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叶倾华进宫述职。途径云府时,再遇云舒,他亦是前往宫中述职。
其实,以他二人的品阶,本不够格直接面圣奏对。然身份使然,这便成了特权,自古如此。
“云大人,可要再搭个便车?”叶倾华半倚车窗,笑靥如花,带着几分促狭问道。
云舒含笑拱手,“多谢郡主美意,府上车马尚足”
御书房,云舒先于叶倾华奏疏。
叶倾华立于一侧,目光不自觉地胶着在他身上。身着官袍的云舒,比平日更添几分沉敛气度,言语条理分明,侃侃而谈,恰似一方上品暖玉,温润光华之下,自有不容轻慢的硬度与分量。
“明珠这般看子谦,可是还念着他。”雍和帝语带调侃,目光在二人之间流转。
叶倾华内心翻了个白眼,暗道,京城就是麻烦,动不动就给人下套。她面上急急显出几分羞恼与惶恐,“父皇,您可莫要开这种玩笑,这话要是让长生那个醋缸子听见了,京城得酸三天。”
“醋成这样?”雍和帝身体微微前倾,眼中兴味盎然。
“昂~绝对只多不少!”叶倾华摊手无奈,随即正色道:“儿臣见子谦胸有沟壑,入仕不过两载便政绩斐然,正为父皇慧眼识珠而欣喜呢。”她抱拳一礼,声音清脆,“恭贺父皇又得两位肱骨之臣。”
“哦?两位?另一位何在?”
“这儿呢,这儿呢。”叶倾华笑吟吟地指向自己。
“哈哈哈哈!让朕看看,你这位肱骨有何过人之处?”雍和帝朗声笑道。
“这说起来就多了,父皇您我细细说来。” 叶倾华眉飞色舞,绘声绘色地讲起平波的风起云涌。这次换成云舒全神贯注地凝视着她了。她从初入平波,发现端倪,说到张耀宗暗算她......
“那姓张的竟然要谋害你?简直没把朕放在眼里。”雍和帝拍案而起,叶倾华是他的义女,竟然有贱民敢杀她,这不是藐视君威是什么。“那人死了没?”
“死了,关键时刻,长生从天而降,一剑抹了那人的脖子。”
“你竟未诛其九族?妇人之仁!”雍和帝恨铁不成钢。
“陛下息怒,”云舒适时上前一步,声音沉稳,“明珠郡主此举,亦是考量张氏乃地方大族。只严惩主犯及三族,既可震慑宵小,更彰显陛下仁德浩荡。望陛下体察郡主深意。”
“子谦你竟还为她开脱?真是气煞朕也。”雍和帝看着缩着脖子、撅着嘴,一脸“我没错”的叶倾华,无奈地挥挥手,“之后呢?”
“哦哦,之后......”叶倾华赶紧收敛神色,继续讲述。
半个时辰后,冗长的述职终于结束。二人告退之际,雍和帝忽然开口,“子谦,你既已成婚,给长辈请过安后,便搬回盛南伯府去吧。紫衣侯待你情深意重,莫要辜负了人家一番心意”
叶倾华闻言眉头一蹙,刚欲开口,袖口却被云舒极轻地扯了一下。她侧目,只见他几不可察地微微摇头。云舒已躬身应道:“是,微臣遵旨,今日便回。”
两人退出御书房,云舒对上她心疼中带着担忧的眼眸,温柔宽慰,“别担心,我会处理好的。”
“若有需要,尽管开口。”叶倾华道。
“定然不会和你客气。”
拾阶而下,青石寂寂。云舒脚步微顿,忽而压低了嗓音,“张耀宗给你下的并非软筋散,是吗?”
叶倾华脚步一顿,讶然抬眸,“你如何知晓的?”
“他没告诉你,我们在南疆打过一架?”
叶倾华心没由来一慌,像是被窥破了什么隐秘。她张了张嘴,想解释却发现没有解释的必要,只涩然道:“长生手重,若是伤了你,我替他赔罪。”
“无妨,他伤得也不轻。”云舒淡淡道。
“你能伤到他?”叶倾华更惊。
“只怕,他是故意不避开的。”云舒沉默片刻,复又开口,声音里带着执拗,“我想知道,为什么?”相信安无恙说的,她是是清醒地做出了选择。
“大抵是我见色起意吧。”叶倾华扯了扯嘴角。
“阿倾。”云舒侧头,目光牢牢锁住她,不容闪避,“仅此而已吗?”
“还有......”叶倾华抬头看了眼天,声音轻得像叹息,“大概是因为我做了个荒诞的梦。”
“梦见你娶了两个夫郎?”云舒接道。
“你在?”叶倾华肯定问道,毕竟云舒不是第一次闯入她的梦境了。
见云舒颔首,叶倾华失笑。如此说来,安无恙也在,难怪见她看三夫四郎的话本,他会那般委屈。“我的八字竟这般轻的吗?连梦境都不得清净,让你们两个都能闯进来。”
“所以,你在逼自己做出选择?”云舒几乎笃定。
说话间已至宫道岔口,云舒需出宫,叶倾华则要往后宫请安。
“是,也不是。”叶倾华停下脚步,目光坚定,“子谦,我是真的爱他。”
叶倾华知道这话很残忍,可既然已聊到这里,她必须拿出明确的态度来,不然三个人都会陷入无尽的痛苦之中。
云舒伫立在原地,望着那抹远去的背影,喉间滚动,几不可闻地呢喃出声,轻得散在风里,“那我呢?阿倾,你还爱我吗?”问完又自嘲笑开,自己能闯入她的梦境,何尝不是答案。
云舒刚步出宫门,便看到一辆华丽的马车停在道旁。蓝思容正倚车而立,见他出来,立刻迎了上来,脸上带着明媚的笑意。
“子谦。”她声音轻快,伸手便要挽住他的臂弯。
云舒不动声色地侧身半步,精准避开,语气疏淡而客气,“女侯请自重。”
“我来接你回府。”蓝思容仿佛未见他的冷淡,神态自若。
“不必劳烦。”云舒目光掠过她望向远处,“某约了朋友,晚些自会回去。女侯不必相候。”说罢,自顾离去,徒留蓝思容僵立原地,笑容寸寸碎裂。
叶倾华踏入景仁宫,皇后早已望眼欲穿,一见她便疾步上前拉住双手,眼眶瞬间泛红,泪光盈盈:“瘦了,我的儿,定是在外头吃了无数苦楚......”
“瘦了么?”叶倾华笑嘻嘻地捏捏自己粉润的脸颊,故意鼓起腮帮,“母后您仔细瞧瞧,这肉嘟嘟的,哪里瘦了?”
“你这泼皮猴儿!”皇后被她逗得破涕为笑,爱怜地轻点她的额头。
给皇后请完安,叶倾华又转道前往慈宁宫拜见太后。
“明珠给皇祖母请安。”叶倾华规矩行礼。
“明珠快平身。”太后慈爱道:“你这皮猴,终于在外野够了,舍得回来了?”
叶倾华眼眸微眯,她正经外放为官,竟然被太后说去“野”了。扬起明朗笑意,道:“皇祖母,孙儿奉旨撒野呢。”
太后一噎,拉起她的手又关怀道:“可莫要再外放了。你呀,都十九了,也该关心关心自己的终身大事。你双双失孤,许多事无人替你周全,皇后竟也不上心。”她叹了口气,“也罢,临安近来也在相看驸马,哀家便一并替你掌掌眼。”
太后这是想做什么,又是掀她伤疤,又是挑拨离间的,何况她与安无恙的事情京城谁人不知,太后是要截胡安无恙,还是不死心想拉拢她?正要说什么,宫女来报,临安公主到了。
“皇祖母,临安来给您请安了!”临安公主娇笑着入殿。
“哟,又一只小猢狲来了。”太后笑道。
“皇祖母尽会取笑人家,人家可不依了哦。”临安公主轻跺着脚撒娇。
“明珠你看,这都十七了还像孩子一般。”太后笑指临安公主怼叶倾华道。
临安公主仿佛才看见叶倾华,惊讶道:“明珠姐姐你回来了,临安好想你呀。”说罢就来牵她的手。
叶倾华拍拍她的手背,热情笑起,“临安,好久不见,愈发娇艳动人了。”
“谢姐姐夸奖。”临安公主执起叶倾华的手,声音陡然拔高,夸张惊叹,“姐姐这戒指,瞧着与多年前皇祖母赏珠宴那颗好像,可是螺珠?没想到母后把这个珠子给了姐姐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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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安公主眼里的嫉妒已然藏不住。宫里的两颗螺珠,一颗在太后私库,一颗为皇后所有。
“正是螺珠,只是非母后赏赐,是长生所赠,是他亲自下海采得,聊表心意罢了。”
“镇远侯竟有这等本事?”临安公主语气天真,“如此珍稀之物,他竟未曾先献至宫中,倒是稀奇。”
此言一出,太后的脸色果然沉了几分。
叶倾华面露诚恐,“皇祖母恕罪,长生他一介武夫,只想着送给心爱之人作信物,行事难免欠妥周全。也怪明珠糊涂,竟未思及此节,我这就取下来献给皇祖母。”
说罢,就要去摘戒指,脸上更是露出被夺了心爱之物的难过来。来呀,抢呀,看你们还要不要脸?
“罢了,不过一颗珠子,既是镇远侯一片心意,你便好生戴便是。”一国之母抢夺孙辈定情之物,传出去成何体统?
临安公主眼珠一转,她择婿两年,京中贵胄子弟看了个遍,竟无一人能入眼。好容易看中王约,谁知次日便听闻他火速定亲
虽说父皇不会再和亲,但再等下去,恐怕也要将她配给某个拉拢对象。镇远侯安无恙,年轻英武,俊美无俦,早年虽有些纨绔名声,这两年早已洗心革面,战功赫赫,正是上上之选。若能嫁他,既能得如意郎君,又能狠狠气叶倾华一番,岂非两全其美?
之后的闲话家常,太后蜜糖的“慈爱关怀”里暗藏机锋的“语重心长”。叶倾华面上恭谨温顺如最乖巧的晚辈,言语间却似滑不溜手的游鱼,总让那端坐高位的太后娘娘喉头一哽,险些失态。
待到她告退时,太后面上不得不维持着雍容和蔼,赐下了不少贵重赏赐。
叶倾华前脚刚踏出殿门,后脚便隐约听到殿内传来太后略显急促的声音,“兰佩!快,快拿哀家的救心丸来!”
以及临安公主夸张做作的惊呼,“皇祖母!您怎么了?临安在呢!您别吓临安啊!”
叶倾华昂首挺胸,拉着一马车沉甸甸的“战利品”浩荡出宫。宫门在身后轰然闭合的刹那,她脸上那无懈可击的笑容瞬间消散,只剩下满身疲惫。与这深宫中的牛鬼蛇神周旋,心力交瘁。她想安无恙了,他在,定能借她肩膀靠靠。
而被她惦记的安无恙,此时正拉着赵玉聪、吴钢、梁岩陪练。
安无恙一个旋踢,吴钢被踹出近一丈远。
吴钢揉着胸口,挪到坐在一旁喘着粗气休息的赵玉聪身边,“赵侯爷,你说我家侯爷这是怎么了?下手忒狠。”
“我他娘的怎么知道?”赵玉聪没好气地抹了把汗,“疯了吧他!”
安无恙没疯,只是醋了、急了,一身邪火无处发泄。云舒那厮竟然回京了,还和他家夜明珠遇上了。如今他只想尽快回京,可偏偏还有三日,“再来!”
赵玉聪、吴钢、梁岩交换了个眼神,“一起上,打他丫的。”
三人正准备进攻,安九九疾步走来,“侯爷,郡主的信。”
“停!”安无恙抬手,“一会再打。”
“不是,他有病吧。”赵玉聪吐槽。
安无恙迫不及待地拆开信。在信中,叶倾华坦然和他说了回京路遇云舒之事,还道下棋输给了云舒,让他回京记得帮她赢回来。安无恙眉眼缓缓舒展,然后嘴角在读到信中最后几个字时扬起,只见上面写着“盼你,想你。”
然而,这难得的晴空并未持续多久。安九九凑近他耳边,低声汇报了刚得的消息,“侯爷,临安公主欲求......”
安无恙周身煞气骤然凝聚,眸底寒光乍现。爷这几年是太安分守己了吗?竟让人觉着他甚好拿捏。
他转身走向骂骂咧咧的赵玉聪。赵玉聪被他眼中翻腾的戾气吓了一跳,下意识摆出防御姿态,“你要干嘛?”
“慧慧,和你商量个事......”
安无恙要做的事算不上惊世骇俗,只是三日后是两军共同凯旋归京。这事多少会抢了赵玉聪的风头,总得提前商议一番,免得伤了兄弟情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