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快马加鞭,很快便回到了京城。
沿途风雨未歇,但一切归于平静,那场突如其来的遇袭,自此被掩盖,无人再提。
赵怀霁也未曾再出现在沈秋辞面前。
然而,尽管他人不在,瑞王府却大张旗鼓地送来了整整几车珍贵之物。
锦缎、宝玉、古玩、奇珍,应有尽有,仿佛一场隆重的赏赐。
最初,府中众人只当是寻常的回礼,知情者也不过以为是那日出游遇袭后的补偿,未曾深究其中用意。
可就在众人清点礼物之时,瑞王府的一名随从却特意送来一个锦盒。
“瑞王殿下交代,务必请沈小姐亲手开启。”
此话一出,府中人面面相觑,惊讶间不免多了几分揣测。
沈秋辞神色不动,只淡淡地伸手接过锦盒,独自一人带回屋内,低头端详。
锦盒不大,雕工精细,檀木染了一层温润的暗色,边角微微泛光。
她心中微微一动,轻轻揭开盒盖。
一瞬间,她的指尖僵住了。
盒内之物并不多,然而映入眼帘的,却是她再熟悉不过的东西——
一块碎成两半的玉佩。
玉色温润剔透,纹理细腻,一看便是极为珍贵的上品。然而此刻,它已然被剑劈断,裂痕从不规则的碎裂边缘延展开来,像是一道无声的伤口,
沈秋辞神情一凝。
这块玉佩,是那日遇袭时,他亲自佩戴在身上的。
她本以为,这东西早已遗失在当时的那个马车里,可它竟完完整整地出现在了这里。
只不过,已裂成两半。
沈秋辞唇瓣抿紧,她低下头,目光落在锦盒内的另一物。
是一只小巧精致的木雕。
雕工极细,纹路温润,形状是一枝未开的海棠,枝叶蜿蜒,含苞欲放。最引人注目的,是雕刻的底部,刻着她的闺名——
“清和。”
一笔一划,深深镌刻。
沈秋辞盯着它,神色不变,心绪却缓缓沉入一片幽深之中。
赵怀霁又在做什么?
她以为,那日在荒寺,他们已彻底撕破脸,她还情绪冲动之下扇了他。
现在想想,也确实不该如此。但她以为,他们之间再无转圜余地。从那以后,虽名为夫妻,实则不过是各自算计、相敬如冰的陌路人。
可偏偏,他总要做出这样一副外人看来体贴周到、情深不悔的模样。
沈秋辞微微垂眸,目光掠过那块断裂的玉佩,又落在木雕之上。
赵怀霁知晓她的闺名,这并不奇怪,可他竟会将其刻下,这便显得诡异了。
沈秋辞指尖摩挲过木雕的纹理,眉目冷淡。
他何时这样黏黏糊糊过?
简直不像是他一贯玉面冷情的样子。
思及此,沈秋辞蓦然抬眼,她缓缓扣上锦盒,抬手递给走进来的红叶:“收起来吧。”
红叶微微一怔:“小姐,这……”
沈秋辞轻描淡写地道:“既然是瑞王府送来的赏赐,便收着。”
她语气淡漠,仿佛方才的一切思虑都不曾存在过
红叶应声退下,脑中却不禁浮现方才小姐指尖轻抚木雕的情景,心下颇觉意外。
她素来心思玲珑,儿时家中变故,使她更早看透世态炎凉,对人情冷暖分外敏感。
此前见过瑞王几回,总觉得这位小姐的未婚夫婿虽是一派温润君子的模样,实则疏离冷淡,叫人难以亲近。
此次,她虽未曾同行亲历厮杀,却也知晓小姐在途中遭遇袭击,心焦担忧,恨不得代她受这惊险之苦。
可事已至此,她反倒生出几分别样的念头——此番变故,或许……瑞王对小姐的态度,已有几分不同?
红叶轻叹,女子之身,本就不易。
小姐虽是沈家独女,身份尊贵,可若真嫁了个冷情夫君,纵使家世显赫,终究也是后宅蹉跎,年年岁岁,难免孤苦。
她只盼小姐这一生,莫要困于无情冷院,枯守寂寥光阴。
夜深,沈秋辞久违地失眠了。
她倚在床边,望着窗外的月色,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锦被。
她曾以为重来一世,便能拨开迷雾,直至真相。可如今,她却觉得一切愈发模糊。
莫非,这一切不过是一场南柯之梦?
待她醒来,已是阴曹地府,而此番种种,不过是死前的幻游?
抑或,前世今生,只是沈家女一场漫长的梦魇,任她如何挣扎,都终究醒不过来?
思及此处,她不禁失笑,竟觉自己愈发多思多虑,连这些荒诞的念头都浮上心头。
她忽而蹙眉,心神一敛,脑中忆起那日魏贞送来的,目前正静静躺在书房的木匣。
那里放着有关宫中的旧事的物什。
也是......魏贞带来的线索。
她眸色一凝,不下做了决定。
如今嫁入瑞王府已经是定势,赵怀霁对她还有所隐瞒,赵砚行与她交易,魏贞又起杀意。
她还摸不透赵长宴的心思。
周围群狼环伺,沈家恍若飘荡之舟,在激流中毫无方向的打转。
父亲似有隐瞒,不与她多说。
但她不愿意坐以待毙。
月光影影绰绰地洒落在书房前的石板阶上,沈秋辞蹑手蹑脚地摸黑进入。
手指缓缓沿着书架摸索,忆起当时木匣子的位置,最终摸到在一个硬状木质物上。
她屏住呼吸,借着月光,将匣子缓缓打开。
厚厚一叠账册,整齐码放,封条上印着户部的印章,赫然写着——“军饷拨款”四字。
她眉头微蹙,心跳莫名加快,迅速翻开账册。
一行行密密麻麻的数字跃入眼帘——
先帝驾崩四年前,下令调查江南漕运军饷亏空,发现数万石军粮失踪,实为宦官、盐商私运海外。
她屏息凝神,继续翻看。
后三四年间,均有某些军饷拨款的记录,但商路与盐税收入却逐年减少。
她定睛一看,这些调拨的款项并未在正常账目中显现,而是被巧妙地藏匿在各种琐碎开销之中。
若非仔细查阅,根本难以发现其中猫腻。
这军饷拨款的运作方式……极其隐秘。
沈夫人曾教过她如何看账目条目,虽然她算不得精通,但这些手法——
分明是在掩盖什么。
这些账册,沈家应有所参与。
她心中隐约有了一丝猜测,但那猜测却十分吓人。
忽然——
她耳尖一动,察觉到屋外传来细微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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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靠近!
她心头一紧,连忙蹲下身,将账目又收回木匣子里。
那声音很快又消失了,她又等了许久,才蹑手蹑脚地回到了院中。
院中一片沉寂,夜色深沉,唯有风拂过枝桠,带起微微簌响。
沈秋辞正要迈步,忽觉暗处似有一道身影静立不动,模糊的轮廓隐在檐角投下的阴影中,令人分不清虚实。
她心头一紧,正要细看,那身影却骤然动了,步履极快,直直朝她而来。
沈秋辞吓了一跳,几乎要出声,那人却未有半分停顿,径直伸手拽住了她的袄袖。
她方欲挣脱,便听那人低笑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散漫的埋怨。
“你可算是回来了。”他调笑道,“我等你许久,还以为你又被抓走了。”
沈秋辞微微抬眸,目光落在来人身上——
只见赵长宴一袭褚色绸缎袍衫,衣襟上绣着团云与蝙蝠,月光落在他身上。
光泽流转,映得他整个人都似镀了一层淡淡的华光。
他垂眸望她,那双桃花眼中尽是笑意,仿佛那夜的疲惫只是她一场错觉,从未真正存在过。
她倒觉得有些有趣了:“世子怎的总喜欢挑晚上来?”
赵长宴闻言,长腿一迈,随意又自然地拉住她的手腕,将她往屋内带去。
他语调中竟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亲昵:“最近有些事情耽搁了。”
话音未落,便像旧友寒暄般随意自如,仿佛这番夜访是再寻常不过的事。
沈秋辞被他这随意的态度弄得一瞬间怔忡。
她与赵长宴的关系,向来是你试探,我防备,他戏弄,她冷眼相对。
二人之间针锋相对惯了,向来不曾交心。
可自那日木屋一别,他竟似将她当成朋友一般。
言语间少了几分算计,多了几分随性,态度也比从前温和了许多。
这倒让她生出几分新奇——
赵长宴,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好说话了?
等两人进屋,他便坐在椅子上,长眉一挑,如审问般得开口了。
“你和瑞王,是好事将近?”
他淡淡地问道,眉眼中的笑意都收了些,“瑞王大张旗鼓送礼,你倒是在沈府待得安稳。”
沈秋辞道:“此事你不是早就知道?”
她顿了顿,斟酌了一会,“你不娶我,我也没得别的办法,也只能应了瑞王。”
当然,她没有提到赵砚行跟她说的话。
赵长宴嗤笑了一声。
他定定地望着沈秋辞:“谁说我不愿意娶你?沈小姐自己谋求别的去处,我是没有办法的。”
言语中倒显得无辜的很,但好像语气中还透着某种恨恨的无奈。
但那意味很淡,一瞬间就没了踪影,他又端出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沈秋辞只当她出了幻觉:“罗丑是你叫他来的?”
她回府之后,罗丑便没了踪影,像是躲她似的,这几日都没见到过他。
她也知他若有意躲,没有人可以找到他,便也没有去寻。
赵长宴见她又提到另一个男人的名字,他眼里暗色闪过,眉梢微挑:“你很关心罗丑?”
沈秋辞轻轻叹了口气,觉得今日的赵长宴不知怎的,语气里透着几分阴阳怪气,让人捉摸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