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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勿忘》【chapter.17 樱花·偏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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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之后,陈忘野美美又得了一个过,罪名是,“冲撞老师,上课念遗书”。
春雨淅淅沥沥地下着,公告栏的玻璃上凝结着细密的水珠。黎雾盯着那张新添的处分书,摇摇头:“记三个大过你就可以直接退学了。”
某人还是不以为意。
他漫不经心地用指节叩了叩公告栏:"我认。"
玻璃框在他指下发出沉闷的响声,"至少比上次''知情不报''那个罪名让我信服。"
回想起刚才物理课上的混乱场面——杨过气得脸色铁青,冲上来要抢那封粉色"遗书"时,黎雾、陈明清和谢苍几个人手忙脚乱地拦着。
谢苍甚至整个人挂在杨过胳膊上,像只树袋熊一样被拖行了两步,嘴里还嚷嚷着:"杨老师消消气!气出皱纹多不值啊!"
最后还是路过的老郝平息了这场闹剧。只不过为了安抚杨过,他们几个还是被罚站在走廊一节课。
"刚才谢谢你啊。"胡桃这会儿才缓过神来,拍了拍胸口,玩笑道:"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误会你喜欢我的。"
陈忘野懒洋洋地靠在墙边:"嗯,我挺放心的。"
胡桃突然转头看向黎雾:"你也不会吃醋的对吧?"
"我吃哪门子醋?"黎雾莫名其妙。
胡桃正经了些,转头和陈忘野说,“我不知道你对一个人偏爱的时候是什么样,但我也知道你对我和那个送情书的女生都不是什么偏爱,就是一个男人该有的担当。”
“只不过现在大部分男的都没有罢了。”
黎雾抬眼看他,“所以我们刚刚陪你出来罚站,也不算亏。”
“你倒是自洽。”陈忘野挑眉,“最开始是谁非要扔小纸条的,忘了?”
雨声渐密,叶片在风中沙沙作响。黎雾望着窗外玻璃上蜿蜒的水痕,忽然问:“刚刚你念的那段是黑塞?”
他点头:“嗯。”
“背下来了?”
"过目不忘。"他答得随意。
“骗人。”
"好吧,"他耸耸肩,校服布料摩擦发出轻微的声响,"就那两句是课上刚翻到的,瞬时记忆。"
“你很喜欢这两句吗?”
“不至于,不过确实有一句是很喜欢的,就是不能背出来,刚刚要是背了就真成情书,洗不清了。”
“什么啊?”黎雾好奇地抬眼。
陈忘野慢悠悠地凑近,他身上淡淡的青榛子香混着雨水的味道扑面而来,他盯着她眼睛,眼底映着雨天的微光。
他忽地笑了下,尾音扬起,显得格外散漫,直起身离开,“不告诉你。”
“切,小气。”黎雾别过脸。
……
处分通知前。
黎雾歪头蹙眉,没忍住问:“不过你这个人不是锱铢必较,睚眦必报,一点亏都吃不得吗,怎么最近连吃两个大亏。”
“三个。”陈忘野纠正。
哪三个?
黎雾顺着他的目光,望向公告栏上的三张处分通知。
他的目光落脚点在她的那张,眸光缩了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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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势越来越大,倒春寒来得凶猛。
谁也没想到——
一周后,事情急转直下。
校长办公桌上出现了一封匿名信,里面是杨过和家人吃饭的照片——他穿着便服,对面坐着穿附中初中校服的儿子,男孩手里举着一杯比脸还大的扎啤,正仰头豪饮。
照片背面印着一行小字:《未成年人保护法》第五十九条。
这张照片像野火般蔓延,出现在每个年级群、每位老师的办公桌上。曾经被杨过严厉处罚过的学生纷纷冒头,在群里刷屏:
"教唆未成年人饮酒?"
杨过在办公室咆哮的声音,隔着门板都听得一清二楚:"尝一口啤酒怎么了?啤酒算什么酒!连度数都没有!"
但很快,第二张照片流传开来——这次男孩手里拿的是白酒,而杨过正笑着看向他。发照片的人只写了四个字:
"知情不报?"
——正是当初杨过给黎雾安的罪名。
喝酒是小事儿,送情书是小事儿,迟到早退都算小事儿。
但没人经得住被架在道德的十字架上审判。
这场闹剧最终以杨老师的升职延期告终——没人能经得住被放在显微镜下审视,哪怕是最微小的尘埃,在强光下也会显露出阴影。
黎雾站在走廊,看着办公室里杨过涨红的脸,忽然想起陈忘野那天说的话:"我这个人的人生准则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雨水顺着窗玻璃蜿蜒而下,模糊了窗外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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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忘野的"检讨书"被贴在公告栏的那天,雨停了。
阳光穿过云层,将整个校园照得透亮。公告栏的玻璃上还残留着未干的水珠,折射出细碎的彩虹光圈。
那张检讨书就贴在处分决定旁边,字迹清秀工整——是黎雾写的。
要求很离谱:既然是物理课的检讨,每段都必须引用物理法则。
她是这样写的:
「风吹过走廊的时候,我看见一片樱花瓣摇摇晃晃地飘落。
物理老师说,所有下落的物体都遵循自由落体定律,但我分明看见这片花瓣在空中画出了一道优美的曲线。它轻盈地跳着舞,好像在炫耀自己对物理定律的小小反抗。
这让我想起了自己——一个在物理课上"不够专注"的学生,此刻正被罚站在走廊上。
有趣的是,这片花瓣最终还是落在了地上。或许这就是规则的意义?但我更在意的是它下落的过程——那自由舞动的姿态,那不屈从于重力的倔强。就像爱因斯坦说过的:"想象力比知识更重要。"然而在今天的课堂上,想象力常常比不上一个标准答案的分量。
走廊的窗户上有几道裂纹,阳光透过来的时候,折射出彩虹的颜色。这让我想起一道简单的初中物理题:"为什么天空是蓝色的?"标准答案说这是因为瑞利散射,但我更想知道,在人类发现这个原理之前,诗人们是如何理解这片蓝的。
科学告诉我们"是什么",但不是所有的"为什么"都能在教科书里找到答案。
检讨书上不会写这些,但我知道,这些思考比标准答案更珍贵。
因为真正的物理,不正是带着我们理解这个神奇世界的钥匙吗?而真正的教育,难道不应该是为每个年轻的心灵打开一扇新的窗户,让他们看见知识之外的风景?所谓的"校规校纪",也许不应该是约束思维的牢笼,而应该是保护思考萌芽的温室?
在量子世界里,一切可能性同时存在,直到观测的那一刻。教育何尝不是如此?每个学生都是一个充满无限可能的"波函数",而刻板的教育方式,是否过早地将这些可能性坍缩成了单一的结果?
教室里,下一节课的铃声响起。
而那片樱花瓣,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怎么样?我写的检讨有那味儿吗?”黎雾歪头笑。
“嗯。”陈忘野靠在墙边,回答得很懒散。
“看你这表情。是不是真以为我会写个我错了,以后再也不犯了之类的上去呢。”
黎雾忽地倾身一笑,像在邀功的模样,尾巴一甩一甩,“但怎么可能呢。首先我就不是那么不酷的人,其次,就算是为了维持你这个酷酷拽拽的人设,我们也不能下跪求饶啊。”
“不觉得不好意思?”
陈忘野难得笑起来,眼睛很亮,弯弯的,含着笑意,“把上课讨论哲学和男人,美化成了‘想象力’和‘求知欲’,得亏杨过耳不聪目也不明。”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我写的这些又不是仅限于那节课发生的事情。这是我积攒已久积了两年的想法,总算吐出去了。”
她捋一捋胸口,“憋得我可难受了。”
“花瓣也是真的?”
“当然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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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黎雾打开书,“看,就夹在书里呢。”
胡桃凑过来:“不过这种检讨居然让放上去。”
“因为审稿人是咱班语文老师啊,我猜是这篇小检讨深入她心。”
“她看出是你写的了?”陈忘野问。
“她倒也没直说。”黎雾模仿语文老师的语气,“就说某些人跟我组了这个互帮互助小组没几天,倒是进步挺大。”
“?听着怪讽刺的呢。”
他话说得刻薄,表情却是极柔和的。
陈忘野忽然轻笑出声。
他很少这样笑——往日冷淡厌世的神情褪去,眉眼舒展,眼尾微微上扬,像是春风拂过的桃花,带着少年独有的意气风发。
看得她有一瞬间晃了神。
……
她忽然想起来杨过事件发酵的那天。
杨过的升职延期,而老郝的“年级主任任命书”被贴在了公告栏上。
那天的天气格外好,天色湛蓝,晴空万里。
学校广播站放着小甜歌,似乎连空气中都冒着粉红泡泡。
“你出现的时候天空都亮了
就连风都甘愿为了你
短暂停留片刻
你的名字旋转着”
那一刻,她站在班级后门。
她在想,自己要是手中有相机就好了,好想记录下这个瞬间。
教室里空荡荡的,同学们都去公告栏看热闹了。
班里只有他一个人。
坐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
春天,窗外樱花开了,他开了窗户,樱花枝条抽得很长,几乎从玻璃窗扎进来,教室外是淡粉色的花海。
风过,花瓣从窗外飘进来,落在他的发梢。
他的发丝微动。
一身纯白校服。
干净清爽,意气风发,眉眼褪去了以往的懒散,闪着些少年独有的锋芒。
和她目光对上,不需要说话,只要一个眼神,互相就能明白。
——一切都是他的“杰作”。
关于他的特立独行,黎雾曾想用"离经叛道"来形容。
后来发现这词过于肤浅。他不是为了叛逆而叛逆,而是像游弋在洋流中的鲸鱼,有自己的航向。
他的思维就像海面上不断扩散的波纹,每一圈都在挑战既有的边界,却又如此自然,仿佛本该如此。
广播站的小甜歌还在唱——
“风铃正响动不停
是我的心事有了回应
别人猜不透的谜
却被你全部洞悉”
“看向你那一刻
眼神交汇过
就感觉你一定懂我”
陈忘野盯着她看了几秒。
像是被人看穿了心思,情理之中,却是意料之外。
他微偏头,忽地笑了,唇角勾着弧度,一双清冷桃花眼眸光流转,打着旋儿,映着漫天的樱花,温柔得不像话。
一秒钟被无限拉长。
那一刻,黎雾忽然觉得,没有相机也没关系。
原来瞳孔也可以当作快门。
将美好印在脑海中。
广播里,小甜歌一如既往的甜腻,却听得人心软软的,热热的——
“我的心思在你面前全都毫无保留
I''m falling in you
I''m falling in you
我猜你也听到了
所以才会注视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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课上,黎雾还在走神。
肩膀突然被轻轻戳了戳,她回头,陈忘野递来一张纸条。
「前几天你问我最喜欢黑塞的哪句话。」
显然是认真落笔了,字迹苍穹有力,飘逸非常——
「全世界的水都会重逢。
北冰洋与尼罗河会在湿云中交融,
这古老美丽的比喻此刻变得神圣。
即使漫游,
每条路都会带我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