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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渐减馀香

作者:知一易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午后的阳光被密林筛过,深深浅浅的光斑透过山间的雾气,散落在地面。


    我知道医鹿山大,可能没想到这么大。弯弯绕绕的山路,让人分不清前方的路是不是刚才走过的。


    “师尊,我们没有在绕圈子吗?”


    “不许叫我师尊。没有。”


    他并未停下脚步,而是稍微放缓了些,好让我跟上。


    忽然,林深之处传来几声少年的说笑声,很快又消失不见。


    片刻后又是叽叽喳喳的交谈声。


    “快走快走,要被发现了!”


    “别拽我啊!”


    ……


    “今日功课做不完,全部人抄《神农本草经》三遍。”


    柳砚清的声音只放沉了半分,躲在林子深处的一众人立即停下嬉笑,前前后后从林间走出,耸拉下脑袋认错。


    “师尊,我们错了。”


    “擅自逃课,再加一遍《千金要方》。”


    五个少年听见罚抄的目数又多了,仿佛晴天霹雳,委屈得头又低了些。


    其中一个少年,突然抬眸望向我,眼中闪着泪光,似乎希望我帮忙求情。


    找我有什么用……我抄的可不比这少。


    “快回去上课。”


    “是。弟子告退。”


    五位少年匆匆行了一礼,旋即消失在了树林中。


    看着快速隐没在绿色中的五个背影,默默看向柳砚清。


    “师尊好凶啊……”


    “你也想抄?”


    我连忙抿紧嘴唇闭嘴。


    不多时,前方几棵大树后现出一栋不大的木屋。木屋悬挂着风雅的纱帘,矗立在一池莲花中。


    我诧异地回头看方才的来路,漫天飞雪,枯木萧瑟。池中盛放的莲花和莲蓬似乎与身后的世界毫无关系,独自盛放亭亭玉立。


    一座木桥掩藏在巨大的荷叶中,柳砚清领着我继续向前。


    推开大门,本以为只是一间十分简陋的山中木屋,不曾想里面竟是另一幅光景。


    厅堂、卧室、书架、案几……居然连厨房也有。


    许是很久无人光顾,室内四处都蒙上薄薄一层灰,唯有窗台的绿植葳蕤而生机勃勃。


    居然是桔梗。


    我忍不住走近欣赏,手指轻抚过紫色的花瓣,忽然意识到什么。


    “这里是……”


    转眼,我有看到满满一墙的书,惊讶着随手取下一本。


    “《茶经》《旧唐书》?都是前朝的书?”


    “前人留下的,自然是前朝的书。”


    柳砚清走到我身边,取下一本《唐新本草》递给我。


    “今天学这本。入睡前看完。”


    “好……嗯?我们今晚不下山吗?”


    他走到案边拂袖一挥,屋内的灰尘消失不见后,他才缓缓入座,变幻出茶具和泥炉开始烹茶。


    我愣在书架前,等他答复。可他半天都不理我,光顾着喝茶。


    “师尊?”


    “不许叫我师尊。”他放下茶盏,“接下来的几天,你都在此安心学习。”


    “那你呢?”我歪着头纯真地问道,“我一人,入夜要是有狼有劫匪……我打不过。”


    他看我一眼,饮下茶汤。


    “我负责监督你。”


    意思就是,他也在。


    我心头一喜,小跑着到他对面坐下。


    木屋的生活和山下并无太大区别。吃饭,上课,吃放,上课,检查功课,睡觉。


    柳砚清每天卯时准时起床,洗漱完毕后先去林间散步打坐,然后进厨房准备早膳。通常他做好早膳的时候,便是我醒来的时间。


    我看着灶中的余烬,不禁感慨,仙人也会烧火做饭呐。


    灶门前坐着可比案前暖和多了。我经常借着方便的借口跑到灶门前取暖打瞌睡,晓得柳砚清心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我睡半个时辰。半个时辰一到,立马叫我醒过来。


    书本学得累了,我会央求他陪我下棋。柳砚清绝对不会让我,撒泼打滚也没用。


    我看书,柳砚清也看书。我发现,他很喜欢看诗集,尤其是前朝的诗集。


    夜里山中的雾气很重,没完没了地下着雪。


    我伏在窗台边,看着池塘里的莲花莲蓬。那么冷的天,它们却盛放依旧,甚至有些新绽放的,似乎与世间天气如何变化无关。


    四野安谧,能听见屋内碳炉内木炭炸裂的细碎声,和柳砚清翻动纸张的声音。


    “莲花,是冬天也会开的吗?”


    柳砚清翻过一页书。


    “不会。”


    “难道是从仙界来的花,所以不受凡间的影响?”


    柳砚清听见我的问题后看了我一眼,浅浅一笑。


    “这栋房子,连同屋外的池水——”


    “都来自仙界?!”


    柳砚清没有否认。


    我感慨着又望向窗外。


    “呜哇……那位仙人一定很闲吧……”


    忽然,耳边响起一声宠溺的笑。我难以置信地望向柳砚清,他收起手里的书,起身。


    “想去看看吗?”


    虽然只是走出门外,但我兴奋得光着脚便跨出门槛。柳砚清跟在我身后,替我披披风,将暖炉塞进我手里。


    “我们去哪儿?”


    我兴奋地回头看他。


    他扬起一点唇角,领着我绕到屋子的后面,也是进屋子的后门。


    上山数日,柳砚清包揽了进厨房的活儿,不许我干学习以外的事,所以这个地方,我还是第一次来。


    厨房外是一大片空地,摆着晾晒草药的架子和簸箕。


    “哇!房前屋后判若两地啊。”我感叹道,“以前住在这里的人也是一名医者吗?药师?”


    柳砚清没有说话,在旁边拿过一把锄头递给我。


    “……嗯?”我懵懂地接过,“这是要……挖什么吗?”


    柳砚清点头,指了指地上贸然出现的一朵小黄花。


    “挖这里。”


    “我挖吗?”


    “难道为师来?”


    我憋着嘴:这个时候又自称为师了?!


    我不知道在挖什么,洞坑越挖越大,除了土还是土。


    “师尊呐……是不是你记错了?这里什么都没有啊。还是说,我不认真念书,你在变着法惩罚我?”


    柳砚清只手背在身后,语气淡漠。


    “快了。挖出来,你就有酒喝了。”


    原来埋的是酒,早说我不就有动力了嘛。


    半个时辰后。我擦去额头上的汗水。


    “未免藏的太深了。难道是不想让您喝吗?”


    “这坛酒在此埋了三百年,是有些年头了。”


    “三百年?!”我惊呼,“难怪那么厚的土。”


    我撑着腰,擦去脸上的泥印,弯腰抱起埋在土里的一坛酒。


    什么酒,害我挖了这么久,看我一会儿不给你喝干净。


    我两手抱着酒,递给上方的柳砚清。


    “师尊,我挖出来啦!”


    柳砚清又轻蹙了下眉,姿态依旧端庄站在坑边。


    “上来吧。”


    “啊?我……怎么上啊。你把酒接过去我才好爬上来啊。”


    我把手中的酒又朝他伸了伸,他还是一动不动,手都不肯抬一下。


    “自己想办法。”


    ……这是我想办法就能解决的吗?抱着酒,这么深的坑,除了一把锄头什么都没有,我怎么想办法?!


    我急得原地打转,一脸无辜地望向柳砚清,对方的表情依旧淡漠。


    “师尊……我错了……你,搭把手呗?”


    “不。”


    “……”


    “还有,不许叫我师尊。”


    原来是生气了。难怪不肯帮我。


    我装作看淡了人世的样子,屁股一跌坐在泥里,忍不住叹息一声。


    “也不知道今晚会不会下雨啊,给我活生生淹死……或者下雪?把我埋在这儿?震惊,医鹿山后山竟有孤魂一缕,据说是在冰雪天冻死的女鬼……”


    “呵。”


    不是心疼的声音,也不是着急,头顶传来一声冷笑。我也笑,学他的语气冷笑。


    不知不觉,真的下雨了。


    说啥来啥,我开玩笑呢老天!


    我赶忙站起身,抱着酒,心想能不能先把酒丢上去,然后自己再爬。


    显然是不可能的。


    朦胧雨夜,我越发看不清柳砚清脸上的表情。


    反正他也不帮我,看他作甚。


    忽地,一条轻纱落在我面前。我正要伸手触摸,羽带像是感应到我一般,簌簌缠绕上我的双臂,接着,一股力量带着我和锄头腾空而起。


    “这是……仙人的羽带?”


    我缓缓落在柳砚清身边,振臂一挥,他替我戴好披风,又一手接过我手里的酒,另一手握住我的手腕将我带回温暖的屋内。


    臂弯间的羽带似乎失去法力,变成一条普通的轻纱垂下。


    我静静地看着眼前如幻梦一般的画面,不禁有些怔然。


    门扉在身后紧闭,只剩一室温暖。


    我脱下披风,低头看了看被泥土弄脏的裙摆。


    柳砚清径直走向卧室,打开柜子熟练地翻找,不多时,便找出一套干净衣裳给我。


    “……嗯?之前住在这里的是位姑娘?”


    会在酿酒的姑娘?而且,为什么柳砚清会对这里的一陈一设如此熟悉……


    醋意上头,我真恨不得给自己一拳。自寻烦恼这方面,我称得上高手。


    我钻进屏风后,脱下脏兮兮的衣裙,却迟迟不肯换上手里这套干净的。


    女人……柳砚清的女人……羽带……


    记忆一片空白。哪怕能大概猜到这一切都是重生前的我留下的,心里还是不是滋味。


    柳砚清煮好了热水坐在案边。我走过去,没有选择落座他对面,而是他的身边。


    隔着一臂的距离,我抱膝歪头看着他。


    他看我一眼,又收回视线,将热水递给我。


    “不是茶?”


    “腊雪水。”


    甘甜温暖的腊雪水下肚,寒气驱散。有些情绪,却怎么也散不去。


    “师——”


    忽然,眼前多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冰冷的指尖轻柔地抚过我的脸颊。


    明明那么冷,指尖抚过的地方却留下一片滚烫。


    “泥印。”


    我出神地望着他,思绪跟着窗外的浓雾一样慢悠悠地飘荡,情不自禁地幻想,如果我现在……霎时,我垂眸,抛开脑海里愚蠢的想法。


    不想他讨厌我。


    我轻叹一声,抬手挡开他的,说我自己擦。他也没多言,应了声收回。


    “跟我讲讲过去吧。反正我什么也想不起,你告诉我,我也只当是在听故事,好不好?”


    反正这里白茫茫一片,回头或者往前。我看不到过去,也看不到未来。对于过去的自己,即使或多或少知晓了一些,可总觉得那么陌生。那真的是我?过去的我和现在的我,为什么……那么不同。


    “你想听什么?”柳砚清轻声问道。


    我顿了顿,咬着下嘴唇。


    “我……是怎么死的。”


    那是一切的起点,也是一切的终点。


    这次,柳砚清不再拒绝,眼神空洞地望着某处,似乎回到了那一天。


    “传说西洲岛上有起死回生之术,你为求术法救人,到了与西洲岛一江之隔的旷野。”


    “然后呢?”


    “旷野的存在本就是为了打消求术人的念头。往后,方有退路。往前,死路一条。”


    柳砚清的声音淡淡的,和平时没有任何区别,可就是这样平淡的语气,让我的心揪了起来。


    “所以我……选择了往前……可我不是——”


    可我不是神仙吗,神仙怎么会死……我明明可以求柳砚清,为何还要孤身一人……


    我没有说出后面的话,我怕猜得不对,柳砚清又要皱眉头了。


    我不自觉地抓紧了他的衣襟。


    “去西洲岛之前……我是不是求过你?”


    柳砚清的目光有一瞬迟疑,随即淡然地看向我,等待我继续说下去。


    我深吸一口气。


    “既然不想帮我,为什么还要救我……”


    柳砚清沉默了一会,随即低声笑了。


    “如果是救你,以命换命我也愿意。”


    我是怎么睡着的,为什么柳砚清告诉我的最后一句话,留在脑海里的只有只字片语。如果是救你……意思是,我当年去西洲岛祈求起死回生之术不是为了自己?那是为了谁?宁可有去无回也要救下的人……


    后面柳砚清还说了什么,我一个字也记不清了。


    “该醒来了。”


    半梦半醒间,我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床榻边的窗被人支起,经过一夜,山林被铺上厚厚的白雪,反射出刺眼的光。


    桌上已经摆好今日的早膳,柳砚清见我已经醒了,就从床沿起身,取下架上的棉衣递给我。我怔愣着坐在被窝里,迟迟没有接过手里。


    “你又施法让我睡着的吧。”


    柳砚清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俯身替我穿好衣裳,掀开被子拉着我下床走到桌边。


    “这是什么?道歉吗?”我坐在桌边不肯动筷。


    柳砚清坐下后伸手拿起了茶壶,一抬手,宽大的袖摆落至腕处。他把茶盏推至我面前,自己先吃起面前的食物。


    “……”


    我死死盯着面前这碗白米饭,就是不肯动筷子。


    柳砚清坐在对面,一袭白衣胜雪,神色清冷如常。他修长的手指执起木箸,动作优雅从容,仿佛世间万物都入不了他的眼。


    “你再不吃,今日便没有下顿了。”他淡淡道,声音如玉石相击,清冽中带着不容置疑。


    我气得牙痒痒。明明是他不对,怎么局面变成我无理取闹似的。


    余光里,他放下木箸,广袖轻拂,带起一阵清冽的雪松香。我咬着唇,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这人生气的样子也这般好看,眉目如画,气质出尘,只是那眼底的寒意让人不敢直视。


    “师尊……”我小声唤他,声音里带着几分委屈,“以后不许再这样了。你所说的每一句话,我都想刻在心底……”


    他却不理我,自顾自地斟了杯茶。茶香袅袅升起,氤氲了他清冷的眉眼。我看着他修长的手指摩挲着杯沿,突然想起昨日抚去我脸上的泥印,以及握着我的手。


    “吃饭。”他忽然开口,声音依旧清冷,却藏着几不可察的温柔。


    我抬眸,正对上他深邃的眼眸。那双眼里仿佛盛着漫天星河,又似藏着千言万语。他执起木箸,夹了一筷子菜放入我碗中,动作自然得仿佛做过千百遍。


    我乖乖拿起筷子,眼角余光瞥见他唇角微扬,那一抹笑意转瞬即逝,却让我心跳漏了一拍。


    ——————————————————


    入夜。


    柳砚清从短暂的憩息中醒来,房中空无一人,唯有碳炉里的火出发低沉的噼啪声。他起身披衣,踏出门外,循着林间小径,步入一片幽深的竹林。竹影婆娑,枝叶交错,仿佛天地间只剩下这一片静谧的绿意。


    忽然,一阵清风自林深处卷起,竹叶沙沙作响,宛如天籁之音。柳砚清驻足凝望,只见远处暗处似有光影浮动,恍若梦境。


    风愈急,竹叶纷飞,如雪片般在空中旋舞。就在这朦胧的光影中,一位女子翩然而至。她身披羽衣,衣袂如云,随风轻扬,仿佛天地间的灵气凝聚而成。她的发丝如墨,随风飘散,眉目如画,眸中似有星辰闪烁。羽带在她身后飘荡,宛如仙鹤展翅,轻盈而飘逸。她的脚步无声,却似踏在云端,每一步都带起一阵清风,卷起地上的落叶,化作点点金光,环绕在她周身。


    柳砚清怔在原地,目光无法从她身上移开。她的美,不似凡尘中人,是从九天之上降临的仙子,带着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与高贵。她的身影在风中若隐若现,仿佛随时会随风消散,化作一缕轻烟,回归天际。


    柳砚清的心猛然一颤,瞳孔微微收缩,那熟悉的身影让他心头涌起一阵难以抑制的悸动。时间静止,天地间只剩下她与这无尽的风声。


    是她。


    那个曾经在他梦中出现过无数次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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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让他魂牵梦萦的人,那个甚至一别,临死才相见的人。


    他下意识地向前迈了一步,脚下的枯叶发出轻微的碎裂声,仿佛打破了这片天地的静谧。然而,那声音却让他猛然顿住。他不敢再向前,生怕这一切只是他的一场幻梦,生怕仙子如镜中花、水中月,一旦他靠近,便会化作一缕轻烟,消散在这无边的竹海之中。


    风依旧在吹,竹叶依旧在沙沙作响,仙子的羽衣在风中轻轻摇曳,仿佛在召唤他,又仿佛在抗拒他。她的目光淡淡地落在他的身上,眸中似有千言万语,却又似空无一物。那种疏离与亲近交织的感觉,让柳砚清的心中泛起一阵酸楚。


    他站在原地,双手微微颤抖,想要呼唤她的名字,却又怕惊扰了这份宁静。他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发不出声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看着她在那片光影中若隐若现。


    “……南风,是你吗……”


    他终于低喃出声,声音轻得几乎被风声淹没。他的眼中带着希冀,又带着恐惧,仿佛在等待一个答案,又害怕那个答案会让他彻底心碎。


    仙子的唇角微扬,露出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那笑意如春风拂过湖面,轻轻浅浅,却让柳砚清的心猛然一紧。她的身影在风中微微晃动,羽衣翻飞,仿佛下一刻就会化作无数光点,消散在这天地之间。


    柳砚清再也忍不住,猛地向前冲去,伸手想要抓住她。


    他的脚步急促而坚定,仿佛要将这虚幻的梦境牢牢握在手中。就在他即将触碰到她的瞬间,他的手臂一揽,将她紧紧拥入怀中。她的身体轻盈如羽,却带着真实的温度,仿佛一片飘落的雪花,终于落在了他的掌心。


    怀中的人似乎怔愣了一瞬,身体微微僵硬,未曾料到他会如此直接而热烈。


    她的羽衣在他的臂弯中轻轻颤动,带着一丝凉意,却又透出淡淡的暖意。柳砚清的手臂收得更紧,仿佛要将她融入自己的骨血之中,生怕一松手,她便会再次消失。


    良久,怀中的人终于有了反应。她的手指轻轻抬起,像是犹豫,又像是试探,最终缓缓地、温柔地回拥住了他。她的手掌贴在他的背上,指尖微微用力,仿佛在回应他的拥抱,又仿佛在确认他的存在。


    柳砚清感受到她的回应,心中一阵狂喜,却又带着一丝酸楚。他的下巴轻轻抵在她的肩头,呼吸间尽是她身上淡淡的清香,像是山间的晨露,又像是林中的幽兰。他的声音低哑,带着一丝颤抖。


    “你终于肯来见我了。”


    她没有说话,只是将脸轻轻埋在他的肩窝,羽衣随风轻扬,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千言万语。风依旧在吹,竹叶依旧在沙沙作响,但此刻的柳砚清却觉得,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只剩下他与她,在这片竹海中紧紧相拥。


    他的手掌轻轻抚过她的发丝,指尖触碰到她冰凉的脸颊,心中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满足与珍惜。他知道,这一刻的真实或许短暂,但他愿意用尽一切,去守护这份来之不易的温暖。


    她的呼吸轻轻拂过他的颈侧,带着一丝温热,仿佛在告诉他,她就在这里,真实而鲜活。柳砚清闭上眼,将这一刻深深烙印在心底,仿佛无论未来如何,这一刻的拥抱,都将成为他永恒的慰藉。


    ——————————————————


    我望着柳砚清的眼睛,心中涌起一阵复杂的情感。我知道,他心中的执念太深,深到连我自己都无法轻易解开。可我也知道,有些事,终究无法如他所愿。


    “砚清,”我轻声开口,苦笑着强忍住心中的酸涩,“是我啊……你认错了。”


    柳砚清的身体微微一僵,手臂的力道渐渐松开,像是被我的话击中了一般。他的目光依旧紧紧锁在我的脸上,眼中闪过一丝错愕与不可置信。


    我扯出一抹笑,试图用轻松的语气打破这凝重的气氛,正想开口跟他开个玩笑,却没想到他的动作比我的话语更快。


    他的手掌忽然捧起我的脸,指尖微微用力,仿佛要将我的每一寸轮廓都刻入他的掌心。我还没来得及反应,他的唇便压了下来,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炽热与急切。


    他的吻毫无预兆,却又像是压抑了太久的情感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他的气息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占有欲,仿佛要将我整个人都吞噬进去。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他的衣袖,却不知是该推开他还是该回应他。他的吻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温柔,像是想要用这种方式确认我的存在。


    他的唇瓣温热而柔软,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量,将我所有的思绪都搅得混乱不堪。


    风依旧在吹,竹叶依旧在沙沙作响,但此刻的我却仿佛听不到任何声音,只能感受到他的气息,他的温度,以及他近乎失控的情感。他的手掌依旧捧在我的脸颊上,指尖微微颤抖,仿佛在压抑着某种更深的情绪。


    良久,他终于缓缓松开了我,额头抵在我的额头上,呼吸急促而紊乱。他的目光依旧紧紧锁在我的脸上,眼中带着一种近乎执拗的坚定,仿佛在等待我的回应,又仿佛在害怕我的拒绝。


    我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心中的酸涩与无奈交织在一起,让我不知该如何面对他。他的执着让我心疼,却又让我感到无力。


    我知道,他的情感太深,深到连我自己都无法轻易解开。


    床榻边堆叠着我的被褥和衣裳,凌乱地散落一地,两双或正或倒的鞋被掩埋。


    他的衣襟松松微散,眼神迷离,呼吸沉重。


    现在他眼里看到的,是过去的我,还是现在的我……


    “砚清,你看清楚了,我是——”


    话音未落,我的腰上一紧,被他的双臂圈住拉向了他。


    “你终于来见我了……我好想你啊……”


    又是这句话,近乎呜咽的诉说。


    我落入一个冰冷的怀抱,仰起头盯着黝黑的天花顶,泪水连成线滑落至耳垂。


    颈项间传来温软的触感,他的吻轻轻落下,然后吻向耳垂,沿着泪线亲吻我的眼角。


    略微粗糙的指腹抚摸着我的脸颊,轻轻拭去我眼角的泪水,耳畔仿佛听到了极尽温柔的笑意。


    “怎么还哭了。”


    他的声音像是触动了某个开关,我原本压抑的情绪瞬间决堤。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颗接一颗地滚落。我的肩膀开始微微颤抖,呼吸变得急促,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呜咽。


    紧接着,所有的情绪像是洪水般倾泻而出,我终于崩溃大哭,哭声在寂静的竹林中回荡,带着一种撕心裂肺的痛楚。


    柳砚清被我突如其来的崩溃吓到了。他的身体微微一僵,随即慌乱地将我拥入怀中,手掌轻轻拍着我的背,像是在安抚受惊的孩子。他的声音低柔而急切,带着一丝不知所措。


    “别哭……别哭,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他的怀抱温暖而坚实,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可我却哭得更凶了,仿佛要将心中所有的委屈、痛苦与无奈都发泄出来。我的手指紧紧攥住他的衣襟,眼泪浸湿了他的胸口,哭声断断续续,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哀伤。


    柳砚清没有再说话,只是将我抱得更紧,手掌依旧轻轻拍着我的背。他的下巴抵在我的发顶,呼吸轻轻拂过我的耳畔。


    良久,我的哭声渐渐减弱,变成了断断续续的抽泣。柳砚清低下头,轻轻捧起我的脸,指尖拭去我脸上的泪痕。他的目光温柔而专注,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怜惜。


    “别哭了,”他低声说道,声音沙哑而温柔,“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陪着你。上穷碧落下黄泉,我都能寻到你。”


    “砚清……”我轻声唤他的名字,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我不是……我不是……”


    他的手掌依旧贴在我的脸颊上,指尖微微用力,仿佛要将我的每一寸轮廓都刻入他的掌心。


    “是你。”他低声道,声音坚定而温柔,“我只要你。”


    我闭上眼,心中一阵酸楚。


    风依旧在吹,竹叶依旧在沙沙作响,而我和他,仿佛被困在了这幻境中,不断折磨彼此。


    或许,是好的。


    至少对于柳砚清而言,他是欣喜的。


    至少……他冲我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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