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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 三缺一

作者:潮生鸦鸣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经过数日的严苛训练,温棠梨确实感受到了变化。


    她捏着自己肩膀和大腿内侧的肌肉,原本柔软的线条如今已变得紧实有力。


    这夜,裴砚之将她唤入营帐。


    烛火摇曳间,他的神情格外凝重,“温晋真的想造反。”


    他顿了顿,“上一世没有发生的事,或者说他至少没敢出手。”


    温棠梨怔住,“你上一世阻止他了?”


    “我不知道。”裴砚之摇头,烛光在他眉骨投下深深的阴影,“至少在我死前那几年,他始终安分守己。”


    可今生一切都变了。


    裴家交还了虎符,兵权旁落。


    皇城风云变幻,他所能做的,不过是勉力周旋。


    上一世权倾朝野的男人,如今竟也到了捉襟见肘的地步。


    “他与北疆势力勾结,这一点你知道吗?”裴砚之平静地说。


    温棠梨闻所未闻,下意识摇头。她从未想过,温晋竟敢触碰这等诛九族的大罪。


    “谋反和通敌叛国孰轻孰重?”裴砚之问她,他语重心长道:“你们会被温晋害死。


    “不能揭发他吗?”她对朝堂之事知之甚少,此刻却不得不问。


    裴砚之缓缓摇头,指尖轻叩案几,“若能做,我早做了。”


    他苦笑一声,“如今朝堂已非昔日,温晋的党羽遍布六部。就连陛下身边,也未必干净。”


    银翎找到的部分证据指向的都是温晋谋利。在通敌叛国,谋逆这种罪名下,似乎谋利都不怎么能看了。


    裴砚之将这些事情告诉他。


    还未步入仕途前,温晋就和大多数读书人一样,力争上榜考个功名,只是时运不济,他落榜了。


    他依旧是京城的世家公子,温公子。可温晋不甘心,条条大路都是阳关大道,他换了一条路走。


    利用江家的财势暗中运作。


    贿赂考官、打点衙门、结交权贵……每一笔银钱往来都清清楚楚。


    半只脚踏入仕途后,他的胃口越来越大。如果不想着继续爬,而是为民造福,拥有这份坚持的温晋绝对是个好官。


    “十几年了吧?他慢慢爬,还真让他坐到了一个高位上。”裴砚之托着下巴满不在乎地说:“某种程度上,我还挺佩服他的,但是他的为人,我不敢苟同。”


    “上一世……杀我的人是?”温棠梨抿唇。


    “北疆人。当年他到死都没说出效忠于谁。结合今生来看,应当是温晋。”


    “这么做有什么用?”温棠梨完全想不出。


    三皇子死掉对他有什么好处?他应该不属于三皇子派或太子党任意一派系。


    他就这么爱搅浑水吗?三皇子一死,太子继位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裴砚之倒吸了一口凉气,“我不知道最后是谁继位的。”


    两人一沉默。


    他们死得太早了。


    “你怎么死的?”温棠梨抓住了这个问题。


    不过对于裴砚之似乎有些难以启齿,耳根泛起可疑的红色。


    他总不能说思虑过深,郁结而终吧!


    “就这样……那样死掉了……”裴砚之含糊地说道,一时之间竟也想不出什么借口。


    “这样那样?是那样?”温棠梨是真的想知道。


    裴砚之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避开她探究的目光,“太累了,死掉了。”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日夜操劳。”


    这倒也不算说谎。


    上一世他确实疲于奔命,白日里要应对朝堂上的明枪暗箭,虎符的重量压得他喘不过气,而最沉重的,莫过于她死在自己眼前,那些辗转难眠的长夜。


    温棠梨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没有继续追问。


    每当裴砚之需回京复命时,温棠梨总是刻意避开。


    京城的人都以为她死了。


    死在那场大火里,烧成一具焦黑的尸骸。


    她的名字被记在了衙门的死亡簿上,有没有人给她上香就不知道了。


    温棠梨这三个字肯定是进不了温氏的祠堂了。


    若是别人瞧见温棠梨还活着……怕是早上见着,上午温棠梨的人头就被挂到城墙上了。


    裴砚之临行前总爱把玩她的发梢,扣她衣服上的刺绣,总之小动作不断,他眨了眨眼睛,半真半假地说要带她同去。而她每次都会拍开他的手,“你可快走吧。”


    “别想着逃跑。你能跑,江家可跑不了。”裴砚之柔情的声音却说出冰冷刺骨的话,“别跑,我会追你到天涯海角的。”


    温棠梨:“……知道了。”


    商队驶入城中,城镇距离京城不远。


    温棠梨正熟练地与客栈掌柜交涉。她束发的青巾与粗布衣衫掩去了大家闺秀的气质,却掩不住眉眼间的灵动。


    “东家,三间上房,两间通铺。”


    身后的士兵们扛着货箱,任谁都看不出这是支伪装的车队。


    等待的日子格外漫长。


    一个闷热的午后,温棠梨坐在餐馆里,百无聊赖地洗着一副竹牌,几个年轻士兵围坐过来。


    他们心思单纯,牌技拙劣,脸上藏不住事儿,确实少了几分勾心斗角的乐趣几轮下来,温棠梨便觉得索然无味。


    “不赌钱。”她将铜钱推回给那个输得最惨的小兵,“但总得有些彩头才有趣。”


    于是几局过后,温棠梨面前已堆了五六个粉嘟嘟的油桃。她随手拿起一个,在衣袖上擦了擦,咬破薄皮的瞬间,清甜的汁水便溢了满口。


    “再来一局?”她含着桃肉含糊问道,却见几个士兵连连摆手。待最后一个桃核丢到纸篓里,她才发现自己竟吃得有些撑了,中饭还未消化,这两三个桃子倒成了甜蜜的负担。


    温棠梨正低头整理着散落的竹牌,忽而一道阴影笼罩过来,她抬眸,看见一位过路的食客正笑吟吟望着她,穿着打扮像是个读书人。


    “小娘子还玩吗?”


    牌瘾这一块。


    她犹豫片刻,终是点头,“如果能凑齐人且不打钱的话,可以玩。”


    这个条件很苛刻。毕竟有一部分人将打牌作为生活手段,就靠着玩牌来盈利。


    “好啊。”


    食客闻言抚掌而笑,转身便拉来邻桌的好友。三人围坐,独缺一角的空位显得格外突兀。


    “三缺一?”食客挠挠头,忽然眼睛一亮,他匆匆起身,“小娘子稍候,我知道有个人,定是愿意来的。”


    温棠梨与另一人,相对而坐,无言一时。


    温棠梨的脊背在听见那人的声音时,瞬间绷直,这声音她太熟悉了,是温芷筠!她的大姐!


    “我说真的?怎么突然想着找我打牌了?”温芷筠的声音由远及近,带着熟悉的调侃语调,“咱们居然还能凑齐人?”


    “四个人也没多难凑。”那食客殷勤地引路,“是位漂亮的小娘子,牌技我也有目共睹,你肯定打得爽。”


    裴砚之明明说过大姐外出游历了,怎会在这偏僻小镇的客栈相遇?


    “这位是……”温芷筠的声音突然在身后近在咫尺之处响起……


    逃不掉的,不如大大方方地面对。


    “大姐。”温棠梨站起,她轻唤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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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前的女子一身劲装,斗笠下露出一双锐利的眉眼,更显英气。


    腰间还悬着一柄短剑,活脱脱是个江湖侠客的模样。温芷筠看着自家小妹,唇角微扬,竟是一副意料之中的神情。


    “好久不见,”她随手摘下斗笠,“过得还好吗?怎么想着回来了?”


    温棠梨瞪圆了眼睛,“你……不惊讶吗?”


    她可是个“已死之人”,这般堂而皇之地出现在大姐面前,对方竟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温芷筠轻笑一声,“因为我相信你,不会这样死掉的。”


    一旁的食客来回看着姐妹俩,终于忍不住插话,“你们认识啊?”


    温芷筠朝那两位食客抱拳一笑,眉梢轻挑,“看来今日这牌局是打不成了,老友叙旧,改日再约。”


    话音未落,便一把扣住温棠梨的手腕,不由分说地将人拉走。


    两个食客面面相觑,眼睁睁看着牌搭子被拽出了客栈,只剩一桌散落的竹牌和两个怅然若失的赌徒。


    “哎——”留着山羊胡的食客长叹一声,“三缺一也就罢了,这直接拆伙,两个人玩个球哦。”


    巷子里的风突然静了下来,温芷筠终于松开手,她抱臂打量着多年未见的妹妹。


    “见到你没事就太好了,你跑到京城附近做什么?这里很危险,要是被其他人眼熟发现了怎么办?”


    “不会吧?”温棠梨呆呆地回答,“我伪装得很好,而且有人保护我……”


    “江梨姑娘,请离那人远一点。”


    言毕,一个整装待发的队伍围住巷口两头。


    此刻,他们穿上甲胄,一脸狠厉,肃杀之气瞬间填满了这条狭窄的后巷。


    “定难军?”温芷筠看她,“裴砚之比我先找到你?”


    “这位是我亲姐!”她提高声音,“都把刀收起来!”


    温棠梨的声音在狭窄的巷子里显得格外清晰,她站在两拨人马中间,双手张开,像一只试图平息风暴的蝴蝶。


    “都把刀收起来!”她又喊了一声,声音里带着几分焦急。


    可那些铁甲士兵依然纹丝不动,刀刃在暮色中泛着冷光。为首的领队上前一步,“姑娘,请跟我们回去,否则裴将军该生气了。”


    “我知道!我知道!”温棠梨连连点头,双手在空中轻轻下压,像是在安抚一群蓄势待发的猛兽,“先把刀放下好不好?”


    她转向温芷筠,眼中满是恳求,“大姐,他们只是奉命行事……”又回头对校尉解释,“这位真的是我亲姐姐,她没有恶意的……”


    “温棠梨。”温芷筠突然沉声唤她。


    “嗯?”她下意识应声。


    “被威胁了就眨眨眼。”


    温棠梨条件反射地眨了眨眼,等反应过来时已经晚了。温芷筠一把扣住她的腰肢,大姐将她拦腰抱起。


    “等等。”她的惊呼还未出口,温芷筠已经踏着墙角的木箱纵身跃起。木箱在靴底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声,下一刻,突然起了微风。


    耳畔呼啸的风声里,突然掺进几声犬吠,巷口黄狗追着影子狂吠,颈间铜铃叮当乱响。


    温棠梨下意识抱紧大姐的脖颈,听见下方传来此起彼伏的怒吼:


    “追!”


    “保护姑娘!”


    “姐!你误会了,快放我下去!他没有威胁我!”


    温芷筠在屋脊上疾驰,疾奔时,青瓦在足底发出脆响,先是“咔”地一声试探,继而连成片,像踩碎了一地晒干的秋叶,偶尔有松动的瓦片突然下陷。


    她突然低笑:“嗯,我知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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