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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 想抓住他

作者:燕拾雨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华松栩似乎在把这辈子积攒的眼泪通通流净。


    是以徐汀云用手擦不及,眼看滴滴答答都进了泡面桶,赶紧抽过纸巾,温声哄着,“本来这个牌子就偏咸,再哭就更咸了。”


    华松栩一听,偏过头去抹脸,“怎么每次哭都被你撞见,烦死了。”


    嘴上说烦,其实又哭了好一阵才停。


    经过情绪宣泄,泡浓的方便面也好吃了起来。华松栩吃完还意犹未尽,眼神巡游一圈,“餐边柜最下面,给我拿啤酒。”


    徐汀云就喜欢被她使唤,脚踩风火轮啤酒拿了启瓶器也找到了,砰一声开好才递给她。


    “你不喝吗?”


    “不喝,我酒量不行。”


    华松栩一口气已经喝了一半,闻言晃晃瓶子,“一瓶啤酒都不行?喝多会怎样?”


    “不行。”徐汀云连连摇头,“上次喝了半瓶,睡了一天半才起床。”


    缺觉如华松栩听了都吓一跳,酒是不敢劝的,只能自己喝。


    徐汀云趁这会功夫将食物残余垃圾分类收好,用抹布擦干净茶几,“卧室需要帮你收拾吗?”


    华松栩拿过抱枕,顺势躺下,“二楼左手边两个房间是客房,床品在柜子里,你挑一间。我就睡这里。”


    “沙发睡久了多不舒服?”


    华松栩侧身蜷缩,“今天不想睡在密闭的空间,客厅有落地窗。”


    向外看,屋内的落地灯和外面明亮的路灯在玻璃上融为一体。


    徐汀云心尖刺痛。


    他从二楼找来毛毯,又从自己的背包里掏出一个红包。


    “这是什么?”华松栩任由他给自己整理被角,疑惑道。


    “压岁包。”


    “干什么的?”


    徐汀云隔着抱枕抬起华松栩的颈,将压岁包放好压住,“给你压岁的。”


    华松栩当然知道什么是压岁包,只是没想到自己一把年纪还能收到,瞬间失笑,“这不是给小孩的吗?”


    “嗯。”徐汀云退至一旁的单人沙发坐定,“允许你做小孩。”


    华松栩把手伸进抱枕底下捏了捏,“五千?”


    “差不多吧。”徐汀云模棱两可道,“压岁钱不许拒绝。”


    “我收你的钱算怎么回事?”


    “就当入住的房费,外加一点心意。”


    墙上挂钟机械地运行,短针恰好从九爬到了十。


    徐汀云看出她在强打精神,轻声说:“困了就睡,我在这陪你。”


    如果是平时,华松栩肯定会把他赶回卧室,而不是窝在狭小的单人沙发。但此刻她自顾不暇,完全没听出徐汀云的言下之意,往毛毯里又缩了缩,便坠入深不见底的梦里。


    黑暗中,华松栩坐在床边,死死盯着卧室门的缝隙。


    脚步由远及近,时轻时重,时快时慢,步频也长短不一。粗重的呼吸声,伴随着口齿不清的嘟囔,穿过精美的壁纸和钢筋混泥土的墙面,在她耳边隆隆作响。


    忽然,世界静了下来。不是安然入睡的宁静,是暴风雨来临前最后的宁静。


    门把手动了,但反锁后锁芯卡住了框,发出脆响。


    华松栩攥紧了拳头,但很快又松开了。怎样都没用的,反抗只会换来更激进的对待。


    门框门板开始剧烈碰撞。


    她其实已经麻木,不会再害怕,也不会再崩溃痛哭。但经过数不清的日夜里积攒的肌肉记忆,她还在颤抖。就像明知自己是神仙难救,仍向漫天神佛祈祷。


    华松栩祈祷自己不要变成华炜这样的人。祈祷自己不要因为一时冲动,趁月黑风高、华炜酒醉熟睡后,杀了他。


    她一定、一定要坚持下去,坚持到能干干净净离开迎接属于自己的清晨,而不是从“家”这个牢笼,迈进监狱的牢笼。她一定可以。


    但是这一夜好长,好长,好长……华松栩真的快要撑不住了。她喘不上气,也不敢出声,只是一个劲攥着手,希望指甲陷得深一些、掌心再疼一些。


    可是无论她怎么用力,痛感依然缺席。


    华松栩有些疑惑,直到——


    耳边有呼吸声!


    华松栩骤然睁眼,一个黑影就在面前不足半米。她整个人僵直,动弹不得,连瞳孔都被恐惧冰封。


    “是我。别怕,是我……”


    一个沙哑的男声穿破了黑暗,一缕清爽的木香轻柔挽了过来。


    华松栩依旧看不清眼前人的脸,甚至在理智回笼前,身体先一步放松。她栽回柔软的沙发中剧烈地喘息,这才发现自己竟然紧紧攥着一只结实有力的手臂。


    华松栩慢慢松开,“徐汀云?”


    “嗯。”徐汀云应,“做噩梦了吗?”


    “……嗯。”


    徐汀云半宿未合眼。过去几个小时发生的事情深深刻在了脑海中,他不光心疼,他全身每一个器官每一块皮肉都疼。在和谐家庭中长大的他根本想象不来,华松栩前二十年过着怎样的人生。


    到底为什么、为什么,一个父亲会那般对待亲生女儿!他愤怒,为自己的无能为力而愤怒,理性在凌晨的寂静中燃烧。


    此刻,徐汀云强行压下怒火,盘腿坐在沙发和茶几的缝隙,拂去她额间的薄汗,“我在,你什么都不用怕。放心睡吧,我一直在。”


    华松栩终于适应了黑暗,也看清了近在咫尺的面庞。那双黑眸亮如晚星。


    “我不想睡了。”她说。


    “那就不睡。”徐汀云道,“我也不睡,陪你。”


    沉默少顷,噩梦的余韵散去,华松栩终于清明,“一直没睡吗?”


    “睡了,刚醒。”


    “骗我。”


    徐汀云轻笑,“什么都瞒不住你。”


    初见,他是横冲直撞的毛头小子。相识后,他是热情活泼的阳光弟弟。后来,他是进退有度的可靠战友。现在,他是华松栩触手可及的光明,是只要想到他就会安心的依靠。


    华松栩想抓住他,希望自己的未来有他。于是问:“攀冰训练营结束那晚我问的问题,现在可以回答了吗?”


    ——选择雪山攀登这条荆棘路,是因为热爱,还是因为她。


    “可以。”徐汀云说,“但我想先听听你的原因。”


    “我的原因……想活,偶尔想死。”华松栩哧哧笑了起来,“你知道我怎么离开海城的吗?丰哥装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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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相好和华炜在客厅大吵,我趁机在书房偷身份证。”


    “偷到了?”徐汀云笑不出来,哑声问。


    “没有,怎么找都找不到,还被家里的阿姨撞破了现场。”


    “然后呢?”


    “那是一位很冷漠的阿姨,只做自己的分内之事,撞见我被打得吐血都当没看见,嘴非常严。所以华炜对她非常满意。”华松栩轻吐了口气,“但那天,阿姨替我偷了身份证,让我立刻走,离开海城,再也别回来。”


    二十岁孑然一身的华松栩从二楼翻窗而下,坐上了罗丰的那辆破越野离开海城,一路向西,再没回过头。


    “从小到大,我从来的没得选。他让我学小提琴我就必须学,他让我考第一我就必须考。我拼了命努力,就等成年后彻底远离他。”


    “高考查分那天我特别开心,将近七百的分数代表我一定可以去京大。我一边偷偷打工攒钱,一边等录取信息。结果等来了的是晴天霹雳……人最怕的就是希望落空,当时真挺想死的。”


    “留在海城读工程专业,毕业进他的公司当个提线木偶,嫁给张明那个瓢虫儿子……”华松栩顿了顿,“遇到丰哥,发现自己有能力有天赋做一件事、还是自己选择的事,我第一次觉得有成就感。那是拿小提琴青少组比赛第一、次次考第一都没有的成就感。”


    徐汀云发觉脸颊有什么滑过,正想摸一下,一只手比她更快。


    华松栩指尖触及他棱角分明的下颌,“怎么哭了?”


    徐汀云后知后觉,嗓音艰涩,“眼里进沙子了。”


    华松栩失笑,捏着他的下巴轻晃,“都过去了,别哭。”


    徐汀云像小狗一样将脑袋的重心都搭在她冰凉的手心,蹭了蹭。什么都没说,仅一个动作,就抚平了她所有情绪。


    华松栩继续说:“我选择的时候处于很迷茫的阶段,就像溺水的人迫切抓住浮木,顾不得上面是枝叶还是钉子。足够幸运,我抓到了自己的热爱。”


    “那为什么一定要我想清楚?”徐汀云明知故问道。


    “因为你和我不一样,你有更好的选择。我不想你后悔。”


    徐汀云淡声道:“我不会。”


    华松栩微叹,“你还年轻,未来还长,人的想法是会变的。总有一天——”


    “八年,算长还是短?”徐汀云问。


    华松栩哑然。


    “比起理性分析利弊,比起去思考哪条路好,我更愿意相信直觉和感情。”徐汀云揉揉她的发心,“我相信第一次看到雪山攀登视频的悸动,相信走进山野走进自然的快乐,相信挂在冰壁上肾上腺素爆棚的畅快。”


    华松栩感同身受,渐渐放心来,“早这样回答不好吗?”


    害她白担心那么久。


    不料,徐汀云又说:“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我相信你。”


    他借着夜色,放任爱意在眼神中流淌,“相信我崇拜、仰视八年的运动员阿栩。”


    华松栩呼吸一窒,有些紧张,又莫名有些失落。


    徐汀云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略微停顿后温声道:“更相信——抛去一切title、仍然让我喜欢到发疯的华松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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