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逼宫的消息来得很急。
她穿着十二章纹的衮龙袍,一步步踏上丹陛。
玄色的十二章纹在朝阳下泛着冷光,日月星辰绣在肩头,要将整个天幕都披在身上。她身后跟着三百名玄甲亲卫,甲胄上的铜钉在晨光里闪着凶戾的光。
“陛下龙驭上宾,国不可一日无主。”刘琨捧着伪造的传位诏书,声嘶力竭地喊道:“长公主殿下德配天地,当承大统,登基为帝。”
有些老臣被按在地上,白发散乱,嘴角淌着血却仍在怒骂:“妖女篡权!国祚必亡!”
长公主充耳不闻,伸手接过玉玺。
“长公主谋朝篡位,大逆不道!”有文官站出来高声怒斥:“我等深受皇恩,岂能屈从于你这乱臣贼子。”
长公主冷笑一声:“王大人,识时务者为俊杰。本宫念你是三朝元老,不忍取你性命,你若再冥顽不灵,休怪本宫无情!”
文官仰天长叹:“我生为大邺臣,死为大邺鬼,绝不屈从于你这妖女。”
他一头撞向旁边的龙柱,鲜血溅在洁白的石阶上,触目惊心。
长公主面不改色,挥了挥手:“拖下去。”
禁军上前,将文官的尸体拖了下去。阶下的大臣们见状,再也不敢出声,纷纷低下了头。
冰凉的玉质触到掌心时,她想起十岁那年,父皇也是这样握着她的手,在御书房教她盖印。那时先皇笑着说:“景荣的手,比太子更稳。”
先皇明明也是认可她的。
“盖印!”刘琨催促道,额头的汗滴在明黄的诏书上。
长公主的指尖悬在玉玺上方,迟迟未落。
广场尽头忽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殷寄真一身银甲,提着染血的长枪冲破禁军防线,身后跟着泉陵军,甲胄上的血珠在青石板上砸出点点红梅。
“长公主!你敢弑君篡位!”殷寄真的长枪直指丹陛,枪尖的血珠滴落在地:“陛下还没死,你就敢行此悖逆之事!”
长公主缓缓转身,衮龙袍的衣摆扫过冰冷的石阶:“殷寄真,你以为凭这点人就能拦住本宫?”
她拍了拍手,广场两侧涌出无数禁军,弓弩上弦的脆响连成一片,黑压压的箭尖对准了泉陵军。
殷寄真勒住马缰,银甲在晨曦里泛着冷光:“我泉陵军虽只有两千,却敢以血肉之躯护大邺江山。倒是你长公主殿下,你敢回头看看这太极殿的匾额吗?‘建极绥猷’四个字,你配看吗?”
“放肆!”长公主厉声喝道,“放箭!”
箭雨如蝗,殷寄真挥枪格挡,枪尖挑落的箭矢在地上铺了一层。段连贺策马护在她身侧,手里的长弓不断拉满,每一箭都精准地射落一名弓箭手。
“将军,左翼有缺口!”段连贺的声音带着急促的喘息,他的左肩中了一箭,血顺着手臂淌进弓弦:“我去掩护,你带主力冲!”
殷寄真刚要阻止,段连贺已策马冲出。
他的白衣在箭雨中如同一朵绽放的雪梅,长弓翻飞间,竟硬生生在箭阵中撕开一道口子。
泉陵军趁机冲锋,与禁军厮杀在一处。
文官赶忙窜到一旁躲起来,武官捡了刀,也加入其中与禁军缠斗起来。
殷寄真的枪法凌厉,每一枪都直取敌人要害。
“阿真,我来助你!”
花闻瑛紧随其后,手中长弓不断射出箭矢,精准地射中禁军的咽喉。她与殷寄真配合默契,很快便杀开一条血路,逼近丹墀。
“小心!”花闻瑛大喊一声,猛地推开殷寄真。
一支冷箭从暗处射来,正中花闻瑛的胸口。她踉跄着后退几步,倒在殷寄真怀里。
“阿瑛!”殷寄真目眦欲裂抱住她,声音颤抖:“你怎么样?你撑住。”
花闻瑛嘴角溢出鲜血,看着她,露出一抹虚弱的笑容:“阿真,我可能……撑不住了。”
花闻瑛气息渐弱,血色染透白衣,却仍强撑着一丝清明。她染血的指尖轻抚殷寄真满是泪痕的脸颊,气若游丝地吟道:“再拜陈三愿……”
她每说一字,唇边便溢出一缕朱红:“一愿将军百战安……”
殷寄真慌忙用袖口去擦那刺目的鲜血,却怎么也擦不尽。
“二愿边关烽烟散……”
花闻瑛的手抓住殷寄真的腕甲,力道大得惊人。
“三愿……”她涣散的瞳孔里映出殷寄真的脸,“三愿来世……共倚……戍楼……看……”
“看”字化作一声轻叹,悬在染血的唇角。
她始终没能说完是看孤烟还是看新月,就像她们约定同赏的边关月色,永远停在了未尽的誓言里。
殷寄真放下花闻瑛,捡起长枪站起身来,持枪冲向长公主。
长公主见状,急忙后退,躲到禁军身后:“拦住她!给本宫杀了她!”
禁军蜂拥而上,将殷寄真团团围住。殷寄真此刻已是杀红了眼,她枪法如神,枪出如龙,禁军纷纷被挑落马下。
但禁军实在太多,她渐渐体力不支,身上也添了数道伤口。
殷寄真分不清身上沾的血是别人的还是自己的,她每每挥枪都带着撕裂般的剧痛。
长公主原以为这不过是场唾手可得的胜利,但没料到殷寄真竟能凭着两千泉陵军杀到跟前,更没料到花闻瑛的死会让她疯魔至此。
“一群废物!”长公主厉声呵斥,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慌乱。她瞥向刘琨:“传我命令,调北衙六军入宫。”
殷寄真枪尖拄地,血珠顺着枪杆滚落,在青石板上晕开一小片暗红。她抬起头,染血的脸上没有半分惧色,只有淬了冰的冷笑:“北衙六军?长公主,你怕是等不到了。”
长公主心头一紧,厉声反问:“你说什么?”
“裴不澈早在宫门外候着了。”殷寄真的声音嘶哑道:“你以为你调兵的手谕能送出宫门?裴不澈带着北境军守在宫门外,你的援军,一步也进不来。”
刘琨脸色煞白,慌忙跪倒:“殿下,这不可能!淮陵王殿下……他明明是效忠您的!”
“效忠?”殷寄真嗤笑一声,挥枪挑飞迎面砍来的长刀,“他效忠的从来不是谋逆的乱臣贼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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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长公主蓦地一笑:“原来如此……本宫当他是本宫的好儿子才如此相信他。”
宫道尽头传来整齐的甲叶碰撞声,不是禁军那种慌乱的嘈杂,而是沉雷碾过大地般的厚重。
叶烬一身玄色铠甲,披着半旧的猩红披风,正提着刀大步走来,身后的虎贲军甲胄锃亮,靴底碾过血泊。
“殷将军,末将来迟!”他挥刀砍倒几名禁军,高声道:“奉淮陵王令进宫救驾,诛杀乱臣贼子,清君侧!正朝纲!”
虎贲军轰然应诺,举盾拔刀冲入其中,与泉陵军合兵一处,士气大振,很快便将禁军杀得溃不成军,原本胶着的战局瞬间逆转。
长公主的亲信见状,纷纷倒戈相向,跪在地上求饶。
太极殿广场上,厮杀声渐渐稀疏。
虎贲军如同一把利刃,将禁军分割成数段。
刘琨与涌上来的虎贲军缠斗,挣扎间看见长公主仍站在丹陛上,衮龙袍的下摆已被血浸透。
“殿下!快走啊!”刘琨嘶吼着,虎贲军狠狠踩住他的脊背:“臣给您断后!”
长公主没有回头。
她抚摸着冰凉的龙椅扶手,上面的雕花硌得掌心生疼。三十年前,她就是在这里,看着父皇将太子抱上龙椅,而自己只能站在阶下,连靠近一步都被斥为“不合体统”。
“三十年……”她低声呢喃,声音里带着诡异的笑意:“本宫十五岁掌盐铁,哪一样输给过男人?可就因为是女子,连触碰这龙椅的资格都没有?”
殷寄真提着染血的长枪走来,枪尖的血滴落在白玉石阶上,她道:“你到现在还以为裴不澈反对你是因为你是女子吗?”
长公主转过身,衮龙袍的衣摆扫过满地尸骸。
“难道不是吗?”长公主高声放笑:“当年先帝在世时,说我有治国之才,说我比太子的手更稳。凭什么因为我是个女子便要困在后宅,这江山,本宫比谁都坐得。”
段连贺轻声道:“殿下,不是这样的。帝王之道,承天命立法则,顺民心治天下,在德不在勇,在仁不在强。建极绥猷,皇建有极,允执厥中。先有绥猷,才有建极。您之所为,视人命如草芥,如何谈护国安邦?”
她拔出腰间的匕首,那是先帝赐的,鞘上镶着七颗东珠,如今却要饮她自己的血。
“九重宫阙的每一块砖石,都刻着本宫的名字。”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在空旷的广场上回荡:“三十年啊,他以为赢的是父皇留下的这群愚忠走狗?错,是本宫亲手把‘女子不得干政’的祖训钉进了棺材!”
她的身体晃了晃,仍挺直着脊背,最后一次俯瞰这片她争夺了一生的江山。
“那龙椅之上,本该流的是本宫的血!可惜二十年来谋北骑,不如一夜焚长安。”
匕首划过颈侧,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衮龙袍。她望着那把象征至高权力的龙椅,眼中还带着一丝不甘:“今日本宫以血祭天,来世定教万里山河……认清谁才配登上九重阙!”
长公主倒在丹陛之上,眼睛死死盯着那把空悬的龙椅,要将那抹明黄刻进魂魄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