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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 心死

作者:生菜叶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沈秋辞最后的记忆停留在玲珑一记手刀落下的瞬间。


    再睁眼时,映入眼帘的却是赵怀霁的脸。


    他那双乌黑的眼沉静地注视着她,依旧是那副温润的眉目。


    然而,此刻的他,却少了往日的从容不迫。他的发丝未曾完全束起,几缕松散地垂落在额前,似乎是匆忙间未曾理顺;衣衫褶皱凌乱,看起来破有些凌乱仓促的意味。


    她揉了揉太阳穴,抿唇坐起。


    她脑海里依旧残留着罗丑被一剑贯穿的画面。


    他倒下的那一刻,她仿佛看到了前世的自己,被锋刃穿心,血染衣襟。


    自己竟然说出了和赵砚行相似的话。


    当年赵砚行说出那句“不许死”时,是否也经历了和她一样的感受?


    沈秋辞嗤笑。


    他那样的人,必然不会同她现在这般难受。


    她心口像是被人挖去了一块,空荡荡的。罗丑倒下的瞬间,她近乎失控,竟不顾一切拔出短剑,向着制住她的武官狠狠挥去。


    她不该如此,可身体却比理智更快地做出了反应。


    那为首的骑马女子的眼神未曾波动一分,转身扬长而去。顾流音在一旁劝阻,她充耳不闻。


    耳畔是侍从们的喧哗与惊呼,沈秋辞踉跄着冲了过去。


    罗丑的左胸,再无心跳。


    他死了。


    轻而易举地死了。


    什么都没来得及说清,什么都没来得及了结,就这样死了。甚至连个理由都没有。


    沈秋辞脑中一片空白,震撼盖过了愤怒,痛楚被压抑成死寂。


    她死死记住那领头女人的模样。


    镇北军。


    此仇她必然会报。


    连同着沈家所牵涉的案子,还有罗丑所言的双亲之事,一同算清楚。


    要不然,他会死不瞑目。若真有阴曹地府,她不愿他走得糊里糊涂。


    红叶匆匆赶到身旁,伸手想将她扶起:“小姐,玲珑姑娘来了,她说夫人已经安全回府了,要您也赶紧回去——”


    沈秋辞一句话都听不进去,眼睛依旧死死盯着罗丑,是顾流音的声音,拉回了她的神智。


    “他死了,你却什么都没得到。杜归雪失了踪,镇北军依旧毫发无损,你就这样消沉下去?”


    沈秋辞猛地回头,望向她。


    顾流音的目光微冷,唇角带着讥讽:“莫要如此作态了,秋辞。”


    “若真想让他死得其所,就赶紧回去。”


    “顾姨。”沈秋辞嗓音冷漠,“此言何意?”


    顾流音唇角微勾,仿佛对方才那场生死毫无波澜:“人没了,东西还在。”


    “回府,好好准备一番。成婚在即,我有事会传信给你。此刻时局不稳,你别再出来了。”


    沈秋辞敛眸,手却仍死死攥着罗丑的衣角,缓缓转头,对红叶道:“叫侍卫,把他带回去。”


    她指的是罗丑。


    红叶神色一滞,似乎有些犹豫。但看着沈秋辞的神色,终究什么都没说,只是低头应是。


    顾流音忍不住开口:“秋辞,他不过是个侍卫。此刻情势危急,你先回府,改日再派人……”


    沈秋辞死死咬唇,一字一顿地开口:“顾姨是想让他就这样躺着?”


    顾流音挑了挑眉:“秋辞,你看不出来么?”


    “他死了!”她冷冷道,“死人是活不过来的。”


    “这事,我比谁都清楚。”


    沈秋辞闻言望向她。


    顾流音眼神里透着某种凄厉,可在一瞬间便隐了下去。


    “沈小姐,我先护送你回去。”玲珑此时也赶到,朝着她跑来,“天色渐晚,此处不宜久留。”


    沈秋辞蹙眉。


    她冷声道:“放肆!”


    “我是沈府的小姐,红叶和侍卫自会听我的,你算什么?”


    这是她第一次以这样的姿态对玲珑施压。


    她素来温和,可此刻眼神晦暗,仿佛整个人都被阴影笼罩。


    玲珑眼里闪过兴味,她对躺在地上的人浑不在意:“沈小姐,我是奉瑞王殿下之命而来,并非听命于你。”


    沈秋辞还欲再言,然而下一刻,眼前骤然一黑。


    玲珑手刀落下,稳稳将她劈晕过去。


    思绪回潮。


    她抬眼望向赵怀霁:“殿下怎知我在落花亭?”


    张口就有几分质问的意思。


    赵怀霁微微抿唇,语气温和如常:“我听闻你要出府赏花,担心魏贞又设下圈套,便派了人随行,若是你遇险,也好有所应对。”


    沈秋辞静静地看着他。


    他依旧是那副俊雅从容的模样,言辞体贴,仿佛一切尽在掌控之中。然而,不知为何,他的话里总透着一丝微妙的不协调感。


    她心中暗暗权衡,仿佛自身被生生剖裂成了两半。


    一半的她冷静地思索着如何在这场较量中不落下风;另一半却仍然困在那具倒下的尸身旁,罗丑的血色染满了她的视线,拉扯着她,使她的灵魂仿佛悬浮于半空,无依无靠。


    片刻的沉默后,她轻声开口道:“殿下可知,这次出手的人是谁?”


    赵怀霁垂眸似是思索:“可又是魏贞?”


    沈秋辞没有立刻答话,而是专注地看着他,目光细细描摹着他的神色。


    他是真的觉得,那些人是魏贞派来的,还是心知肚明那是镇北军的人,但是觉得她看不出来,以“魏贞”的人来糊弄她?


    她垂眸道:“我不知那些人是谁的属下,可若当真是魏贞的人——他们为何要将杜归雪掳走?”


    赵怀霁微微颔首,神色沉凝:“正因是魏贞,方才合情合理。数日前,他曾来寻我,言语间仍执着于那封莫须有的密函。我已同他说得清楚,母妃所遗,唯有些许钱财,其余之事,我全然不知。可他并不罢休,竟以此相逼。”


    他略顿了顿,目光落在她身上,眸色微沉:“亦因如此,我特意派人暗中护你,免得你受了池鱼之殃。”


    事到如今,他还在说谎。


    沈秋辞嘴角微微上扬,笑意却未达眼底:“殿下是在跟踪我?”


    赵怀霁蹙着眉,语调却依旧温和:“若非玲珑及时出手,今日你恐怕已难全身而退。更何况,你去的地方偏僻荒凉,若是魏贞的人埋伏其中,后果不堪设想。”


    沈秋辞一时没有说话。


    赵怀霁继续道:“你若怨我,我也受着。此事本就因我而起,连累了你。”


    他的话极有分寸,既不显委曲求全,又带着一分自责。


    然而,沈秋辞听着,却忽然出声打断了他:“我的侍卫因护我,身受重伤,我命红叶将他带回沈府,可玲珑却径自将我带来。”


    “殿下可知道他的下落......?”


    她的问话里带着些小心翼翼,赵怀霁自然是察觉到了这分意思,眼神里似乎多了些莫名的意味。


    片刻后,他轻轻笑了:“清和心善,愿为护主之人忧心,也是在情理之中。他因你而伤,命数已定,亦是不幸之人。”


    “但玲珑担忧你的安危,才不得已将你带走,手段未免莽撞,我会让人罚她。”


    沈秋辞死死攥着自己的衣裙。


    赵怀霁的话滴水不漏,似乎合情合理,甚至透着几分宽慰。然而,她心底的怒意却如暗潮翻涌,几乎将她淹没。


    那种恨意太过熟悉,像是一把尖锐的钩,勾出了她重生之初的痛楚与恨怨——只是换了一种方式,再次撕裂她的心脏。


    沈秋辞唇角微动,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我吩咐的人是红叶,玲珑虽将我带来,但其他人应是带着他回府了。”


    赵怀霁面容不变:“他们确实先行离开了,至于那侍卫如今身在何处,我却不得而知。”


    沈秋辞的眼睫微微一颤,垂落的阴影遮去眼底情绪,让人看不清她此刻的心思。


    赵怀霁望着她,温声道:“若清和忧心,我明日便遣人去寻,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沈秋辞不愿再听他惺惺作态:“如此,便不劳殿下费心。我该回府了。”


    赵怀霁见她起身就要走,目光微微闪动。


    犹豫了片刻后,他还是开口:“清和,夜色已深,不如留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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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偏院歇息一晚。魏贞行事诡谲,若你此刻回府,恐再遇险境,我放心不下。”


    听到“魏贞”二字,沈秋辞神色未动,忽而看向赵怀霁:“魏贞如此步步紧逼,殿下以为,该如何应对?”


    她的问话语气平静,可却透着某种咄咄逼人的意味。


    赵怀霁微不可察地一顿,随即回道:“清和,今日之事确是因我而起,让你受惊,是我之过。魏贞此人心思缜密,即便他身在荆楚,也绝不会轻易收手……”


    沈秋辞忽然笑了。


    被她这一笑怔了一下,赵怀霁一时半会没有继续说着。


    她声音轻飘飘的:“殿下不必在诓我,你身上有着那密函。”


    赵怀霁静静地盯着她。


    沈秋辞神色自若,缓缓道:“若无那密函,魏贞怎会如此紧追不舍?殿下心知肚明,所以前些日子才会主动传信于我。”


    “你我二人早已是一体,不日即将成婚,先不论夫妻之情,至少在局势未定之前,唯有坦诚,方能互相扶持。”


    赵怀霁看着她,片刻后,忽然轻笑。


    他的笑意温和,眼神中似乎透出几分坦然,然而沈秋辞却不确定——


    这究竟是真正的坦诚,还是又一个用以迷惑她的谎言。


    他道:“清和,你说得对,我身上确有那密函。”


    沈秋辞眉梢微挑,似是对他这般爽快的承认感到意外。


    赵怀霁唇角噙笑:“如今局势已至此,我再隐瞒也无意义。”


    “先前不愿明言,不过是怕你多想。”


    沈秋辞闻言,心底冷笑于他的虚伪,却未显于面上。


    赵怀霁继续道:“我曾否认密函的存在,并非刻意欺瞒,而是因为——即便我手中真有此物,也未必能对魏贞构成真正的威胁。”


    沈秋辞猛然看向他。


    赵怀霁似乎毫不意外:“魏贞被人误导了。”


    沈秋辞静静地看着他,脑海中浮现出杜归雪先前那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若赵怀霁所言属实,魏贞的执着确实可能源于被误导。


    可若这密函当真毫无价值,又是谁在引导魏贞?又是谁让顾流音也对此深信不疑?


    赵砚行难道也同样被误导了?


    还是说——


    正是因为魏贞被误导,赵砚行才能循着魏贞的行动,窥见某些被掩盖的真相,进而将自己一并拉入局中?


    一连串问题在她脑海中翻涌。


    她仔细回想,却越发肯定,赵怀霁仍在隐瞒。


    若这密函真的全然无用,他又为何屡次三番地避而不谈?为何甘愿怀璧其罪,甘愿让自己成为魏贞步步紧逼的目标?


    或许,这封密函确实有价值,但真正的筹码,并不在赵怀霁手中,亦非当年谢氏所掌控。那么,它究竟掌握在谁的手中?


    沈秋辞并不清楚。


    赵怀霁不知她与赵砚行之间的交易,也不知她掌握着前世的记忆。


    可她记得,前世赵怀霁最终站在了赵砚行一侧,助他清算沈家。若这密函真如他所言般无关紧要,又怎会引得赵砚行也投入博弈之中?


    答案呼之欲出。


    赵怀霁,依旧没有对她说实话。


    他真话里掺着三分假,任谁也难以求证,又求伪不得。


    沈秋辞心中彻底冷了下来。


    但就在这一瞬间,她脑海深处忽然闪过自己与杜归雪的对话。


    紧接着,那晚荒寺中的情景在她脑海里缓缓浮现,他身上那罕见的神态,似乎隐藏着某种情绪,而再往后,第二日清晨,他跃身上马,对她伸出来的手。


    还有那曾经收到的,却被赵长宴摔了个稀烂的木雕海棠花。


    她心中微微一动。


    下一秒,她几乎是脱口而出:“那木雕……是你亲手雕的?”


    话音落下,沈秋辞分明看到,面前那张一贯温润无波的脸上,出现了一抹难以言说的意味。


    那神色中有些许迟疑,也有着些隐晦的不安。


    甚至,还有一丝近乎荒唐的期待。


    他轻声问:“你……可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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