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王达志大吃一惊，“七个小时的录音？”
周日晚上一回寝，林维就跟室友们汇报了战果。结果他还没按播放键，赵钱荀之就表示了拒绝：“太长不听。”
王达志拿着这支录音笔，看着液晶屏上的显示时长：“不是，丝丝、将军？你们搁那儿审讯犯人呢？”
“唉，”林维无奈地一摊手，“主要是毛师兄太抗拒聊前尘往事了，我跟将军只能一句一句地引导。就这，还被反抗了好几次，多亏将军大人武艺高强，”说着拉过一边收拾东西的江君尧，“也不知道练的什么功夫，三两下就把那头熊一样壮的毛师兄给撂倒了！”比划了个起手式，“救我一条鸟命！”
江君尧倒不藏私：“军体拳，你想学吗？”
林维头摇如拨浪鼓。江君尧从王达志手中拿回录音笔，看了看这时长，再看他：“你就是太心软了。若按我说的，直接把人绑着问完再放，最多三个小时。”
林维只笑道：“哎呀，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嘛。”
赵钱荀之听得啧啧称奇：“你们两个是真能折腾……不过，丝丝你们的行动力我还是佩服的。这样吧，能不能挑几段重点内容放一下？”
“可以呀。”林维接过录音笔，把时间条拨到毛英最开始说「爱你娃」的那会儿，“嘀”地一声后，一个浑厚的男音从扬声器放出：
“一开始，我们都以为这是学院跟新生开的一个玩笑。”
“一直到死了第三个人……”
“那会儿她们寝的一个女生出事了，就是帖子里第二个死的「小仓鼠」……”
“睡仙过了一周就办了退学。再然后，就听说她出车祸了。”
“好端端的一个大活人，没事自己去找车撞？”
“我还是那个问题，你不一定能活到毕业。「爱你娃」每次出现都比上次提前一天，我们算过，最多三年，它就会变成每天连续出现……甚至，完全重叠。”
“老杨死后，「爱你娃」消失了快两个月。”
“他只说，他要做个试验，如果成功了，「爱你娃」不会再出现，所有人都会得救。失败了……你也看到了。”
林维对重要信息的时间点记得很清楚，基本一跳一个准。
看赵钱荀之和王达志听得有点懵，他暂停解释了一下：
“老杨就是杨博度师兄，也是帖子里的「杜泊羊」，零四年十二月在小树林吊死的。根据毛师兄的说法，零二级本来有三个班，他们三班是二十九人，死了九个人，剩下的二十个人就被重新分到了另外两个班。”
接着又跳到了另一段：
“可能因为就我们一个班的人能看到，一二班的同学就算跟我们同寝也看不到，「爱你娃」出现时，他们会当三班的人在发疯。”
“动画学院院长，当时我记得是曾广荣，批评我们班主任给我们太大压力了，搞得各科老师都不敢给我们三班布置作业。日子久了，所有人都避开了我们三班的人，联合作业我们只能找本班的同学合作……”
“主要我们也不是天天死人，九个听起来很多，分散到四年里，也就开头四个月死了三个，后面也就大二大三死了六个，平均算下来……四个月死一个吧？”
“大四没死人了，这事儿还得感谢曾广荣，带我们还活着的一起做了世运会的宣传片。”
“警察、专家都来过，查不出来。晶晶说是吃太多了撑死的，睡仙按意外车祸结的案，周威是呛水淹死的，范小花是熬夜猝死的，方笠、老杨都是按自杀结的案，反正各有各的死法。”
“在网上发过求助，什么视频啊、照片的，都发过，拍不到「爱你娃」，回复都在哈哈哈，觉得我们在讲鬼故事。然后就被学校警告处分，删了呗。你们不知道，当时真是追着一路发一路删……老刺激了。一班二班都觉得我们有病，妄想症，三班的人集体癔症了。”
“没办法，太离奇了，没人信。”
“动院现在的老师都是零五年以后招的吧？应该没多少人知道这些事了。”
“曾广荣我们毕业就退了，听说本来能升的……也挺惨的。现在动院的院长，我记得是个女的吧？广告学院原来的副院长，叫楚兮天？听说挺有能力的一老太太，拿了很多奖。”
由于他是挑着放的，王达志和赵钱荀之便听得断断续续的。尽管如此，仍叫王达志听得一脸菜色：“这什么情况？毛师兄在讲恐怖故事吧？我那么可爱的小海星会害我？”
林维安抚他道：“放心。问他之前，我临时抱佛脚看了几个审讯技巧，什么问五个问题就要返回去突击一下之前问过的细节，什么加一些无关问题敲漏洞……他都没露馅，应该说的是真的。”
王达志脸色更糟糕了。
“册那，这破学校被诅咒了吧？”赵钱荀之看起来还在听天方夜谭，“等等……按照恐怖片定律，你们这一路都没遇到什么车祸、飞机失事吗？就这么顺顺利利地拿到了重要信息？这不合理啊！”
林维额边几乎要蹦出个「井」字符：“「爱你娃」已经很不合理了……你还想要什么？学校天降大章鱼怪吗？”他忽然想到，“我在飞机上吐了算不算？”
赵钱荀之：“……”
王达志举手：“丝丝丝丝，我过年回家，它也会跟着吗？”
“大概率会的。”林维道，把时间轴给拨回去，让毛英的那一段话再放了遍。
虽然赵钱荀之忍不住吐槽“你们怎么这么多废话”，但听着听着，宿舍里又陷入了难以言述的沉默。
“哦对了，”林维提醒他们道，“「爱你娃」的那个帖子已经被删了，我把那谁发我的离线网页发宿舍群里了，你们别往大群发哈。如果有人要，就私信给。”
“学校的逻辑我倒是能理解，”赵钱荀之想了想，道，“我们班也有人跟老师说是「爱你娃」杀的人，再被你们这么传下去，就算是假的也要变成学校闹鬼了。要知道我们是个唯物主义国家，这对新传的声誉影响可不好。”
“嗯嗯，”林维应着他的话，收了录音笔还给江君尧，“将军，记得导出拷我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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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也发我一份。”赵钱荀之忙道。
江君尧利落拒绝：“不行，我不信任你。”
“什么？！”一句话就把赵钱荀之气得头顶冒烟，“你不信任我？我还不信你呢！我还怀疑你们合起伙来诓我——”扯过旁边的王达志，“还有这个胖子！”
林维见状不妙：“喂喂……”忙拉了拉江君尧衣袖，“可以给啊，为什么不能给？都是室友，我们一起合作把「爱你娃」揪出来消灭？”
“合作？”赵钱荀之嘲笑，“你们竟然认为这是合作？不，”他指着江君尧道，“这算是我帮了你一次，以后你要还我一次。”
江君尧当即冷了脸：“没有必要。”说着拿上数据线和笔记本电脑要走。
“侬个板板！”一看人真的快出宿舍门了，赵钱荀之跳脚，“我开玩笑的！给我一小段录音就行，不然我拿什么说服那些科学家？”
“科学家！”林维一听这三个字，登时觉得破解「爱你娃」有望，“可以！我给你一段。”他直接替江君尧决定了，“我跟将军努力过了，接下来就看你的金钱威力了！”
“哈哈哈哈好的！”赵钱荀之对林维的上道表示非常满意。
“将军，等等我——”林维追上了走在前面的江君尧，揽住人肩膀，“你在生气吗？”
“没有。”江君尧冷冰冰地抛出了两个字。
嚯，这明显生气了。“别气了，是我不好，”林维马上道歉，“我就觉得，不能光你在出力，”看人脸色缓和些许，他凑近耳语，趁热打铁，“少爷家里那么有钱，听说还在国外养了一支科学家团队，怎么着也能帮忙看看怎么回事吧？”
他的呼吸打在他耳朵上，不觉间他的耳朵泛了薄红。“……光学方面的专家，我这边也能找到。”江君尧憋出了一句。
“哦。”林维显然没太放心上，转而开启了下一题，“对了，录音要给少爷的话，是不是得跟毛师兄说一声？”
“……”江君尧有些无语，“不是你说做人留一线吗？”
林维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也觉得自己这马后炮有些不妥：“……那如果，我把你卖了你会生气吗？”
两人快走到三楼自习室了，江君尧饶有兴致地停步看他：“你要怎么卖？”
“你看着啊。”林维说道，掏出了手机，打了个电话给毛英。一阵嘟嘟声后，通了，看来是从黑名单里放出来了。
“喂！”一听这语气，就知道对面没什么好气。
“师兄晚上好，”林维很乖巧地问候完，直切正题，“对不起，忘了告诉你。主要怕你知道了不说真话……周六晚上我们谈话录音了，为了能找到靠谱的专家介入调研，我们可能得把这个录音交出去。那什么……您不介意吧？”
他一口气说完，毛英破口大骂：“我艹你丫M了个&F*CK@^$#74￥×&%￥#☆——”
林维第一时间将手机拿远，一堆能被网站自动屏蔽的脏话从听筒倾泻而出，一瞬间铺满了整个楼道。
江君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