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结束了学校的课程，程菡正式去项目组报道实习，实习地址在经济技术开发区，也就是亦庄那一块，出了北京内环，离她们大学挺远的，不过公司提供住宿。
项目组因为是在并购了家电网站的基础上组建的，大部分是前网站的老员工，这次和她一起新来的只有两个，一个是做前端开发的姐姐，叫华琼，比她大十岁，还有一个和她同组的男生，听说今年研究生刚毕业，叫戴文超。
前两天主要是熟悉一下工作环境，程菡过得十分清闲，清闲到她都有点不好意思，希望领导快点来给她派发活干，但是没有，大家都在各忙各的，包括她们组长，也只在第一天笑眯眯地和她打了个照面，之后就一头扎进办公室与世隔绝了。
戴文超和她情况差不多，两人会在去吃午饭时进行短暂交流，他说新人应该还都是这样的，HR通知他过两天要去听新人培训，不过负责带他的前辈给了他一些数据资料，让他先自己研究了解一下。
程菡用了一顿午餐外加一杯香草拿铁把那份资料多要了一份。
不管她能不能看懂，她至少可以假装自己在工作。
有实物表演总比无实物表演更好发挥。
华琼那边就比较忙了，因为之前有工作经验，她入职即接入正轨，程菡和她一个宿舍，每晚程菡洗完澡，洗完衣服，和李恩打完电话，她才披着月色回来。回来后第一件事就是去阳台抽一支烟。
程菡其实并不反感她抽烟，可能因为她抽烟不会像有些男人那样抽几口就开始随地吐痰，她一般都是安静地抽，抽完会在阳台上站一会儿然后轻手轻脚地回房洗澡。
早上程菡如果正好碰上她一起出门，她身上还是淡淡好闻的香水味。
她是个抽烟也很优雅的女人。
不过她大概觉得自己的生活习惯会影响到自己，有时候晚上回来她会给程菡带一点礼物，炒酸奶，小蛋糕，黄桃罐头，芝士火腿面包，鱿鱼烧......程菡不好拒绝她的善意，但也不能白吃白喝。
程菡问她有没有需要自己帮忙的地方，比如她不介意的话，自己可以帮她打扫卫生，晾收衣服什么的，程菡发现她经常忘记晾衣服。
她很开心，说可以。
就这样，一来二去两人很快熟了，晚上她要是回来得早，两人还会一起做晚饭。
程菡发现她虽然年长自己几岁但似乎没什么生活技能。
比如煮饭不知道加多少水，切菜容易切到手，还有一次兴致大发炒菜把锅炒起火吓得大惊失色冲出厨房，程菡进去才把火灭了，告诉她锅着火没有点燃其他易燃物不用害怕，关燃气盖上锅盖等火灭了就好，而且家里有灭火器，楼道里也有配备消防栓。
她一脸惊魂未定地点点头，之后应该是阴影没有消退，好几天没有进厨房。
程菡也没再开火，下班就去附近吃点东西。反正自己做饭的水准很一般，勉强能填饱肚子不会饿死的程度，但在华琼看来，她很厉害。
程菡有点好奇她之前过的什么生活了，后来聊天时问过一嘴才知道她高中就去了国外，身边有一位阿姨一直照顾她，她高中大学都是在美国念的，毕业后留在硅谷的一家知名科技公司工作，这次回来是帮朋友的忙。
而她口中的那位朋友正是蒋邵勋。
她说自己从小就和蒋邵勋认识，蒋邵勋小时候是个很笨的人，要不是做过IQ测试，她都怀疑他智力低下。
这不太对吧？
虽然程菡也觉得他有很多槽点，但他明明就长着一副城府颇深的精明样。
疑惑归疑惑，程菡没打断她，听她继续说。
她说蒋邵勋从小被拐带过，七岁才被蒋家找回来，七岁，普通小朋友已经上二年级了，蒋邵勋被接回来的时候幼儿园都没上过，不会写字，也不说话。
蒋家人以为他是个哑巴就送他去医院治疗，那时候，蒋老太太还在，也就是蒋邵勋的奶奶，老太太年纪大了身体不好当时在医院疗养，奶孙俩正好作伴。他就这样在医院待了两年，两年后，老太太去世，他才回到蒋家生活。
他被蒋家安排去上学时已经九岁了，华琼比他小四岁，但她提前一年上小学，两人正好一届。
她说蒋邵勋小学那会儿很沉闷的，大家都不喜欢他，包括老师，所以他常常被班里的同学欺负，也就是她好心，会站出来帮他打抱不平。
可他这人吧，阴沉沉的，每次她帮他，他也不道谢。
后来到了三年级这种情况才好一些，听说是他在国外念书的哥哥回来了，他的哥哥，她说就是蒋烨的爸爸，叫蒋邵昀。
哥哥和弟弟性格大不同，哥哥是个阳光暖男。
说到这，她人机般匀速缓慢的语气起了点波澜，靠在程菡手臂上说蒋邵昀是她小时候的梦中情人，她幻想着等自己长大就要嫁给他，所以没被感谢也依旧在学校帮蒋邵勋打抱不平，一有机会机会还往蒋家跑，就盼着能多和蒋邵昀相处。
蒋邵昀对她也很好，和蒋邵勋玩的时候会带上她一起，还会给她买好吃的蛋糕，甜甜的棉花糖，漂亮的发卡，节日礼物也会准备她那份。
可惜没等她长大，他忽然结婚了。
真是一见昀郎误终身。
伤心，太伤心了。
“以后还会有更好的。”程菡安慰她。
“不会有了，我这颗心只能给一个人，给出去就收不回来了。”她一脸认真地说。
“......”
程菡沉默了几秒：“可他比你大很多岁吧。”
“还好吧，十四岁，你没听过一句话吗，身高不是距离，年龄不是问题。”
“那还是有问题的，一方年龄太小就是大问题，轻则道德有缺，重则触犯法律。”程菡小声嘀咕。
她没听见：“和他结婚的女人还比他大十岁呢，小十几岁怎么就不可以了？而且那个女人离过一次婚，长得也不算漂亮。”
“？”蒋烨爸妈还是姐弟恋？
这么新潮？
程菡拍拍她的肩：“可能每个人审美不同，喜欢的标准也不一样。”
“好吧，”她悠悠叹了口气，“这周末我们在家烤肉吗，我买了烤肉机。”
“这周末我要去接我男朋友。”
“你有男朋友？”她震惊，震惊得眼睛都瞪圆了。
程菡点点头：“你好像很意外。”
“不是，你......蒋邵勋......”她嘀咕着。
程菡没听懂她想说什么：“我觉得我们该睡觉了，明天还要早起。”
其实是还想留点时间和李恩打电话。
回到房间，她很快拨通了李恩的电话，那边秒接。
“晚上好，男朋友。”
那边很轻地笑了一声：“忙到现在吗？”
“没有，和我室友聊天，她今天回来得早，我今天才知道她原来是蒋邵勋的朋友，这次是回来帮蒋邵勋做项目的，怪不得之前听同事聊天说开发部之后可能要换一个新负责人，应该就是她，我居然和大领导住一个屋，对了，她还和我说了好多蒋邵勋的事，她说蒋邵勋小时候被拐带过，找回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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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没上过学，不爱说话，后来去上学也被同学霸凌，你说他会不会因为小时候的遭遇才养成现在这么咄咄逼人的性格？”
程菡自顾自分享着，发现他一直没吭声。
“你在听吗？”
“嗯，在听，一个人的性格确实和童年经历有关，但也有基因遗传的因素。”
“可她说蒋邵勋的哥哥，也就是蒋烨的爸爸性格也很好，所以我感觉他的性格还是受童年遭遇影响比较大，如果没被拐走说不定现在也是那种阳光温暖的，不过一想到他那张脸面带微笑还挺瘆人的。”
说着说着，那边又没声了。
“李恩？”
“我在。”
“你是不是最近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啊？”应该不是自己敏感，这两天和他打电话，他声音都比平时低了很多，有一种淡淡的疲惫感。
“没有，可能昨天和温嘉和打游戏打得太晚，没睡好，别担心。”
程菡“哦”了一声：“你这周末要回来的吧？”
“嗯。”
“那我去接你。”
“不用，天这么热，来回跑容易中暑。”
“可是我想早点见到你，我会打好遮阳伞，打车去，不会晒到的。”
那边不说话了。
只有微微变重的呼吸声，一下一下隔着手机钻到她耳朵里，让她的心跳也跟着变重。
她突然好想他啊。
想现在就见到他。
“就这样说好了，你快睡吧，好好休息，见到你我会检查你有没有黑眼圈的。”
李恩说好，电话却没挂。
她说完晚安之后也舍不得挂，躺进被子又说了一些别的话题，不知道说到第几句晚安，愈发轻的声音被浅浅的呼吸声取代。
李恩指尖轻轻敲了敲屏幕，把手机小心放在枕边。
他躺下，刚关掉的灯被“啪”一声拍亮，施兰气势汹汹地推门进来，浓重的药味随着她急躁的步子飘到李恩鼻尖。
“药都放凉了也不下来喝，是不是不想好了？”
她把碗重重搁在床头柜上。
李恩在她大发雷霆前，挂断电话，撑着手臂坐起来。
“没听到。”
“装聋，我嗓子都喊破了，你就是不想喝。”施兰怀疑地盯着他。
李恩拿起碗，几口把黑梭梭的中药灌完。
施兰眉头松了松：“现在还发烧吗？”
“不烧了。”
施兰不相信他，上手摸了摸他额头，发现和自己额头温度差不多才放下心来。
“大热天的，好端端的怎么会感冒呢？你最近心情不好啊？”
“心情不好和感冒有什么关系？”李恩不明白她脑子在想什么。
“有关系啊，”施兰信誓旦旦，“我记得你小时候一心情不好就容易生病。”
“我自己都不记得。”
施兰：“你那时候还小嘛，不记得很正常，话说回来，你为什么心情不好，和女朋友吵架了？”
“没有。”
“那就是闹别扭冷战，你不会是被分手了——”
“没有，都没有，你能不能别乱猜？”他不悦地打断她，声音是他自己都没意料到的烦躁。
施兰怔怔“哦”了声。
空气安静下来。
安静了一会儿，他动了动唇，嘴里全是苦涩的药味：“对不起。”
施兰大咧咧地拍了拍他的肩：“冇事，你细个阵脾气就好差，讲多一句都唔听，现在脾气变好我仲未适应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