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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 第 37 章

作者:彭三山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冯照听崔慎这番仿佛掏心掏肺的陈词,并不觉得受宠若惊。


    男女之事,本就是谁在意谁低头,心疼男人只会害了自己。若是在求娶时还不拿出姿态来,难道还敢想婚后如何如何吗?


    圣人说夫妻,亲子,君臣有尊卑贵贱,岂知尊卑不会逆转,贵贱不会颠倒。


    她偏不相信。


    男女之间,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此时是他诚心诚意的时候,也是最好提要求的时候。


    “你说的这些都很好,可成婚是一锤子买卖,你要是以后反悔了怎么办?”


    肯提要求就是有希望,崔慎见她似乎有意,大为振奋,“我愿写下契书,以今日承诺为约,签字画押,倘若将来违契,女郎可去官府告我的状。”


    听到这里,冯照才算是有了点兴趣,白纸黑字最有保证,便道:“那你下回来带上契书给我瞧瞧。”


    崔慎却忍不住露出个欢喜的笑来,他连忙从袖中拿出一封信,“我已经备好了,就待女郎打开看了。”


    冯照愣住了,这也太有备而来了吧。


    她眼睁睁看着崔慎把信塞到自己手上,不得不接住,然后在崔慎满怀期待的目光下打开。


    【延熙十五年甲寅岁,十月乙亥朔,清河崔氏慎,求聘长乐冯氏长女照为妇。


    今诺:两姓结姻,以求婚好。男家仅此一妻,不纳妾豢宠,女家凭诺应娶。若有悔,聘财不得追,女妆不得退。双方有异,凭此据告官。


    书讫,各不得悔。】


    再下面,他已经签好了自己的画押,另有私章盖上,只待她签字即可成效。


    看完了契书,冯照其实颇为满意,但婚姻大事,肯定不能这么草率答应,也不能叫他这么轻易就求成了,于是她便道:“崔郎的心意我知晓了,但婚姻之事还需通禀父母,今日家中忙碌,还顾不上我的事,等过几日我再通晓阿耶阿娘吧。”


    这是冯照这么久以来唯一一次松口,已经足够叫崔慎欣喜若狂,他甚至有些磕磕巴巴,“女郎这是……这是答应了?”


    冯照睨了他一眼,崔慎立刻会意,“我就是太高兴了!”


    随即咧着嘴笑道:“那我等着女郎的消息!”


    冯照收起信件放在袖笼中,起身准备离开,但走了几步发现崔慎竟还站在那儿不动,脸上痴痴挂着笑。


    见不得他那傻样,冯照大声喊他:“崔郎君,走了!”


    崔慎这才回过神来,脸上神情恍惚,深一脚浅一脚地跟过来。


    冯照就这么看着,看他下台阶时也迷迷糊糊,果然摔了一跤,不禁笑出声。


    崔慎这才发现自己被看笑话了,不由掩面羞赧。


    **********


    正堂人头攒动,又有人声乐声交错,来来往往的根本辨不清谁是谁。


    冯修今日心里不快,脸上也没什么好脸色,但迫于父亲强压,他勉强在场看完了新人结拜。


    不过看着看着,他又得意起来,公主身份尊贵,他阿兄这么想尚主,就等着好好伺候吧,说不得公主哪天蓄养面首,冯延还得焦头烂额地应付呢。


    但这位公主名声不显,如今乍看起来又不像是跋扈的样子,冯修心里又不忿起来,什么好事都让他大兄赶上了。


    冯修目光扫过殿中众人,各个红光满面,更是气得发昏,又不是你们成婚,这么高兴做什么?


    但有人高兴,也有人不高兴。


    穆家人那里,中间坐着穆灵,脸上很不高兴的样子,冯修甚至能看见她身边的穆家人在劝她什么。


    冯修颇为鄙弃,这女君蛮横,随时随地发脾气,自小和他不对付,半点没有淑女样子。


    不过转念一想,这蛮横性子正好给冯延添堵,所有人都给他贺喜,一场婚礼弄得跟升仙了一样,至于吗。


    冯修不欲看这些人的笑脸,匆匆离开席间,不巧半路撞上了元康。


    他心中不快,脸上也不怎么好看,但元康性情宽和,并不介意,反倒因为知道他的心结,多加宽慰,“子修见兄长娶亲,也想成家吗?”


    冯修听了,脸色更不好,“我并不想。”


    他嘴硬不肯承认,元康也并不介意,“这是人之常情,没有什么不好说的。”


    “子修何必愁眉苦脸,今日来了这么多贵女妙媛,难道就没有子修看得上眼的吗?”


    冯修心里不屑,再贵能贵到哪儿去,贵得过公主吗?他娶了谁都要被冯延压一头。


    但心里这么想,他也知道不能跟元康唱反调,便假作答应。


    他虽和元康是酒友,但也不耐烦他在这里教训自己,说得自己不懂事一样,含糊答应后就找了个借口走了。


    元康依旧和和气气地送走他。


    只是他的仆从却颇为不忿,“区区小子,竟敢对府君如此无礼。”


    元康拢了拢袖袍,慢慢说道:“年轻人,不懂事而已。”


    仆从气不过道:“他这般年纪时,府君都已经开府成家了,哪里像他这么无礼。”但这话一出口,仆从就知道说错话了,府君此时脸色陡然阴沉,他吓得不敢再开口。


    主仆几人沉默地走出月洞门,同时顿住了。


    院中连廊上摆了几架屏风,座座相连将连廊封起来,缂丝上绣花鸟山水,飘然欲飞,犹如仙庭幻境。


    但元康王侯之身,什么富贵场面没见过,当然不是被妙景所惑,而是屏风之后有一人婀娜姿态靠在丹柱旁。


    此时日光射过屏风,其后人影看得清清楚楚。


    她紧紧依托在柱子边,竭力将自己隐在廊柱于屏风架子之间,并不知道自己的身影已经被光透得清清楚楚。


    元康玩味地摸了摸下巴,看着她道:“别躲了,我看见你了。”


    那身影轻轻一晃,带动铜钩清泠作响,然后一颗脑袋慢慢从两扇屏风之间露出来。


    元康心中一动,是个乖巧柔美的女郎,并不如何惊艳,却有种说不出的舒服。


    他脸上笑容愈盛,“女郎为何躲在这里,是偷听了我与旁人的话,不好意思现身吗?”


    她面上一慌,忙解释道:“不是我偷听的,是我先来的。”


    “那你为何躲呢?”


    “我……我怕你误会。”


    元康点点头,“原来是我错怪了,女郎……不知是谁家的女郎?”


    她小声道:“我父亲是仪曹尚书。”


    元康一笑,“原来是游仪曹之女,我出身宗室,敕封乐陵王,对女郎并无冒犯之意,还望女郎见谅。”


    玉宁一听,终于放下心来,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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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起来相貌堂堂,又是敕封亲王,便摇了摇头,“殿下勿怪,也是我匆忙不及,扰了殿下的路,这便走了。”


    元康还想多说几句,但玉宁已经像兔子一样走的飞快,三两步就不见了。


    元康摇摇头失笑,“长得像兔子,走得也像兔子。”


    一旁仆从听了,心里一凛,不敢搭话。


    **********


    代城碧空如洗,煌煌殿宇在中央。东城离禁宫不远处正是崔家府上。


    崔慎带着家仆回到府上,脸上还带着未褪的喜意。


    迎面走来两个婢女,步态一致,齐身低头行礼道:“见过郎君,夫人请郎君过去。”


    崔慎脸上的笑容瞬间荡然无存,像是画布上泼来墨汁,画中人五官染成一片,只剩空空一张面皮。


    但也只有那么一瞬,他脸上又扬起一幅温文的笑意,“我知道了,这就去。”


    崔府宅院广阔,是崔家从前的祖宅。崔英归卫时,皇帝又将崔家祖宅赐回。但家族零落,族人已死,如今府上只剩崔英一家了。


    崔英仅有一妻一妾,各有一子,分住一东一西两边,互不相扰。东院位尊而西院位卑,妻居东院而妾居西院。


    崔慎的母亲卢夫人便住在东院,他带着微微笑意往东院而去。


    崔家虽曾被抄家,但崔英回来后又劳心劳力好好修理了一番,如今府上仍是峻宇彫墙,画栋朱帘之景,到底是百年世家的气派。


    东院这里更是银屏金屋,玉阶彤庭。仆婢们静默在侧,院内静默无声。连洒扫的人看见郎君回来,也暂停住居侧行礼。


    这是卢夫人的要求,治家管事,都要有章有度,仆从都管不好,何谈治家严明。


    卢夫人出身范阳卢氏,自小就是世家女的典范,那时连宫中教养公主时都要提及卢家女,要公主们多学她。


    如今京中的夫人也对卢夫人也多加艳羡。她嫁得好郎君,是崔家妇,丈夫只有一个妾室,还从不出去乱来,儿子也争气,在同龄人中也是出类拔萃的一个,论起来,她是日子最舒坦的。


    崔慎进门掀开帘子,卢夫人正端坐在桌前抄经,正好抄到一张末尾,见他进来便停了。


    她放下笔,一旁的侍女轻轻拿起桌上写满字的一张纸,来回吹干后又移到另一张桌案上,那上面已经铺了满满几层,用镇尺压着。


    卢夫人面若银盘,姿态雍容,她笃信佛祖,面容含笑,一眼看过去还真有些菩萨模样。


    崔慎跪坐于正中,一丝不苟地行礼。


    待礼毕,卢夫人才开口问他:“你去了冯家?”


    崔慎低着头道:“是。”


    卢夫人沉默了一瞬,问他:“看来你是铁了心了。”


    崔慎低着头不语,卢夫人见他如此,从桌前起身,缓缓走到他面前,一手伸出去,旁边侍女立刻递过来一根短棍。


    崔慎熟络地揭开袖口,伸出双手并拢在一起,这样刚好是平直的一面。


    卢夫人握住棍子,一点力道不减,重重地打在他手上。


    雪白的手心立刻出现了一道红痕,紧接着第二道、第三道,左右手痕迹平齐没有错位,红痕交错,很快将手心掌纹盖住。


    他一声不吭,只盯着手心看,比上回红许多,看来今天格外生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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