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落针可闻,唯一的动静就是姜佳奈哭泣的声音。
白绯默默垂下眼,手指无意识地收紧。也不知是不是手下失了力道,三花挣了两下后离开了白绯的怀抱,轻盈地跳上了方桌。
姜佳奈被这动静吓了一跳,生怕罐子被碰翻,慌忙起身去拦。结果起得太急,反倒扑倒了桌上的果篮,苹果咕噜噜滚了一地。
桌上,三花优雅落地。它偏头亲昵地蹭了蹭两个陶罐,又打了个哈欠,然后就卧在边上不动了。
被它这么一打岔,白绯惊得连伤感也顾不上了,着急忙慌地上前把这个祖宗抱起来,忙不迭地和姜佳奈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一时没抱稳..."
好在三花很通人性,似乎只是想和故人告个别。然而白绯作为外人,到底不敢冒这个险,万一三花把罐子打翻了,叫她如何对人交代啊!
然而姜佳奈却没顾上这边,而是伸手,从果篮下拿出了一封信。
“这是...”她拿起信封,瞬间认出了上面的字迹,“是外婆的遗书...”
姜佳奈近乎急切地打开信封翻阅起来。片刻后,她释然地苦笑一声,跌坐在椅子上,用手捂住了脸。
“你也看看吧,外婆也有话留给你。”
白绯看着姜佳奈递来的遗书,意外地接了过来,低头看了起来。
“给我留在世上唯一的念想-奈奈宝贝: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外婆已经走了。希望你别怪外婆,外婆只是觉得,我的时候到了。
活到这个岁数,不算高寿,倒也能称得上喜丧了。
这世上有太多的人,还没来得及看遍人间的风景,体验世间百态,就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撒手人寰。相比起来,外婆和来福能平安快乐、无病无灾地步入老年,实在已经是天大的福气。外婆我啊,知足了。
你外公走得早,外婆一个人把你妈妈拉扯大。每天什么都顾不上想,睁眼就是赚钱带孩子。就像那眼前吊着胡萝卜的驴,唯一的念想就是等孩子大了,就应该好了,生活就好过了。后来果然好过了,你妈妈争气又孝顺,在大城市安身立命,还生下了你,我的宝贝。
老太婆我的晚年应该是幸福的。
可人,大概就是那么矛盾,好不容易清闲下来,却觉得屋子有点太静了,心里也空空的,风吹进来,都能呼呼地响。
直到那天,我在菜市场看到了来福。
有了来福后,这个家才又有了活气。它陪着我晒太阳,陪着我买菜,陪着我吃饭,陪着我遛弯...它怎么那么乖呢,眼睛永远看着我,永远陪着我,我就是它的天,它的全部啊!
可是二十年真的太短了。感觉也只不过眨眼间,我就成了牙都快掉光的老太太,来福也成了只吃饭再也不香的老小狗。
我总以为,人生还有很长的路要走的,却没想到这么快就走到了尽头。
其实啊,前段时间我在医院检查出了肺癌,已经进了晚期。原本我还在犹豫,究竟要不要赌一把,因为我实在是放不下你,奈奈,我最小的宝贝,还有我的来福老伙计。
但是我没想到来福走得这么快。我原本以为,我们之间还有时间的。
不过这样也好,它走在我前头,我定然要把它的后事处理得风风光光,为它找块墓地,将来好去祭拜,也好让它享受人间的香火。只可惜,外婆还是高估了自己。
身上的病痛来得很快,我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命不久矣。
而当我看着屋子里来福睡塌的窝,吃剩的半罐狗粮,拖鞋上的牙印,衣服上的狗毛...外婆就觉得身上更痛了。
奈奈,原谅外婆吧,外婆先走了。你妈妈一个女人也很不容易,以后你要替外婆多疼疼她。
奈奈,对不起,最后还要难为你收拾外婆留下的烂摊子。
屋子里的东西你看着办吧,有用的拿走,没用的就扔了吧。只一件事想要拜托你,希望你能为来福也找块墓地,将来能替外婆时不时地去看看它,不要让它太孤单。
另外,还要请你告诉白绯那闺女。对不起她们,我要失约了,我等不到她和她家漂亮的三花猫了,祝福她们未来一切都好。
也希望你,奈奈,一定要快乐平安地生活下去。好好吃饭,别太拼命工作,钱是挣不完的,身体最重要。
外婆和来福会在天上看着你,保佑你。”
白绯唏嘘地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地将信递了回去,斟酌片刻后开口:“我家就是开殡葬公司的,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单独开辟一片宠物墓地,让来福下葬。”
姜佳奈吃了一惊,如果是这样,那倒是完成了外婆的遗愿。而更巧的是,当白绯说起墓园的位置后她们才发现,原来姜奶奶的老伴就葬在那里。
“那太好了,这样外婆和来福就可以不分开了。”姜佳奈擦了把脸上的泪,重又振作起来,“之前因为一直找不到来福的墓地,所以外婆的骨灰才一直拖着没有下葬。爸爸妈妈说我胡闹,和我大吵了一架,给我我下了最后通牒,说只给我一周的时间。”
她难过地看了眼凌乱的房间:“爸爸妈妈在B市,照顾不了这套房子,已经挂牌准备卖了。我只能挑着拿走一点外婆的遗物,其他的都只能扔掉。”
白绯理解地点了点头。
得到了姜佳奈和她父母的同意后,白绯就立刻联系了白叔远夫妻。
在他们的帮助,一切都很顺利,姜老太和来福很快入土为安了。
最后,来福的墓地和姜奶奶夫妻的墓地离得很近,只隔了一条窄窄的小道。
白绯把来福的饭碗又捡了回来,放在了来福的墓前。又捡回了它的玩具,放在了姜奶奶的墓前。
她坐在姜奶奶墓碑前,沉默地看着纸钱在铁皮桶内无声地燃烧。
橘红的火舌不断舔舐着边缘,然后吐出细碎的黑灰。
白绯的思绪漫无目的地跳跃。
人死后,除了值钱的遗物,大部分最后的归处都是垃圾回收站。无论是日记本、相册还是证书...这些对于亡者来说承载着重大意义的东西却连废品回收处都不稀罕要,最后只会被付之一炬。
这样想想,现代人的遗物大都是电子型的,只要在死前删除电子设备的浏览记录和一些私藏珍品,倒也算方便快捷呢...
据说,就曾有这样的医学奇迹,因为惦记着自己电脑里还未删除的浏览记录,硬是撑过了重伤活了下来。
也曾经有一个经历过濒死体验的女生告诉过白绯,说她能撑过车祸重伤,全靠心心念念自己还没能买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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漂亮高跟鞋,想着如果就这样死了,真的做鬼都不甘心...
所以说人想要活着,果然还是得有欲望吗?无欲无求看破红尘,就容易失去活下去的动力吗?
就在她的思绪都快飘到天边时,身边的光线微微一暗,一个高大的身影无声地蹲了下来。
是祝临川。
白绯这才发现,此时已是黄昏。她竟不知不觉在姜老太墓前坐了一下午。
祝临川没看她,也没说话,只是很自然地从白绯脚边拿起一叠纸钱,轻轻投入桶中。新的纸张被火焰吞没,火光照亮了他线条分明的侧脸。
直到烧完一沓,祝临川才开口打破了沉默。
“别太难过了。”
白绯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扯出一个笑容,笑声夸张,声音带着刻意带出来的轻松:“哈哈,哪有啊。我干殡葬这一行都多久了,天天跟生死打交道,还能因为这点小事难过?放心吧,生死无常,我明白的。”
白绯边说,边又往铁桶里扔了一叠纸钱,因为动作太大,火焰猛地窜起,差点燎了她的刘海。
祝临川没有反驳,他只是往白绯身边靠了靠,然后伸出手,把白绯的脑袋轻轻按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白绯脸上的笑容却像被封吹干的泥浆,终于龟裂、垮塌。
喉头发紧,视线里的火焰逐渐模糊。
“我应该早点去看她的。”白绯听到自己的声音颤抖得不像话,“如果我早一点去看她...就早一天...她是不是...就不会..."
是啊,白绯比谁都明白生死无常。为什么她会觉得自己和身边的人都会是那个例外呢?为什么直到现在还抱着这种天真的侥幸呢?
祝临川揽着她的肩膀,让白绯埋在他怀里发泄心中的痛苦。
他轻轻拍着白绯的后背,又掏出手帕给人擦泪,直到她宣泄得差不多了,才再次开口。
“姜奶奶早已存了死志,来福的离开只是一个契机。你去看她,也许能让她最后的日子多些慰藉,但很难改变她最终的决定。”
他温柔地注视着白绯,目光深邃,带着抚慰人心的力量:“这不是你的责任,也不是任何人的责任。这是她自己的选择,虽然让人难过,但对她自己而言,反而是种解脱。你已经做得很棒了,替她完成了遗愿,姜奶奶她会感到高兴的。”
白绯的情绪终于稳定下来,精神松懈后的她竟然就那么躺在祝临川怀里睡着了。
祝临川轻手轻脚地把白绯抱回了房间,看着她湿漉漉地睫毛和脸上未干的泪痕,心中满是怜惜。
他给白绯掖好被角,悄悄带上门,出来时还在走廊遇到了探头探脑的三花。
“嘘。”祝临川对着三花竖起一根手指,示意它小声些,“她累了,让她休息会儿吧。”
祝临川也没闲着,白绯今天一天可都没好好吃饭呢。
他谢绝了王阿婆的好意,让她好好去休息,自己则久违地进了厨房,煮了一碗红糖酒酿鸡蛋。
难过的时候还有什么比甜食更能抚慰人心呢?
估摸着白绯应该差不多醒了,祝临川便最后在碗里撒了点糖桂花,正准备端去她房间,一声凄厉惊恐到变调的尖叫突然从白绯的房间传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