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桑栩看见陈鱼来了,笑脸相迎。瞥见后面慌慌张张跑进来的令知知,倒也见怪不怪,不再看她们,只是抬手将茶水倒好。
“承桑公子,好久不见。”令知知还算是个懂礼数的打了个招呼,毕竟也是听说了承桑栩的势力强大,有些表明功夫还得做做。
陈鱼顺势一屁股坐在最外面的木凳上,留着中间的座位给令知知坐。
令知知瞪大了双眼,有些不知所措,左右张望着二人。
“令掌柜请坐吧。”承桑栩的口吻是有些许烦躁的,只是那嗓音实在温柔,颇具魅惑。
“好、好。”她慌忙坐下了,顺带把椅子向陈鱼的方向拉近,低声在陈鱼耳边轻声怒喝,“你搞什么?”
陈鱼并未理会她,直接开门见山道:“放血杀人案,你想起细节来了?”
承桑栩推过一杯茶,直勾勾地盯着陈鱼笑,道:“陈姑娘还是如往日一般直来直往啊,这次竟然连招呼都不打。”
说得陈鱼不懂礼数一般。但似乎确实如此。
令知知此刻夹在中间,看陈鱼捏紧了裙边,比她先开口道:“事关重大,还望承桑公子将事情原委告知我们。”
承桑栩将另一杯茶也推过来,抬抬手,示意令知知品一品。
碍于他的势力,令知知听话了抿了一口,敷衍道:“好茶,好茶。”
“令掌柜没尝出这是哪里的茶?”承桑栩似乎始终对她持有一种来历不明的嫌弃。
陈鱼也喝一口,熟悉的香味入口,她解围:“银生的。”
“据我所知,孔明楼中,就有一位老家在银生的伙计。”他说话就像是寺庙里用一些不清不楚的话语点拨百姓的大师,一句话要让人捉摸许久。
令知知看了看陈鱼,满脸疑惑道:“谁啊?”
陈鱼也摇摇头。
令知知看不透陈鱼,更看不透承桑栩。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男人说话非要绕七八个大弯子。人与人相处,可以圆滑些,但如此费力的点拨不是纯纯浪费时光嘛!她的眼神有些埋怨地落在茶碗上。
“不说这些了,”他见二人并未被“点化”,说话也通俗了起来,“之前银生曾有一案,便是这杀人放血案。凶手隔断受害人的颈部、腕部等血络,让受害人看着自己慢慢失血而亡,极其残忍。”
他说时还将手放在自己的颈部和腕部演示着,令知知在一旁看着就已经想象出了画面,似乎痛在自己的手腕上,连忙揉了揉。
“原因呢?”陈鱼问道。
“说是情杀,女子将男子的情妇绑在柱子上如杀鸡般放血,为了套出那男子的下落。可似乎那情妇并不知情,不过一个时辰,人就走了。”
“那杀人的女子,抓住了吗?”令知知问。
“找到的时候,也已经自杀了。”
“男子呢?查无此人了?”她追问。
承桑栩是个慢性子的人,接连被追问,揉了揉太阳穴答:“好像带着自己的女儿跑到外地做生意去了。再多的,我也不知情了。”
“或许这男子这和左阅有什么关系?”令知知猜测道,然后又回想起之前承桑栩说的话,“这和我们楼里的人有关系吗?”
“我也只是随口一提。”承桑栩端起茶,像是敬酒似的在空中朝令知知的方向随意地提了一下。
陈鱼已经站起来准备走了,令知知才反应过来这是赶客的意思,连忙起来行了礼。
承桑栩笑骂道:“我帮了陈姑娘一个忙,陈姑娘又要如何回礼呢?”
陈鱼听后像是有话要与他说,站定在原地。
令知知看眼前这局势,已经不好留下了,用眼神鼓励了陈鱼后就拉开帘子出去等她了。
确定令知知出去了,陈鱼才顿了一下说:“我那日已经将银子放在桂花树下了,若是你嫌不够,再差人来取。”
那日她去找他,已将自己好不容易攒的银子放在他家中了,实在不敢再欠他什么了。
她背过去,不再感受那炽热的目光。
承桑栩大抵也知道自己留不住她,安静了许久才说出一句让二人都解脱的话:“你走吧。”
令知知看陈鱼出来了,妄图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来,但陈鱼这人是个冷面女侠,根本不会有多余的表情。
令知知小心翼翼地跟着陈鱼后面走,像是陈鱼才是她的老板。
门口进来的小厮抱着几捆画卷进来了,不小心碰了一下陈鱼的肩膀。她一脸嫌弃地扭过头去“啧”了一声,小厮见状连连抱歉。
“这就是今年要挂在相亲角上的画像?”令知知问。
小厮满脸羞愧,抱歉道:“对对对,今年的画像多,一个没看着就冲撞了姑娘,实在抱歉!”
令知知微微点头,小厮就进去整理画像去了。
“还有半月就到八月了。”令知知挽过陈鱼的手道。
陈鱼也随她挽着,像是两姐妹似的在街上闲逛,她打趣道:“你要相亲?”
“我才不需要!”令知知一定是想到了孙客,满脸的笑容。
陈鱼看不惯她这副模样,无语地丢下一个“切”。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令知知问:“你也知道佳偶园办的相亲角?”
陈鱼陷入了回忆。
四余门后山,几个伺候陈鱼的姑娘吵闹着要去画像,在旁边挑选着野花簪在头上,丝毫没有看到在旁边苦练鞭法的陈鱼被一条豺狗追赶。
“救命!”陈鱼带着哭腔在一枯树上喊着。
那豺狗已经被陈鱼的鞭子“伺候”过了,但那时陈鱼年纪尚小,功夫还不到火候,只不过伤及皮毛而已。
豺狗在树下虎视眈眈,陈鱼的手上无力,快要支撑不住了。
那几个侍女视若无睹,继续争着最艳丽的那朵野绿菊。
这时承桑栩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了,只是厌恶地扫了那豺狗一眼,就把它吓得屁滚尿流、落荒而逃。
他将她从树上抱下,轻声安慰道:“这烈豺是铁家的,只是看你眼生才追赶你的,莫怕。”
然后转头恶狠狠地对着那三个侍女怒喝:“叫你们照顾她,你们是在干嘛!”
侍女早都已经跪成一排,那朵绿菊也随意地散在旁边的地上,失去了方才的清秀模样。
“你说”承桑栩挑起一人的下巴,咬碎了牙问,“刚刚在干嘛?”
“八月初二,北面佳偶楼要办相亲角,我们姐妹几个也到了出嫁的年纪……”女子颤颤巍巍地说,眼睛里满是惶恐。
陈鱼来后山不过三天,她们当她也是来此修炼的低阶侍女,自然不想理会她。
“想嫁人?”承桑栩怒哼了一声,瞥见那朵散落一地的绿菊,“先去菊生庵里养养性子吧!”
他不留情面地抽出被紧紧攥在侍女们手中的衣角,背过头拉着陈鱼走了。
“陈鱼?”令知知的声音将她脑中的回忆化去。
陈鱼回头看向刚刚的包间,淡淡说:“依稀知道一些。”
令知知顺着陈鱼的目光看去,明白了陈鱼的留念,但也不好多说什么。这个时候,怕是多说多错,只是挽着她一路回了孔明楼。
“掌柜的回来了!”
见是令知知回来了,大家都围了上去。陈鱼在人群中见缝插针,好不容易才穿梭回了后院。
“干嘛啊?”令知知有些不知所措,“这才几个时辰不见。”
“他们是怕自己被抽到去鲁班阁学习,要提前给你尽孝。”孙客笑着说。
小蟹已经把扶手长椅搬过来了,玉蓉给垫上了几个她亲手缝的垫子。
令知知并未直接坐下,而是拿起垫子端详道:“这个花样好看。”
小蟹补充道:“上面绣着的都是咱们,岸边有芙蓉花,河里有藻荇,这是鱼虾螃蟹,看,还有一对璧人在河边依偎呢!”
令知知十分欢喜,如此细密的针线,定是花了玉蓉好多时间。她指着河边的两个背影,问:“怎么你们都有拟物,就我和孙客还是人。”
“谁说你们是这两个人了,看旁边两棵树,不也是成双成对的嘛。”小虾嘴贱犯了,指着垫子上两颗枝干缠绕在一起的拐角树道。
令知知拍下他的手,幽怨地眼神盯着他。
“你别逗掌柜的了”玉蓉笑着责骂他,解释道,“这条河就寓意着孔明楼,旁边的花鸟虫鱼、红花绿树都离不开河水,就像我们这九个人都离不开彼此一样。”
她的手指点在绣面上,像是在说一个故事:“河上有石桥,是这对璧人为了相见而搭建的。就算我们之中有人要离开了,我想,因为这座桥的联系,我们的心也会彼此相依的。”
“玉蓉有心了。”
令知知从来都是个没心没肺的,和她待在一起的女□□不是陈鱼这样的冷血女子就是班绫那样狂野的丫头,这还是她第一次收到这样用心的礼物,不知该如何感谢玉蓉,心口像是压着什么从未有过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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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客在旁边看着这一场景,心里感叹着师生情谊的曼妙之处。
阿荇为了缓和气氛,故意说:“玉蓉,你提前准备了礼物也不早说,害得我们几个空着手,怪尴尬的。”
令知知嘎嘎嘎笑得像鸭子,甩了甩袖子躺在木椅上,说:“既然如此,都来尽尽孝吧。捏腿揉肩,上果子奉茶!”
“你把图纸画好了?”孙客不知道从哪也抬来了一个躺椅在令知知旁边躺下,假装不经意地问她。
令知知连眼睛都没睁开,嘴里嚼着糖果说:“你就把心踹肚子里吧!”
“来,把你们的小嘴张开,姐给你们吃糖!”她不知从哪里掏出来几颗糖,挨个塞给伙计们吃。
孙客也张开嘴,“啊”。
令知知难掩笑意,乐着说:“行,你也来一颗!”撑着身体把糖喂进他嘴里。
“你心中有人选了?”孙客嚼着糖,像是明白了什么。
令知知只说了四个字:“全靠天意。”
说罢,令知知起身活动筋骨,看了看后院的炊烟,就跳着去帮忙去了。
不一会儿,好菜就摆满了一桌子,加上整栋楼里沉郁地气氛,还真有“断头菜”那意思。
“大家快吃啊!”令知知还在调动气氛。
见大家还是不为所动,她主动站起去端来几碗酒,说:“大家的心悬着,吃饭就吃不香了。”
孙客和陈鱼也帮忙将酒都放在旁边一张小桌上,排列整齐。
“我们这次就以这种方式抉择吧,这有六碗水,碗和水的颜色都一模一样,但是味道不同,四碗甜水,两碗醋。喝到醋的人替我们去鲁班阁进修!”令知知指尖从酒碗边缘划过,“从左到右,从上到下,你们选吧。”
“我要左二!”小泥鳅率先举手。
阿荇反应过来,道:“右一!”
……
“那我就要最后这杯吧。”阿藻指着最后一碗。
把碗都放在大家面前,令知知大呼一声:“好,现在一起喝!”
连陈鱼都观察起六人的神色来,孙客也在一旁,虽然他没有喝酒,心却跳个不停。
见大家神色各异,令知知道:“喝到醋的站起来吧!”
玉蓉扣着桌边站起来了,担心地看着小蟹。阿荇踌躇了一会也跟着站起来。
“恭喜!”令知知拍了拍二人的肩膀,把碗收拾了就坐下来吃饭。
大约是不想让楼里的气氛过于沉闷,大家都心有灵犀地不再提要走的事情。
吃完了饭,大家都一起蹲在后院里刷碗,表面看上去,还是欢喜一片,一切如常。
等到晚上,阿荇和玉蓉去令知知的房里说话。
“掌柜的,我们在想,知道比试结果了,再去孔明楼。”阿荇和玉蓉挽着手,像是彼此激励着似的。
也是第一次见阿荇如此温婉得体的模样,令知知心软,道:“好,毕竟图纸里也有你们的一份功劳。若是输了,也不遗憾,挺直了摇杆去;如果我们胜了,就等到花园修缮好那日再走吧。鲁班阁那边,我去交涉。”
“多谢掌柜的。”二人欣喜,眼里却闪着泪光。
孙客见她们走了,才进到房间里来。
“是你选了她们二人。这样,真的公平吗?”在他咬破糖那刻就瞬间明白了令知知的诡计。
那小小的糖块可不简单,内里装着能短暂改变人味觉的药浆,他受伤时却不愿喝药,便是吃了这种糖才将那几大碗苦药灌了下去。
其实所有碗里装的都是甜水,只是令知知提前给大家伙吃的是糖,给玉蓉和阿荇吃的是药丸而已。
“自打人一出生,便是不公平的,”令知知叹息,摸着玉蓉亲手缝制的垫子,“阿荇性子强,行事敷衍了事,平日里又没有好好打下基础,图画得也颠三倒四,去学堂里好好学学,能锻炼她的耐性。玉蓉嘛,来的时间最短,性子比阿藻还要柔些,但她记性好,是个好苗子,陪着阿荇去锻炼锻炼,或许能有更大的长进。”
孙客坐在她旁边,还是有些不理解地问:“一下子拆散了两对……”
“人都是要独立的。”她盯着他,眼中不知道装着的是希望还是绝望,“我希望她们离开了谁,都能好好的生活。”
孙客语塞,或许明白了她的良苦用心,握紧了她的手。
这一夜,二人像是才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眼神里倒映的火光似乎不是烛光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