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的灯笼在夜风中轻轻摇曳,府门前的石阶上,花闻瑛和段连贺一左一右搀扶着醉醺醺的殷寄真,三人步履蹒跚地跨过门槛。
“我没醉……真的……”殷寄真含糊不清地说着,头一歪靠在了花闻瑛肩上。
花闻瑛身上是殷寄真蹭上的酒味,还带着淡淡的迷迭香。
“将军虽爱酒,平日素不多饮,今儿个还喝醉了。”段连贺叹了口气,调整了一下殷寄真滑落的手臂:“她一人就喝了两坛阿魏酒,拦都拦不住。”
花闻瑛抿嘴笑了笑,月光下她的侧脸显得格外柔和:“或许阿真高兴嘛。”
殷寄真抬起头,醉眼朦胧地看向花闻瑛:“阿瑛,我……我没醉!我还能喝!”说完又软绵绵地倒了下去,惹得两人哭笑不得。
终于将殷寄真安置在她的厢房内,段连贺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姑娘,时候不早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花闻瑛摇摇头:“段将军先回去吧,我再照顾她一会儿。阿真醉成这样,半夜肯定要闹腾。”
段连贺犹豫道:“可是……”
“没事的。”花闻瑛温和地打断他:“我们从小便认识,我了解她的脾性。再说,段将军明天还要早起练兵,别耽误了正事。”
段连贺看了看床上四仰八叉的殷寄真,又看了看一脸坚持的花闻瑛,无奈点头应了:“那好,有事随时唤我。”
说罢,便轻轻退出去,带上门离开了。
花闻瑛在床边坐下,拧了块湿毛巾轻轻擦拭殷寄真泛红的脸颊。
月光透过窗棂洒落在殷寄真的脸上,为她平日英气逼人的面容添了几分柔和。
好多年了,花闻瑛心想,从她们在庙里相识到现在,殷寄真似乎从未变过——永远是那么率真、热烈,像一团永不熄灭的火。
“唔……”冰凉的帕子贴到脸上,殷寄真睁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花闻瑛:“阿瑛,我们去看月亮吧。”
花闻瑛失笑道:“你醉成这样,还看什么月亮?乖乖躺下睡觉。”
殷寄真却猛地坐起身,动作之敏捷完全不像个醉酒之人:“我没醉!今晚的月亮特别圆,特别亮,就像我们第一次偷溜出去看灯会那晚一样!”
见她不动,殷寄真一把抓住花闻瑛的手腕:“走嘛!”
花闻瑛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被殷寄真拽着往外跑。
夜风迎面吹来,带着春日的凉意和庭院里玉兰的香气。殷寄真脚步虚浮但异常执着,拉着花闻瑛穿过回廊,来到府中的小花园。
“阿真,别闹了,我们回去……”花闻瑛的话戛然而止,因为她看到殷寄真已经摆出了轻功起势。
“抱紧我。”殷寄真狡黠一笑,还未等花闻瑛说话,便一把揽住她的腰,足尖轻点,几个起落见,两人便如燕子般轻盈地跃上了屋顶。
“啊!”花闻瑛惊呼一声,下意识抱紧了殷寄真。
瓦片在脚下发出轻微的响动,夜风拂过面颊,吹得殷寄真清醒了几分。
“看!”待她站稳,殷寄真松开手,指着天空:“我说月亮很美吧?”
花闻瑛的心脏还在狂跳,她攀着殷寄真的手臂道:“太危险了,万一摔下去怎么办?”
“别怕,有我在。”
她顺着殷寄真的手指望过去,这才注意到明月高悬天际,确实格外圆满明亮,银辉洒满整个将军府的屋顶,远处的京城灯火与星光交相辉映。
她不由自主地深吸一口气,胸中郁结多日的沉闷似乎一扫而空。
“你疯了么?”花闻瑛嘴上责备,嘴角却忍不住上扬:“堂堂泉陵大帅,带着姑娘半夜爬屋顶,传出去像什么话?”
花闻瑛就是这般,连责备都是温声温语的。
殷寄真满不在乎地挥挥手,一屁股在屋脊上坐下,变戏法似的从怀中掏出一个酒壶:“管他们呢!来,陪我喝一杯。”
花闻瑛无奈地摇头,还是在她身边坐下:“还喝,你今晚已经喝得够多了。”
“那不一样,”殷寄真仰头灌了一口,然后将酒壶递给花闻瑛,道:“方才的酒是陪小阿檐喝的,这里的酒,是陪你喝的。”
花闻瑛接过酒壶,小抿了一口。
三勒浆的醇香在舌尖绽放,混合着夜风的清凉,竟有种说不出的畅快。她侧头看向殷寄真,发现对方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怎么了?”花闻瑛摸了摸脸:“我脸上有东西?”
“阿瑛,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花闻瑛将酒壶放好,撑着下巴想了想,道:“当然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弄云庙,那时我们都还小,你还偷摸亲了我。”
殷寄真扭过身,掐着花闻瑛的半边脸道:“就亲这一口,差点没被我爹打个半死。还好阿瑛在,偷偷来给我送药和点心。”
“因为我觉得你和别人不一样。你很特别。”
最初花闻瑛给她送药送点心,只是出于愧疚,毕竟殷寄真挨打自己也有原因。到后来,纯粹的友情不知什么时候变了味,花闻瑛也知两人之间的沟壑,这份爱意只能深藏在心里。
人的一生充满磨难,前半生她们的生活幸福美满,而她们的爱就会成为后半生幸福最大的阻碍。
殷寄真伸了个懒腰,精神一振:“对了!我有东西要给你!”
她说着就要站起来,却因酒意未消而踉跄了一下。
花闻瑛连忙扶住她:“小心!什么东西这么着急?”
殷寄真神秘地笑笑:“你乖乖坐在这儿等着,我去取。”
她足尖一点,轻盈地跃下屋顶,片刻后又飞身回来,手里多了个精致的木盒。
“给。”她将木盒递给花闻瑛,有些不好意思道:“本来打算你生辰再给你的,但今晚特别想让你看看。”
花闻瑛接过木盒,轻轻打开。里面是一支白玉簪子,簪头雕成含苞待放的梅花,做工精细,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这……”花闻瑛惊讶地抬头。
殷寄真挠了挠头道:“我亲手雕的,可能不太好看。我想着梅花清雅,最配你。”
花闻瑛的眼眶湿润了,她低下头,不愿让殷寄真看见,所幸后者正在收拾盒子。
她小心翼翼地取出玉簪,在月光下细细端详。虽然雕工称不上完美,但每一刀都透着用心。
“我很喜欢。”花闻瑛哽咽道。
收到殷寄真的礼物不是一次两次,往年殷寄真总会叫人从边关捎些稀奇的小玩意儿。如今身在中京,殷寄真每日从军营回来,也会给她带东西。
殷寄真松了口气,笑道:“那就好。我练了好久呢,废了好几块玉料。”
花闻瑛想象着平日舞刀弄枪的女将军,坐在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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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笨拙地雕刻玉簪的样子,不禁笑了出来。
“帮我戴上好吗?”她问。
殷寄真眼睛一亮,接过玉簪,轻轻插入花闻瑛的发髻。月光下,白玉梅花与花闻瑛的气质相得益彰,美得令人屏息。
她丝毫不吝啬夸赞道:“阿瑛不愧是中京第一才女。”
花闻瑛摸了摸发间的簪子,随后从袖中取出一个香囊:“我也有东西给你。”
殷寄真惊喜地接过:“这是什么?”
“平安符。”花闻瑛解释道:“前几日我去寺庙求的,若你出征,希望能保你平安。”
殷寄真转头凝视着花闻瑛,月光在她的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阴影:“阿瑛,你知道吗?我第一次见你时,就觉得你像个月亮。”
“月亮?”
“嗯。”殷寄真点头:“温柔,明亮,却又遥不可及。就像现在这样。”
她伸手似乎想触碰月光,月光从她指尖漏出来,映在脸上:“我幼时一直想成为你这样的姑娘,举止优雅,谈吐不凡,让所有人都喜欢。”
花闻瑛心头一震,她从未想过在殷寄真眼中自己竟是这样的形象。她一直以为殷寄真活得恣意潇洒,从不在意别人的眼光。
“阿真。”花闻瑛唤她,轻声说:“我们认识很多年了,你还不明白吗?我所有的得体和优雅都是装出来的。只有在你面前,我才能做真正的自己。可是阿真,我们总是在央求自己要活成别人的样子,往往忘记了人这辈子,是为自己而活。”
殷寄真怔怔地看着她,眼中有泪光闪动。两人沉默地对视,月光如水般流淌在两人之间。
“阿瑛,你还记得我教你练剑那次吗?”
花闻瑛笑了:“当然记得。你非要教我防身术,结果你一个转身没站稳,直接把我撞进了荷花池。”
“哈哈哈!”殷寄真拍腿大笑:“你那个狼狈样!裙子全湿了,头发上还挂着水草!”
“你还说!”花闻瑛佯装生气地推了她一把:“明明是你这个当师傅的没教好!”
殷寄真顺势倒在屋瓦上,笑得喘不过气:“但你知道吗?那天是我见过你最开心的一次。湿透的裙子,凌乱的头发,却笑得那么灿烂,那么真实。”
花闻瑛回想起。
她记得那天,记得阳光透过树叶的斑驳光影,记得荷花池的清凉,记得殷寄真湿漉漉的笑脸。
那是她第一次感受到无拘无束的快乐。
殷寄真敛了笑容,坐起身,仰头望着漫天繁星道:“阿瑛,待此间事了,你跟我回泉陵吧,我想带你去边塞,那里有最好看的月亮。泉陵与中京虽共享一轮明月,可那里的月亮比中京的更大,更纯粹,星星也亮得像要掉下来。大漠孤烟,长河落日……这些景色,我都想带你去看。阿瑛,你可愿意?”
“我当然愿意,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花闻瑛轻轻握着她的手:“因为你在那里,所以泉陵也是我第二个故乡。”
殷寄真的笑容比月光还要亮眼。她举起酒壶:“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花闻瑛与她碰杯。
泉陵的月亮,边塞的大漠以及如今的约定……所有这些,在现实面前都显得遥远而脆弱。但今晚,月光下她眼中闪烁的光芒里,花闻瑛允许自己做了片刻的梦。
一个关于明月、关于边塞、关于她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