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秋辞察觉到不对劲。
眼前的男子,一向含笑的桃花眼如今却空洞迷惘,风流潇洒的姿态不见踪影。他的手死死扣住她的手腕,力道之大,连指节都泛着苍白。
那手,竟微不可察地颤抖着。
沈秋辞轻叹了口气。
“世子如此紧拽着我,未免失了分寸。”她语调温和,另一只手缓缓覆上他的手背,指尖微微用力,似是警告,又好似安抚,“今日怎的突然寻我?”
她动作轻缓,话语亦带着惯常的柔和。
然而赵长宴却像是被惊醒了一般,倏地回神,猛然松开手。
他抬眼看她,眼底似有沉云翻涌,黑沉的瞳仁在光影映照下,竟似吞噬了所有光亮,幽深晦暗,令人心悸。
他一眨不眨地望着她。
沈秋辞被他这样的目光盯得微微发毛,唇瓣不自觉地抿紧。
赵长宴,今日不同寻常。
然而,她却不知究竟为何,只觉莫名困惑,这种不明所以的情绪叫她有些不快,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此前见他,向来是眉目含笑,言辞轻佻,满口戏谑,絮絮叨叨得让人头疼。
可如今,他沉默无言,那张素来风流俊逸的面容褪去了笑意,竟似一具失了生气的雕像——
莫名渗人。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赵长宴,依旧不发一语。
沈秋辞思忖片刻,他既不愿开口,她也懒得多问。
只是这几日被禁足,她却未曾见到罗丑,心中略觉古怪,索性寻个由头,与他搭上话。
她开口:“这几日我未曾见罗丑,他在你身边时,也是这般神神秘秘,时常消失不见么?”
“竟是半点人影都不露。”
话音未落,脑海深处倏地浮现出那夜的画面——那人攫住她的唇,力道强势而急切,呼吸灼热,低喘着,好似全然地迷醉在了她身上一般。
沈秋辞心头一颤,咬了咬唇。
一丝羞赧浮上心头,她下意识地以为自己的异样未曾显露,可这一抹细微的波动,却尽数落入赵长宴幽暗的眼眸。
那颗早已麻木的心,倏然跳动了一下。
酸涩、嫉妒与怨恨翻涌而起,交杂着某种窃喜与不安,如蛀虫啃噬着心脏,密密麻麻,叫人难耐。
“你为何要打听这些?”
赵长宴骤然开口,嗓音低哑得仿若磨砂般粗粝。
沈秋辞被他突如其来的质问弄得一愣,随即掩饰般地笑了笑:“不过是随口一问,他是我的侍卫,却总是行踪飘忽,我自然要过问。”
赵长宴却没有给她回避的余地:“你在乎他?”
她愣住了,竟不知道怎么回。
“我自是……”她略一思索,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救过我,也曾帮我,还是我手下之人,关心他的行踪也是理所当然。”
她语意平稳,话到一半,心中却觉这话说得不甚妥帖。
赵长宴也曾是罗丑的主子,如今却被她这一句“我手下之人”挡在了外头,似乎再无过问的立场。
然而,下一瞬,那立在她面前的男子,却突然低声问出了一句让她心神一震的话。
他的声音极轻,轻到让她几乎听不清楚,可那问话却好若一道惊雷。
“你喜欢他么?”他睫毛颤抖着,眉眼里的沉色却越发得重,浓烈地压在眼里,好像是风雨欲来。
沈秋辞几乎是下意识地想要反驳,可话至唇畔,又觉这般急于否认,倒显得心虚。
她顿了顿,敛去眸中波澜,神色自若地端着一副温雅从容的芙蓉面,缓缓开口。
她眉眼微弯:“世子这话就不对了,我心悦之人,目前唯有瑞王殿下而已。”
沈秋辞说着假话,但心里却不在意。
赵长宴绝不会被这几句话糊弄过去,可若能让他收敛那莫名的执拗,也算得上是个办法。
赵长宴恍若未闻她的话。
他一动不动地盯着她:“你喜欢罗丑么?”
沈秋辞蹙眉,语气带了些不耐烦:“你这人,难道没听见我方才——”
赵长宴面无表情地朝她靠近:“你喜欢他什么?”
他的动作极慢,步步相逼,沈秋辞却忍不住微微往后退,直到腰侧抵上床沿,这才蓦然顿住。
这一幕,她忽然觉得熟悉。
几乎就是那夜罗丑扣住她,将她困于怀中,炙热气息交缠时的翻版。
意识到这一点,她心头倏然涌上一丝不安。可细思之下,又觉赵长宴只是无端失态,像是被什么莫名的情绪撩拨得乱了章法。
今日究竟是谁惹到了他?
沈秋辞不愿再与他这般纠缠,索性打断:“我对他并无男女之情。”
赵长宴摇头:“元夕时,我亲眼看到你与他在一起。”
她眉心微跳,竟一时语塞理亏:“那、那是我要他护着我……”
赵长宴更近了一步,几乎贴着她:“明明我与你有约,你为何弃我不顾,去见他?”
“然后又去见瑞王?”
沈秋辞闻言,心中竟生出几分好笑。她语气里忍不住带上些调笑:“瑞王殿下是我未来的夫君,我见他,又有何不可?”
这句话却听起来极其得刺耳。
赵长宴的眼底浮起一丝阴翳,神色里却透着些痛楚和脆弱。
两人的距离本就极近,她已然坐在床沿,而他仍步步紧逼,几乎近到她能清楚地看见他肌肤细腻的纹理,纤长的睫毛微微颤抖,似是掩藏着什么汹涌翻腾的情绪。
他忽然笑了,笑意浅淡,却透着一丝渗人的意味,俊美的眉眼终于弯起,语气却透着笃定:“你不喜欢瑞王。”
“你之前同瑞王说,你喜欢的人,是我。”
一提到这个,沈秋辞心里又有些恼意:“世子如今摆出这副模样,又是作甚?先是看我笑话,如今却又纠缠不休。我知晓世子不愿娶我——”
赵长宴开始自说自话,喃喃道:“那次木屋,是我找的罗丑。”
“是我让他救你。”他说着,语气中却带着某种涩意,“可你却只记得他救了你。”
沈秋辞一愣,随即轻叹一声:“我与罗丑虽无男女之情,但他的救命之恩,我自然不会忘。”说着,她像是想到了什么,“更何况——”
“他和我有着相似之处。”
他们皆是困于苦海之人,在翻覆沉浮之间苦苦挣扎。
她似乎比他幸运些,出身显赫,家族显贵,可终究不过是镜花水月,轻轻一触,便会破碎。
沈秋辞的话落下,赵长宴眼底浮起一抹微不可察的诧异。
他动了动唇,似是有什么话想说。
但终归没有开口。
沈秋辞顿了顿,又道:“世子派他前去,我便一并谢过世子。”
赵长宴的眉眼这次沉了下来。
他蓦然打断她:“别叫我世子。”
沈秋辞挑眉:“可你又何时改口,仍是‘沈小姐’、‘沈大小姐’地唤着?”
赵长宴没有做声,只是一动不动地看着她。沈秋辞被看得有些不自在,不知道她说的这句话让这位世子爷哪里不悦了。
下一瞬,他动了。
两人本就相隔不远,他却还在靠近。
沈秋辞眼睁睁地看着他逼近,那一双漆黑的瞳仁仿佛锁住了她的目光,让她竟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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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一种无处可逃的错觉。
他唇色苍白,轮廓却极为分明,明明是薄唇,却偏生生得极好看。此刻,那唇离她不过半个指尖的距离,呼吸几乎交缠,如同下一瞬,便会覆上她的唇瓣一般。
她怔住了。
若是往日,她必定立刻推开他,可今日的赵长宴,却显得格外古怪。
他比那夜木屋时的模样还要看起来狼狈可怜。那日于木屋之中,他只是疲惫。而此刻,他的身上却透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失魂落魄。
她从未见过他这样。
赵长宴最终还是停住了。
他没有亲她,只是静静地望着她,目光细细描摹着她的眉眼,从她弯弯的眉,到她清亮如星的眸,再到她小巧的鼻尖,最后落在她的唇上。
她的唇和他的薄唇不同,看起来圆润饱满,平时不动的时候看着就极其俏丽——
……看起来,似乎很好亲的样子。
沈秋辞也在看着赵长宴。
如此近的距离,他的眉目仿若墨画勾勒,轮廓凌厉而深邃,唯独不见往昔那副漫不经心的风流笑意,取而代之的,是令人心悸的冷冽。
极冷。
她竟有片刻恍惚,忽然觉得,那个笑意盈盈的靖安侯,或许从未真实存在过。眼前这张面无表情的俊美容颜,才是赵长宴本来的模样。
而这份冷戾的气息,竟无比熟悉。
就像是……罗丑。
沈秋辞心中微震,不知是自己这些日子太过关注罗丑,还是这两人的身上,确实流露出某种异样的相似之处。
——着实吊诡得很。
就在她以为他会这样继续盯着自己时,他忽然动了。
他没有吻她,却骤然伸手,将她拥入怀中。
温热的胸膛紧贴而上,带着令人猝不及防的炽热。他的臂膀宽阔,收紧时不容抗拒,直接将她困在怀里,力道沉沉,像是在抓住一根随时会被风卷走稻草。
这个拥抱无比的笃定,但却又带着某种隐秘的悲伤。
一个让她感到熟悉的拥抱。
像是那个发生在满街灯火之上的拥抱。
她怔住了,第一次对他的举动生出一种切实的束手无措。
耳畔忽然传来他的声音。
赵长宴闷闷地唤道:“清和——”
他唤着她的闺名,一个他没有资格知道,只不过从赵怀霁嘴里听到的名字。
那语气里没有调笑,没有戏谑嘲讽,没有任何她所熟悉的东西。
“叫我阿宴吧。”他的声音压得极低,仿佛藏着一丝微不可察的祈求。
沈秋辞彻底怔然了。
他的怀抱紧而沉,手掌扣在她的腰际,指尖收紧揽着她,而额侧则是轻抵在她肩头。
赵长宴的声音因埋在肩窝而略显含糊,她以为自己听错了,可下一刻,他又重复了一遍。
“叫我阿宴。”他嗓音微哑,“可好?”
沈秋辞尚未作答,便忽觉腰侧被什么坚硬之物轻轻抵住。
她垂眸,视线顺着衣襟间的一点缝隙落下,霎时一怔——
在赵长宴的黑色外袍和里面黑衣之下,竟悬着一个素色香囊。
那香囊被他挂在外袍和大襟之下,外人根本无从察觉,若非此刻他揽着她,衣襟微微敞开,她只怕永远也不会知道。
他竟还留着它。
是那日赏梅宴上,她随手赠出的香囊。
她原以为,这种微不足道的物件,他不过随意收下,转头便弃之不顾。可如今,那香囊却完好地挂在他身上,贴身收着,似乎未曾离身半分。
她的胸口像是被什么轻轻拨了一下,一时间竟不知该作何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