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一句发出后,台下无人举手,也无人回答。
“不用急,这个问题,你们四年后的今天再回答我也可以。”温雁笑道,转身去将她的PPT打开,大幕布上映出了今天的课程主题:
禹国动画的早期发展。
……
上午两节专业课上完,下午是政治思修课。大课,连着上两节,三个班一起在大阶梯教室上。
林维中午睡过了头,于是拜托江君尧帮他找个离插座近的座位——他要带着笔记本电脑去做动基课(原动画基础)的作业。
谁想他偷偷摸进了教室后门,往前一看——讲台上就一个有点秃头的光杆男老师在讲课,讲台下第二排坐了个孤伶伶的蔡晓雯。
啊?人呢?
“丝丝……”王达志的声音跟蚊蚋般从背后传来,“看这儿……”
林维顺声扭头,吓了一跳:“嚯,你们怎么都挤到后面来了?”
尤其是最后一排,挤得那叫个密密麻麻,一个空位没有……不不,幸好还有一个。他赶忙走到江君尧左边的空位坐下,往右探头一看,笑了:“今天什么日子?五一七聚齐了?”
从左起他、江君尧、赵钱荀之、王达志。坐最右边的王达志对他比了个「嘘」的手势,指了指手机,林维打开消息框,看到对方发来的文字:
我本来给少爷占了个靠窗的桌,但少爷说有事找将军就坐过来了,然后你不是让将军帮你在最后一排占了个座……
“只有最后一排有插线板。”江君尧解释道。
林维懂了,敢情大家都是来做作业的:“好好,谢了。”
他从背包里抽出笔记本电脑,弯腰去插电源。这排插在椅背下方的墙上,数量有限,大部分都插满了,还有邻着的两个占了中间的空间,林维捣鼓了半天才搞定自己的,扒回椅子上打开电脑。
他这破机子启动Flash还要一会儿,便去刷群消息。“神奇,学院的老师们都说不是他们布置的作业,”林维将群里的截图给江君尧看,“难不成学院的Ai还能自行发布作业?”
白亦岚给古茨截的是他们教师群的聊天记录,里面被艾特的老师皆回复否认,余万泽还发了几个大哭脸:小白你害死我啦~我说为什么二班和三班的孩子们上午对我没有一个好脸色……
教3D的黄运恺:哈哈哈哈幸好我澄清的早~~[大笑.jpg][大笑.jpg]
“嗯……”江君尧开始陷入思索。
林维越过他去问赵钱荀之:“少爷,你上次说的全息动画打算什么时候放啊?”
赵钱荀之装傻:“什么全息动画?”
林维提醒他:“军训前,你不是说「爱你娃」这种全息技术莫利加那边早有了,你要做一个比「爱你娃」更厉害的放大操场吗?”
赵钱荀之装不下去了:“……哦,这件事啊……这件事说来复杂,下课再跟你说。”
林维:“复杂你就长话短说。”
赵钱荀之瞪他。
林维无视他的眼神:“所以,是不是其实做不了?”
赵钱荀之:“……”
这两人是隔着江君尧聊天的,尤其是林维,王达志看他都快把江君尧挤得贴椅背了,人手抬了两次又放下,忍不住提醒了一句:“丝丝,你要不要跟我换个位?”
林维这才注意到他离江君尧挨得太近了,便看向后者问了句:“你介意吗?”
他不扭头还好,一扭头叫江君尧几乎看清了他瞳眸的颜色、微翘的睫毛,鬼使神差地摇了摇头。
当事人都不介意了,林维看向赵钱荀之:“你继续说。”
赵钱荀之自觉得要点脸,这次用上了咬牙的劲:“下、课、说。”
为了避免对方一再追问,小少爷抬手往群里发了几份PDF,都是全息投影相关的外语论文,并艾特了林维:你有空先看看这些。
林维坐直回了他的座,旁边的三个人都松了口气。
“大家怎么都坐那么后面啦?”讲台上讲课的老师看不下去了,出言提醒,“你们这样坐能看得清黑板吗?这些可都是要考试的!前面的空位这么多,班委呢?”说着拿起名单念了念,“班长……古茨、张盈、贺灵枝,对吧?都安排下班级同学,往前面坐坐。”
被点到名的班委们不得已站起,叫几个后面三排的人挪到前三排。
老师见人动了,表扬道:“这才对嘛,坐那么靠后还怎么上课、怎么学习?”
古茨路过,指指林维。林维对他笑道:“你们一班明天才上动基,作业不一定跟我们一样。”
……
“你别看「爱你娃」只是简单出现一下,说两句话就消失了,建模还很粗糙。实际上,这里面涉及到了三个方面的技术难点。”下课就被逮住的赵钱荀之,不得不把那位实验室负责人跟他说的,努力转述成自己理解的,“第一个呢,就是「裸眼全息」。”
“那天我们没戴任何设备对吧?”看林维点了点头,赵钱荀之继续道:“这里面就要用到一个叫SLM,空间……对,「空间光调制器」的核心装置。但现阶段实验室里也才只是刚刚开始试用,分辨率、刷新率都很低。看东西的角度不能超过30°。目前市面上更成熟的是静态全息。就是不会动的那种。
“然后,那天还是大太阳对吧?裸眼全息非常容易受到环境光的干扰,所以在那样明亮的操场上,应该是看不清楚全息影像的。”
说到这里,他自己也点了点头:
“第二个呢,就是根据不同人投放不同画面。”
“需要用到的叫……「光场定向分发」和「眼动追踪技术」。”说出这两个词时,赵钱荀之顿了顿,想了想自己应该没说错,又想了想,反正说错了林维也听不懂,“简而言之,因为我们看不到其他人的「爱你娃」,所以这个设备还需要做到,能实时调整全息投影的光场分布,把不同的画面投放到不同人的视网膜上。
“但这样一来,就对设备响应速度、算力、能耗的要求都非常高,得在毫秒级延迟内完成……目前莫利加的光学实验室也做不到。”
他们一行四人,三个人跟着赵钱荀之走出教学楼,听他边走边说:
“第三个,就是「定向声学」。
“因为我们也听不到其他人的爱你娃在说什么,不是吗?虽然那边说超声波定向扬声器可以做到这一点,但调整它的声束方向要机械旋转,做不到自动跟踪的,而且它的户外抗干扰能力也很弱……所以……”
“所以,”林维接过他的话,做了个总结,“目前你做不出比「爱你娃」更牛逼、更逼真的全息投影动画,对吧?”
赵钱荀之刚想答“对”,就听林维幽幽叹了口气:“看来,也有少爷你用钱也解决不了的问题啊。”
听得小少爷额上青筋一跳:“……丝丝,你什么意思?”
“没有,”林维立刻就转了语气,鼓起了掌,“哇,少爷!我简直要对你刮目相看了!”
赵钱荀之的拳头默默硬了。
在他想着这一拳要不要挥出去的时候,林维又问了:“既然目前的全息技术无法实现,那我们看见的到底是什么呢?”
赵钱荀之被问得一脸莫名:“你问我?我问谁?我又不是科学家。”
“那你就去问科学家呀。”林维用一种很天真的语气说,“你不是有很多钱,养了一支科学家团队吗?”关键他还看起来颇真诚,“此时不问,更待何时?说不定你一问,人一研究,真就把「爱你娃」给破解了,然后得了个诺勒奇奖!”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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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把握住赵钱荀之的手,“哇,少爷!你这可是十倍回报,稳赚不赔啊!”还用力摇了摇。
“阿拉谢谢侬,还诺奖嘞,”赵钱荀之赶紧把手抽回,溜了溜了,“拜拜!”生怕自己再多待一秒,真的要忍不住殴打室友。
他溜了之后,王达志说自己要去画室打工,也溜了。
林维颇羡慕地看着小胖子溜走的方向,想着他这两天投到同城网站上,杳无音信的求兼职简历。
“你为什么会这么在意「爱你娃」?”江君尧问。
现在时间还早,校园路上到处是社团招新,张灯结彩、各种应援,两人商量了下,逛一圈再回去。
林维才奇怪对方的问题:“你不好奇吗?这东西莫名其妙的。”
江君尧答:“无所谓,只要它不妨碍我做动画。”
“你看你,”林维痛心疾首地指责,“同样作为富二代,少爷就比你更有探索未知的精神!……他刚那一堆什么词?”他想了几秒,一下没想起,“算了,我就没听懂几个。”
江君尧不满:“你竟然拿我跟赵钱那种货色比?”
“这怎么能叫「比」?”林维纠正他的用词,“这这叫「鞭笞」!”说着他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哈哈哈哈~~”
兴许他笑得太欠扁了,看得江君尧实在没忍住,伸手就揉了一把他的头毛。
“你干什么?”林维一个倒退,震惊捂头,“男儿头上有黄金,你在妨碍我赚钱!”
江君尧心说我思修课那会儿就想这么干了:“你在乱说,正确的是「男儿膝下有黄金」。”
“你管我,”林维迅速又退三步,决定先远离一会儿突然抽风的好兄弟,“反正我妈说了,男人的头不能随便乱摸!”抛下一句“我去看看那边的动漫社团——”溜了。
……
动画二班第二天的课,上午是艺术概论和外语,下午是素描课,连着上四节。晚上还有设计基础,下课差不多八点。
第三天周六,因着国庆调休,仍要上课,他们这周是周四开始,上周三四五的课。因此周六上午是计算机理论,下午是计算机实践。
林维搞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学html和C++,就趁着上课时间,把他的各种课作业给做完了,然后空余的时间又动了小心思,想着捣鼓点小商品去同人展卖。这本子他是不敢碰了,那什么小徽章、小钥匙扣总可以吧?
周六晚上,五一七其余三人不在,林维一个人坐书桌,大咧咧外放着音乐,一会儿翻翻同人网站上的周边信息,一会儿翻翻购物网站上的售卖数据。没等他琢磨好要跟风进哪种,就听到有人推门而入,紧接着王达志破风而来:“丝丝、丝丝!你想不想兼职画室助教?!”
“想!”林维当即站起,“当然想!”
王达志抓住他胳膊,气还没喘匀:“我们画室,就我考学的那个。明早六点到中午十二点,下午两点到晚上八点。给一百八。干不干?”
“一天十二个小时,一小时十五,按天结算?”林维确认下。
“对。”
“只做明天一天?还是以后每周六?”
“看你的意愿。”王达志想了想说,“你这兼职的内容跟我一样,都是辅导美术生考学的,工作日晚上,周六日全天,上课算请假。如果你应了,至少帮忙干完这两周,他们好在找人。”
“好,”林维一口应下,“我干了。”
王达志感动:“丝丝你真好!”
林维也很感动,有钱入账总比没有强:“胖达我好爱你!”一把抱住了对方——虽然距离他一个月八千三的目标还有很远很远。
而他话才说出,人才抱上,宿舍的门“嘭”一声打开——
叫进门的江君尧撞了个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