都知道,皇上最近新得了个戏班子,正上头呢。
梁妃自然也清楚。
“谁不喜欢看戏呀?”她并不在意,乐呵呵的,“吃着点心听着戏,本宫也喜欢。”
余逢春冷眼旁观,意识到梁妃真是这样想,而且春熙宫的人完全没有惊慌的意思。
看来即使是平日里,邵逾白也不常来。
果然民间传闻里十有八九都是假的,那些侍寝一月之类全是屁话。
可这样一来,问题就更大了。
他是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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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门为梁妃请的大夫,除非有召见,否则不能到处乱走。
想见邵逾白,只能等邵逾白自己凑上门。
余逢春之前完全没想到会这么难。
“他会被毒死吗?”
邵逾白又一日没来,余逢春很担心地问。
[不会,]0166淡定极了,[他服用的毒药不如你多,而且时间很长,是日积月累的水磨功夫,不会突然毒发。]
到底是皇上,如果暴毙,一定会有人查到底,还不如慢慢磨死,大家都安心。
可日积月累也就说明,直到现在,邵逾白身边都有人在持续下毒。
天杀的,都欺负到人头上了。
余逢春默默从心里记上一笔,准备等时机到了一并报复。
……
又过了几天,邵逾白始终不出现,在外面玩的很快乐,梁妃一点都没当回事,每日不是和宫女笑笑闹闹,就是挑些新首饰新绸缎打扮自己。
皇上下旨,梁妃养病,不许外人探望,因此春熙宫里只有自己人,梁妃很放松。
一日诊脉结束,她突然说:“江大夫,晚上能不能烦请您过来一下?”
余逢春停住脚步,回过身来:“娘娘有何吩咐?”
梁妃笑笑:“本宫吩咐小厨房做了些民间小吃,不知道有哪些能入口,哪些不能,想让你帮忙看看。”
毒素被压制下去后,梁妃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好,她不满意前些天吃的清粥小菜,饮食逐渐多样起来。
这不是多让人为难的事,余逢春躬身应下。
夜晚降临,余逢春如约到来,看到小厨房送来的菜已经在桌上摆好了。
梁妃却还没入座,正站在屏风边上,秀眉微蹙,和一名小太监说些什么。
有宫女在一旁看着,余逢春不能向前,只隐约听到些,是梁妃嘱咐家人不要在京中横行霸道,进入如今富贵来之不易,要谨言慎行。
嘱咐完以后,梁妃理理裙摆,走到桌前。
照着0166的判断,余逢春将桌上的菜品挨个说了一遍。
梁妃放下心来,开开心心地坐下,准备用膳。
也正是在这个时候,余逢春不知道等了多久的人终于来了。
“皇上驾到!”
晚膳被打断,众人连忙下跪迎驾。
余逢春站在角落,看着数日不见的邵逾白大步跨过门槛,穿着一身靛蓝常服,上面用金银线绣着团龙纹样,行走间仿佛有光在布料上流动。
他今日的发髻梳得规整,仿佛刻意打扮过,往那儿一站,身姿挺拔,颇有往日谦谦君子的风度。
邵逾白走进宫内,一眼就注意到了跪在人群后面的余逢春。
“起来吧。”
只看一眼,他便收回目光,淡淡地问:“爱妃身体可好些了?”
殿内气氛骤然凝重,每个人都提着一口气。
梁妃站起身,走到邵逾白身旁,细声细气地说:“有劳皇上关心,臣妾感觉好多了。”
“嗯……”
邵逾白看着桌上的菜式,笑了一下:“确实是好多了。”
随着他的目光,梁妃也看到了桌上的那些宫外小吃,脸颊不由飘起一丝绯红。
她试探道:“这些都是宫外的吃食,上不了台面,皇上要是想用膳,我吩咐小厨房做些精致的吧?”
“不用。”邵逾白一扬手,拒绝了。
他说:“我以前跟着先生读书,也常常吃这些东西。”
先生,自然指的就是余逢春。
宫里人都知道,皇帝提起他那位先生的时候,脾气总会好一些,也愿意笑笑。
梁妃自然也清楚,听见他这么一说,便适当地玩笑道:“那皇上快尝尝,看看宫里宫外做的一样吗?”
邵逾白哼笑一声,眉眼中有笑意流动。
他没动筷子,反而问:“你现在的身子,能吃这些吗?”
梁妃闻言连忙道:“可以了,江大夫都看过,只要少吃就行。”
到底年轻,一听邵逾白有不让她吃的意思,马上就急了。
而邵逾白也正好听到了自己想听的。
“江大夫?”
梁妃连连点头,发间首饰簌簌摇动,耀眼夺目。
“是呀,臣妾能捡回这条命,多亏了皇上召名医入宫,臣妾感激不尽。”
“能救你一命,也是造化。”邵逾白看向站在角落里的余逢春,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你倒是物尽其用。”
仿佛自己也清楚叫民间大夫在晚膳时帮忙看菜是不大妥当的,梁妃尴尬笑笑,而后撒娇道:
“若皇上觉得江大夫有更大的用处,尽管带走,臣妾绝不会阻拦!”
这话实际上虚得很,就是皇帝与宠妃之间的玩笑话。
梁妃随口说的,以为邵逾白也会随口糊弄过去。
然而没想到的是,邵逾白甫一听到她这么说,当即放下筷子。
“既然爱妃都这么说了……江大夫!”
他朗声喊道,余逢春后背一激灵,顶着众人的目光挪到最前面。
“草民在。”
“吃完这顿饭,随我回大明殿。”邵逾白说,没看他,漫不经心地喝了口茶。
“以后近身伺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