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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勿忘》【chapter.16 情书·遗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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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就是又扯皮了半小时,说什么也没用,还是白字黑字,一人一张处分。
一下午,黎雾脑子里都是陈明清的话,“下处分要叫家长的吧,他本来就和爸妈关系不好…唉…”
纠结了一天,黎雾放学的时候去办公室找了班主任老郝。
办公室内,日光灯管嗡嗡作响,在黄昏时分显得格外刺眼。
黎雾站在老郝的办公桌前,“老师我有事和您说。”
老郝从教案中抬起头,眼镜片上反射着电脑屏幕的蓝光:“还是为了抽烟处分的事儿?那个已经定了,改不了。”
“其实,”黎雾吸了口气,“他抽烟不是单纯为了抽烟。”
“什么?陈忘野?”
“对。”黎雾点头,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点了点,递到老郝面前,“我这里有视频。”
视频开始播放,画面有些晃动。校门口小卖部的老板松开陈忘野的衣领,被他哥哥拽着耳朵拎回店里,能听到男人的声音,“抢学生的钱算什么本事。”
视频播完,老郝摘下眼镜揉了揉鼻梁:"所以你的意思是......"
“对,您懂了吧。他是为了抓这个黑心坑人老板,所以才买烟的。”
"他根本不会抽烟。"黎雾声音提高了些,又急忙压低,"您看他拿烟的姿势,像会抽烟的人吗?"
视频里的少年正皱着眉头止不住地咳嗽,眼角发红。
知道自己有点牵强,黎雾硬着头皮说,“您懂吧,这个年纪的男生都有种诡异的英雄主义精神,把自己当奥特曼,想拯救世界。”
老郝突然笑了,眼角的皱纹堆叠起来,“这也是你的推测吧。从这段视频也看不出他抽烟是自己想抽,碰巧撞上了这个老板,还是为了抓这个老板故意抽烟。”
"但不管是哪一种,"老郝的声音沉了下来,像粉笔头砸在讲台上的闷响,"他抽烟都是既定事实。"
“所以说啊,从客观上来说,给他处分就给了。”黎雾话锋一转,“但从主观来说,我认为他没有恶意。”
“所以呢?”老郝笑着问。
“所以呢。我是想说您能不能不叫他家长。”
“这个年纪的男生也挺敏感的。您叫他家长来,把他臭骂一顿,以为是让他改邪归正,实际是亲手扼杀了一个纯真少年的正义和善良萌芽的种子。”
“所以是不怕处分,但怕叫家长?”
黎雾不开玩笑,语气忽地认真了些,“嗯,因为我觉得有的家庭没有那么和谐,一点小事就会成为压倒关系的稻草。”
……
从办公室出来,黎雾脚步轻快了些,她能想象陈忘野的表情,肯定是嗤之以鼻,挑起眉稍,然后用他那标志性的、懒散的腔调说:"多管闲事。"
想到这画面,她没忍住低头笑了下。
有点无奈。
行吧,就当她是,多管闲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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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绵的春雨下了好几场,天气却迟迟不见转暖。教室玻璃上总是凝着一层薄薄的水雾,空气里弥漫着潮湿。
课间,谢苍一屁股坐在陈明清的课桌上,拍着大腿狂笑:"哈哈哈哈救命,没想到陈忘野也有今天!"
黎雾抬头瞥了他一眼,立刻又低下头去——自从目睹了谢苍物理考第二后裸奔操场,还像只树袋熊一样挂在陈忘野身上的场景,她现在每次看到谢苍,脑子里都会自动播放那段高清无.码的画面。
据谢苍说,今早他迟到了。早读铃已经响过,他急匆匆往教室赶,远远就看见陈忘野慢悠悠地走在前面,校服外套松垮地搭在肩上,连书包带都只挂了一边。
"不愧是刚拿处分的男人,迟到都这么嚣张。"谢苍当时心想。
两人目光在半空相遇,谢苍立刻从对方淡漠的眼神里读出了同类的气息——那种对校规明目张胆的蔑视。
要知道,谢苍上学期因为翻墙买披萨吃,曾被杨过痛批是"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粥"。现在好了,粥里又多了一粒,他莫名有种找到组织的感动。
好巧不巧,今天是杨过看早读。
隔着班门,他那标志性的大嗓门穿透半个走廊,一个物理老师还指导上了语文:"《滕王阁序》第三段,预备——起!"
谢苍和陈忘野要是现在堂而皇之地进去,绝对少不了一顿狂风暴雨般的训斥。以他俩这臭脸程度,八成又得喜提处分大礼包。
有时候谢苍真羡慕陈明清——那小子天生一副狗腿样,装乖卖惨信手拈来,每次都能全身而退。
但谢苍和陈忘野偏偏是同一类人——宁可站直了挨骂,也学不会低头认错。
"这可能就是青春吧。"谢苍在心里给自己配了个悲壮的BGM,"在狂风暴雨中也要挺直脊梁的少年啊!"
想到这里,他三步并作两步追上陈忘野,准备来个兄弟同生共死的壮烈入场——
他猛地勾住陈忘野的脖子,另一只手已经搭上了班门把手。
谁知陈忘野脖子一歪,像条滑不留手的鱼,轻松挣脱了他的桎梏。还没等谢苍反应过来,就被一股大力拽进了对面的男厕所。
"你...要干嘛?"谢苍后背抵着冰冷的瓷砖,惊恐地看着近在咫尺的陈忘野。
陈忘野一把捂住他的嘴:"嘘。"
晨光从气窗斜斜地照进来,陈忘野的睫毛在脸上投下细碎的阴影。他松开手,弯腰从地上捡起一个破水桶,又塞给谢苍一个拖把。
"一会把书包扔班门口,"他压低声音,笑了下,"然后拿着这些从后门进去,就说我们去做值日了,懂吗?"
……
胡桃听完,眼睛瞪得溜圆:“我今天都没发现你俩迟到了。”
她竖起大拇指,“真是高啊。学到了。”
“老子还以为他真不在乎处分不处分呢,居然能想出这种损招儿。”谢苍的嗓门不小,“真够跌份儿的。”
陈忘野正好从后门晃进来,校服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他闻言挑眉,“跌份儿?我是饥不择食了吗。”他瞥了眼谢苍,“天天要靠吃处分续命。”
“也是哈,你确实不是那种任人宰割的愣头青,肚子里坏水儿多的很。”谢苍点头,“上次那抽烟被记过纯属意外,我都听见了。”
“什么什么什么?还有我不知道的?”胡桃猛地抬头。
“对啊,”谢苍来劲了,胳膊肘撑在桌面,“最开始先是老郝找他,说杨过想把照片里的兔耳朵女生叫过去对质,让她指认是不是他。”
“你猜他怎么着?”他突然压低声音,再抬高,"二话不说直接认了!”
陈忘野正拉椅子准备坐下,闻言脚步一顿。
谢苍一把揽过他的肩,为兄弟感叹,“这事儿也不能推给女生为难啊是吧。”
“嗯。”陈忘野没什么表情应了声,拉开椅子坐下,“杨过这两天盯上我了,我得低调行事。”
“不往他枪口上撞。”下节是杨过的物理课,他掏出课本装模作样地摆在桌面,微笑道:“检讨书我也是写得够够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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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你知道不,杨过最喜欢抓的是早恋,多少小情侣都死他手上。暗恋啊,情书啊那些都不行。”陈明清提醒道。
"和我有关?"陈忘野拧开矿泉水瓶,仰头,喉结随着吞咽上下滚动,"我又不写情书。"
"是,你是不写情书,不搞暗恋——"陈明清突然压低声音,"但你明骚啊!"他做了个夸张的躲避动作,"以后在他课上可千万别和黎雾拉手亲嘴调情什么的,很危......"
"咳——"闻言,陈忘野一口被呛住,低头咳嗽时,肩膀颤动。水珠顺着唇角滑落,被他随手抹去,抬头瞪向陈明清:"滚。"
“至于吗哥?”陈明清笑得不行,“这么纯?”
……
物理课上,杨过照本宣科的声音像催眠曲。黎雾强撑着眼皮回头,正对上陈忘野抬起的目光——他正乖巧地坐着,桌面上装模作样地摊着物理课本,底下却压着一本闲书。
日光透过窗帘缝隙,恰好落在一行被荧光笔标记的诗句上:
「我崇拜流浪、变化和幻想,不愿将我的爱钉在地球某处。」
来自《克林索尔的最后夏天》。
黎雾清醒了些,这本书她前两天刚捐到图书角,转眼就不见了,原来是被他给顺走了。
黎雾本想张口说点什么,回头看了眼杨过还是咽了回去,她撕下一角笔记纸,飞快写下:
「你前两天刚被记过,得收敛点。」
纸条在空中划出抛物线,落在陈忘野桌上。他挑眉看完,笔尖在纸上摩挲出沙沙声:
「知道他管的严还给我传纸条?」
字迹飘逸,最后一笔还带着上扬的小尾巴,像是噙着笑写的。
黎雾的耳尖莫名发热,又写:
「没忍住,你居然对黑塞感兴趣?」
「一般。」
「那你对什么感兴趣?」
「这么好奇我?」
「没兴趣你还拿这本书干嘛?」
「你想听什么,对你感兴趣?」
……
黎雾恼火:「你怎么没一句话正经的。」
她听到他在背后轻笑一声,下一秒纸条又被丢回来。
「谁说我不正经了?」
纸条在两人之间飞来飞去,直到被陈明清半路截胡。他捏着纸条笑得肩膀直抖:"哥,你可真骚啊......"话没说完,纸条就被陈忘野抢了回去。
见她没回,他又在下面补了一句,「我做家教那家的弟弟也喜欢黑塞,随便看看。」
为躲避陈明清的骚扰,陈忘野换个方向扔纸条,结果被陈明清伸手过来一拍,转了方向,"啪"地落在胡桃桌上。
胡桃捏着纸条,侧头看黎雾,八卦的眼亮闪闪的,压低声音,“陈明清都看了,我能看不?”
黎雾无奈:“也没什么特别的…”
得到默许后她迅速展开纸条,突然瞪大眼睛。
有时候黎雾觉得胡桃就像个人形AI,很容易被触发一些关键词。这就被触发了,她猛地抬头,回身问陈忘野,“什么弟弟啊!知夏书院那个?帅不帅。”
上次问陈明清,陈明清都不回答,她一直心痒痒的。
陈忘野没思考,一秒作答,“帅。”
“和你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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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吧。”
“我靠!!!真的假的???”胡桃没控制住音量。
知道他说话从来不掺假。
胡桃心说比陈忘野还帅那得多帅啊,不得闪瞎她那双钛合金狗眼啊,没想到狗眼还没被闪瞎,耳膜先被震穿了。
"胡桃!"
一声裹挟着怒意的暴喝从讲台炸开,杨过手中的教案"啪"地砸在讲桌上,震得粉笔灰簌簌飘落,连黑板擦都跟着颤了三颤。
胡桃一个激灵从座位上弹起来,后背绷得笔直,像被钉在座位上。她能感觉到全班四十多双眼睛齐刷刷刺在自己背上,耳根烧得发烫。
她和杨过的梁子早就结下了。上学期在食堂后门,她和黎雾坐在操场边上啃冰棍,正说到兴头:"你说他讲课这么烂还那么大排场,真就是人有关系万事通呗..."胡桃当时说得眉飞色舞,冰棍汁融化,顺着指缝往下滴,"我还是喜欢王老师,虽然脾气爆了点..."
"不像杨过..."
话音戛然而止。胡桃永远记得那个瞬间——她扭头时正对上杨过阴沉的脸,吓得她三天都没睡好觉,一闭眼全是那双黑漆漆的眼睛。
"我讲课你在后面闲聊什么!"杨过此刻的声音震得玻璃窗嗡嗡作响,"我最痛恨的就是你这种学生!自己不求上进还影响周围,要不要脸面!"
他食指重重指向教室后门,"给我站出去!"
胡桃脸色刷地白了。她平时是出了名的厚脸皮,上课接茬、下课疯闹,被点名批评都能笑嘻嘻的。可此刻她只觉得喉咙发紧——杨过这话确实重了,重得她脑子嗡嗡直响。
"要我说就该按成绩排座位!"杨过还在咆哮,粉笔头砸在讲台上碎成几截,"优生差生混在一起像什么话?男女生更该分开坐!别互相影响!"
黎雾控制不住,"腾"地站起来,椅子腿刮擦地板发出刺耳声响。
就在这时,教室后排传来一声慵懒的轻笑。
"老师,是我影响的她。"
陈忘野慢悠悠推开椅子站起来,校服领口歪歪斜斜地敞着,露出半截锁骨。窗外雾蒙蒙的日光染在他发梢,将那头乱发染得更黑。
他单手插兜站着,明明姿态懒散,脊梁却很直,像棵雪地里倔强倨傲的青松。
"什么?"杨过眉头拧成疙瘩。
"我说——"陈忘野拖长音调,笔尖漫不经心点在桌面,"是我找她说话的。"
他张口就来,笑了下,“她问我问题,我给她讲。”
这句倒也没撒谎,只不过不是物理问题罢了。
杨过脸色稍霁。虽然上次抽烟事件给陈忘野记了过,但面对这个物理满分的优等生,他语气还是不自觉地软了几分:"什么问题?我看看。"
他走过来,陈忘野早就把黑塞的诗集藏好了,他坦荡荡地从桌面拿起物理课本,早有准备般地翻开,修长的手指刚点到某条定律,一个粉色信封突然从书页间滑落。
信封上贴着个爱心贴纸,泛着暧昧的珠光。
一看就是一封情书。
空气瞬间凝固。
无独有偶。
倒霉事儿接二连三。
黎雾倒吸一口凉气,心说这是什么运气啊——
她认得这封信。
上午课间她们回教室时,正撞见文艺委员红着脸往陈忘野课本里塞东西。当时胡桃还撞她胳膊:“黎黎还好你没什么朋友…要是你朋友和你喜欢一个男生,你可咋办,很难受的。”
“尤其是喜欢像陈忘野这样的,你不得与全世界为敌。”
“至于吗?”黎雾笑,“全世界?”
“诶?你怎么没反驳?”胡桃眨眼。
“我不是反驳了吗?”
“重点不是‘陈忘野’吗,你不反驳?”
……
记忆闪回。
下一秒,电光火石间,陈忘野已经撕掉信封角落的署名。
杨过一个箭步冲过来,却被他侧身避开。
"谁写的情书?"杨过声音陡然拔高。
前排某个女生的肩膀明显抖了一下。
"不是情书。"陈忘野指尖一捻,将纸片碾成团。
"粉信封不是情书是什么?谁给的?"
教室静得能听见窗外树叶摩擦的声音。四十多道目光织成密网,将那个粉色信封锁在网中央。
他慢悠悠开口:“不是谁给的,是我写的。”
“好啊你,臭小子。”杨过指着他鼻子,“五毒俱全是吧。写给谁的?”
“这不是情书。”陈忘野忽然笑了,“这是遗书。”
“要不我给您念念?”
他慢条斯理展开信纸,清冽的嗓音在教室里荡开,“世界越来越美了。我独自一人,却很自在。”
“我别无所求,只想被阳光晒透。我渴望成熟。准备好死去,准备好重生。”
“还需要继续念吗?”他抬眼,眸色冷淡。
这是黑塞的诗。
冷白的光透过他指缝,在信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当他念到"渴求成为星星,充满诞生,充满腐朽"时,黎雾看见他睫毛在脸上投下细碎的阴影,像振翅欲飞的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