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33-40

作者:华卿晴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33章


    “你要……做甚?”杨夫人问女儿,她的一双眼眸子里全是担忧。


    “娘,我想进宫,女儿就想做人上人。”朱凤曦抬头,她吐露出自己的心声。


    “浑江郡主的亲爹是天子心腹,娘,女儿很想搭上万太监的这一条线。”朱凤曦在知道四妹妹想勾搭了浑江郡主时,她突然就醒悟过来。


    有些人脉不止自家四妹妹能用,她也可以。朱凤曦在明悟后,一时之间就觉得豁然开朗。


    “……”杨夫人沉默下来。


    “娘,您不同意?”朱凤曦见着久久沉默的母亲,她轻声问道。


    “怕你……”杨夫人努力的吐露了自己的担忧,讲道:“后悔。”


    杨夫人直到现在说话还是不利索。可想表达的意思,杨夫人还是表达明白。


    求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曾经的朱凤曦奢望。可如今吗?


    想着一旦低头了,可能就是一辈子低头下去。


    万一,这一辈子都要跪在浑江郡主那等人物的脚下,朱凤曦遭不住。


    特别是主仆的地位颠倒过来。当初是万珍珠跪伏在朱四姑娘的脚下。如今呢?


    朱四姑娘得伏低做小,哀哀求了曾经不带正眼多瞧一下的小丫鬟。


    那一等灵魂上的煎熬,让朱凤曦午夜梦回里也难受的紧。


    特别这一回查到丫鬟诚儿的买家是齐王世子。


    朱凤曦不想开口问,又或者说不敢开口问。


    朱凤曦已经不想听了,她不爱听的答案。


    至于是否是想太多,想得复杂些?在地位相差不大时,那叫多思。


    在地位相差很大时,说甚的?说多了,更可能是埋下祸端。


    朱凤曦不想查下去,也不敢查下去。她怕,怕替府上寻了天大的麻烦。


    可在心底,朱凤曦又暗恨。可能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恨些什么。


    朱凤曦忍不住的就想着母亲出事,齐王世子很可能掺合在里面。那么,如今的她不能复仇。


    那就往上爬,爬到可以复仇的地位。


    比大赵天家更尊贵的?数来数去,朱凤曦就想到了大晋天家。


    至于是不是爱慕荣华富贵?自己给自己寻找理由。朱凤曦自己全承受了,她被繁华迷眼。


    “女儿不后悔。”朱凤曦握紧母亲的手,她似乎在对母亲陈述心思。更似乎在说服自己。


    此时此刻,杨夫人不好再劝。


    当晚,杨夫人差人去请夫君。朱瑞回了一趟后宅正院。


    从杨夫人出事后,朱瑞也挺忙碌。不止忙碌差遣上的事宜。朱瑞也在查了谁谋害嫡妻。


    如今,朱瑞查着一些线索。


    “瑞郎……”杨夫人见着夫君,她握了笔,在纸上落了墨字。


    字迹很丑,也很潦草。就像丫丫学语的婴儿一般,那是一种新生的现象。


    于杨夫人而言,她不过是手腕无力,这才写出来如此不堪入目的字迹。


    可用笔到底比着用嘴讲好。两字慢慢吐话,就让杨夫人很郁闷的。


    “夫人不赞同凤曦的心思?”朱瑞见着嫡妻写下的几字,他问道。


    杨夫人轻轻摇头。她哪舍得女儿去攀附天家富贵。或者说天家富贵从来不是好攀附的。


    一座大宅院里的妻妾之间还斗一个来来回回。更可能是你死我活。


    嫡出与庶出的子女在家族资源面前,也是斗的不可开交。


    哪怕是表面尊从规矩,可人心是长偏的,没有可能真的做到公平公正。


    就说人的十根指头还有长有短,这世道里,在表面上一碗水端平的,那都是端水大师,功夫了得。


    杨夫人又落笔,又写几字。


    朱瑞瞧过一眼,又摇摇头,讲道:“婉芯,我倒觉得不如让凤曦试一试。我们为人父母的再是劝,又哪里扭得过孩子自己动了心思。”


    “强扭的瓜不甜。”朱瑞给了自己的答案。


    朱瑞再宠女儿也是有限度的。在嫡女庶女之间,朱瑞更宠了嫡女朱凤曦。或者说这一份父爱为真。


    可父爱之外,朱瑞还是会以朱氏一族的荣耀为重。


    在朱瑞的心中,成全女儿朱凤曦的一点心思。这是你情我愿。女儿自愿进宫,没人逼迫,岂不是挺好嘛。


    杨夫人不再落笔,她抬头,一双眼眸子直视着枕边人。


    这会儿的杨夫人已经看明白,枕边人的心思与女儿的想法一样。他们父女一条心,都是一心奔着天家的荣华富贵去。


    杨夫人轻轻点头,她不想再劝。或者说面对意志坚定的夫君,面对脾气倔强的女儿,杨夫人再清楚不过。


    这一对父女拿定主意,那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还能够怎么办?当然是成全了。


    夫妻二人谈过女儿朱凤曦的前程事宜。尔后,朱瑞谈起另外一件事情。


    “我差人清洗一遍府邸,查出来一些人有问题。”朱瑞的眸光冷漠。


    杨夫人又落笔写几字,朱瑞瞧后,轻轻摆手,说道:“不能着急,抓着几只小老鼠,挖不到老鼠的鼠巢,终究容易留了祸端。”


    朱瑞治府,他以军法处理。如今不过是外松内紧,表面轻松一些。实则在阴暗处,朱瑞


    安排了家族心腹在盯紧。


    有些人已经挖到一些内幕,如此,朱瑞才会同意了女儿朱凤曦去攀附天家富贵。


    因为那些挖出来的小老鼠背后,朱瑞隐隐约约的查到镐京都的人脉上去。


    做为节度使,朱瑞自己心头得有数。掌军掌政,治理边疆。


    朱瑞对于天家的可能针对与警惕,那是划了底线的。


    如果可以的话,献了女儿进宫侍奉天子,若能打消掉天家的怀疑与猜忌,朱瑞是乐意的。


    舍一个女儿换来前程无量,又或者让家族再上一个台阶。


    朱瑞愿意,朱瑞舍得。女儿再亲近,总归要嫁人。那么嫁入皇宫,攀附皇权,此为一举多得。


    朱府内宅,梧桐院。


    朱凤曦从正院归来,她唤了丫鬟备热水沐浴。


    耳房之内,热气腾腾,烟雾弥漫。朱凤曦沉浸在温水里,这似乎还不够。


    朱凤曦一下子沉入水里,闭目,屏息。又过片刻,朱凤曦从水里冒出来。


    “……”朱凤曦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明明屋内,烛光明亮。明明温水,恰到好处。可朱凤曦还是觉得有一点冷,冷在骨子里,冷在心底里。


    “我错了吗?”朱凤曦无声呢喃,她在叩问自己的内心。


    对于朱小蝶这一个庶出的妹妹,朱凤曦不远不近。或者说不是一个母亲的肚皮里爬出来,朱凤曦对于四妹妹心生隔阂。


    在四妹妹向往荣华富贵时,朱凤曦蔑视。


    可轮着她自己向往荣华富贵时,朱凤曦又颇为的难堪。


    尴尬归尴尬,朱凤曦在想着另外一件事情。那便是讨好了浑江郡主,想法子跟万太监结盟。


    对于宫廷内幕如何?朱凤曦不知道。


    可上一辈子的朱凤曦看过宫斗剧,她知道为了利益,为了前程,为了家族,后宫的嫔妃们斗一个你死我活,那真的是无休无止。


    毕竟赢家通吃,输了,就需要填上自己的小命。


    “我没错。”朱凤曦给了自己的回答。


    朱凤曦来自后世,哪怕对于四国争霸这一段历史不熟悉。


    可朱凤曦看过电视剧,或者说看过这一段历史做背景的武侠剧。好歹有一点印象。


    大晋洪福帝是一个短命鬼。未来的天子是谁?姓甚名谁?


    朱凤曦真不知道。或者说她上一辈子压根儿没关注过。


    可朱凤曦知道的是洪福帝废过皇后。废后,天大的事情。


    这一辈子活了十五年,朱凤曦已经懂得废后的份量。那不止是废了皇后,还要摆平了代表皇后一系的力量。


    远在永州,朱凤曦跟母亲学着管家理事时,她也关注过魏皇后的背景。


    魏皇后不止代表了宗室的一大部分力量,魏皇后更代表了以魏氏一族为首而结成的联盟。


    魏皇后一旦倒台,那一场风波一定很大。那么,朱凤曦进宫了,当然就有机会谋得一份大大的利益。


    能不能生皇子?这很重要。


    可对于中宫皇后而言,自己不能生,还可以抱养皇子。又或者说在以孝治天下的封建时代。


    只要坐稳中宫皇后的位置,一旦新君登基,还是会被尊为皇太后,继续享受天家富贵。


    特别是在天子年幼时,皇太后可以利用礼法为尺,垂帘听政。


    瞧见机会,多方谋划,很可能触摸到至高权柄。


    在这等诱惑下,不甘心的朱凤曦当然动心了。


    “或许我有错,可那又如何?”朱凤曦无声呢喃,她勾起一抹笑容,轻轻笑一回。


    “成王败寇,我偏要去拼命一回。”朱凤曦得到了父亲的赞同。她还想得到母亲的祝福。


    镐京都,承恩公府。


    庆德长公主没有回公主府,或者说比起住了公主府。庆德长公主更喜欢住在承恩公府。


    承恩公府里有庆德长公子的儿子儿媳,还有她的夫君魏国公。


    魏国公下差后,一归来,他就被公主堵在自家的书房里。


    魏国公还想闲时赏一赏画卷,这会儿瞧着公主的神色不愉,魏国公只能心头一叹,忍痛的把爱好舍一边。


    “殿下去了一趟宫廷,您未见到皇后娘娘前还是满腹的高兴。瞧着归来后,您这不悦的神情,十成遇上困难了吧?”魏国公问道。


    魏国公讲话时,他脸上的神情里带着关切的味道。


    对于魏国公的关心,庆德长公主很受用。


    “宫里出事儿。”庆德长公主不隐瞒,她讲了三皇子抱去泰和宫抚育一事。


    “如今陛下抱养三皇子,本宫担忧,中宫不稳。”庆德长公主愁上心头。


    “陛下的后宫不缺嫔妃,今朝诞下三皇子,明年还可能诞下四皇子、五皇子。”魏国公看得开,他还劝一番话。


    听着驸马的发言,庆德长公主眉毛一挑。她生气了。


    “你是皇后娘娘的亲老子,你站哪一边的?”庆德长公子都说粗口话。


    “……”魏国公赶紧的收一收心思,不敢胡咧咧。


    “我当然站皇后娘娘这一边的。”魏国公表明立场。


    “公主最懂我,我就一粗人。”魏国公不会文采风流,这国公爵位嘛,也是恩荫的。


    承恩公府,这爵位又不是世袭罔替的。倒是承国公世子将来要承袭的侯爵之位,那才是祖宗挣来的世爵。


    “我哪有什么花花心思,那些弯弯绕绕的,我闹不懂,也糊涂着。我全听公主您的安排。”魏国公一幅任摆弄的样子。


    庆德长公主一听驸马这话,她捂嘴一笑,乐一回后,也是心情轻松一些。


    “有宗室的支持,有承恩公府在,只要皇后娘娘稳得住,中宫的地位就不会被动摇。可是本宫担忧之处就在于皇后娘娘的耳根子太软了,唉。”庆德长公主心忧的很。


    都说养儿一百岁,常忧九十九。


    在庆德长公主的心里,知女莫若母,莫瞧着魏皇后风风光光,做事大开大合,不讲究什么策略了。


    实则是魏皇后生在福窝窝里长大的,早被骄纵坏了。偏生耳子还软,软在暗处,让庆德长公主想法子扳正,也没能扳回来。


    “驸马,你不知道,有一件事情本宫还瞒着皇后娘娘。可不敢告知啊。”庆德长公主在驸马面前吐露心声。


    “要紧吗?”魏国公的神色严肃起来。


    书房内屋,只余夫妻二人相处。侍候的丫鬟小厮早让庆德长公主打发掉。


    此时此刻,瞧着驸马这般模样,庆德长公主点点头,回道:“挺要紧。”


    “这一回三皇子会被陛下亲自抱养,就是陛下跟前的万太监提得的建议。”庆德长公主讲道。


    “万忠良。”魏国公念着这一个名字。


    “这家奴的心肠坏了。”在庆德长公主的心里,再风光的太监也不过是天家的家奴。


    这家奴一旦敢替主人拿主意,可不止是心肠坏了。还是逾越了天家的规矩。


    庆德长公主当然暗恨,恨的牙痒痒。可惜,还不敢张扬出去,就怕打草惊蛇。


    仔细想想,堂堂皇家长公主还要给一个太监家奴体面。落在庆德长公主的心底,这简直就是倒反天罡。


    “万忠良不是一般人物,殿下仔细一些,谨慎一些,万没错处。”魏国公赞同这一件事情不要告诉了魏皇后这一个亲闺女。


    “皇后娘娘性急如烈火,万一知道这一个消息后,不管不顾的任性妄为。这一旦跟万忠良起上冲突。我最怕的是惹来陛下的偏坦,若是让昭阳宫吃了闷亏。唉。”魏国公此时一幅忧心忡忡的样子,忍不住的又叹息一声。


    仲夏结束,秋日宜人。


    永州,朱府。


    齐王世子一行人告辞离开了,万珍珠在这等好时节也跟亲娘牛二囡商量妥帖,母女二人准备前往镐京都开启新生活。


    万珍珠向朱府辞行。尔后,朱府的态度自然是多方挽留。


    朱府,客院。


    万珍珠在待客,朱三


    姑娘拜访。这不是头一遭。


    在朱府小住,朱三姑娘只要寻着机会就来万珍珠这儿拜访。


    开始的时候,万珍珠新鲜几回。等后来,万珍珠真不想见客。被人打扰了,也会让人神烦的。


    奈何每一回朱三姑娘拜访,这一位朱府姑娘都不是空手来。


    瞧在礼物的份上,万珍珠忍了。


    “母亲病情未曾痊愈,永州地界缺了名医。倒是镐京都的太医院里多有良医广传美名。”朱凤曦给万珍珠亲自递了一盏茶。


    她此刻笑意盈盈的继续讲话道:“于是父亲母亲有过商量。这不,这一回我将陪母亲一起前往镐京都求医。”


    “……”万珍珠听着这等消息时,她被惊住了。


    万珍珠没记错的话,前世的朱府,入秋后就要迎娶新妇。


    这一辈子也没有听说要改了朱大公子和朱二公子的成婚日期。


    这,朱府迎娶二位新妇,高堂主母不在堂。


    此消息让万珍珠听见,她只想说了,她大受震撼。


    “前往镐京都路途遥远,杨夫人会不会太辛苦了?”万珍珠寻问道。


    “能求得名医,再早日康复,这一点辛苦,母亲是点头同意的。”朱凤曦抿一下唇,尔后,又是平静的回道。


    万珍珠瞧着朱三姑娘的态度,又思考片刻,才讲话道:“如此说来,倒是巧了。我们都要前往镐京都。”


    “是啊,挺巧的呢。”朱凤曦点头赞同。


    在心底,万珍珠在琢磨了,朱三姑娘真的只是为了杨夫人求医问诊吗?


    这一个答案一冒出来,万珍珠不怎么相信的。


    千里的路途,辛苦的奔走,还要把一个受了重疾的人,就连说话都不利落的半残废护送去往镐京都。


    没一点企图,打死万珍珠都不相信。


    “若是同行,府上还要沾了郡主娘娘的光彩。”朱凤曦温柔一笑,又道:“我可知,镐京都差遣了许多人来护卫郡主娘娘入京。”


    “……”万珍珠沉默。


    万珍珠一点也不想让朱府占便宜。特别是杨夫人,万珍珠一点好感也没有。


    可是想到她没有跟朱府众人撕破脸,这就让万珍珠很难受。


    在朱府小住,落世人眼中,万珍珠得了朱府不小的恩惠。总不能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


    万珍珠总要顾惜一点名声。


    在心里,万珍珠想着,她就是太要脸。这不嘛,让人赖上了。


    “都是进京,若能同路相伴的话,未尝不是一点缘分。我没有不允的道理。”万珍珠昧着良心的讲话道。


    “郡主娘娘能同意,真是太好了。”朱凤曦笑了,这一回的笑容更灿烂。


    万珍珠待过客,还是被堵心一回。


    至于总上门拜访,把姿态摆低的朱凤曦一样不开心。当然不开心归不开心,朱凤曦会在私下里把不开心的心情收拾好。


    一旦面对着万珍珠这一位浑江郡主时,朱凤曦一定是笑脸相迎,笑得温温柔柔,一团和气。


    秋日起程。


    万珍珠在离开朱府后,她见到义兄宋三德。又得着新消息。


    “朱府查到了我们的人手吗?”万珍珠轻轻蹙眉。


    “义妹放心。”宋三德却是安慰万珍珠。


    “朱府查到了一点子东西又怎么样?天家给钉的钉子,哪怕被查到了,也得装着瞧不见。”宋三德一幅自信的模样。


    万珍珠心头却是有点慌。她觉得事情的走向未必如人意。


    或者说对于世家豪门,地方大族,万珍珠却是警惕的很。


    搁在镐京都里,皇权是至尊至贵。可山高水远的,节镇地方的豪帅,那胆量同样不小的。


    只是有些话万珍珠不能明白的讲。若不然的话,她就是明目张胆的打了义兄宋三德的脸面。


    在朱府之内,万珍珠能楔下去的钉子全靠着义兄帮衬。


    万珍珠不想翻船,那么,多拢络义兄宋三德一些就很有必要。


    特别是此一去镐京都,对于皇城根儿的情况,万珍珠两眼一抹黑。


    不必深想,只要知道天子脚下不缺贵人。那镐京都里掉一块砖头,就很可能砸着一位贵人。


    如此,万珍珠更想结交人脉,多些朋友多条路。


    万珍珠是读过伟人的名言,人这一辈子嘛,要把朋友搞得多多的,一准儿就没错。


    永州,朱府。


    大厨房里,陈月明,不,应该是陈囡囡又忙碌完一天的差事。


    大厨房的管事寻了陈囡囡,让她明天早一个时辰上差。


    陈囡囡一直是老实人,管事吩咐,她应下了。


    次日。


    大厨房的管事寻到跟陈囡囡一起当差的小丫鬟,问了一二事情。


    小丫鬟不敢吱吾,管事问什么,她就答什么。小丫鬟是府里的家生子,老子娘和兄弟姐妹全在府上当差。


    等着下差后,小丫鬟问过府里亲人。在老子娘的嘴里,小丫鬟听到了陈囡囡这一个好姐妹出事儿的消息。


    “听说落水了,人被发现时早就没气儿。”


    小丫鬟听着老子娘的话,连声叹息。除了叹息,小丫鬟可不敢多讲闲话。


    朱府,在朱三姑娘和杨夫人离开后,那潜流暗藏。在背地里总会有一些人莫名其妙的没了。


    朱府的主人家也没有让下面的人严查,似乎就当一切都平平静静的。


    在某一个角落里,那是一处朱府的暗牢,陈月明被人推进水里,再醒来时,她被关押在这一个地牢里。


    昏昏暗暗的不见天日,被关押着,没人审问。


    秋日,丰收的好时节。瞧着天高气爽,晴朗一片。


    于此,万珍珠坐着马车行进在路途中。


    这些日子,天亮出发,天暗停宿。一路行来,万珍珠见识颇多。


    有乐于巴结了万珍珠这一位浑江郡主的,也有不乐于跟万珍珠这一位浑江郡主亲近的,恨不能离远远的。


    总之是一样米养百样人。万珍珠给瞧了一个千奇百怪,各有不同。


    镐京都,宫廷内。


    在职房里,万忠良读到了新的书信。他知道妻女已经进京。


    “行途慢,太慢了。”万忠良感慨一回。


    对于万忠良而言,他是真想见一见家人。对于妻子牛二囡,万忠良的印象不深刻。


    多年不见,妻子会是什么模样,女儿会是什么模样?


    万忠良瞧过书信,他还是幻想了一二。


    这些日子的万忠良意气丰发。人逢喜事精神爽啊。


    “永州、栎州节度使朱瑞送重礼,哼。”万忠良收到了书信,那是妻女进京。


    不止如此,远在永州的朱瑞还提前差人送了重礼入京。


    这重重的贺礼可比着万珍珠一行人更快的到达镐京都。


    恰好,当万忠良收到书信时,又收到朱瑞差人送上的大大好处。


    对于朱府的观感,万忠良淡淡。莫看朱府收留了妻女。


    可万忠良分的清楚。朱府哪是收留妻女?那是买下奴婢使唤罢了。


    主人家的良心,万忠良从来不信这一套。


    只是做人嘛,特别是到了万忠良这等宫廷内相的份上,那要脸面了。


    万忠良才会差人去朱府,好话说了,暗示给了。


    如今朱府赠重礼,万忠良也不会拒绝。万忠良从来是收礼不手软。毕竟他若不收礼,旁人只会以为得罪于他。


    或者说万忠良谁的礼会不收下?当然是得罪天子的人,得罪他自己的人。


    得罪天子的人,在万忠良心里早晚是一个死人。


    得罪他自己的人,在万忠良心里还是一个等死的人。


    早死晚死,反正一个死字。一旦人没了,家财被抄是早早晚晚的事。万忠良当然不会着急收礼物。


    没得落下一个都收礼物了,还要收拾送礼人的坏名声。


    朱府的礼单子,万忠良略扫一眼。倒是朱瑞这一位节度使的书信。


    万忠良是仔细的看了一回。这一阅读,万忠良的眉头跳动了一下。


    “好胃口。”万忠良赞一句。


    在书信里,朱瑞求了一件事情。不是大事,也不是小事情。


    不是杨夫人要求太医的事情。而是朱府有意,想请万内相给朱三姑娘一个机会的暗示。


    什么机会?还要万内相操办。


    不需要多想,万忠良这等内相嘛,不止要替天子暗中操办一些朝廷事宜,更要多多的关心了后宫事


    宜。


    后宫哪些事宜?万忠良不止上心了天子的子嗣问题。


    一旦天子不乐于踏足后宫,万忠良这等心腹就得思考一下,是否应该替天子网罗更多的美人进宫。


    毕竟一张脸再怎么貌美,神妃仙子也罢,瑶池仙姬也罢,一旦天子腻歪,做为天子的心腹,一定得赶紧的献上新美人。


    “去,调了朱瑞的存档来,咱家要仔细看看。”万忠良跟干儿子吩咐一句。


    “唯。”


    这会儿的万忠良准备瞧一瞧朱瑞的底细。


    以前略知一二,现在嘛,朱瑞都想献女给天子。


    万忠良当然得仔细的翻一翻对方底细如何?


    问万忠良什么心思,他当然没有坏心思。万忠良就是觉得宫廷内苑,百花争艳,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一枝独秀,让陛下独宠一人。这等事情是万忠良极力避免的。毕竟宠妃的威力,万忠良可清楚着。


    枕头风的滋味,万忠良不想尝一尝。


    当然,如果是让敌人尝一尝,万忠良不介意。


    可万忠良不傻,他从来不明面推人。只不过是给了机会,让下面的干儿子们举荐了一些美人入宫。


    得宠不得宠的,全看美人们的本事。反正洪福帝的后宫是叫一个阳光灿烂,争奇斗艳。


    月圆人团圆。这一年,中秋节,万珍珠和亲娘是在驿站里渡过的。


    “太可惜了,离着镐京都已经不远了。”牛二囡满脸的不欢喜。


    “如果在镐京都过中秋佳节,多好啊。”牛二囡的脸上全是失落感。


    “娘,有我陪着您。我们都好好儿的,在哪过中秋节都一样。”万珍珠哄一哄亲娘。


    “可你,还没见过你爹呢。”牛二囡有一点怅然。


    “等到了镐京都,我就能见到爹爹。”万珍珠笑道。


    对于亲爹?万珍珠只在穿书前,那是读几言片语。


    这一辈子的亲爹啥样子,万珍珠不知道。


    问万珍珠什么心情?就挺复杂的。毕竟如今的好日子全靠亲爹这一条金大腿。


    可进了镐京都,亲爹会待她如何?待亲娘如何?


    万珍珠心头没底。再是父女,再是血浓于水,没有经营起来的感情,总归会心生忐忑。


    “娘,尝尝,这月饼不错。”万珍珠打散了心头的思绪。


    “好,尝尝。”牛二囡不拒绝亲闺女的美意。


    明月圆圆,万珍珠与亲娘品过月饼,赏过月光。


    这一晚,母女二人没打算早早歇下。相反的,母女一起拜月,一起絮叨一些话语。


    “珍珠,见着你爹时,你得多亲近。”牛二囡对亲闺女叮嘱话。


    “你爹,他就你一个亲闺女。他不疼你,他还疼谁。”牛二囡像是在说服亲闺女,更可能是说服自己。


    对于早年都当回忆,还是不想回忆的丈夫。牛二囡在生活里早就剔除了万忠良这一个丈夫。


    可如今,她母女二人要靠着丈夫过日子。不是寄人篱下,而是心没依仗。牛二囡忍不住的就心惶惶。


    对于牛二囡而言,或许亲闺女就是她唯一的一点信念。


    “嗯嗯。”万珍珠点头。她貌似看出来了亲娘的不安。


    万珍珠执起亲娘的手,她握紧了,笑道:“我全听娘的。”


    “娘就放心吧,我是爹爹的闺女,爹爹一定心疼我。”万珍珠用肯定的语气,坚定的回话道。


    “对对。”牛二囡赞同一回亲闺女的话。


    “娘,我和爹爹的感情一定会越来越好。您瞧,我一直有给爹爹写家书。这不,今个中秋月圆,我又想给爹爹写家书了。”万珍珠哄一哄亲娘。


    也不算哄,万珍珠真的要写一写家书。中秋了,月圆了,又是想亲爹的一天。


    不怕肉麻,就怕不够肉麻。总而言之,万珍珠就想攻略了亲爹的亲情底线。


    对于万珍珠而言,跟亲爹感情更好,那是越好,她就越欢喜高兴。


    万珍珠觉得亲娘一定跟她一个想法。这不,听说她要写家书,亲娘立马就同意。


    “那你快快写,快快让人寄送去镐京都。”牛二囡还催一回。


    瞧亲娘比她自己还着急的神情。万珍珠能怎么办?


    万珍珠只能同意了。


    万珍珠写信,牛二囡不识字,她也乐意瞧一瞧。


    瞧着灯光下,女儿貌美的侧脸。牛二囡心情美滋滋。


    在心头,牛二囡还畅想了去镐京都后。当家的,那能替女儿谋一门好姻缘。


    在牛二囡的心里,她能想到的好日子。那可能就是让亲闺女嫁一位如意郎君。


    至于更好的好日子?在牛二囡的心思里,她想像不到。


    或许当初吧,杨夫人那等高高在上的主母,那等威严赫赫,就落在牛二囡的心底,那就是她对亲闺女的最大幻想。


    如今嘛?


    牛二囡觉得她的闺女在将来一定不会比杨夫人做主母时的威风差。


    一路行来,那些巴结之人的吹捧很有效果。至少把牛二囡的心气给吹捧了起来。


    镐京都是什么模样?万珍珠想像过。


    等着真到镐京都的城门前,坐于马车里,掀起车窗帘子的一角。


    万珍珠仰头看,又是张望了一回。她望不见镐京都的城墙左右究竟有多远,就像是落了视线的尽头,还没有尽头。


    高高的城墙,高高的城门,高高的城楼。一切太高了。


    “真雄伟。”万珍珠发出自己的感慨。


    市井小民进城,按规矩排队。落万珍珠这一行人又不同。特权嘛,万珍珠又是享受一回。


    人生的需求,不止是生存,还有精神上的满足。


    在这会儿的万珍珠心想,也难怪了,若有机会,谁都会想往上爬。


    可能许多人想像的美好,那就是头顶少了踩自己的脚。而自己能踩着别人为所欲为。


    自由。这二字的宽泛与定义,那从来是因人而异。


    毕竟自我之上,自由自在。自我之下,阶级分明。这才符合了人性有私,严于待人,宽于律己。


    高高的城墙,不止是高大。走在城门洞子里,天色就像是一下子暗了。


    等着出了城门洞子,等着来到宽敞又人流如织的大街时。


    万珍珠一行人与朱府一行人相互辞别,各有归途。


    在心底,万珍珠念叨一回,总算分开了。


    从外城到内城。万珍珠隔着车窗帘子瞧一瞧热闹。


    “人真多。”万珍珠的耳边响起了亲娘的话。


    “很热闹。”万珍珠笑着回道。


    “是啊,好不热闹。”牛二囡同意了亲闺女的话。


    等着进了内城后,一切有变化。街道更宽更广。楼宇更高大,楼宇更漂亮。同时,来往行人的衣着打扮,也更见富贵气。


    镐京都,宫廷内,万忠良陪伴天子于泰和宫里。


    “罢,去瞧一瞧皇儿。”


    洪福帝有吩咐,万忠良赶紧应了。对于洪福帝而言,他不是新手当爹,可头一回亲自养娃,洪福帝有一点当爹的兴致。


    虽然不多,大多数时候也是奶嬷嬷哄着三皇子。便是万忠良这一位天子心腹去瞧了三皇子的次数,那都比天子多。


    可到底嘛,三皇子养在泰和宫,那地位就抬高三分。


    “皇儿醒了。”洪福帝刚到偏殿。他就瞧着睡醒的小皇子。


    小皇子长得好看,让洪福帝这当爹的满意。


    “真是一个乖孩子。”洪福帝逗一逗儿子。


    被逗了,三皇子就笑一笑,这会儿他露出来粉粉的牙龈。


    “来,让朕抱一抱。”洪福帝要亲自抱一抱儿子。


    不是头一回抱孩子,洪福帝抱着小皇子。小皇子在皇帝怀里扭一扭小身子。


    万忠良在旁边瞧着天子与皇子的亲近。他就瞧着,脸上还带了浅浅的笑容。就像这一幕瞧着让人多温馨,多感动似的。


    在天子哄孩子时,万忠良瞧见干儿子的身影。


    万忠良不声不响,默默的退出殿内。在殿外,万忠良听着干儿子禀了话。


    “干爹,干娘和妹妹进京了,如今已经住进郡主府里。”干儿子小声的禀道。


    “好,咱家知道了。”万忠良轻轻颔


    首。


    对于妻女进京了,还住进了他专门给女儿安排的郡主府。


    万忠良心头踏实一回。人到了镐京都,都到地面上。万忠良觉得万无一失。


    至于着急了见面?


    人都到地头,万忠良不着急了。万忠良这时候更在意当好差。


    在天子跟前,多涮涮脸,多捧捧话,这才是万忠良的头一等大事。


    当然,捧着天子的同时,应该办的差遣嘛,万忠良也不会落下。


    “去,你亲自替咱家跑一趟。把咱家给你干娘和妹妹准备的礼物,那是捧去郡主府。”万忠良吩咐话道。


    对于妻女要进京一事,万忠良很重视。应该备的见面礼,那都不止备了双份。


    万忠良备的礼物,这不,有已经送进郡主府的。还有新挑的,没来得及送进郡主府的。


    “干爹放心,您吩咐的事,干儿子一定办妥当。”小太监赶紧应话道。


    在殿外耽误了片刻后,万忠良又回到殿内。


    “大伴,可是出什么事了?”洪福帝瞧着大伴去又归,他随口一问。


    “禀陛下知晓,一点子小事,就是奴才的妻女进京了。她们胆小,偏又有一份心意想呈上来献给天家,这不,不敢拿主意,还让人递话给奴才,让奴才安排。”万忠良说着场面话。


    至于妻女要献贺礼给天家,奉上什么?那当然是万忠良早安排好的。


    在家书里,他也跟妻女叮嘱过一二。


    第34章


    大赵,燕京都,齐王府。


    齐王归府,他没有跟往常一样见一见清客,听一听清客们的吹捧。


    齐王差小厮传唤世子,他的嫡长子李明弘。


    在前院书房内,李明弘见到父王。他恭敬见礼问安,道:“儿子给父王请安。”


    “免礼,坐。”齐王瞧着嫡长子,他哪哪都满意。


    这一个嫡长子不止给他涨脸面,更是在父皇跟前得宠。


    瞧着嫡长子,齐王是满意。只是想着今日要跟世子谈论的事情。齐王又免不得有一点尴尬。


    “本王在宫里与你皇祖父商议了一件事情。”齐王不绕舌拐弯,在儿子恭敬的落坐后。


    齐王点了一事。这话一讲,李明弘还是恭敬聆听的姿态。


    “不知皇祖父有何吩咐?”李明弘态度从容,一派谦谦君子的作风。


    齐王瞧着风度潇洒的嫡长子,他很满意。世子这态度沉稳,像他。


    “咳……”齐王握拳,抵于唇边,轻咳一声后。齐王讲道:“你皇祖父给了示意,今朝与大晋和亲,便由淑阳尽一份力。”


    听着父王之言,李明弘抬头,他的目光直视其父。


    “父王,儿子没记错的话,当初议定下来的和亲人选是宫里的贞静公主,而不是淑阳妹妹。”李明弘挑破事实真相。


    宫里的贞静公主是大晋天子膝下年岁最小的皇女。至于淑阳郡主,乃是李明弘一母同胞的妹妹。


    李明弘,齐王的嫡长子。只是如今的齐王妃不是李明弘的生母。而是齐王的继妃。


    齐王的元配嫡妻在生淑阳郡主时难产而亡。


    对于嫡长女淑阳,齐王不怎么喜爱。而李明弘这一位嫡亲哥哥却是非常宠爱妹妹的。


    “贞静是你亲姑姑。莫太生疏。”


    “再说,新决定是你皇祖父的意思,为父也同意了。”齐王在其父大赵天子跟前性情软趴趴。可落在儿子跟前,齐王就讲一个儒家的父为子纲。


    望着声音宏亮的父王,瞧着父王坚决的态度。


    李明弘沉默下来。贞静公主的背后有疼她宠她的皇祖父,还有贞静公主的生母德妃,德妃也是后宫之中的宠妃。


    李明弘想到自己的妹妹淑阳,淑阳除了他这一个做兄长的,谁来心疼?


    “两朝和亲文书已订,临阵更改人选,恐伤朝廷颜面。”李明弘讲道。


    “……”齐王沉默片刻。


    虽然齐王也觉得临阵换人好像确实不地道。


    可一想到父皇的话语,还有德妃的哀哀请求。


    齐王的心肠又硬起来,舍一个女儿,得到德妃的助力。


    齐王心头有一笔帐,他不会承认,其实他不喜克亲的嫡长女淑阳。如此,把淑阳打发走,打发的远远的,齐王心底还是莫明的安生了。


    燕京都,和亲一事在朝堂内外的风声早停了。毕竟在世人眼中,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可在潜流暗处,还是波涛汹涌着。


    大晋,镐京都,浑江郡主府。


    初入府邸,万珍珠就喜爱这儿。毕竟她成为这一座大宅院的主人。


    房契是她的,仆从们的生死由她拿捏着。一入府,观各处景致,全都合了万珍珠的眼缘。


    “这院子真漂亮。”牛二囡在亲闺女跟前夸一回。只要一想着这宅子往后是自家的,牛二囡更开心三分。


    “是啊,不止漂亮,更合心意。娘瞧,这宅子多大,便是四世同堂,五世同堂也住得。”万珍珠笑道。


    一听万珍珠的话,牛二囡心里暖暖的。想着往后有孙孙,有曾孙,有玄孙。唉呀,越想越美,牛二囡都在想着这些孙孙辈们的名字得叫啥才好。


    牛二囡在畅想的,想到美滋滋的时候,她莫名的笑起来。


    “娘,我们先去住处安顿一番,洗漱一番。还得等着爹爹回府,再是一家人聚一聚。”万珍珠当仁不让的安排起来。


    “好,全依你的安排,一准儿没错的。”牛二囡听着女儿的话,她连连赞同。


    浑江郡主府很大,不止大,规制上瞧着都是顶格的。


    万珍珠随着仆妇丫鬟领路,她先瞧一回自己住的寝院。


    “甚美,甚好。”万珍珠没说的,就是甚大。


    她一个人住的寝室就三进的宅子。这让万珍珠还能讲什么?


    万珍珠只能说富贵荣华迷人眼,不瞧旁的,只瞧了这居住环境,让上辈子,上上辈子的万珍珠是奋斗几十年,可能连这寝院的一角落都摸不到。


    贫与富,贱与贵,在现实面前差距太大。


    万珍珠心生感慨,就感慨一下,尔后,便是撩开手,懒得再多想。


    沐浴洗漱,熏干乌发。这等时间不算短。


    等万珍珠换了新妆,再是见到亲娘时,那已经临近了用饭的时候。


    府里下人寻问是否摆饭。万珍珠拒绝了。


    “娘,我们等爹爹归来吧。”万珍珠提议道。


    “你,可会饿了肚子。”牛二囡更担忧了亲闺女。


    “要不,你先垫一垫吧。”牛二囡跟亲闺女讲道。


    “这孝顺在心里,不在一时半会儿的。一路行来,娘瞧着路途中你用饭啊,也没往昔用得香。瞧瞧,你都瘦了。”牛二囡的心里,如今亲闺女排第一位。


    想一想将来,牛二囡不盼着得丈夫的宠爱。毕竟她的丈夫就是半残之人。


    牛二囡在夫妻感情上不想执着太多。牛二囡能想到的,那就是在亲闺女身上寻寄托。


    毕竟亲闺女是亲的,等闺女生了孙孙辈,孙孙辈也流着她的血脉。


    心有想法,牛二囡当然顾及了亲闺女的健康问题。


    饿了,冷了等等,在牛二囡的眼中,有一种饿了,是亲娘觉得闺女饿了。有一种冷了,也是亲娘觉得冷了。


    自然而然的,亲娘眼中,闺女瘦了,那也便是饿瘦的。


    “娘是关心则乱了,我跟往常一样的。我好着呢。”万珍珠安慰一番亲娘。


    镐京都,宫廷,职房。


    万忠良结束一天的当差,或者说得了大晋天子的恩典。他今个不必值守在天子跟前,也能回内城的宅子跟妻女团聚一番。


    可万忠良不急着回府。他先见一见干儿子宋三德。


    “儿子给干爹请安。”宋三德一见着万忠良就跪下磕头,态度十足恭敬。


    “起来吧。”万忠良摆摆手。


    宋三德恭敬起身,一幅听训话的样子。万忠良的目光落干儿子的身上。他问道:“说说吧,说说咱家那好闺女在永州的旧事,还有从永州出发一路来了镐京都又发生哪些事情。一桩一件,咱家就想听一听你这当事人的看法。”


    万忠良问了,宋三德没隐瞒。或者说他前往永州地界时,他就提前得了干爹的吩咐。


    去见了干娘与义妹,他要办的事情  ,那得办好。


    至于干娘和义妹的态度如何?他就守着本份。


    若是干娘和义妹有吩咐,宋三德也给办了。办事归办事,回了镐京都应该在干爹跟前汇报的,那可不能省。


    真当了哑巴,宋三德怕被干爹差人给办了,那时候就是一辈子不用张嘴巴。


    什么人一辈子不张嘴,唯死人尔。


    “咱家这闺女,心思也大着。”万忠良听完干儿子宋三德的讲述,他感慨一句。


    “你办差,咱家瞧着还不错。”万忠良夸一回干儿子宋三德。尔后,万忠良开口赏了宋三德一个新职位。算是差人办事后,那赏的一颗甜枣。


    宋三德赶紧谢干爹,那开心的态度溢于言表。


    待宋三德告退后,万忠良收拾一下,也不在宫廷里停留。


    万忠良出了皇宫,坐着马车回了浑江郡主府。


    这浑江郡主府是万忠良差人买下来的。尔后,又借了天子的名义,再是赐赏一回。


    多此一举,也不外乎是万忠良想给浑江郡主这一个名号贴贴金。


    当爹的万忠良乐于贴贴金,可大晋天子那儿,赏个名义可以,真是掏了大大的腰包。那就不成的。


    这不,万忠良办事儿,那从来急天子所急。肯定不让天子为难。


    银子,万忠良出了,宅子,万忠良买了。最后的好名声是天子拿了。


    浑江郡主府。


    待万忠良这一位实际的主人一归来,整个府邸跟活过来一样。


    至少那味儿落于万珍珠的眼中,那就大大的不同。


    “女儿给爹爹请安。”万珍珠不识亲爹模样,可有人在郡主府里被大管事拥着进了主院。


    不多想,万珍珠先识衣裳,后识人。这不,一见着亲爹,她忙福礼问安。


    牛二囡还落了女儿半拍的跟丈夫问安。


    万忠良见到妻女。他一瞧,对妻子牛二囡的印象就四字,普普通通。


    至于亲闺女的印象嘛,万忠良瞧着是会撒娇的。


    再一想着干儿子宋三德的回话。万忠良笑道:“好闺女,快起来。”


    “走,咱们一家人先进屋。”万忠良瞧着从屋里小步快跑,那是跑来院子里迎他的闺女,万忠良笑得快意。


    至于妻子牛二囡,万忠良轻轻颔首,算是回应。


    一家三口进屋里,万忠良一落坐。万珍珠这当女儿的就亲自动手给亲爹斟茶。


    “爹爹尝尝,这是女儿亲手泡的茶汤。”万珍珠笑语晏晏。


    “好好,我得尝尝。”万忠良不拒绝。


    这会儿的万珍珠落坐在亲爹旁边的椅子上。


    万珍珠笑道:“我一见爹爹就开心。在永州时,我就想着到了镐京都,我得让爹爹尝一尝女儿亲手做的茶汤点心。”


    “爹爹,女儿还打了一些络子给爹爹佩玉使唤。”万珍珠又拿着桌上的小匣子,她轻轻打开。


    那里面是一条又一条的络子,上面还有各色的同心结、吉祥结等等。


    “女儿的女红不太好。这络子就简单些,爹爹,您可不能嫌弃了。”万珍珠一见着亲爹,她就吧嗒吧嗒的讲一个不停。


    会如此?万珍珠当然是故意的。


    有一句怎么说的,会哭的孩子有奶吃。万珍珠往常跟亲爹不熟。


    真碰面,她装哑巴,她怕坏了见面的好气氛。


    倒不如吧嗒吧嗒讲一通,礼多人不怪,捧人的好话,万珍珠爱听。她琢磨着,亲爹应该也爱听吧。


    “咱家闺女做的络子,咱瞧着都好。好好。”万忠良搁下浅浅品一口的茶盏。


    万忠良瞧着亲闺女打开的小匣子,再是伸手拿过一条络子。


    这络子上是吉祥结。万忠良仔细摸一摸,他笑道:“咱喜欢,闺女的心意,咱受用。”


    回家了,有一盏为自己点的暖灯。回家了,有欢声与笑语。


    问一问,家中的粥可温?


    或许对于万忠良而言,这般的温馨才是他向往的家。


    午夜梦回,儿时的家。


    现在嘛,亲闺女的态度是温暖了万忠良心底的一抹温柔。


    人心是肉长的,不是铁石心肠。对外人,万忠良可以不留情面。


    可对着亲闺女,这流着自己血脉的骨肉时。万忠良的态度是先软和三分。


    镐京都,内城,朱府。


    朱凤曦今日送走问诊的太医。不止如此,她还拜访过又一位亲朋故旧。


    一来镐京都,朱凤曦就很忙碌。她心头或许想拉拢了万太监的那一条线。


    可落了父亲母亲的面前,朱氏一族也罢,杨氏一族也罢,在镐京都是有自己的人脉盟友。


    这些人脉盟友是家族的助力。朱凤曦当然可以借力。


    “累吗?”杨夫人瞧着归来的女儿,她关切问道。


    “不累。”朱凤曦当着母亲的面,她昂起头,扬了笑脸。


    杨夫人瞧见此,也不多语。只吩咐心腹先摆饭。


    等着母女二人用过饭后,杨夫人留了女儿单独说话。


    “凤曦……后悔……”杨夫人断断续续的说道:“来,来得及。”


    “莫迟了。”杨夫人伸手,她抚一抚女儿的手背。


    朱凤曦沉默片刻。从永州到镐京都,路途太远了。朱凤曦觉得她早已经踏出了那一步,哪还有反悔的余地。


    “……”可这会儿的朱凤曦却是沉默了。她也不知道是不是应该退一步?


    “来镐京都,是为娘求医就诊的。我的事,先不急。”朱凤曦本着能拖就拖的态度。


    杨夫人瞧着女儿不想多讲话的意思。她叹息一声,也不再提了那些会让女儿不开心的话。


    大赵,燕京都,齐王府。


    赵济世又得差遣。他瞧着世子,世子的脸色很坏。


    赵济世是齐王世子的心腹,他知道齐王府里发生的大事。淑阳郡主被陛下册封为淑阳公主,将要和亲大晋天子。


    “济世,我是信你。淑阳有一些事情逾矩了。你替她去周全一二。”齐王世子差心腹办事。


    或者说这事情会落了赵济世的头上。那是因为赵济世替齐王世子办了不少黑手套干的事情。


    这不,用生不如用熟。


    “唯。”赵济世恭敬应承下来。


    不怕事情黑,更不怕事情难办。赵济世最怕的是在齐王世子这里不得用。


    淑阳公主在齐王府里是小可怜,或者说除了世子李明弘外,旁人瞧了齐王的态度不乐意多亲近。


    可落在赵济世的眼中,这一位淑阳公主是天大的人物。贵人嘛,也不必下等人去可怜同情。


    毕竟普通人求一个生存温饱。至于安慰与需要等等,那些伤春悲秋,又或者为赋新词强说愁的事情,总要吃饱了的富裕之辈才可能唠叨一二。


    赵济世觉得自己是穷困之辈,至少,他是出身于穷困之辈。


    赵济世不止自己是如此,他的结义兄弟,他的同乡等等,皆是如此。


    对于淑阳公主的一些逾矩之事。赵济世有齐王世子的暗示,不使力气,就是查一查,便是查了水落石出。


    淑阳公主爱唱戏曲和读话本子,像是穷书生与富家千金的故事,公主与探花郎的故事等等。


    淑阳公主不止敢想,她还敢干。


    赵济世查着一些事情时,他无语凝咽。好在,淑阳公主没真的捅出什么大篓子。让赵济世擦干净了小尾巴还是容易的。


    长风酒楼。


    赵济世在一处雅间里,他瞧见了出王府的淑阳公主进到隔壁房间。


    赵济世需要做的事情挺简单,就是当一回棒打鸳鸯里的棒。


    在赵济世的隔壁,一处雅间之中。淑阳公主瞧着心上人。


    这一位才子不是探花郎,他只是在燕京都赴考的举子。


    虽是举子,也是寒门出身。非如此,也读不起书,赴不起考举。


    对于举子而言,金榜提名,头等大事。除此外,小登科求一位贤妻。最好是世家女,岳丈大人能提携前程。


    抱得美人归,不止抱了美人,更要拥抱前程无量。岳丈


    的威力,那肯定比美人的威力更大。


    举子姓程,程举子与淑阳公主的相遇跟戏曲有干系。


    二人都好戏曲,程举子欢喜于淑阳公主的貌美容颜。同时,不可否认的,程举子从淑阳公主的寻常做派,还有行为举止之间探得一点秘密。


    这一位喜好戏曲的李姑娘出身富贵。如此,唱一出才子佳人的现实版本。


    他装不知,她的高贵。她不在意,他的“贫寒”。两情相悦,不止看了门第家世,更在乎了天长地久的爱情。


    程举子爱李姑娘,更爱李姑娘代表了的清贵。


    李姑娘爱了程举子,她就爱他的才华与英俊。


    “程郎。”淑阳公主递回一个玉佩。这是她与程举子结缘的信物。


    “我往后不能来此了。”淑阳公主满眼含了泪,想落,又不敢落。


    “……”程举子瞧着李姑娘退回的信物,他当场傻眼了。


    程举子一直以为李姑娘爱他,爱得为他痴,爱的为他狂,就差哐哐撞大墙。


    哪料想,李姑娘想跟他分了?程举子傻眼。愣在了当场。


    隔壁听一回戏的赵济世,他听了墙角,尔后,他跟程举子一样的态度。


    赵济世搁下拿在掌中的茶盏。他以为世子吩咐的差遣有难度。哪料想,简直就是送功劳。


    瞧一瞧,淑阳公主多冷静的皇室公主。真的人间清醒。


    赵济世心里美滋滋,这一回的差遣,他不必动手。甚好。


    赵济世感慨归感慨,听戏还得继续。


    至于隔壁的大戏,淑阳公主都掀台了。哪还能继续唱下去?


    淑阳公主想离开,跟她而来的丫鬟婆子是恭敬相陪。


    至于程举子想纠缠?自然有丫鬟婆子拦着。


    程举子在大庭广众之下,他要脸。于是只能瞧着淑阳公主远去。


    尔后,程举子被人又请到隔壁。赵济世端坐于此。


    “程举子,头一回见面,幸会。”赵济世客气的请程举子落坐。


    程举子没有落坐。做为书生,他要讲究一下读书人的气节。


    赵济世身上的武人气息太浓,程举子是不想亲近的。


    程举子的态度带着傲慢,赵济世不在意。赵济世只是冷漠开口。


    “程生,程廷清,年二十,祖籍淮安。”赵济世念着程举子的生平事迹。不止如此,程举子的亲人故旧,也在赵济世的嘴里一一念出来。


    同时,赵济世还念一遍程举子的亲人家眷里,又有哪一些人犯了哪一些事。又应该遭了官府哪一些刑罚。


    要是行得正,自然立得直。程举子自己有一点小小的瑕疵,这不要紧。程举子的亲人家眷里犯了刑事的,那就很要命。


    毕竟有一些事情不上秤,都能含糊过去。一旦落了呈堂证供,被上了秤的话,几千斤都打不住,那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谁让世人最爱干的事情,从来是落井下石。


    一旦墙倒,肯定被众人推平。还不止如此,更可能被人踩踏了无数脚。


    落了万丈深渊,再想爬起来,那是难上加难。


    上面的位置是有数的,一个萝卜一个坑。没人倒台,又哪有人上位?


    “你想做甚?”程举子急言厉色的问道。


    “做甚?”赵济世继续冷漠脸,他平平淡淡的讲道:“李姑娘的态度很明白,请程举子多想一想。至于李姑娘的长辈嘛,贵人顾及脸面,不想伤了李姑娘的清誉。有时候愿意退一步,让彼此都做了赢家。”


    “我这般讲,程举子可懂?”赵济世问道。


    “你是李姑娘的长辈的说客。”程举子问道。


    “我不配做甚的说客。”赵济世自嘲的回道。


    “我只是一个小棋子,来跟程举子示意的。敬酒、罚酒,请程举子自己选择一样。”赵济世笑了,这会儿一笑,笑意不入眼底,不入眸子里。


    程举子突然觉得秋日好时节里,他有一点冷,还忍不住的颤抖一下。


    大晋朝,镐京都,内城,浑江郡主府。


    来了京城,万珍珠的小日子很舒坦。不止她如此,亲娘亦如此。


    当家作主的感觉是如此好,万珍珠留恋着。


    “珍珠,瞧瞧,又有请贴。”牛二囡跟闺女讲道。


    万珍珠在赏景,不止赏景,她还做画。此时亲娘递了新请贴。万珍珠停了手头的画笔。


    待画笔搁于笔架后,万珍珠拿起亲娘递上来的请贴。


    “荣恩伯府。”万珍珠讲道:“娘,荣恩伯是王贤妃的父亲吧。”


    “你没记错,荣恩伯就是三皇子的外祖父。”牛二囡回道。


    荣恩伯,三皇子的外祖父,后宫里王贤妃的生父。


    因着三皇子是宫廷里唯一健康平安的小皇子,这荣恩伯府的份量自然不轻。


    不看眼前,更主要还是看未来的前程。买投资,买股嘛,很多人是乐意压一注在荣恩伯府上的。


    “既然伯府盛情邀请,自然不太好拒绝的。”万珍珠笑道。


    王贤妃是不是宠妃,那不重要。三皇子的份量就很重要。


    万珍珠想朋友多多,她肯定不能拒绝了荣恩伯府的美意。


    牛二囡点点头,她也赞同闺女的意思。


    来到镐京都后,一直被人吹着捧着,问牛二囡对于各家主母们的聚会什么态度?她自然是满意的很。


    牛二囡很高兴于参加这些的聚会,彼此商业互吹,你好我好,快快乐乐。


    镐京都,内城,朱府。


    朱凤曦收到了请贴。她瞧一眼,想推辞掉。


    可惜朱凤曦没能够推辞掉。到底是亲朋故旧的善意。朱凤曦最后点头了,她同意参加聚会。


    人在网中,一步一步行来,朱凤曦想自由自在。哪有可能?


    借了力,借了势,免不得就要替旁人考虑一二。


    若是随心,自己这一边的人心就都要先散了去。


    荣恩伯府,秋日赏菊。


    赏菊宴一开,四方宾客来。这一回来做客的除了各府主母,还有各府未出阁的千金。


    万珍珠与亲娘参加赏菊宴,人一至,先被迎了主厅去。


    牛二囡得到敕命们的拥簇,她乐得去听一听旁人的好话。


    至于万珍珠这儿,荣恩伯府的四姑娘待客。先请万珍珠去闺阁小院做客。


    如此,万珍珠倒不好拒绝王四姑娘的美意。


    赏菊宴。


    落了千金们这儿,这些名门淑媛自然不差了吟诗做画的兴致。


    万珍珠提笔,她也是爱好画上几笔。如今有兴致,就挺乐意结交上几个好友。


    以画会友,兴之所致。倒不算为外物,为利益。纯粹是图一个乐。


    “郡主这画,画有新意。”王四姑娘赞一回。


    东主姑娘赞了话,王四姑娘的手帕交一样跟着附合。


    在众位千金的拥簇下,万珍珠这一刻是光芒万丈的。


    至少落于来做客的朱凤曦眼里,浑江郡主万珍珠是立于众人的中间,份外夺目,份外光彩。


    那般的位置,在永州地界时,于朱府摆宴了,从来是朱凤曦站的位置。


    可来到了镐京都,朱凤曦参加过几回的聚会。她发现,她每一回撞上浑江郡主万珍珠,她瞧的都是浑江郡主如何的风光赫赫。


    若不曾低头,便不知低头的滋味如何。若是低头了,不能心服口服,那口服心不服的滋味,难受在心底,堵在心湖里。


    问朱凤曦什么感想,她如今就是品出来了复杂莫名,似酸酸涩涩,似苦苦难堪。


    朱凤曦避开了,她一点不想瞧见浑江郡主的耀眼。


    朱凤曦躲了一个角落,这一个她曾经不会站的位置。


    “真羡慕王四姑娘。”


    “荣恩伯府的威风,那当然让人羡慕了。”


    有人小声嘀咕,还让躲在假山后的朱凤曦听一耳朵。


    静静听着,朱凤曦不曾打扰。这些闲话,朱凤曦听见,也装着不知。


    “要说起来,浑江郡主也够威风。”又有话语传出。


    “唉呀,浑江郡主一入镐京都,在哪府做客不如此威风。”


    “真羡慕,被人捧着多好。”


    “浑江郡主是威风,可差着荣恩伯府,那欠了一位贤妃娘娘的尊荣,更缺了皇子殿下的尊贵。过三十年,


    你再瞧瞧。浑江郡主又哪比得过荣恩伯府的富贵荣华。”


    “……”


    朱凤曦听着这些话,她心头颤动。


    这一日,朱凤曦回了镐京都的府邸。在陪着母亲用过夕食后。


    朱凤曦跟母亲主动问话。她想问了,她何时寻着机会入宫。


    “你着急?”杨夫人问女儿。


    太医治过,名医诊过,杨夫人的情况好上一些。简单说几字,杨夫人还是吐得清楚了。


    “……”朱凤曦沉默。


    朱凤曦不敢说,她不着急。魏皇后会被废,若能早一日入宫,总能早一日谋划。


    朱凤曦是心有千千结,一时半会儿,她又不知如何跟母亲讲。


    “随你心。”杨夫人轻轻摇头,又吐出三字。


    到底是女儿的执念了,杨夫人劝不动。她也不想再劝。没得劝来劝去,倒让母女成仇。


    朱凤曦有心事,可这会儿她也察觉了母亲的失落。


    “娘,凤曦错了。”朱凤曦跪在母亲跟前,她先认错,又是低头。


    “起来。”杨夫人想拉起女儿。可杨夫人无力的手,又哪能拉住女儿起身。


    这会儿的朱凤曦顺势,她是伏低了头在母亲的膝上。


    “娘,我们说说心里话,我们就谈谈心情,好不好?”朱凤曦的低姿态让杨夫人心软。


    人有两面,在女儿跟前,杨夫人从来是慈母心。


    哪怕在旁人面前,杨夫人不介意了狰狞血腥,视人命如草芥。只能说人与人,在不同人的心底是价值不同,筹码不同。


    可能有的人,在某某心底,重于泰山。更可能一些人,在某某心底,不过一串儿的数字,微不足道也。


    “唉,说说。”杨夫人抚了女儿的青丝。


    “娘,我想搏一场天家富贵。”朱凤曦咬着牙,她再度肯定自己的念想。


    在镐京都里被人轻视。不,更准备的说法是被人忽视。


    无足轻重的感觉让朱凤曦适应不了。活在众人的焦点里,朱凤曦更习惯了在舞台的中间。


    让朱凤曦低头,伏低一时可以。伏低一辈子,她不想,做不到。


    秋过,冬来。一场初雪,纷纷扬扬。


    镐京都,内城,浑江郡主府。


    万珍珠陪着难得回府的亲爹吃茶。花厅里,父女二人相对而坐。


    万珍珠亲自煮茶,斟茶。至于果子点心,也是万珍珠亲手做的,做的精致小巧,味道还挺不错。


    至少让万忠良品一品,他也夸了亲闺女的巧思。


    “你这厨艺不错,不止做得一手好茶饭。这点心果子也是拿得出手。”万忠良夸道。


    “咱当爹的有福。你将来的夫婿儿女也有福。”万忠良笑呵呵。


    “女儿还小呢,女儿就想多陪一陪爹爹。爹爹,女儿晚一些成婚可好。”万珍珠笑语盈盈,央求话道。


    “晚成婚?”万忠良摆摆手,说道:“那可不成。咱还等着抱孙子。莫说咱,闺女,你娘也盼得急啊。”


    “……”万珍珠沉默了。


    万珍珠来到镐京都后,她参加各府的聚会。不止她乐意,她亲娘更乐意。


    亲娘是开心听了吹捧声。可亲娘更乐意相看一下未来的女婿。


    这不,亲娘开心的,那是乐不可吱。


    只是人选大多,让万珍珠的爹娘挑花眼,一时之间,倒是慢腾腾下来。


    可早早晚晚,这人选总要定下来。如此,万珍珠才想拖一拖。


    “爹爹,女儿舍不得您,舍不得娘。”万珍珠讲道。


    “要不,女儿招婿?”万珍珠提一个建议。


    “不可。”万忠良一口否决掉。


    “爹爹,你对女儿的婚事有章程的,对吗?”万珍珠问道。


    “……”万忠良不回话,他就笑笑。此时此刻,万忠良挥挥手,让侍候的仆人全退下,退得远远的。


    如此,父女二人在花厅不止赏了窗外的景致,更是谈话之时,不留旁人窃听。


    “闺女,你问咱的章程?”万忠良搁下手头的茶盏。轻轻一搁,茶盖却是响一声。


    那一声响,似乎响在万珍珠的心湖里。她低下头似乎在思考。片刻后,又抬头。


    万珍珠笑道:“爹爹是大人物。女儿来镐京都的风光全是爹爹赐予的。女儿最信爹爹的眼光。您说好的人物,没有不好的道理。”


    好话嘛,万珍珠先捧上。这会儿她真想听一听自家老头子的打算。


    “若招赘婿,这等主意,闺女,你莫多想。不止咱不答应,你娘也不会答应。”万忠良开门见山的打破亲闺女的小心思,小弯绕。


    “咱如今风光,可这风光到几时,咱是不知道。”万忠良脑子很清醒。他没被如今的风光冲晕脑子。


    “咱想百年之后,还有血食祭祀。闺女,你这婚事,咱得细想,咱得多想。”万忠良指一指自己的脑袋位置。


    瞧着亲爹伸手一指,点一点额头位置。万珍珠的神色变了,也是严肃起来。


    “女儿听爹爹教诲。”万珍珠认真回道。


    “咱家风光,说起来结交不少人脉。可咱家倒台,这些人脉值钱几何,咱不知道。”万忠良指一指茶盏,又伸手,拿开茶盖。


    万忠良指着茶汤,又道:“人走茶凉呐。”


    这几字,万忠良说的真心实意。他见过,他更怕。太监风光时,那叫真风光。可一旦落魄了,那就真落魄。


    不止是落魄,更可能没了归处。


    万忠良若是一人,他不在意。风光够了,快活够了,一辈子也就活得够本。


    可有了妻女,还想着子孙万代。万忠良就得多想,就得细想。


    “闺女,怕吗?”万忠良突然问一句。


    “爹爹问我,可是怕了人走茶凉,富贵难以长久?”万珍珠回话道。


    “对啊,问你,可怕?”万忠良笑道。他似乎笑得坦坦荡荡。


    “不怕。”万珍珠也回得坦坦荡荡。


    “若无爹爹,女儿是任人宰割的奴才。有了爹爹,女儿是人人吹捧着的郡主娘娘。”万珍珠抖一抖衣袖。


    “这锦衣,这华冠。”万珍珠再指一指自己头上的珠冠。


    “没有爹爹,女儿一辈子也没福享受这些。莫说享受,曾经做奴才的女儿连想都不敢想。一旦想了,就是逾越了。”万珍珠讲的明明白白。


    父女一体。没有当爹的显贵,哪来闺女的荣华。


    “既然享受了,这一辈也值了。”万珍珠想着上一辈子的可恶收场。


    再比较一下这一辈子享过的福。万珍珠觉得灿烂一回,也值一票。要是享受都没有,尽是吃苦。那才是遭心的很。


    “爹爹,女儿若听您的,也不想了什么招赘婿。您给说一说,您想女儿嫁了什么样的好人家。”万珍珠就想探一探亲爹的心思。


    “能护了你的夫婿,那才会入咱的眼。”万忠良给出答案。


    “这个答案,没标准啊。”万珍珠想知了未来夫君的标准。


    可亲爹不给标准,难了。


    “闺女,你就不用着急了。瞧瞧,咱和你娘要挑女婿,可仔细着,不会误了你的终身大事。”万忠良一脸笑意。


    “女儿信爹爹,女儿信娘亲。”万珍珠笑得开心。


    可心底嘛,万珍珠还是琢磨了,这未来丈夫在哪?


    父女二人又继续吃茶。此时,万忠良又提一事。这事让万珍珠关注上。


    “朱府当年收留你们母女。如今求了人情,又送上来重礼。”万忠良瞧着闺女认真听。


    他继续讲道:“那朱府想求的事,就是让他家的三姑娘入宫侍奉天子。还想走一走咱的门路。”


    “听你娘说,朱府三姑娘是一个好的。”万忠良说这话时,那态度含糊着。


    万珍珠忙是低头,她在掩饰真性情。她很清楚,落亲娘的眼中,朱凤曦肯定哪哪都好。


    在朱府那些年,万珍珠瞧亲娘待朱三姑娘有几分真感情。


    至于问万珍珠对朱三姑娘的感想?没感情,不太熟。


    奈何万珍珠要脸,真要一下子撕破体面吗?万珍珠在问本心。


    “闺女,咱就想问一问你的看法。”万忠良笑问道。


    第35章


    “女儿太笨了,说话不中听。”万珍


    珠声音低低的讲道:“不过爹爹问了,女儿实话实说。”


    “女儿讨厌朱三姑娘。”万珍珠垂低着头颅,她想掩去眼中的情绪。


    前世的经历,种种的过往,让万珍珠对于朱三姑娘没有好印象。


    恶果已品尝,怎么可能说前世旧事,这一辈子还没有发生,那就是两清?


    狗屎。这等糊涂话,万珍珠不认。


    前世独女没了,亲娘没了,万珍珠彼时的绝望。午夜梦里,她想忘记,都是忘不掉的。


    现在没有做噩梦,纯粹是日子好过。让万珍珠在慢慢愈合曾经的伤口。


    可是伤口愈合了,伤疤犹在,划在心湖,难以填平。


    “真是讨厌,还是憎恨?”万忠良问道。


    听着亲爹的问话,万珍珠抬头,她就挺惊讶。


    “你在永州做过些什么,咱全都知道。”万忠良不卖关子,他坦白讲道。


    在心头,万珍珠就差倒抽一口凉气。感情这些日子的卖乖,可能落在亲爹的眼中,全成了小儿辈的做秀?


    多想想,万珍珠有一种被人看透的感觉。还好吧,幸好这是被亲爹扒了外皮,瞧着里面的黑心肝儿。


    万珍珠知道,凭她干过的那些事情,真让外人瞧见,绝对会以为她多么的手黑心狠。


    谁让朱三姑娘踩了万珍珠一家人一万脚,踩到泥里的事儿,那全是前世的旧事。


    这一辈子没有发生过的事情,万珍珠想举证,她就是想复仇,也没人证物证。


    空口白牙的,万珍珠也懒得替自己辩解什么。


    “爹爹全知道了。”万珍珠平复一回心绪。尔后,她冷静的问道:“爹爹,您不问为什么吗?”


    “你是咱的闺女,咱帮亲不帮理。”万忠良说的朴实无华。哪怕是歪理,可万忠良认。


    “谢谢爹爹。”万珍珠这一刻觉得心安了。


    不是做秀,不是伪装。万珍珠觉得她懂了一个道理。为何有人会讲,吾心安处,方是吾家。


    家是归处,家是港湾。这一刻,在亲爹的身上,万珍珠懂了血脉骨肉的含金量。


    真金,不怕火的真。


    感动了,万珍珠也坦白一场。她讲道:“爹爹,女儿心眼小,以前没能耐。现在有机会,我就不想让朱三姑娘再踩在了头顶上作威作福。”


    “……”万忠良瞧着面前的亲闺女,他沉默片刻。


    “你可知永州朱府里消失掉一些人。”万忠良突然提一话,他的嘴里念出来几个名字。


    “……”这一回是万珍珠沉默。


    良久后,万珍珠问道:“爹爹,他们还活着吗?还有救吗?”


    万珍珠自己做过位卑者,她太懂了,在上位者的心里,位卑者不算人,不过是一串数字。


    偏生上位者的一句话又或者一个眼神。一旦落到了位卑者的身上,那就很可能会变成一座压死人的大山。


    “闺女,你当初让宋三德办事,既鲁莽又胆大。如今,你想求咱问了结果,又当如何?”万忠良反问一回亲闺女。


    “如果可以的话,女儿想让那些办事的人有一条活路。”万珍珠实话实说。


    永州太远,千里之外。万珍珠连得着消息都难。真想救人,她也没辙。


    万珍珠能求助的对象,只能是面前的亲爹。亲闺女向亲爹低头,万珍珠对于伏低做小什么的没半点抵触。


    “不成。”万忠良肯定的回道。万珍珠听着这话,她抿紧唇。


    瞧着亲闺女的做派,万忠良叹息一声,说道:“今教你一个乖,学懂一个道理。闺女,往后要记住,想为所欲为。咱不能,你就更不能。”


    万珍珠抬头,她嘴唇动一动,就想讲一番话。


    万珍珠尚未吐露话语。万忠良摆摆手打断,他继续说道:“闺女,你也莫要有心结。这世道就如此。上面贵人肯给机会,让人攀附了,那就是恩典。”


    “机会给了,能不能攀附上去,全都是命。”万忠良的眼神在这一刻变得锐利。


    万珍珠瞧着亲爹的目光,她的心头像是被凉水浇过。万珍珠本来要沸腾的情绪在瞬间冷静下来。


    “那爹爹会给朱三姑娘往上攀附的机会吗?”万珍珠一咬牙,便开口问道。


    “给。”万忠良简单一字。


    “这是资敌。”万珍珠不赞同,她辩驳道:“爹爹,都说踩过一个人,那就应该踩到底。绝对不能够让对方有机会爬得更高。如今天下,又岂有比天家站立得更高的位置。”


    “你踩过谁?咱怎不知。”万忠良问一回亲闺女。


    “朱府旧事……”万珍珠想说,她在朱府干的事情,亲爹不是全都知道。


    “谁说你干的?尽是糊涂话。”万忠良摆摆手,打断道:“没得给自己寻了黑锅扣头顶的道理。”


    “荒唐。”万忠良笑骂一句。


    “朱三姑娘想进宫,这是朱氏一族的意思。朱氏一族,边镇名门。天家需要纳这样的嫔妃入宫,如此,两相便宜。”万忠良难得给亲闺女解释一番话。


    “至于朱府消失掉的一些人,那不重要。”万忠良说话时的语气平平淡淡。他是真不在意。


    “朱三姑娘一定会入宫,这是朱氏一族给天家的质子,可懂?”万忠良问亲闺女。


    前面不懂,此时也懂。万珍珠轻轻点头,回道:“女儿懂了。”


    “既是质子,宫里也罢,咱这天子家奴也罢,肯定不能做糊涂事,一门心思的拒绝了边镇世族的美意。”万忠良的立身根本在皇家,在天子。


    事情对于天子有好处,万忠良就得衡量一番。


    “再则说,朱三姑娘不走咱这一条路。凭着朱氏一族的能耐,朱三姑娘也会入宫。既然是注定的事情,咱总要给一份体面。”万忠良替自己美言一番。


    “至于朱府旧事,闺女,往后莫提。那些有的没的,不是你的锅,那就别扛了。”万忠良不是暗示,这是明示。


    万珍珠太懂了。朱府旧事,已无后患。便是有些后患,在天子得到美人,在朱府送上美人后,过去种种,似如梦幻泡影。过去的,过去了。


    可那些消失掉的人呢?万珍珠突然不敢问。


    在此时此刻,万珍珠懂了,这一个世道啊,它吃人。


    万珍珠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她不要脸皮子。


    明明有些事情是自己干的。虽然,她打着给他们机会,让他们去复仇。


    唉。万珍珠突然觉得自己矫情了。若非亲爹在,她的前路,一样无路。


    既然吃了亲爹的饭,就不能再砸亲爹给的碗。


    “女儿全听爹爹的。”万珍珠重重点头。


    活在这一个草台班子一样的世道里,没能耐改变时,那就躺着吧。


    做一个英雄?想改变什么。万珍珠办不到。


    唉,又是认清楚自己是废物的一天。万珍珠如是想着。


    万忠良陪着女儿吃吃茶。


    这会儿万忠良的心思却不在茶汤上。他心底有盘算。


    有一些话,万忠良不会跟闺女讲。那便是亲闺女太看轻了天家的富贵。


    富贵惹眼,泼天荣华更是动人心。与此同时,宫廷里的嫔妃尊荣也不是好享受的。想做天子宠妃,想要长盛不衰,难,难,难。


    朝堂也罢,后宫也罢,全是斗兽场。在镐京都这等繁华地,一旦入场,斗争不休。


    要么赢,要么输。赢了,自是欢喜。输了,全看胜利者的乐意与否?


    有可能是被扒皮一回,赶出镐京都。若是默默蓄力,未尝不会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更有可能是被碾成碎泥,十死无生。毕竟中原大地,有一句老话说得好,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万忠良怕,他落败后,他的妻女十死无生。


    那么,朱氏一族嘛,既然得罪了,倒不妨送他们整整齐齐,全部团聚。


    如何团聚,才会在阎王殿里不委屈?自然是九幽之下共团聚呗。


    在心里头,万忠良已经谋划了一些事情。不过是在天子的心意上,再是顺道替自己谋一点小福利。


    权臣倒台,天子亲政  。外戚势大,又当如何?


    万忠良想到这些时,他的目光望一眼皇宫的方向。更准确一点的说法是望向了昭阳宫,那儿是魏皇后的寝宫。


    万忠良的一双眸眼子里,此时此刻,那是透露了渗人的寒意。


    次日,浑江郡主府。


    万珍珠继续一日功课,她在学女红。只是手指头不听话,那绣的老鹰成了软趴趴的爬行动物。


    “我儿……”牛二囡唤一声。


    “娘。”万珍珠手头动作一顿,好歹手速快。真是慢一点,被这一惊住,她可能要被绣花针扎了指头。


    “怎么了,出事了?”万珍珠搁下绣花针,好奇的问道。


    “你爹吩咐,说是下贴子请三姑娘明日来府上做客。”牛二囡说了一件小事。


    说这话时,牛二囡的脸上带着笑意。她貌似就挺乐意朱三姑娘做客的。


    “真就做客,别无它事。”万珍珠不相信,便是随口一问。


    “哪能呢。”牛二囡在亲闺女跟前不隐瞒,透露一点风声。


    “听你爹的意思,这是让闺女你跟三姑娘多多的交好一二。三姑娘啊,有大前程。”牛二囡殷殷叮嘱。


    第36章


    高不成,低不就。这六字用在自己身上,赵济世完全承认。


    特别是在姻缘一事,赵济世很头疼。于他而言,迎娶一位贤妻很重要,关乎前程。


    可贤妻嘛,从来不是想娶就能娶到手。姻亲,特别是对于一个想往上爬的贫寒之辈而言,那更重要。


    一门好的姻亲是助力,一门坏的姻亲是拖后腿的猪队友。


    宁可空缺,万万不可让自己的队伍里出了坏份子。至少对于赵济世而言是如此。


    “大哥,三弟家又添一女。弄瓦之喜。”马义给义兄赵济世报喜。


    “好事。”赵济世高兴一回。


    不止高兴一回,赵济世还准备给侄女备了贺礼。人不至,礼要到。


    “大哥。”马义吞吞吐吐半晌,他还是想劝一番话,于是说道:“咱兄弟里就大哥一直没给迎娶嫂嫂。您瞧,您可不能再担搁了。如若不然,等着小一辈们长大。大哥,您膝下还空虚着,这就让弟弟们没一个着落。”


    “兄弟们都盼着大哥给添了大侄子。”马义又在催结义兄长成婚,最好今年迎新妇,明年就生胖娃娃。


    在马义这些结义兄弟的心中,他们就认赵济世一个大哥。


    至于小辈里,谁做领头羊?自然还是大哥家的大侄子领头。


    其它人,兄弟们可能会有不服气的。若是大哥的儿子,兄弟们人人都是心服口服。


    想北镇那地方是又穷又横之辈最多。一众兄弟混到如今的地位,有家有业,有妻有子,哪里来的?


    全是大哥领着兄弟们一刀一刀拼搏出来的。其中,大哥还是出力最大。


    要马义讲,他一辈子就服大哥一人。上刀山,下火海,一条命的小事。


    甭管前程如何,甭管将来如何,大哥指哪,他跟定了。


    “瞧你,又急。”赵济世笑一回。


    其时这一个笑容嘛,更像是一种掩饰。赵济世想迎娶贤妻,或者说想迎娶对前程助力良多的贤妻。奈何,这人选难寻。


    赵济世想攀附上的,人家未必乐意。


    “……”马义瞧着大哥不想多谈。他就是例行一催。


    多提了两句,便不再多嘴。马义也怕真惹着大哥烦心。


    对于未来嫂嫂会是谁?马义心中,就觉得他大哥这般好的人物,总应该迎娶一位了不得的好嫂嫂。


    大赵朝,燕京都,齐王府。


    齐王世子李明弘见了妹妹淑阳公主。兄妹二人,对坐品茗。


    淑阳公主瞧着兄长沉默,她先开口,说道:“为我的事,劳累兄长良多。您辛苦了。”


    淑阳语气里全是感激。或者说在齐王府里,也便是一母同胞的兄长给了她一份温暖。


    至于父王?淑阳公主淡漠,没甚多的感情。


    “为兄无能。”李明弘的心情不美妙。


    与大晋朝和亲一事,在李明弘的心底,那自然是姑姑贞静公主为好。


    姑姑与他感情淡淡。可妹妹就不同,李明弘从小宠着,宠着宠着,便是搁了心尖尖上。


    又或者说,李明弘把对过逝母妃的一片感情是全部的转移到了妹妹身上。


    于此而言,李明弘更盼了妹妹淑阳一生幸福。


    和亲?数遍青史,又有几位和亲公主的结局是美妙的。


    李明弘欺骗不了自己。他太清楚,淑阳妹妹是前程莫测,晦暗不明。


    “兄长若心疼我,倒不如成全我一桩事情。”淑阳公主开口央求道。


    “妹妹有话,但讲无妨。”李明弘是非常乐意替妹妹解决一些小烦心事。


    “此去和亲,路途遥远。”淑阳公主的目光是望向了大晋朝所在的西方。


    “我想借用兄长身边的得力之人。我听说兄长身边的赵侍卫长武艺非凡,本事高超。不若,就让他做我陪嫁时的护卫统领吧。”淑阳公主点了赵济世的名。


    “这事情只要兄长同意,父王也一定会允许的。”淑阳公主的目光落在兄长身上,此时此刻,她的唇畔含了一抹笑容。


    淑阳公主相信了,她的兄长会同意。


    事实也如淑阳公主所预料的,李明弘没有多犹豫,他点头了。


    “好。”李明弘应允道。


    “我就知道,兄长心疼我的。”淑阳公主灿烂一笑。


    “不,应该是妹妹替我解忧了。”李明弘反驳一回亲妹子的话。


    为何?不外乎李明弘知道,他家妹妹知道一些事情。


    李明弘最近在拉拢一些人。名门世家出身的公子郎君们免不得是浑身的骄傲。


    齐王世子李明弘知道一桩事情。便是他的侍卫长赵济世向崔氏提过亲,崔氏没同意。


    崔氏一族的主脉五房嫡子崔琝,本月上任从五品的秘书丞一职。


    秘书丞,可谓是世家子弟最好的起步台阶。既清闲又要紧,还名声好。


    从此处,亦能说明崔氏一族的份量。目前嘛,崔琝乐于亲近齐王府,更乐于跟齐王世子李明弘走近一点。


    李明弘很高兴。于此,崔氏一族在齐王世子跟前又提一嘴赵济世。


    那态度多明显,崔氏一族不愿意让齐王世子误会一些事情。


    误会什么?端看齐王世子是如何想法。


    在崔琝代表的势力面前,赵济世的作用免不得变弱。


    左右拿捏,权衡一番。齐王世子李明弘自然想冷处理一回。如今嘛,让赵济世再跑一趟大晋也成。


    远远的了,又过上一些时日,一些事情自然就会淡化掉。


    赵济世嘛,齐王世子李明弘还要用。只是在重用之前,一点敲打,不过旧例。


    论齐王世子李明弘的盘算,他不太想让赵济世跟世家攀附太近。


    武官嘛,掌兵的。齐王世子既要用,也要防。


    至于说世家瞧不上武人?其时也要看武人的出身。


    赵济世的出身,那属于边镇贫寒之辈。


    哪怕是崔氏一族的旁枝女,崔氏一族一样不乐意下嫁给赵济世这一位齐王世子跟前的侍卫长。


    无它,这根脚就太差,落在齐王世子眼中,还真的怨不了崔氏一族瞧不上。


    大晋朝,镐京都,内城,浑江郡主府。


    万珍珠迎了做客的朱凤曦。二人都是客客气气的态度。


    这会儿的朱凤曦笑容灿烂,她还提建议道:“郡主,我多嘴一回。您瞧,我们得闲了,不如玩些气氛松快的活儿。”


    “好啊。”万珍珠没拒绝。依着亲爹的意思,朱府旧事,尽数翻篇。


    目前势态,朱三姑娘注定要飞上枝头,那么浑江郡主府自然是得把表面功夫做足。


    万珍珠最听劝,她不会跟亲爹对着干。


    让万珍珠巴结朱凤曦,她真做不出来。现在的万珍珠太要脸,她想站着做人,舒坦的过日子。


    “还请三姑娘给拿一个主意。”万珍珠把舞台让出来,就想瞧瞧,这一位朱三姑娘又是如何的主张。


    “听说镐京都的贵女们喜欢秋猎。不若郡主做东,再约时间,多邀请一些人到镐京都的郊外庄子上秋猎一回,如何?”朱凤曦提议道。


    “……”万珍珠沉默。


    前世今生,骑马这等事情跟万珍珠的身份不匹配。


    这一辈子,在万珍珠尚未曾认回亲爹前,她连摸着马屁股的机会都没有。


    至于住进郡主府后,这日子过得开开心心。万珍珠还真没有想起来学骑马这一桩小事。


    “秋猎,我来主持?”万珍珠迟疑片刻,说道:“要不,我跟爹娘商量一回吧。”


    很难得的,这是朱三姑娘先提了建议,万珍珠不好在明面上拒绝。


    可让答应?她又不会骑马。


    还去主持什么秋猎,要真闹出乱子,倒时候就是贻笑大方。


    让拒绝掉?万珍珠又是舍不得。


    搁心眼里,万珍珠挺欣赏了弯弓狩猎时的英姿飒爽。


    再想一想,若是美人儿策马奔驰,神采飞扬。唉呀,不忍心拒绝了。


    关于浑江郡主府散请贴,邀请一些镐京都的官府千金参加秋猎一事。这事情闹得不大,只是在一些小圈子里传扬开。


    荣恩伯府内宅,一处赏菊的花园子里。


    王四姑娘拿着小剪子,咔擦一声,就是剪下来一朵开得亭亭玉立的绿菊。


    绿菊,这等花色很少。可谓是文人墨客吹捧之中的国色天香,名贵之花。


    可搁在王四姑娘跟前,也不过是轻轻一剪子,让她随意剪了来赏玩嗅香的小玩意儿。


    “姑娘,浑江郡主府的贴子,您瞧,前个儿递到府里的。还待您的意思回复。”王四姑娘跟前的一等大丫鬟素纱寻问话道。


    说是寻问,不若说是提醒,就怕贵人事忙。自家的主子姑娘给忘记了这一桩小事。


    王四姑娘瞧一眼拿捏在手中的绿菊,道:“这菊,香味不纯。”


    “素纱,回了信儿,就道我一定参加。”王四姑娘简单交代道。


    “唯。”一等大丫鬟素纱忙应话。


    “这事情一时半会儿的,不必急。”王四姑娘摆摆手,尔后,她就随手一扔,一朵绿菊落了地上。


    王四姑娘伸脚,再轻轻的一碾。好好的花朵儿,给碾进了泥里。


    “早前吩咐递的话,可递到了?”王四姑娘又问一事。


    “姑娘放心,已经递到。”素纱回道。


    “那就好。”王四姑娘轻轻颔首,她的眉眼间没了笑意。


    “我的亲外甥,姐姐膝下的三皇子殿下才是荣恩伯府的未来指望。”王四姑娘的目光望向皇宫。


    “如今,郡主府的主人又想献了美人进宫。献美人倒也罢,瞧瞧,还是巴巴儿的捧了那人。”王四姑娘冷哼一声。


    对于朱凤曦的招摇,不,应该说不止是太招摇。


    而是已经明确了要入宫的名单里,荣恩伯府的立场在哪?


    王四姑娘不知道,可她递了消息给宫里的姐姐王贤妃。


    在王贤妃吩咐后,王四姑娘很乐意替姐姐办事。


    如朱凤曦,这一位朱三姑娘的出身不差。


    若是可能,王贤妃非常不想朱三姑娘站在昭阳宫的一边。


    第37章


    赵济世昨日刚吃一回酒,一起当差的同僚恭贺于他。


    贺什么?不外乎,赵济世得了齐王世子给安排的新差遣。


    来年春,淑阳公主要嫁到大晋朝和亲。赵济世就是送嫁的护卫统领。


    论起来,赵济世升官了。升官发财,人生喜事。同僚庆贺,送他贺礼更是人情往来,赵济世拒绝不得。


    为了跟同僚们打好关系,赵济世收了礼后,又是请人吃酒。


    吃吃喝喝,那哪是吃吃喝喝的事。那是你来我往的利益纠葛。


    酒吃多了,赵济世的酒量便是在酒桌上早就锻炼出来。一旦吃多了,也容易宿醉头疼。


    “大哥。”今早赵济世一醒来,他正吃朝食。二弟马义来寻他。还给他带来一个新消息。


    “弟弟昨日无意之间听着一个消息。”马义说这话时,迟疑一下,方才又道:“崔氏女被王爷纳为庶妃。”


    “……”赵济世咽下口中食。他问道:“二弟,你给说详细一点。”


    崔氏是大族,族中人口众。赵济世一听二弟之言,他有一点糊涂,又有一点直觉。


    二弟会提这事情,那一定跟他有干系。赵济世当然会过问清楚。


    “就是拜访过得庶五房的崔氏女。”马义讲道。


    赵济世哪还有什么不懂。这一位崔氏一族的庶五房的崔氏女,赵济世提过亲。崔氏拒绝了。


    “为兄的脸皮子不值钱。二弟,当初那事情既然没成,就当从来没有发生过吧。”赵济世宽慰一回义弟。


    “……”赵济世想得开,马义想不开。


    只瞧着兄长的神色平静,马义只能装着看开些。


    “崔氏高门,庶脉之女享了皇家余荫,倒也寻常。”赵济世给这一件事情定下一个态度。


    “大哥,纳崔氏女为庶妃的是齐王。”马义语气尴尬的讲道。


    赵济世听后,又沉默片刻。


    赵济世在齐王世子手下当差办事。曾经提过亲的人家,别人没瞧上他。这不叫事。


    可这等人家宁可让女儿为富贵妾,不为庶民妻。


    一番做派闹出来,让赵济世对于世家大族的滤镜嘛,那是破碎掉,碎得掉渣渣。


    赵济世在肚皮里腹诽,狗屁的清贵人家,狗屁的世家风骨。在权利面前还不是蝇营狗苟。


    落赵济世眼中,这些所谓的世家,也不过是装模做样的狗吠几声,装了清高。


    “……”赵济世沉默片刻,他一门心思的刨饭。


    等着一碗饭食下肚后。赵济世瞧着等他讲话的二弟。


    “二弟,往昔的旧事本来是小事。我等皆装着没发生。齐王是贵人,崔氏女往后是王府女眷,招惹不得,就不招惹。”赵济世叮嘱一番。


    “我全听大哥的。”马义重重点头。


    可在心底,马义觉得大哥委屈了。崔氏一族,狗屎一样的世家世族。


    现在惹不起,等将来惹得起的时候,马义一定要给大哥狠狠的出一口恶气。


    马义听过大戏,还听人唱过那什么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青年穷。


    大晋朝,内城,朱府。


    朱凤曦瞧着浑江郡主府的赠礼。她瞧一眼,尔后,让丫鬟捧着去一趟正院。


    “娘,您瞧一瞧,这是浑江郡主府差人送来的。”朱凤曦指着装了一箱子的服饰。


    这些不是寻常的衣裳,而是骑装。不止一套,而是不同色的四套骑装。


    这些骑装做功精致,面料上佳。瞧着就是宫廷内造的好东西。


    “趁你心意……不开心吗?”杨夫人摆摆手,挥退侍候的丫鬟仆妇后,她跟女儿问道。


    “这一日真的到来了,女儿又是忐忑难安。”朱凤曦坐于母亲身畔,她说了自己的担忧之处。


    朱家走了万太监的门路。应该打点的,早是打点好。


    朱凤曦要走的旧路,前面人已经探过。路途通天。至于前程如何?


    那得看朱凤曦入宫后的本事。毕竟嫔妃得宠不得宠?


    入宫时的位份是娘家给的头一等助力。入宫后,想谋着圣宠,想谋着皇嗣,全看嫔妃自己的能耐。


    有能耐的,合了天子心意,自然可以一路青云直上。


    若能耐不够的,嫔妃生活在宫廷内苑。在宫外的亲人想给助力,也是难,难的很。


    “……”杨夫人伸手,她轻轻的拍一拍女儿的手背。


    朱府内,杨夫人和女儿朱凤曦在谈心事。


    镐京都,内城,浑江郡主府。


    万珍珠也在跟亲爹寻问话,她讲了担忧,道:“爹爹,秋猎在郊外举行。女儿做东主,真没问题吗?”


    “不信自己的能耐?”万忠良笑眯眯的瞧一眼女儿,笑着说道。


    “爹爹把这等大事交给女儿,女儿就怕办砸掉,到时候给爹爹落了脸面。”万珍珠本来不担忧什么。


    可知道这一桩秋猎的内幕后,她就挺担忧。


    “无妨。”万忠良笑


    道:“秋猎之时,咱也差人盯着,出不了事。”


    “既然爹爹说无碍,那女儿就放心了。”万珍珠得了亲爹当托底的,她真的很轻省。


    对于秋猎,万珍珠期待起来。


    秋日,秋猎,最是开开心心的事情。当然,这等热闹的活动不止是万珍珠上心。同样有一些人也是上心的。


    荣恩伯府。


    王四姑娘听一听消息,她对一等大丫鬟素纱说道:“倒是巧,我接着浑江郡主的贴子。赵五姑娘也接着浑江郡主的贴子。正好呢,那一日,我与赵五姑娘一起登门郡主府。”


    “素纱,差人去赵府送了信。我要写信给赵五妹妹,谁让我跟五妹妹有交情,我二人可得多走动一二。”王四姑娘吩咐一番。


    话罢,王四姑娘起身去书房。她不是说说,她这会儿真写信。


    在书房里,一挥而就,王四姑娘写好信,封好书信。尔后,她便交给一等丫鬟素纱去办事。


    秋,待秋猎日,又是一个大晴天。天高气爽,正当好时。


    万珍珠做为东主人家,谁来做客,她都迎一迎,客客气气的说一回场面话。


    瞧着王四姑娘跟赵五姑娘一道登门,万珍珠同样热忱的态度。


    事实上,这一日举办秋猎。万珍珠的态度从容。


    主要是万珍珠心头有底,她真的很淡定。接人待客,没甚大的利益纠葛。万**打一个潇洒。


    “三姑娘安好。”万珍珠迎一迎登门的朱凤曦。


    在朱凤曦见礼问安后,万珍珠回一礼。


    请的女客不算多,不过七人。这会儿朱凤曦来的最迟。


    人齐了,万珍珠自然是安排马车,一众人先乘马车去郊外。


    秋猎嘛,在郊外玩儿才是畅快些。


    来参加了聚会的七位姑娘之外,又有七人的侍候丫鬟仆妇,还有护卫等等。待一众人出行时,浩浩荡荡,惹人瞩目的很。


    “叨扰郡主了。”朱凤曦跟万珍珠乘坐一辆马车,登车后,她客气一回。


    “我乐得跟三姑娘坐一辆车,我们还可以聊天谈话,打发时辰。”万珍珠既然要做好场面上的功夫,那肯定是待人和善,不留话柄。


    这话落,万珍珠的目光落在朱三姑娘的身上。


    “三姑娘今个真漂亮。”万珍珠夸一回。


    美人儿浅施粉黛,落万珍珠眼中,这一位朱三姑娘真的容貌不俗,一代佳人。


    可惜就是容貌动人,心性嘛,有些贪。万珍珠前世今生都跟朱三姑娘接触颇深。


    特别是前世,万珍珠透过表相看内里,她对朱三姑娘有一份自己的了解。


    朱三姑娘是既要又要的典型人物。若不是出身好,有人兜底。


    凭朱三姑娘的贪心,一旦走错了路,搁着天家那等地,太容易一步错,步步错。


    不过嘛,这朱三姑娘的前程跟万珍珠有干系吗?


    可能有,可能没有。


    若说没有,万珍珠就吃吃瓜,看看戏。若说有,万珍珠巴不得朱三姑娘栽跟头,最好是栽进爬不出来的深渊里,十死无生。


    “郡主谬赞了。”朱凤曦盈盈一笑,似乎被夸得不好意思。


    “我瞧三姑娘貌美,真心实话。可不是讲了虚言妄语。”万珍珠说得坦坦荡荡。


    美不美,全在脸,万珍珠真的夸。假夸了,没必要。


    “只一样事情,我知道三姑娘的骑术好。我盼着秋猎之时,三姑娘一显身手,也让我好好的学一学。若能学得一二分,那是再好不过了。”万珍珠笑得眉眼弯弯。


    朱凤曦瞧着面前的浑江郡主万珍珠。这一日的郡主很热忱。


    热忱的让朱凤曦又恍惚之间,她貌似又成为中心的那一个焦点。


    真不是朱凤曦的错觉。来镐京都的好些时日里。


    今个在浑江郡主府也罢,还是到了郡主府在郊外的庄子上也罢。浑江郡主万珍珠有意无意在捧了她。不止如此,还是替她多方张目。


    做人焦点,被人捧着,朱凤曦当然习惯了。就是习惯了,一旦落魄了,那才遭不住。


    朱凤曦当过风云儿,又坐过冷板凳。于是再度登上舞台时。


    朱凤曦就不想下台。毕竟忍了寂寞,口里咽了寒凉的滋味可不好受。


    在庄子上,加上万珍珠一共八位千金姑娘,几人皆是换了骑装。


    秋猎嘛,不止有说说笑笑的热闹,一众少女们聚会也是要比一比,攀一个高低利害。


    在给各家下请贴后,万珍珠就临阵磨一磨骑马本事。问会不会?


    万珍珠只能给出一个不太满意的答复。会一点儿。


    骑上马,慢腾腾的让马驹子跺步尚可。真是策马奔驰,扬鞭起舞,想秋猎一显身手压了人眼?


    万珍珠是办不到的。


    “今个各位姐姐妹妹来参加聚会,我这东主很高兴。”万珍珠笑着拍一拍巴掌。


    尔后,丫鬟抬了一个箱子上来。万珍珠笑道:“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哪一位姐姐妹妹赢了今个的魁首,这便是巾国英雌的战利品。”


    “各位姐姐妹妹,请饮一盏酒水,我先饮。”万珍珠先饮一盏果酒,甜甜的,一点不醉人。


    “各位自便。”万珍珠饮尽了盏里的酒,尔后,杯盏倒立一回,以此示意,她饮好了。


    “友谊第一,秋猎第二。”朱凤曦笑道:“我与诸位一起参加郡主的秋猎之宴,同喜。我也饮一盏,同贺。”


    在这等场合里,朱凤曦一样饮尽一盏酒水。


    饮过酒,骑上马。一众人里,有人扬鞭,准备去狩猎了猎物。有人组队,还是想拉一拉小圈子。


    万珍珠是落后一回。她这慢腾腾的骑了马驹子,在八位姑娘里也是当了显眼包的一人。


    “郡主这马,可真别致。”赵五姑娘同样落后一回。还是凑在万珍珠跟前捧场面。


    “赵五姑娘怎么不去露一手?”万珍珠指着骑马远去的几人,她笑着问道。


    “我的射术一般,真怕露怯。这不,就想着躲了郡主跟前。等一会儿,我还能寻一个借口替自个描补一二。”赵五姑娘笑着解释一番话道。


    “哈哈哈……”万珍珠笑一回。


    想笑就笑,万珍珠做人做事,到如今的份上,她就讲一个开心。


    “赵五姑娘爽快人,这话说的快人快语。”万珍珠谈笑由心,也是讲的坦诚。


    落赵五姑娘的眼中,她也羡慕三分。对于浑江郡主嘛,赵五姑娘不像一样人一般。


    当着浑江郡主的面,那就差着捧上天。可在背后嘛,又是瞧不上浑江郡主的亲爹是没根太监的根脚。


    对于赵五姑娘而言,她是庶出女,记名在嫡母的跟前。


    要论嫡母的心尖尖,有嫡出的兄长,更有嫡出的姐姐赵修媛。


    这些在赵府主子里得宠的二代,一定不包括了赵五姑娘。


    当然,在镐京都的庶出里,赵五姑娘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她自个原先也乐得轻省。


    轻省了,得了嫡母的庇护。也得了父亲的光彩。


    奈何啊,多年家族恩养,也是到了赵五姑娘要替家族奉献一二的时候。


    赵修媛,赵府献给天子的美人。当年嘛,那也是走得万太监的门路。


    那条路,就跟现在朱凤曦要走的路一模一样。


    朱府给万太监送重礼,送得叫一个心甘情愿。为何?


    还不是这一条路有人走过,可谓是通天大道。


    赵修媛在宫里嘛,如今日子挺寡淡。不算太得宠。


    可在洪福帝跟前还有一二分的体面。因为赵修媛是大皇子的生母。


    可惜之处在于大皇子早夭掉。这也是赵氏一族的遗憾。


    赵五姑娘得着嫡母的暗示,更得着父亲的明示。她要进宫。


    赵五姑娘的父亲想要一位皇外孙。不是夭折掉的大皇子。而是一位身体健康,能够平安长大,娶妻生子的皇外孙。


    赵修媛当年得宠过,如今不得宠。不止不得宠,也是难生养的样子。


    打从生下大皇子后,赵修媛没再开怀过。赵氏一族忍了一年又一年,如今不想忍下去  。


    赵氏一族要送新人入宫。一众人选里,赵五姑娘就是备胎。还是排序最前面的备胎。


    往昔跟王四姑娘交好。赵五姑娘乐得捧一捧荣恩伯府的场面。


    如今嘛,赵五姑娘更想捧了浑江郡主的场面。


    万珍珠与赵五姑娘这儿,一个有意捧场,那等小心逢迎。让万珍珠又体会了被人哄着的感觉,真真好。


    至于骑马远去,打鞭要秋猎的姑娘里。朱凤曦这会儿也有人想凑上去。


    王四姑娘有心,她就想亲近一番朱凤曦。目的简单。王四姑娘想交好朱凤曦。她更想替姐姐王贤妃说一些好话。


    免不得,王四姑娘也想说一说昭阳宫的坏话。


    只是王四姑娘的打算,那是打算的挺好。就是不凑巧的。


    王四姑娘追了一回朱凤曦,半途中,那把人追丢了。


    入了林子里,姑娘们跟前还有女护卫。谁都是一堆人护着。


    朱凤曦放心的参加了这一场秋猎。或者说,她早得着浑江郡主府的一些暗示。


    镐京都,外城。


    洪福帝微服出行。说是微服,随行护卫之人可不少。


    万太监陪在帝王身边。这时候,万太监陪着帝王坐于一辆马车里。


    “大伴,你给朕说说,那朱瑞献上来的嫡女真是貌美出众,绝代佳人?”洪福帝随口一问。


    “朱节度使一片忠诚。他既然献女侍奉于陛下。自然是献上了一位绝代佳人。依奴才看,能侍奉陛下的女子,那不止得出身名门,更应该样样拔尖儿。若不然的话,又岂能在陛下跟前露脸了。”万忠良笑着回话道。


    “大伴这话,朕听着顺耳。”洪福帝畅快笑一回。


    身边人献美,这不是头一回。哪一回敢献于天子跟前的。从来是美人。


    对此,洪福帝乐得笑纳了。


    想当年,赵修媛进宫前,洪福帝也是相处过几回。


    朦胧感情,那算什么?在洪福帝跟前,天子就爱这一个调调,怎么说呢。


    可谓是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得着不如偷不着。


    洪福帝喜好什么,下面人当然巴结着奉上什么。


    镐京郊外。


    朱凤曦是进过林子,又到一处草地湖边。她的收获不小,显得神采飞扬。


    万珍珠碰巧撞上湖边的朱凤曦。远远的,又有人出来拦了一回万珍珠。


    万珍珠一瞧,唉哟,还是熟人。


    “义兄,妹妹这厢有礼了。”万珍珠在马驹子上拱手一礼。


    “妹妹,干爹有安排。这不,您给避一避?”宋三德态度客客气气的请话道。


    “既然是爹爹的吩咐,我肯定听从。”万珍珠笑着应下话。


    说是避一避,她就真的避一避。不带半点含糊的。


    又是过去一个时辰。万珍珠瞧着自己收获太少。可谓是寒碜。万珍珠没兴致秋猎了。


    她的射术太差,一旦瞧着猎物时,她得下马张弩。


    真是骑在马驹上张弩骑射,万珍珠这一点子皮毛一样的骑术,那顶顶的办不到。


    “郡主。”万珍珠这一边对于秋猎没了热情时。


    她跟前的一等大丫鬟上前禀话,道:“老爷差人来寻郡主。”


    万珍珠以为听错了。


    “爹爹来了。”万珍珠镇定一下心绪后,问道:“快说,在哪?”


    “有侍卫相请。”一等大丫鬟指了指远处,远远的,有宫廷侍卫在候着。


    万珍珠心头大概有一点数儿。于是骑上马驹子。


    万珍珠是随了来引路的护卫走。这会儿她也想见一见亲爹。


    在一处树林的边沿,万珍珠见着亲爹。


    一到亲爹近前,万珍珠忙下马。尔后,马驹子是交给随来的女护卫。


    “爹爹。”万珍珠高兴的走上前。


    “咱来瞧瞧闺女,你这秋猎,收获如何?”万忠良见着亲闺女,他笑着问道。


    万珍珠尴尬,心里真尴尬。她面上还是扬了笑脸,回道:“还成。”


    指一指马驹子,万珍珠停顿一下后,实话实说,道:“猎到了一只山鸡。”


    万珍珠不会讲的就是这一只山鸡,她也只是补箭的。


    实则嘛,让她光明正大的射中一只猎物,太难了。


    “有收获就好。”万忠良笑眯眯的讲道。


    “那咱有口福,就享用一回闺女射中的猎物。”万忠良提议道。


    “好啊。”万珍珠开心答应。


    “我亲手给爹爹烤了山鸡。”万珍珠忙是主动请缨。


    “好,好。”万忠良不拒绝。


    出来秋猎,应该带上的调味品,万珍珠一样没落下。


    反正出行之时,万珍珠知道跟随左右的人手多着。


    既然如此,应该带的就带上。指定用得上呢?这不,如今就能用上了。


    万珍珠的烧烤手艺不错。这会儿她亲自动手。


    烧开水,拔鸡毛。万珍珠一点儿不介意干这些。


    万珍珠做的是叫花鸡。这一道菜省事。


    至于说穿着锦衣,哪怕是轻便的骑装呢。万珍珠对于暂时转行做厨娘一事嘛,她是一点不在意的。


    烧着火,烤着土泥蛋子里的叫花鸡。这时候,还得慢慢的烤。


    有闲暇,万珍珠跟亲爹闲聊一会子。


    “爹爹怎么出宫了,还来镐京都的郊外?”万珍珠关切的问道。


    “莫不成是爹爹想见我,这才来此。”万珍珠笑呵呵。


    “咱陪贵人来。”万忠良乐意跟亲闺女相处,至于侍候的人全是打发去远处候着。


    此时的万忠良态度随意,在亲闺女跟前,万忠良挺自在。他啊,也很享受这一份亲情。


    “……”万珍珠不再细问。亲爹说的贵人,那还是谁?除了天子,不再瞎想。


    “爹爹不陪贵人,您来陪我,这会不会让人非议了,您失职了?”万珍珠关切的问道。


    “贵人跟前,自有人侍候。我啊,不去叨扰了。哈哈哈……”万忠良爽朗的笑一回。


    谁在侍候贵人?又或者说谁在陪天子。万珍珠想一想。尔后,万珍珠的心头浮现一个答案。


    想着这一个答案时,万珍珠的眼角跳一跳。


    本来想说些什么。可万珍珠瞧着自在的亲爹。又想着亲爹在宫廷里混了那么多年,还能爬到如今的地位。


    嗯嗯,万珍珠得承认,亲爹的心眼子肯定比她多,比她强。


    往常,万珍珠已经在亲爹跟前诋毁过朱三姑娘。


    如今再多提,让旧事泛起沉渣。真没必要的。


    万珍珠不提,或者说是她相信亲爹的背后谋算。她这等小白,天生的废物,还是不给亲爹添倒忙了。


    心里这般腹诽过自个。可万珍珠又忍不住暗自的嘀咕一回。


    要不,缓缓,等回郡主府,还得在亲爹跟前替朱三姑娘多上一点子眼药。


    瞧着朱三姑娘过的太好,万珍珠心里堵啊。


    问一回真心?万珍珠太想把朱三姑娘踩下去,踩上一万脚。


    “爹爹,山鸡烤好前,您先吃吃茶。”万珍珠先陪亲爹吃茶。


    摆开竹席子,搁了小茶几。万珍珠陪着亲爹对坐。


    郊外风景好,秋日好时光。这等时候品茗,也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咱就喜爱闺女你烹煮的茶,旁人弄的,总没你的茶香。”万忠良感慨一回。


    至于是女儿孝心加成,还是真的闺女手艺好。这是一个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问题。


    吃吃茶。再是等叫花鸡烤好后。


    万珍珠拿了小刀子割肉,她割好后,献给亲爹。


    有茶有肉,又有亲闺女相陪伴。来了镐京都的郊外一回。


    万忠良也是喜爱上秋猎这等事情。或许吧,亲人陪着,欢喜时光,万忠良就好这一口。


    在万忠良过得开开心心时。洪福帝也开心。


    洪福帝化身刘二郎,他遇上了狩猎的朱凤曦。


    美人张弓,箭射猎物。那骑马的风姿,穿着烈如火的红色骑装  。


    人美,让洪福帝一见倾心。


    就在洪福帝巧遇美人一回,还是搭讪一回。


    朱凤曦做为一场偶遇的主角。她就是配合的演一出戏。


    应该配合帝王演出的,哪怕知道是假的。这做戏做全套。


    朱凤曦对于洪福帝可没有一见倾心。她倾心的是皇权,拜伏的是皇权。


    这一日,万珍珠举办了一场秋猎。可不止这一日,这一场秋猎连办了三日。


    帝王行踪,如果帝王想瞒了人,那肯定能瞒得住。


    若有心人想知道呢?千难万难,总要想法子知道的。


    特别是帝王瞒的不经意,瞒得不太上心时。


    有些事情就差没摆在明处罢了。


    镐京都,皇城,昭阳宫。


    魏皇后摔了手中的茶盏,她哪有心思吃茶。她给气饱了。


    “满宫上下,宫里宫外,都跟本宫争了陛下。”魏皇后不是吃醋,她是嫉妒。


    “皇后娘娘,满宫上下,谁都比不得您的尊贵。”魏嬷嬷在劝话。


    “本宫尊贵又如何?”魏皇后不开心。


    “嬷嬷,本宫缺一个儿子。昭阳宫没有嫡出的皇子,本宫心难安。”魏皇后说来说去,她又说到想生皇子一事上。


    在昭阳宫的殿门处,沁阳公主本来要进殿内给母后问安的。


    一听着殿内摔了茶盏的声音,又听到母后的话语。沁阳公主迟疑片刻。


    做为洪福帝的嫡女,还是洪福帝的唯一女儿。


    沁阳公主也算得宠。当然得宠归得宠,在皇子跟前,哪怕是庶出的皇子呢。沁阳公主还得关心兄弟,还得避让一二。或者说皇家的公主肯定没有皇子贵重。


    沁阳公主年纪小小,她也懂得,甭管是母后,还是外祖家。人人都盼着昭阳宫有一个弟弟。


    “……”在心头念了弟弟二字。沁阳公主提步往殿内走去。


    “母后,儿来了。”沁阳公主扬起笑脸,一进殿内就是高声喊话道。在喊话时,还是喊得童言童语,活泼可爱。


    “沁阳来了。”魏皇后一瞧见女儿,她收敛了所有的怒气。


    这会儿的魏皇后扬起笑脸,她招招手,不让女儿行礼。


    “快,来母后跟前坐。”魏皇后招呼了女儿到近前。


    母女见面,魏皇后关心一回女儿的功课。


    对于魏皇后而言,女儿是皇家嫡长女。这应该有的公主尊贵是半分不能省。同样的,皇家公主应该学的本事也一样不能差。


    秋去,冬来。


    就在冬至节前,一场小雪后。沁阳公主病一场。


    昭阳宫里,魏皇后心情很坏。宫人都被皇后撵了好几人。特别是侍候沁阳公主的,人人都挨过板子。


    镐京都,内城,浑江郡主府。


    万珍珠在跟亲娘闲谈。牛二囡瞧着郡主吉服,仔细打量一番,说道:“这衣裳真贵气。”


    “我儿穿着最相配。”在牛二囡的心底,她的闺女哪样都好。


    “冬至节将至。这衣裳就派上用场了。”万珍珠感慨一回。


    “我儿能入宫,多大的荣耀。”牛二囡听着女儿的话,她开开心心。


    在牛二囡的心里,女儿要进宫参加宫宴。那等天家的宫宴岂是一般人能享受的。


    瞧瞧,不是得朝廷册封,又哪有机会参加皇宫大宴。


    当然女儿有郡主封号,定样能进宫,还能见到皇家贵人。


    “宫里宫外,依我讲,还是在自家府邸自在。”万珍珠可没什么进宫很荣耀的想法。


    奈何得了郡主封号。她想不进宫去参加宫宴。那也不成。


    有些事情得随大流。大家伙都不出格的时候,万珍珠也得怂了。


    “我儿,你啊,尽是多想。不知道多少人想要有你的这一份体面尊贵。”牛二囡感慨一回。


    在镐京都里,牛二囡走上了人生的巅峰。


    落牛二囡的心里,往后余生,这肯定是最尊荣的时候。


    有得享受,那肯定不能落下了。等着老年再回味,也跟孙孙辈们有的回忆。


    母女二人说一说宫宴事。牛二囡说得开心,万珍珠也附合一回。


    等着冬至节那一天,万珍珠乘着马车出府。


    至宫门时,万珍珠可没有乘马车进宫内的权利。


    那得步行,走着去昭阳宫给皇后参拜大礼。


    不是头一回入宫。瞧天家尊荣,瞧着巍峨的宫墙,瞧着长长的宫道,还有一座又一座的宫殿。


    万珍珠瞧着宫廷里的肃穆气氛,又收拾一番心情,也是多添了三分的小心谨慎。


    昭阳宫。


    待万珍珠到时,在此处,她还遇上几个熟面孔。


    当然了,更多的诰命夫人等等,万珍珠不熟悉,不认识。


    “臣女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万珍珠给皇后参拜大礼。


    这不是她头一回见到皇后。初入镐京都,得了天家恩典。


    万珍珠拜见过皇后。可是嘛,一回二回,再是入宫,万珍珠还是觉得宫廷里有一股子的压抑感。


    “免礼,平身。”魏皇后对万珍珠的态度平平淡淡。


    皇后受了万珍珠的礼,尔后,昭阳宫的宫人给万珍珠引路,引她离开正殿。


    未曾拜见皇后前,在偏殿里,万珍珠就是等候中的一人。


    她见着各位诰命夫人等等。待拜见过皇后,万珍珠被宫人引来的地方又不同。


    这儿有天家册封过公主、郡主等等。万珍珠在这一众皇家贵人面前,就挺格格不入。


    有意无意,总有一些异样的目光在打量了万珍珠。


    旁人想瞧,万珍珠落落大方。她大度的让人瞧。反正又不会少一块肉。


    在心底嘛,万珍珠很清楚。她享受了浑江郡主这一个封号带来的好处。也免不得遭遇一下集火的坏处。


    好不好,坏不坏?端看当事人如何想。问万珍珠如何想。


    万珍珠只能说,她担得起。好处嘛,再多些也无妨。


    至于说坏处?只要亲爹威风赫赫,权势不倒。没谁敢给万珍珠摔脸子。就是想嘀咕,还得避了她。


    至少到目前嘛,万珍珠没被蠢人当面蛐蛐过。


    昭阳宫,后殿。


    魏嬷嬷得了下面人的汇报。听过后,魏嬷嬷的神色间有思索。


    “嬷嬷,皇后娘娘传唤您。”有小宫人来传话。


    魏嬷嬷得着消息,又赶紧去皇后跟前侍候。


    主殿内。魏皇后已经接见过一拔又一拔的女眷。


    此时,魏皇后让人暂时缓一缓通传。真有拜见的,让人等一等。


    魏皇后吃口茶,歇一歇。此时,她瞧着魏嬷嬷回了跟前侍奉,问道:“嬷嬷去忙碌什么了?”


    “可是母亲嫂嫂进宫了?”魏皇后在意着母亲进宫的时辰。


    对于乐意凑上前的诰命夫人等等,魏皇后就是随意打发。在此佳节,魏皇后更想见一见亲人。


    “禀皇后娘娘,长公主殿下尚未入宫。”魏嬷嬷赶紧回话道。


    “奴婢是去听下面人的汇报了。”魏嬷嬷解释一回。


    “可探听到什么?”魏皇后有一点好奇。


    魏嬷嬷心有迟疑,又不敢隐瞒。她小心的禀了话,道:“下面人查出来,十五那一日陛下出宫未归。”


    每月的初一日十五日,洪福帝会歇在昭阳宫。这是皇帝给皇后的体面。也是帝后夫妻向众人表明,帝后一体,帝后和睦。


    可一旦帝王在每一月的初一日和十五日,就不太乐意歇在了昭阳宫的话,如此,免不得会让一些人心生侥幸。


    哪怕有一点苗头,魏皇后也会很关注的。


    “陛下出宫未归。”魏皇后沉默片刻,问道:“可查清楚,这里面还有什么事?”


    “据说陛下是偶遇永州栎州节度使之女。可能因此担搁了,当日才未曾回宫。”魏嬷嬷禀了话,低着头。


    哪怕不瞧魏皇后的神情,魏嬷嬷也感觉到了凉嗖嗖的。


    魏皇后是何等的坏心情,魏嬷嬷是皇后娘娘的跟前人,她能揣摩到几分。


    “好,好一个朱氏女。”魏皇后怒极反笑。


    “嬷嬷,本宫没记错的话。那朱氏女是万太监给陛下献的美人。这好像也不是头一遭了吧。”魏皇后恨得牙痒。


    “……”魏嬷嬷的头是


    低得更低。


    “皇后娘娘息怒。”魏嬷嬷小心劝道:“那朱氏女算什么,便是进宫,也不过皇家妾。您是中宫皇后,她只有跪了您脚下的份。”


    “哼。”魏皇后冷哼一声。


    “跪本宫脚下的嫔妃还少了。”魏皇后一指王贤妃的寝宫方向。


    “本宫记得王贤妃刚入宫时也乖巧。等着三皇子入了陛下的法眼。嬷嬷,又瞧一瞧,如今的王贤妃很张狂了啊。”魏皇后心有不甘。


    后宫嫔妃已经够多。得宠的,不得宠的。魏皇后瞧着堵心。


    偏生还有人想替陛下献美,那是一个接一个的想送进宫里,真的是让魏皇后堵心了一茬又一茬。


    “……”魏嬷嬷这会儿想给自己一个嘴巴子。


    在这等冬至节的好日子,她禀什么坏消息。这不是在皇后娘娘跟前火上浇油嘛。


    可晚一点,早一点的,皇后问了。魏嬷嬷一介奴婢也不敢隐瞒。


    要知道魏皇后成婚时,那陪嫁的嬷嬷不止一人。


    到如今呢,魏皇后跟前就剩魏嬷嬷一人。不外乎嘛,魏嬷嬷从不敢替主子做主。


    替主子拿主意,这是主家忌讳。魏嬷嬷能怎么办?


    她做为奴婢,也很为难。这办事容易背锅。不办事更惨,被主子撵了,不止自己惨,还要拖累亲人。


    “去,传了万太监的女儿来。”魏皇后吩咐一声,道:“本宫要见一见这万氏女。”


    魏嬷嬷听着这话,她心头的肝儿颤抖一下。


    “皇后娘娘。”魏嬷嬷小心的讲道:“万公公是陛下跟前的大红人。这……”


    “是不是拉拢了万公公更好。一旦得罪了万公公,就怕他在陛下跟前上眼药。”魏嬷嬷胆颤心惊的劝话道。


    “本宫被人上眼药,还上少了吗?”魏皇后声音冷下来。


    “怎么,本宫的吩咐,嬷嬷不听了。”魏皇后的目光是冷冷的瞥一眼魏嬷嬷。


    “奴婢这就去传话。”魏嬷嬷福一礼,忙是退出殿内。


    瞧着魏嬷嬷的离开。魏皇后闭上眼睛,闭一下,又睁开。


    此时此刻,魏皇后心里凉嗖嗖。她想到了十五那一日,她独守了寝宫一晚。


    那一盏灯,她是一直替陛下守着。可陛下没来。


    那一晚啊,于魏皇后是不同的。因为那是嫁进皇家后,头一回遇上夫君在初一十五的这一天没歇在她屋里。


    第38章


    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烙印。在封建社会里,对于女子一辈子幸福圆满的定义自然是四角俱全。


    可人人都一样,那是不可能的。总会有异类。


    林江郡主觉得她就是一个异类。做为宗室郡主,林江郡主年二十岁,膝下有一个独子。


    至于她的夫君?


    夫君是一个短命鬼。在林江郡主怀上独子的那一年病亡。


    病亡是遮掩的借口,真正的真相是短命鬼夫君中了马上风。可谓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问林江郡主有什么想法?她只想说,真的,上苍眷顾。


    做了寡妇,还是百年后有子孙祭祀血食的寡妇。她有地位有钱又有闲,简直再美妙不过。


    毕竟一个给她这一位宗室郡主带绿帽子的仪宾,没了真好。


    林江郡主对于短命鬼夫君是恨得牙痒痒。


    那些年里,她会嫁给这么一个色中恶鬼。林江郡主也是无奈。


    谁让洪福帝未亲政前,权臣当道。林江郡主的夫君就是已经不被提名字的权臣的亲外甥。


    一桩姻缘,宗室郡主还得守了民间女子的“贤惠”二字。对于宗室郡主而言,太没脸了。


    皇家公主,宗室郡主,只要强势的,就没有谁想分享夫君。


    男子觉得带绿帽子受不了。出身高贵的宗室郡主被夫君带了“绿帽子”一样受不了。


    林江郡主忍了又忍,忍到短命鬼夫君自己把自己作死了。她就差欢呼命数如此,福薄的,注定的。


    福薄的自然是短命鬼夫君,她,堂堂宗室郡主是福缘深厚的。


    待洪福帝这一位堂兄亲政,林江郡主的父王母妃也是心疼女儿。关切之下,也想再替女儿谋一桩好姻缘。


    可守寡的林江郡主一点不想嫁人。姻缘?狗都不理。


    林江郡主就想养了亲儿子,把儿子养大,让儿子成家立业,再是抱上孙辈。


    好吃好喝好玩,这一辈子,她喜爱如今的自在日子。


    嫁人?没可能的。林江郡主多番口舌,总算打消掉父王母妃的心意,让她继续做快活的寡妇。


    “浑江妹妹怎么一个人在这角落里坐着。”林江郡主凑到万珍珠跟前,讲了一番开场白。


    “林江郡主安好。”万珍珠给对方见一个平礼。


    林江郡主年岁比万珍珠大五岁。算是姐姐辈。


    同时,林江郡主是正宗的皇室郡主,在这一众的公主郡主里,她也是根正苗红。


    哪像万珍珠,纯粹凑数的。此时此刻,林江郡主貌似是好意?


    对于好意二字,万珍珠打一个大大的问号。


    只是旁人有好意,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万珍珠也得给一个好脸色,可不能摔人脸皮子。


    “浑江妹妹安好。”林江郡主也回了一个平礼。


    “我这人唠叨,凑上来,就想跟妹妹闲聊趣事,打发时间。妹妹可别嫌烦。”林江郡主的态度不错。


    “一个人怪闷的。”万珍珠接了林江郡主的笑脸,回道:“您乐意,我也当一回听众。可要听一听您的高见。”


    跟谁聊天,不是聊天。万珍珠没拒绝。


    有人叨叨,在这等场合里,那也可以假装自己没被排挤,没被冷落。


    虽然万珍珠脸皮厚一点点。可有人愿意伸援手,实在没必要拒绝掉。


    就在万珍珠和林江郡主聊着一点镐京都的趣事时。昭阳宫的宫人来传话。


    “浑江郡主,皇后娘娘有请。”宫人态度客气的行一礼,尔后,讲道。


    “皇后娘娘相召,可不敢耽搁。浑江妹妹,你赶紧去吧。”林江郡主说道。


    “嗯。”万珍珠轻轻颔首。她跟林江郡主告辞。尔后,便随宫人往昭阳宫的主殿去。


    昭阳宫,主殿内。


    一进殿内,万珍珠总有一种安静过头的感觉。甭管心里如何想?万珍珠先给皇后见礼问安。


    “免礼,平身。”魏皇后端坐于上首,她跟前面的态度一样淡淡。


    只这一回,魏皇后留了万珍珠说话。不止如此,还赐坐了。


    魏皇后留着说小话,能讲什么?万珍珠心头好奇。


    前世今生,万珍珠对于魏皇后不了解。对于前世的镐京都有哪些风云变幻,也知甚少。


    不过嘛,有一些事情挖一挖前世的忘记,万珍珠还是知道一点点。


    前世,万珍珠知道的便是魏氏一族被抄家流放。


    魏皇后被废掉。至于更多的为什么?究竟怎么回事?万珍珠通通不知道。


    谁让前世的万珍珠只是一个家生子奴隶。上一辈子的万珍珠挣扎在小小的奴婢圈子里。


    所见所闻,闭塞耳目。


    “陛下喜了万大伴。本宫自然跟陛下一体同心,也是瞧着你顺眼。”魏皇后的语气高高在上。


    对于魏皇后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瞧不上,万珍珠不介意。


    不说魏皇后的母亲是庆德长公主,这一位魏皇后是天子的表妹。


    就说如今的魏国公府也是宣威赫赫,万珍珠应该低头时,她就会低头的。


    反正万珍珠会安慰自个,魏皇后是被废的命。


    她又何必跟一个短命鬼计较。没得气坏自个,还是便宜


    别人。


    这般阿Q胜利法,多想一想,万珍珠心气平顺了。


    “父亲得天家器重,实乃皇恩浩荡。”万珍珠此时先起身,向泰和宫的方向又行一礼,尔后,说了这一句话。


    “父亲在臣女跟前常说,让臣女懂得感恩天家。”万珍珠摆明了态度。


    那就是拍一拍天家的马屁。至于天子听不听得到,这不重要。


    只要天子想知道的事情,那一定会有人乐意讲一讲。


    至少万珍珠知道的,亲爹办事,那一定偏心亲闺女。


    亲爹可说过的帮亲不帮理。万珍珠信了,她全当真了。


    “真是巧嘴,说的好听。”魏皇后点点头,笑道:“本宫也爱听这讨巧的话。”


    “本宫与陛下帝后一体。陛下器重万大伴,本宫也乐意抬举了浑江郡主你。”魏皇后的目光落在万珍珠的身上。


    话罢,魏皇后从头上取下一支凤钗。她招招手,让身边侍候的一等宫女走上前。


    “瞧着浑江郡主今日的打扮是朴素了一点。”魏皇后端详着万珍珠的装扮,她发表自己的看法。


    听着魏皇后的话,万珍珠的嘴角动一动。她没讲话。


    搁万珍珠的真心话,她为着入宫一事,可谓是不想落了体面。


    哪里朴素了?万珍珠真想说,她这一身的珠光宝气很耀眼,好吧。


    可魏皇后觉得她太朴素,成吧,皇后娘娘咋说,那就咋样。


    万珍珠默认了贵人的一番话。


    “赐给浑江郡主,当是本宫给的添彩。”魏皇后递了凤钗给一等宫女。让宫女呈到万珍珠的跟前。


    这一位一等宫女是谁?万珍珠不熟悉。


    万珍珠是第二回进宫廷。对于宫廷内的人物不熟是常态。


    此时的万珍珠忙起身行礼,道:“皇后娘娘恩典,臣女感激涕零。”


    “不必多礼,平身。”魏皇后摆摆手,浑不在意的样子。万珍珠又谢过话,方才起身。


    此时,一等宫女呈上凤钗,呈于万珍珠跟前。


    万珍珠伸出手,她准备双手捧了这一支风钗。


    略瞧一眼,凤钗太美。就是这规制上,免不得让万珍珠琢磨着,她戴了发髻上真的合适吗?会不会超过标准。


    “……”在万珍珠的眼皮子下,她没接住一等宫女递上来的凤钗。


    凤钗落地板上,凤钗上的宝石珍珠摔掉了。还在地板上滚了几圈。


    在这一刻,殿内的气氛似乎凝固了下来。


    万珍珠可以很肯定,这事情闹出来她一定没错。


    她的态度很谨慎。如此,真出错了,错不在她。


    “啪”的一声。一记响亮的耳光。


    万珍珠给了摔掉凤钗的一等宫女一记恶狠狠的耳光。


    此时此刻,万珍珠心头就一个想法,这人害她。


    “皇后娘娘,这宫人刚才故意的闪躲了一下,如此,才让臣女没能接住您赏下来的凤钗。此人心生恶意。”万珍珠伸手一指一等宫女,高声讲话。


    “这等歹毒之辈,一定是起了歪心思的坏蛋。”万珍珠继续口吐芬芳,声音越说越大,道:“您可不能冤枉好人,让坏人得逞了。”


    万珍珠一幅自己理直气壮的样子。


    至于堂堂昭阳宫的一等宫女,还是魏皇后眼前的贴身宫女有什么原由要害她?万珍珠懒得多想。反正事情发生了。


    甭管是不是昭阳宫的恶意,是不是魏皇后的恶意?


    万珍珠又不能追究。干脆让这一个动手害人的一等宫女背黑锅了。


    宫女背黑锅,背得动,背不动?万珍珠不在乎。


    万珍珠前世今生,两辈子都吃过苦头。就这一辈子来了镐京都后,那才开启了舒坦的好日子。


    亲爹做金大腿,万珍珠就是偶尔发疯了,胆肥了。反正有亲爹在。


    万珍珠心想着,她总不会被人打死的。


    既然不会死,那就做作一回。也免得让人当包子,想咬一口,就咬一口。


    软柿子被人捏,那么,万珍珠就做铜豌豆,煮不熟,锤不烂。


    “……”魏嬷嬷侍立在魏皇后身侧。她全程见证了这一番大戏上演。


    前面瞧浑江郡主规矩的模样,魏嬷嬷还当是小家子气的奴才出身,倒底被皇家的气势压了。


    那肯定底气不足,也是闹不出大乱子?


    哪料想,她错了。魏嬷嬷真觉得自己错了,大错特错。


    此时此刻,在魏嬷嬷的眼中,万珍珠哪里是小家子的奴才出身。


    这人的性子野得很,简直就跟猴子似的没定性。


    一个外八路得了封号的郡主。名不正,言不顺。还敢在昭阳宫里当着皇后娘娘的面打了宫人的脸。


    这胆子,简直就是胆大包天。这会儿的魏嬷嬷给出自个的评价。


    魏嬷嬷被惊住,让万珍珠露一手。惊归惊,魏嬷嬷还是赶紧的瞄一眼皇后娘娘的脸色。


    魏皇后也被惊住。这般不讲体统的人,魏皇后是头一回见到。


    “万氏女,你在本宫跟前失仪,若计较,可知道当议了何等大罪?”魏皇后发难,怒声诘问。


    “我不是替皇后娘娘抓到了一个心思不正的宫女吗?”万珍珠满脸的无辜。


    “她做坏事,我无辜的。”万珍珠理直气壮的回道。


    “皇后娘娘,请您明鉴。”万珍珠跪下来,跪得板板正正。


    至于被万珍珠狠狠煽了一耳光的宫女,此时她的脸上浮现了一个掌印。


    很显眼,特别是被宫女脸上的白净皮肤一衬着,那就更是掩不了。


    镐京都,皇城,泰和宫。


    万忠良正在当差,哪怕皇家宫宴,那有皇后安排。万忠良的差事是陪了帝王跟前,解帝王之忧。


    “……”万忠良正在当差,或者说正站了帝王身侧当木头桩子时。他眼角余光一扫,就瞧见了干儿子的身影,那鬼鬼祟祟的样子,脸上还是神色焦急,貌似有事的模样。


    万忠良小心的退下,在殿外,他跟干儿子问道:“有事?”


    “干爹,昭阳宫里,浑江郡主出事了。”义子不敢隐瞒,把探听到的消息一五一十的讲一遍。


    万忠良听罢,又仔细的寻问一遍。尔后,摆一摆手,挥退了干儿子。


    “起风了。”万忠良无声的呢喃一句。


    瞧一遍天空,明明是难得的好日子。瞧着,倒是有人想堵心。


    又回殿内,万忠良没开口讲话。他继续当差。


    对于亲闺女出事,万忠良貌似在沉默。


    “大伴,瞧你出去一趟,归来又是神不思蜀的。又出什么事情?”洪福帝问道。


    对于身边的老人,洪福帝觉得他自己挺了解。特别是陪他长大的大伴,洪福帝在万忠良的身上体会到亲情的感觉。


    对外人而言,万忠良是一个没根的太监,天子家奴尔。


    对于洪福帝而言,万忠良是贴身伴伴,有一份亲情在的。


    “奴才向陛下请罪,奴才有罪。”万忠良见天子问了,他忙做出跪下请罪的姿态。


    “说说,何事?”洪福帝神情严肃。


    这时候万忠良的态度很客观,他用一种旁观者的视角讲一回昭阳宫里发生的事情。


    万忠良请罪,也只讲女儿有错。他和女儿是天家的奴才,任打任罚,绝无二话。


    “只是奴才担忧,今天乃冬至节。昭阳宫里的诰命女眷太多。若是传了一些不好的风声,恐伤皇家颜面。”万忠良是一幅忠臣的模样,一心一意,全替天家考虑。


    “奴才父女有千错万错,私下里避着朝廷显贵诸臣们,全由陛下和皇后娘娘想如何罚,就如何罚。可今个的冬至节,万不可张扬了。”万忠良一再表明他的立场。


    “皇后,唉,表妹的脾气太坏。”洪福帝实话实说一回。


    在贴身大伴跟前,洪福帝不是头一回说这般的无奈之言。


    “摆驾昭阳宫。朕要去瞧瞧。”洪福帝吩咐一句。


    “大伴,你去安排吧。”


    有天子吩咐,万忠良磕头后,赶紧起身安排。


    昭阳宫。


    魏皇后罚了万珍珠这一位浑江郡主,


    罚她一直跪着。


    依魏皇后的性子,真想罚万珍珠去殿外跪着。也是尝一尝冬日的寒凉。好在,还让赵修媛给劝住了。


    赵修媛敢劝,那是魏嬷嬷差人去请来的。


    魏嬷嬷人老了,胆儿太小。她真怕皇后心一横,万一摁死掉浑江郡主。


    那就让昭阳宫跟万太监结下死仇,没得和解的机会。


    至于赵修媛会来,那是表面上一直跟魏皇后和气一团。


    或者说赵修媛不得宠了,往昭阳宫多走动一二。


    有王贤妃做出头的椽子,赵修媛在魏皇后跟前就是瞧着顺眼一点。


    堂堂皇后娘娘,跟前总要有一两个能抬举的小跟班。


    在魏皇后眼中,攀附上来的赵修媛就是她的小跟班。


    这小跟班劝话,貌似听着还有一点道理。魏皇后就忍了一口气,没罚浑江郡主去殿外跪着。


    在殿内跪着,只要魏皇后封口,也没谁敢嚼舌根子的乱传话。这事情压了,便是压下去。


    就是浑江郡主自己受罚,她也不敢乱嚷嚷。


    嚷什么?说自己被昭阳宫的皇后娘娘罚了。


    为何罚了?这不是没事寻了虱子搁脑袋上抓痒痒嘛。


    依着赵修媛的话,大家伙都是体面人。没把脸皮摔在明面上,那就有的谈。


    等圣驾来了昭阳宫时。洪福帝瞧见的便是跪地上的两人。


    一人是浑江郡主万珍珠,她是昂着头,她认为自己没错。她冤枉的很。


    另一人是昭阳宫的宫女,被万珍珠喊打喊杀的。在口头上又扣了几顶大帽子,还挨了万珍珠一记耳光。


    “恭请陛下圣安。”


    “皇后免礼。”


    洪福帝进了昭阳宫的主殿,对于宫人的见礼,他不在意。


    洪福帝是搀扶起魏皇后,这态度上还是颇亲近一二分。


    此时,天子来了,执起魏皇后的手往主位上去。


    帝后落坐,洪福帝瞧着跪下面的二人,问道:“朕来,这替皇后断了这一桩官司如何?”


    魏皇后的目光扫过一眼万忠良。对于天子为何急匆匆而来?魏皇后有揣测,肯定是这老奴撺掇的。


    狗奴才。在心里,魏皇后恶狠狠的骂一回。


    “陛下断官司,可得断一个明白。万不能让人钻了空子,凭白无故的逃了惩罚。”魏皇后意有所指的讲道。


    听着皇后表妹的话,洪福帝听着不顺耳。


    早年,洪福帝觉得皇后是刀子嘴豆腐心。就是嘴硬一点,脾气骄纵一点。人嘛,还是挺不错的。


    可这些年相处下来,洪福帝瞧着皇后表妹是坏了性情。越是相处,洪福帝越不乐意来了昭阳宫。


    搁其它宫里,洪福帝见着的全是解语花。哪怕是偶尔有撒娇拿乔的,那也是使了小性子,全当闺房乐趣。


    真面对帝王时,人人都是捧了一颗忠心,任由帝王采摘。


    于是魏皇后就是成了帝王心里的昨日黄花。人不美,想得多。


    魏皇后的容貌不俗。至少长得真不差。可惜,一张脸让帝王瞧久了,也是厌倦了。


    或者说皇后表妹在洪福帝的心里,这皇后当得也不称职。


    年二十,亲政几年的洪福帝膝下子嗣太少。生三子,就活一子。


    活下来的一子,还是有着大伴相劝,让皇帝亲自抚养才平平安安。


    前面两个皇子没养住,特别是生下来健健康康的二皇子。


    这让洪福帝有遗憾。有遗憾,怨谁呢?


    天子不会怨怪自己在儿子身上投入的精力太少。


    洪福帝只会怨了抚养二皇子的嫡母魏皇后。魏皇后不用心。


    这“不用心”三个字嘛,帝王也要怀疑,又会不会是故意的不用心。


    谁让魏皇后想有一个嫡出皇子的心思闹得满宫上下,人人皆知。洪福帝也知。


    可洪福帝不在意了嫡出皇子。后宫佳丽,美人良多。


    哪一位嫔妃替天子生下皇子,那流得都是洪福帝的血脉。


    只要继位江山的新君是洪福帝的亲儿子。洪福帝真不介意了未来的新君生母是谁。


    洪福帝也劝过话,劝皇后表妹放宽心。皇后是诸皇子的嫡母。便是帝王百年之后,中宫皇后也会被新君尊为母后皇太后。


    洪福帝想得美,就是魏皇后跟洪福帝不是一样的心思。


    于魏皇后而言,不是她肚皮里爬出来的皇子。又哪能跟她一条心。替别人养儿子,魏皇后还怕养出一个白眼狼。


    魏皇后生下了沁阳公主,她觉得自己还年轻,还能生。


    魏皇后才不会替后宫里的那一些狐媚子养儿子。没得便宜了哪一个狐媚子。


    “皇后,朕提醒你一回,今个,那是要举办宫宴的冬至节。你闹腾了,又想过没,万一抖出丑事来,一是落了皇家颜面。二是损伤了中宫娘娘的贤名。”洪福帝劝一回话道。


    帝后一体。洪福帝觉得一年又一年,他替皇后表妹转圜的坏事太多。一件又一件,洪福帝恼了。


    “……”魏皇后从天子加重的语气里,她也意识到,她一时冲动,好像踩着帝王的底线。


    “陛下英明,您断的案,哪能有错。自然依您的意思。”魏皇后回道。


    洪福帝瞧一眼皇后表妹,尔后,他的目光落了跪着的二人。


    “来人。”洪福帝一开口,就是唤了话。


    “把这奴婢押下去关了内狱。今日佳节,不可见血。明日,仗毙。”


    洪福帝哪是审案?他压根不想审。


    快刀斩乱麻,洪福帝的眼中,万大伴不会错。有一些人掺合着,那就想挑拔了事。


    洪福帝就是想敲打一些人。这是赤祼祼的敲打。


    昭阳宫的一些不当言论,洪福帝听过。他很介意的。


    “……”魏皇后想开口讲话。她觉得自己脸红了,被气的。


    天子表哥哪是审案?这是偏袒,简直就不要脸。


    魏皇后很生气。魏嬷嬷很冷静,她在旁边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


    想劝,这场合不对。魏嬷嬷一介奴婢,她没资格开口讲话。


    “陛下,您还没审……”魏皇后忍不住,她怒极说道。


    只是皇后的话没讲完,就被洪福帝打断。


    “朕来之前,已经过问。如今,这一切就是朕的态度。”洪福帝的目光落在魏皇后的身上。


    “皇后,不尊圣谕否?”洪福帝冷漠的问道。


    瞧着帝王冷漠的态度,魏皇后心凉了。她不敢再开口。


    跪下面,一直当背景板的万珍珠听着这一幕幕的对话。


    万珍珠知道这一桩事情的背后由谁指使。一等宫女,一个工具。


    思来想去,除了魏皇后指使,皇后跟前的贴身宫女又哪敢如此脑残的做出这等不讲究的事情来。


    可偏生皇后犯错,皇后不会被罚的。被罚的,丢小命的人是听差遣的宫女。


    宫女坏不坏?搁万珍珠这一边是坏得流脓。


    但凡换一人,不像万珍珠这一般有亲爹做靠山。


    如此明晃晃的栽赃,一定会成功。


    说明白点,这一个世道的规矩嘛,简单的讲,上位者的话就是规矩。


    规矩二字是用来约束位卑者的。上位者嘛,那想践踏,就能践踏。


    光想一想,万珍珠没亲爹。要被仗毙的人肯定是万珍珠。


    别人小命要紧,还是自己小命要紧?只要不是傻子,这一个答案不必选。肯定是自己的小命要紧。


    “浑江郡主,朕的裁决,你可有异议?”洪福帝又问了跪着的万珍珠。


    魏皇后此时气狠了。她扫一眼跪着的万珍珠,那就跟看一个垃圾似的。


    就跟多瞧几眼,就好像会被污染一样的讨厌憎恶。


    万珍珠跪直身子,她恭敬的向洪福帝磕头,说道:“陛下英明,您还了臣女一份清白。”


    “臣女感恩,唯愿陛


    下万胜,大晋万年。“万珍珠伏身行了大礼。


    “乃父是忠臣,汝当学其父。”洪福帝又讲一句。尔后,摆摆手,让万珍珠退出主殿去。


    万珍珠再谢恩,如此,方是告退离开。


    离开了主殿,万珍珠的腿麻麻得。可她不在意。万珍珠这会儿还想着魏皇后对她的浓浓恶意。


    心烦。对于进宫一事,万珍珠在心里吐槽。


    她是真不想再进宫了。


    想着自己讨厌宫廷里的恼人事。再想一想朱三姑娘攀附多方就为着进宫搏富贵。


    万珍珠忍不住的感慨,真是各样人,念头不同啊。


    冬至节。


    万珍珠参加了皇家宫宴。至于昭阳宫里,那发生过一回的被刁难小事,又是风平浪静的过去。就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实则万珍珠清楚,有些事情,闹出来了,那就是真有事。


    只是亲爹不提,万珍珠想学一学养气功夫,她也没急着提一提。


    等着冬至过,腊月来。


    镐京都的天气更冷了,这一日,亲爹没当差。


    万珍珠又煮茶,她和亲爹一道品茗。也可谓是偷得浮生一日闲。


    父女相处,闲人避开。


    至于亲娘?牛二囡最近也忙碌,得了请贴,自然赶了各家的宴会。


    此时,花厅里有地龙,暖和的很。万珍珠煮着茶,陪着亲爹闲谈趣事。


    “闺女,最近可听着你娘的感叹。”万忠良问一回话道。


    “听过。”万珍珠点头。


    “娘总感叹镐京都的公子郎君,上上人选太多,娘给挑花眼。一时拿不定主意了。”万珍珠不热心着参加宴会。她就想躲一躲清闲。


    至于什么公子郎君,求问姻缘。万珍珠没心思。魏皇后的恶意针对,万珍珠一直记心底。


    魏氏一族不倒台,万珍珠哪有什么心思寻良缘。


    “只是爹爹,冬至节女儿入宫发生的事情。可能有些人不知道。可女儿却记着呢。”万珍珠重提旧事。


    “爹爹,女儿哪能寻了好人家。万一那好人家知道女儿不得了皇后的喜欢。真有坏心肠拿着女儿去讨好长公主和国公府的欢心,到时候女儿能有好果子吃吗?”万珍珠很怀疑的。


    “……”万忠良瞧着闺女呈上来的茶汤。他端起来,不急着饮。


    万忠良笑道:“咱当你忘记这事,瞧你,一直不提。眼下提了。原来没忘记啊。”


    “爹爹。”万珍珠唤一声。


    “您啊,还拿坏事打趣女儿。”万珍珠撒娇一回。


    “您可是说过帮亲不帮理。女儿还盼着您主持公道。谁让女儿心里没底气呢。”万珍珠想讨一颗定心丸子。


    或者说在魏皇后和魏氏一族没解决前,爹娘把她的婚事拖一拖。


    十五岁在这一个世道里及笄了,应味着成年了。


    平均年龄,一辈子就活不足三十五岁的古代嘛。早成婚,早生子,万珍珠能理解。


    可万珍珠的好日子过着。她真不想早成婚。


    晚一点,多过一些好日子,多舒坦。


    想一想,真成婚了,离开爹娘。万珍珠舍不得。


    大赵朝,燕京都。


    赵济世结束一日的当差,刚一归家。赵济世见着兄弟马义登门。


    兄弟聚一聚,赵济世让义弟陪着吃酒一回。冬日吃酒,暖和身子。


    这酒没吃上,马义先给赵济世讲了一个新消息。


    “大哥,您让一直盯着的程廷清出事了。”马义说道。


    程廷清,这一位跟淑阳公主有过一腿。虽然没闹大。


    到底是赵济世去收尾的。说是收尾,不如说是让程廷清识趣点,往后莫要大嘴巴子的乱说话。


    “谁干的?”赵济世问道。


    “淑阳公主差人干的。”马义说道:“要说,这公主殿下也是心狠的。”


    “公主殿下是贵人,贵人嘛,容不得欺瞒。程廷清一屁股的屎。没闹开时,算他运气。”赵济世却是淡然。


    “真让人查了老底细,程廷清翻船了,那也是究由自取,怪他自己太贪心。”赵济世为何这般讲。


    当然是因为赵济世查了程廷清的底细。一是想拿捏住程廷清,让他认清自己的本份。


    二嘛,赵济世防患于未然。这程廷清真不识抬举。他家族里有人,总有长辈劝得住。


    结果查出来的真相就是程廷清在燕京都里勾引淑阳公主。


    在老家时,还有老情人。不止是青梅竹马的表妹。还有了钻过被窝的俏寡妇。


    才子风流债,那是真风流。啧啧,赵济世也感慨一回。


    “行了,这事情既然是淑阳公主的意思。跟咱们不相干。”赵济世浑不在意。


    “走,咱们兄弟去吃酒。冬日吃一点暖酒,暖暖身子。”赵济世讲道。


    “好。”马义听着吃暖酒,他开心应话。


    燕京都,齐王府。


    淑阳公主虽然得了公主的封号。可她还住了齐王府。至于给公主建的府邸,淑阳公主是没有的。毕竟她要去大晋朝和亲嘛。


    冬日,又下一场雪后,淑阳公主摘几枝红梅,她去了兄长住的前院。


    李明弘见着妹妹,心情甚是不错。


    “打扰哥哥了。”淑阳公主温柔笑着。


    “你再是多打扰几回,为兄也愿意。”李明弘讲道。


    “怕不成,来年,我就要去西边。”淑阳公主嘴里的西边,自然是大晋朝的镐京都。


    “有一事我想跟哥哥讲。”淑阳公主在书房落坐后,她与哥哥单独相处时,开口讲道。


    “你且说吧。”李明弘回道。


    “我去西边,一去再难归来。母妃跟前,请哥哥年年祭祀时,也替我上香祈祷。如此,全我一份孝心。”淑阳公主说着这话时,眼中含量了泪花。


    只淑阳公主又眨一眨眼睛,泪花给咽了回去。


    瞧着这般楚楚可怜的妹妹。李明弘又是痛恨了自己的无能。


    皇祖父、父王皆有命令,李明弘忤逆不得。


    于是,只可怜妹妹小小年纪去他国和亲。李明弘心如刀割。


    这般孝顺的妹妹,父王从来瞧不见的。唉,李明弘替妹妹痛心。


    “我们一母同胞,母妃跟前,我自会祭祀了血食香火。妹妹不必记挂。”李明弘说话时,又劝道:“我也知,母妃在九泉之下一定殷殷盼着,盼妹妹无恙,盼妹妹安康。”


    “妹妹,除此外,可还有什么念想。为兄替你周全。”李明弘想替妹妹圆满一点。


    “哥哥,我这一辈子有您心疼,我心里暖暖的。”淑阳公主笑了,笑得开心。


    “再说,我若有想周全的事情,也办到了。”淑阳公主轻轻点头,似乎自己满足的样子。


    “就是……”淑阳公主沉默片刻后,又道:“我可能已经弄脏自个的双手。”


    “……”李明弘沉默片刻,讲道:“妹妹在意了程廷清的死?”


    “……”淑阳公主抬头,她瞧着兄长,目光灼灼。


    “原来兄长都知道啊。”淑阳公主的语气带了尾音儿。


    “我担忧妹妹,差人护着些。”李明弘替自己解释。


    “至于那程廷清,他该死。妹妹,你做得没错,做得很对。”李明弘站在上位者的角度瞧事。


    他的亲妹妹淑阳公主是贵人。程廷清敢坏妹妹清誉,又是贪婪无耻之辈。


    死,还是死得太痛快。在李明弘的心里,那是便宜彼辈。


    就是妹妹淑阳不料理了程廷清。等着妹妹出嫁后,李明弘也会让程廷清没果子吃。


    “哥哥心疼我。不怨我脏了手,我心里欢喜。”淑阳公主笑了,这一回笑得真诚。


    “来年,我送妹妹出嫁吧。”李明弘讲道。


    “不可。”淑阳公主连忙拒绝掉。


    “哥哥,你身边的侍卫长做了陪嫁的护卫统领足矣。”淑阳公主此番的讲话,自然有她的理由。


    她又道:“我听说,宫里的皇祖父病了。入冬后,


    连病两回。”


    “一般小病,宫廷想瞒了,一定瞒得住。皇祖父病两场,还瞒不住人。哥哥,这是大事。”淑阳公主的眼神里有光芒。


    “我不得父王欢心,可父王的眼中,哥哥是最优秀的儿子。”淑阳公主的嘴角含一抹笑容。


    “哥哥,您越尊贵,母妃也能蒙了余荫。”淑阳公主指一指自己,笑道:“我也一样,我也盼着沾了哥哥的余荫。”


    皇长孙让过逝的母妃沾余荫,让和亲的妹妹沾余荫。


    那得什么福份了?淑阳公主没明说,可他们兄妹二人都清楚。


    淑阳公主嘴里的余荫,岂是小小皇长孙能荫庇的。


    至少,那也得是东宫太子,又或者说,正确答案是大赵天子。


    “……”李明弘沉默。


    “哥哥,大局为重。”淑阳公主劝道。


    大局为重。这四字于齐王世子李明弘而言,他听了不止一回。


    父王讲,大局为重。妹妹讲,大局为重。


    那么,大局是谁?


    李明弘当然知道的,在皇家嘛,一切都要为了那一把龙椅退让。


    父不父,子不子。李明弘没得退路。至少他自己觉得如此。


    因为他的父王是皇长子,他是皇长孙。还是皇家的嫡长孙。


    落李明弘这等身份,一旦退了,身后是万丈深渊。


    “我知。”李明弘点头,他心火热。


    “妹妹的一片心意,我全记着。”李明弘的话虽没明言,却是承诺。


    淑阳公主在兄长面前说着大局。可在心底,淑阳公主的情绪很复杂。


    淑阳公主想,若是皇祖父驾崩,她是不是要守孝?明年春,她是不是就不用去大晋朝和亲。


    待父王登基了,她这一个不受宠的女儿,又可不可以多得父王一点怜惜。


    万一呢,万一抢回了身份,由着贞静姑姑去和亲多好啊。


    淑阳公主心情矛盾的很。她一面唾骂了自己不孝。做为小辈,她应该盼着皇祖父长命百岁。


    可另一面的黑暗深处,在心底,淑阳公主又真的盼着皇祖父驾崩。


    想着贞静姑姑有皇祖父宠着,贞静姑姑想不和亲,就能改了圣意。


    淑阳公主岂能不怨了,不憎恨。她不是圣人,她骗不了自己。她是怨着贞静姑姑的。


    第39章


    大晋朝,镐京都,内城,浑江郡主府。


    万珍珠在待客。林江郡主就是热忱登门的客人。


    来了镐京都这几月里,万珍珠发现,她真心交好的朋友就一人,便是林江郡主。旁人于万珍珠总有需求。林江郡主没有。


    至少万珍珠没发现林江郡主提了什么要求。恰恰相反的,林江郡主很乐意带着万珍珠融入了镐京都的上层圈子。


    特别是公主郡主们的圈子,林江郡主是一位热忱的领路人。


    “我就好这一口。”林江郡主拿着小筷夹了一个小点心。一口一个,入口美味。


    嚼了点心,咽入腹中。林江郡主还是回味一番,赞道:“浑江妹妹不止做了一手好茶饭,点心果子,烹茶煲汤,样样拔尖。真羡慕了妹妹往后的夫君。”


    林江郡主感慨一回。


    “可惜我是一介妇人。我若是一位郎君,一定要娶了浑江妹妹这般的新妇。”林江郡主再一次叹息。她怎么在投胎时,就投成一个女胎。


    若是投成了男胎,再娶了浑江妹妹。林江郡主就满意的很。


    “林江姐姐,你莫夸,你再夸,我飘了。”万珍珠指一指自个,她笑得开心。


    跟林江郡主相处这些日子下来,万珍珠跟这一位宗室郡主很投缘。


    或许是林江郡主的一些做法,那一份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洒脱,让万珍珠真羡慕。


    不止一次,万珍珠觉得做了林江郡主这般的人物,哪怕生活在这一个时代里,也是一种福气。


    瞧瞧,人家的人生多惬意。


    “林江姐姐,您这命好。您可不知,多少人都要羡慕了姐姐这一辈子的福份。生于天家宗室,生来就是贵人。一辈子衣食无忧,又是膝下有亲生的子嗣。前程不必担忧,未来已有依仗……”万珍珠说的诚心诚意。


    “也就浑江妹妹你羡慕了我。”林江郡主笑道:“我可知道,不知道多少人在背后蛐蛐我。说我克夫。”


    “不止克夫,还是福薄。”林江郡主又夹起一个小点心,一口一个。


    瞧着林江郡主吃点心,吃得真欢喜。万珍珠特受用。


    毕竟自己做的美食,让人真心享用。那一等的收获感之外嘛,让万珍珠觉得还很有成就感。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万珍珠自己也是夹了一个小点心入口。


    点心果子好吃,吃了美食,心情愉悦。万珍珠笑道:“旁人非是林江姐姐,又哪懂姐姐的快活人生。”


    “对,我就要快快活活的过一辈子。”林江郡主笑得开心。


    “天冷,妹妹,我特意带了果酒来。如何,温上酒,我们吃些暖酒,暖暖身。”林江郡主提议道。


    “好啊。”万珍珠不拒绝。


    果酒,酒精度数低。万珍珠也想尝尝味。与人吃酒,特别是与知己吃酒。那是人生一快事。


    待温上酒,万珍珠又吩咐一回话。


    不多时,鸳鸯锅子也煮上。涮了肉片与素菜,沾了调料吃一吃。


    吃一吃锅子,再是喝一喝小酒。这般滋味,舒坦极了。


    万珍珠一琢磨,也想通了,她如何会跟林江郡主走得近。


    二人相性太好,瞧瞧,二人都爱吃果酒。二人都喜品美食。


    特别是跟林江郡主凑一起时,万珍珠茶也少饮,倒是果酒来者不拒绝。可谓是杯中神仙。


    这一日,万珍珠跟林江郡主过得快活时。丫鬟来禀话。


    “哦,承恩公府的世子夫人又登门?”万珍珠惊讶一回。


    这不是承恩公府的头一回拜访。冬至节那一日的事情没传出去。


    关于魏皇后恶了浑江郡主的一点小事没有风声。


    可是,那不代表了万珍珠的心头就不记一笔。


    当然,万珍珠在脑子里的小本本上重重的记一笔。不止,还在心里画个圈圈咒了魏皇后。


    奈何承恩公府倒是有热忱人。三番五次的拜访浑江郡主府。


    人还不是空手登门,每一回都带重礼来。今个寻一个理由送礼,下一回再寻一个理由送礼。


    让万珍珠想拒绝,那都不成。


    头一回得了重礼,万珍珠收下来。她怕自己不收,还让承恩公府误会,万一,承恩公府以为她记仇,早晚得报复回来。


    虽然,万珍珠真想跟昭阳宫的魏皇后扳一扳手腕子。可惜现实不允许。


    魏皇后是中宫娘娘,万珍珠名不符实,一个封号郡主。


    没得食邑的郡主,纯粹的空架子。万珍珠哪敢明晃晃的跟魏皇后一系人马顶牛。那不是没事寻罪受。


    收一回承恩公府的礼,表示一下她的感谢。


    至此,万珍珠以为旧事已翻篇。


    哪料想,从那后,承恩公府的世子夫人就乐意跟万珍珠凑近些。


    来镐京都,万珍珠想过舒坦日子。至于组建了朋友这样的小圈子。


    万珍珠是挑剔的,性情不和,没必要硬凑一起。


    或者说,依着万珍珠的想法。交些酒肉朋友,吃吃喝喝就不错。


    至于什么闺蜜?什么手帕交。那真没必要。


    前世今生,加上穿书的记忆,万珍珠活了三辈子。


    三辈子里,人生经验告诉万珍珠。在利益面前,友谊不一定经得住考验。


    还是讲一讲利益的好。吃吃喝喝,不掺合利益就挺好。


    “承恩公府登门,贵客。”林江郡主在旁边笑道:“浑江妹妹又有客人登门,今个我已经打扰许久时间。”


    “要不,我先告辞。来日,我们约了时间,我再登门。”林江郡主笑道。


    万珍珠回道:“哪用来日相约,林江姐姐瞧着哪一日得空闲,不拘


    着你来浑江郡主府,还是我去林江郡主府。都可,全随心意罢了。”


    “成,依妹妹的话,全随心意。”林江郡主乐呵呵。


    林江郡主告辞离开。万珍珠简单整理一下妆容,尔后,她就去见一见承恩公府的世子夫人。


    这一位魏国公与庆德长公主的儿媳妇姓甄。


    她巴巴儿的多跑许多趟浑江郡主府。还是乐意拉了关系,让万珍珠叫她一声甄姐姐。


    万珍珠想拒绝。最后,在甄氏送的一份又一份重礼面前。


    万珍珠屈服了。没法子,对方给的太多了。


    至于说不收礼?万珍珠寻问过亲爹。


    依着亲爹的意思,不必怕,承恩公府的礼,送多少,收多少。


    只有嫌弃给少的,哪能嫌弃给多了。


    郡主府前院待客的花厅里。


    万珍珠一进门,她就瞧见在吃茶的甄氏。


    这会儿甄氏与万珍珠见礼。二人见的平礼。


    “万妹妹。”甄氏唤人时,唤得热忱。


    “甄姐姐。”万珍珠走上前,笑容满面的讲道:“您先请落坐。”


    甄氏又落坐,万珍珠也落坐。此时,万珍珠说道:“甄姐姐,你每一回登门都带礼物。太客气。”


    “我的一点子心意,就想塞给了妹妹。怎么,妹妹可是嫌弃上?”甄氏嗔怪一回。


    “我就一个收礼的,哪还能嫌弃礼多。这不是瞧着甄姐姐是有情有义的人,也不好总是让姐姐吃亏。”万珍珠动手,她亲自给甄氏的茶盏里添一回水。


    “能讨万妹妹高兴,一点子靡费不算什么。”甄氏浑不在意的样子。


    寻了旧例,万珍珠就是跟甄氏磨一磨嘴皮子的功夫。


    如此,也算得打发了时间。


    大赵朝,燕京都,潭水寺。


    淑阳公主得了父王的允许,她去一趟寺庙上香祈福。


    潭水里的香火鼎盛。淑阳公主来,表面说是替亲人祈福。实则是替自己祈福。


    至于说早死的程廷清这一桩旧债,那在淑阳公主的心底没半点风波。活人都不怕,还怕死人吗?


    淑阳公主恨不能没认识过程廷清。毕竟程廷清的存在就代表了淑阳公主的识人不清。


    “阿弥陀佛,佛主保佑。”淑阳公主在心中默念了祈祷词后,又是双手合十,在蒲团上做了礼。


    来一趟寺庙,上香祈福,当然也要吃一吃素斋。


    大寺庙的素斋也是一绝,不止味好,更是有一番的特色。特别潭水寺的素鸡,淑阳公主就很喜爱。


    “往后,怕是很难尝到这般合心意的十锦素鸡。”淑阳公主用过饭,又是感慨一回。


    潭水寺搬不走,和尚留在和尚庙。淑阳公主却是要远嫁的人。她心有留恋。


    淑阳公主不想和亲。不止一回,淑阳公主生出来了许多回不和亲的念头。


    只是她不敢讲出来罢了。或者说,淑阳公主太知道,就是讲出来也没人会替她做主。


    “殿下。”在淑阳公主结束一天的祈福后。她跟前的奶嬷嬷来禀话,道:“已差人递上话。”


    “递上话就好。”淑阳公主笑了。


    “本宫求的不多。就想求了哥哥的准允,让哥哥心腹多留在镐京都一些时日。后宫争斗,总要有一点宫外的助力才成。”淑阳公主轻声讲一回自己的打算。


    淑阳公主的主意打定了,她跟奶嬷嬷这般讲。那也是想着让奶嬷嬷记心上,往后往这一个方向努力。


    “殿下,来年留了赵统领在镐京都,他真能得大用吗?”奶嬷嬷有一些的怀疑。


    “得用不得用,事情发生了,就让时间来验一验火候。”淑阳公主淡然回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本宫没能得用的,夹袋子里也没什么人物。”


    淑阳公主结交过一些人物。可惜,有些成功了,有些失败了。


    成功了的,又能如何?淑阳公主一旦离开燕京都。那些人再是成了风云儿,也跟淑阳公主的干系不大。


    至于留了赵济世在镐京都。不过是淑阳公府的随手一子。成不成,不过是留一条路。


    在心底,淑阳公主更想借了赵济世的这一条路径,那是小小的贪墨一点哥哥李明弘在镐京都的人脉关系。


    甭管有多少,有,总好过没有。


    大晋朝,镐京都,皇宫,宫廷内苑。


    洪福帝在宫外有偶遇的美人朱凤曦,在宫廷内,洪福帝又享受一回偶遇。


    一位闺名唤云珠的宫人,在一场小雪后,于梅林里摘花时遇上了洪福帝。


    “绝代佳人,好,好一个一舞倾城。”洪福帝瞧着在雪中林间跳舞的仙子,他瞧上了。


    当日,洪福帝领了宫人云珠去泰和宫。次日,洪福帝册封宫人云珠为正八品的云采女。


    小小宫人,在宫廷里得了帝王宠幸,瞧着是飞上枝头。


    可落在一些贵人的眼中,不过一个幸运儿的诞生。


    这好像是小事,谁让云采女是宫人出身,她底蕴就不足。


    宫廷,职房。


    万忠良瞧着干儿子宋三德,笑道:“云采女承圣恩,得天子欢喜,不错。三德,你办的差遣还成。”


    “咱记得内府缺一个副总管。三德,您很好,就补上这一个肥缺吧。”万忠良笑道。


    “全是干爹的提携。”宋三德忙跪下来谢恩。


    瞧着磕头的干儿子,万忠良摆摆手,笑道:“是你办事得力。”


    万忠良的跟前不缺干儿子。他想提携了人,那也得对方有几分本事。


    真是烂泥扶不上墙,万忠良肯定不会提携的。


    当然了,做为没根的太监,他们都想往爬,这就造成了职缺少,等着想填缺的人多。


    又或者说,搁宫廷里,但凡有机会在万忠良跟前露脸的人,就肯定会有几分本事。


    没本事的,一定不会有机会活生生的出现在万忠良的眼皮子下。


    昭阳宫。


    魏皇后在翻彤史,瞧过后,昭阳宫要落印的。


    这事情关系着皇家子嗣,毕竟嫔妃侍寝过,万一怀孕了,那怀孕的日期得跟彤史对得上。


    查看彤史,知道谁真的得圣宠。谁不得圣宠,就是留一点体面。从彤史上一瞧,一眼分明。


    魏皇后乐意接受了赵修媛,便是彤史之上,赵修媛不见姓名。


    哪怕洪福帝每一月里,总一日会去赵修媛的宫里坐一坐,又或者歇一晚。那又如何?


    帝妃二人不困觉,就是单纯的各盖一床锦被歇息。


    对于这般有一点体面,有一些家世,又不争宠的嫔妃。魏皇后打心眼里就很喜欢。


    “嬷嬷,本宫翻了彤史,瞧着云氏独占陛下,她是太猖狂了。”魏皇后在押醋。


    那跟打翻一坛子的陈年老醋一般,味太冲,又太酸。


    魏嬷嬷全嗅着了。魏嬷嬷在心里为难。面上还要安慰了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不必担忧,云采女是宫人出身,区区八品。一时得宠,长久不了。”魏嬷嬷宽慰一番话。也是她的真心话。


    “可她如今得宠。万一哄了陛下提拔呢。”魏皇后倔强一回。


    “正八品的采女,能压她一头的娘娘多着。皇后娘娘,您不必急。真要着急,让人打头阵去。”魏嬷嬷真想安抚了魏皇后。于是出了损主意。


    “嬷嬷的话在理。本宫跟云采女真计较了,还是抬举她。”魏皇后一琢磨也觉得魏嬷嬷的话在理。


    瞧着云采女太风光,想让人收拾她。那就吩咐一声,让昭阳宫的跟班去收拾。


    这般想一想,魏皇后有主意。于是吩咐道:“嬷嬷,传了赵修媛来。”


    魏


    皇后在冬至节时,她被天子打脸一回。不止如此,次日,她的贴身宫女曝毙。


    虽然这事情有天子允许,让昭阳宫给压下去。


    可这一桩事情还在魏皇后的心底扎了一根刺。


    特别是母亲进宫,又是劝她。还让嫂嫂去浑江郡主府拉拢了万氏女。


    一桩一桩的事情,让魏皇后在心头扎了一根刺,还是越扎越深。


    拔不出来,就是隐隐做痛。每每一想,魏皇后就堵心。


    魏皇后的心底,赵修媛是她的小跟班。她想使唤,就能使唤。


    赵修媛是大皇子生母,在洪福帝跟前有一二分体面。


    赵修媛的家世背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在魏皇后眼里要退一射之地。可搁赵修媛心底,她还是有贵女的骄傲。


    “本宫知了。”赵修媛跟身边的一等宫女颔首。


    这宫女是娘家送进来的。也是赵修媛的心腹。关于娘家的意思,赵修媛懂。或者说她与亲人之间有默契。


    比起扶持了族里的族妹。赵修媛还是乐意帮衬一回亲妹妹赵五姑娘。


    “……”赵修媛伸手,她抚一抚自己的小腹处。


    这儿曾经育孕过一个孩子。可惜的是那个孩子诞下后,早早夭折。


    赵修媛很伤感。她午夜梦里忍不住的想,若是把皇儿抚养大些。


    熬一熬啊,熬到皇儿娶妻生子。她的一辈子也不会如现在这般无助。


    做为嫔妃,要替天子举荐美人,还是自己的亲妹妹。赵修媛的心里岂能不酸涩,不过是在现实面前,她得低头,她没得选。


    就在赵修媛发散了思绪,让自己沉浸在了悲伤之时。昭阳宫来了宫人传话。


    赵修媛收拾一番心情,她得去一趟昭阳宫。


    对于魏皇后的呼来喝去,赵修媛忍了。


    在盼着昭阳宫不找茬时,在低头认输时,赵修媛就知道有这么一天的时候。


    赵修媛不想低头都不成。她不得宠了。魏皇后掌着宫权。


    魏皇后想给赵修媛吃苦头,穿小鞋,有的是法子。想拿捏人,在宫廷里,从来不缺手段。


    吃了哑巴亏,没得说理处。


    人嘛,落了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赵修媛被教训过,尔后,就懂得了。


    洪福十五年,冬。


    赵修媛病一场。因着她领了一份差遣,替魏皇后办事。


    这不,小小刁难一下云采女。结果,赵修媛丢了一回脸面。


    前头云采女被赵修媛罚一回,后面天子赐恩典,又晋封云采女为正七品的选侍。


    云选侍得晋封之喜,赵修媛病一场。


    病了,赵修媛隐身一回,不掺合了宫廷里的争宠之事。


    洪福十五年,临近小年的前一天。万珍珠在林江郡主府做客。


    煮青梅酒,又吃了热锅子。万珍珠和林江郡主开开心心的闲话半个时辰。


    “浑江妹妹消息灵通,可听说了,宫廷里出现一位了不得的娘娘。”林江郡主感慨一回。


    “……”万珍珠抬头,这会儿搁下筷子,她是吃好了。


    拿着帕子擦擦嘴,万珍珠再是饮一小口的青梅酒。


    “林江姐姐说的是那一位……”万珍珠指着宫廷方向,笑道:“连升五级的云美人,云娘娘。”


    云美人从宫人连升五级跳。正八品的采女,正七品的选侍,正六品的宝林,正五品的才人,正四品美人。


    这一位云美人是一级一级的晋升职位。搁万珍珠的眼里,就是嘛,晋升的速度太快。


    这不,一入帝王眼,就是五级连跳的升职加薪。


    区区不足一月的时间。太快,快的让多少人惊呼一回。


    “对啊,就是这一位云娘娘。”林江郡主笑道:“我可打听了,云娘娘的生辰在腊月三十日,大团圆的好时节。”


    “这不,我想备了贺礼,贺云娘娘生辰之喜。”林江郡主又提了自己在操办的事情。


    万珍珠差一点被咽着。她小心的问道:“林江姐姐想巴结了云娘娘?”


    “没错。”林江郡主实话实说。


    “姐姐不怕开罪了昭阳宫,开罪了庆德长公主殿下?”万珍珠想不通。


    “……”林江郡主捂嘴笑一回。


    “宫里娘娘只要得宠的。我都想巴结了。至于昭阳宫,我从来是奉了最多的礼,最重的礼。”林江郡主搁下品着的青梅酒。


    她讲道:“都说宗室一家亲,庆德姑姑也不好为难我一个小辈的。”


    万珍珠懂了。林江郡主依仗着宗室郡主的身份,也就作威作福。


    又或者说,林江郡主巴结宠妃,瞧那态度,根本就不是头一回。


    既然不是头一回,早有前科,那自然没有半分怕的。


    “姐姐做事,惬意自在。”万珍珠感慨一回,自嘲道:“我比不得。”


    莫看万珍珠做人做事,来了镐京都后,也是随心所欲的很。


    可样样的事情,她踩着底线的。


    至少心里不痛快,真想发疯时,万珍珠也会忍了又忍。


    除非是真的忍不住。


    毕竟万珍珠信一个道理。退一步海阔天空。忍一时风平浪静。虽然忍一时,那会越想越气。


    但是能忍则忍。实在忍不住了,万珍珠才会装疯卖痴。


    “妹妹不知道,我这般行事,不过依仗着父王母妃心疼罢了。”林江郡主也是自嘲的讲道。


    “……”万珍珠沉默。这会儿她瞧出来林江郡主的一双眼眸子里有不开心的情绪。


    “有父母大人的心疼,全然是好事。姐姐应该高兴的。”万珍珠笑道。


    “对对。”林江郡主轻轻的摇摇头,似乎是摇散了心头的坏情绪。


    “父王母妃心疼我,庆德姑姑那里,二老替我撑着。”林江郡主又饮一回青梅酒。


    酒入喉,酒不醉人人自醉。林江郡主又道:“可……我怕了。”


    “我怕了,我才会去讨好了陛下跟前的得脸人。”林江郡主搁下酒盏,她用手捂住脸。


    “……”万珍珠继续沉默。她觉得面前的林江郡主就想说说话。于是就做了一回听众。


    “我这一辈子就嫁一个男人,一个短命鬼。”林江郡主骂着短命鬼夫君。


    万珍珠瞧着貌似撒了酒疯的林江郡主。


    这般失态的宗室郡主,万珍珠是头一回瞧见,可谓是涨了见识。


    “嗝……”打了一个酒嗝的林江郡主在骂爽了后。她扔了酒盏在地上。


    “哗啦啦”,瓷器烧的酒盏碎了。


    侍候的丫鬟想上前,林江郡主摆摆手,道:“退下,全退下。我要跟浑江妹妹好好吃酒。你们莫打扰,退远些。”


    丫鬟瞧着地上的酒盏碎渣,一个个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林江姐姐,让她们收拾一下吧。”万珍珠劝话道:“这酒盏碎了,万一,一不小心伤着人就不妥当了。”


    万珍珠本着与人为善,与己为善。她也害怕,万一自己不小心踩着了,受伤咋办,那就不美。


    又或者说,万一喝得迷糊的林江郡主被伤到了,真心不好。


    “……”林江郡主的目光落在万珍珠身上。她见万珍珠神色坚定,劝了一回,再劝一回。


    “你们赶紧的,收拾收拾,就全退下。”林江郡主吩咐一回。


    得了林江郡主的吩咐,丫鬟动手,很快就收拾妥当。


    尔后,侍候的丫鬟全退下,如此,又剩下万珍珠与林江郡主吃酒了。


    “好酒。”林江郡主端了新的酒盏,满饮一杯。


    “刚才说到哪?”林江郡主迷糊。


    没等万珍珠提醒,她似乎又想起来。林江郡主又骂一回短命鬼丈夫。


    似乎骂得高兴了,林江郡主又道:“我这般粗鲁,浑江妹妹,可被吓住了?”


    “姐姐是真性情,我只有羡慕的,没可能被吓唬住。”万珍珠特淡定。


    “那我凑近妹妹跟前,想与妹妹结交一二,也是为了讨好妹妹的父亲大人万内相呢。”林江郡主又问道。


    “来到镐京都,想讨好我父的人太多。也不差谁。”万珍珠语气平静。


    “我跟林江姐姐常走动,纯粹是我欣赏林江


    姐姐做人做事的态度。您活的清醒,又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还不惧了流言蜚语。“万珍珠的眼中,林江郡主一直是活成了她的榜样。


    至于说林江郡主的“试探”也罢,酒醉了说漏嘴也罢。


    这些不重要。反正人嘛,只要活着,来来往往,必然少不掉一个又一个的圈子。


    万珍珠跟林江郡主吃吃喝喝,酒肉朋友,也挺不错。


    反正万珍珠本心坚定,在亲爹跟前,她不会替谁谁说好话。


    亲爹拿主意的事情,万珍珠不掺合。


    “哈哈哈……”林江郡主痛快的笑一回。


    “浑江妹妹,你才洒脱。”林江郡主夸赞,不止夸赞。


    林江郡主还是伸手拍一拍桌子,笑道:“如此瞧来,我小家子气。”


    “往后我与妹妹来往,我记妹妹的好。若是有朝一日妹妹落难了,我一定搭救一回。”林江郡主给了承诺。


    “只盼我这一席话,莫让妹妹误会了,还以为我瞧妹妹不起。”林江郡主解释一回。


    “不误会。”万珍珠重重的点点头。


    从亲娘那儿万珍珠已经明白世态炎凉。亲娘当初怕什么,不就怕太监的风光短暂。


    万珍珠得了林江郡主的承诺,哪怕是酒桌上的承诺。可对方愿意讲出口,万珍珠就承情。


    旁人待她的坏,万珍珠全记在小本本上。


    旁人待她的好,万珍珠也会记着。


    又是时光逝。洪福十五年,陈夕,辞旧迎新。


    浑江郡主府,万珍珠和亲娘一道守岁。


    “也不知,你爹在宫里当差如何。”牛二囡跟闺女嘀咕一回。


    “……”万珍珠能说什么。


    万珍珠不想说什么。因为她知道,凭她爹在宫里当差,还是遇上除夕这样的大日子。


    那肯定累着。毕竟皇帝都要守岁。亲爹还不得站着侍候。


    “娘,爹当差一直是守了规矩。我想着,一定是辛苦的很。”万珍珠实话实说。


    除夕之日,家家守岁。


    宫廷里,皇家一样守岁。这一日,也是热闹的很。


    亲娘唠叨,万珍珠仔细听着。一边听着,也是附合一二。


    在心里,万珍珠还是盼着辞旧迎新后,亲爹回府里小住一二日。


    洪福十六年,元宵节。万珍珠得了各府的赠礼。


    收礼了,回礼了。于万珍珠的眼中,这便是人情往来。


    元宵节,灯会节。万珍珠早早听说了,长灯夜市,火树银花。


    听着就热闹。于是她跟亲娘领了护卫去瞧一瞧元宵节的灯会。


    天上星星,地上灯光。一盏又一盏的灯笼点亮。


    一时之间,游人如织的长街上,那真是瞧着明亮的灯河长长,就像是映衬了天上的星河。


    甚美,美的耀眼,美的灿烂。


    在一处摊子上,万珍珠买下一盏八角灯笼。


    她递给亲娘,笑道:“娘,您给提着。都说提灯有喜。”


    “我祝贺娘年年今朝,今朝进财。”万珍珠笑道。


    牛二囡一听着女儿的话,她忙接过八角灯笼。


    “好,好。今年进财。”牛二囡来到镐京都以后,当家的给她一些家业,让她管理。


    牛二囡很用心,她盼着家业越来越红火。在牛二囡的心里,这家业不止是她的,还是留给未来孙孙辈的。


    万珍珠陪着亲娘走在长街上,买过灯笼,买过糖人。


    尔后,在一家面具摊子前,万珍珠又挑了三个面具。


    “娘瞧瞧,这像不像一家人。”万珍珠指着三个面具。


    “这是爹爹,这是娘,这是福娃娃我。”万珍珠笑道。


    话罢,万珍珠还是挂了面具在脖子上。就当一个装饰品。


    对于女儿逛街一趟,开开心心。牛二囡也是笑脸附合一二。


    母女二人都是高高兴兴的时候。又遇上了做吃食的小摊子。


    搁贵人眼中,这是下里巴人吃的。跟阳春白雪的贵人不搭配。可落了万珍珠和亲娘眼中,这就很舒坦。


    反正万珍珠对于小吃摊子,那是馋嘴了。于是她说道:“娘,走了许久路,我们歇歇吧。”


    “好,正巧遇上吃食摊子。我们歇歇脚,也尝一尝新鲜。”牛二囡不拒绝了女儿的提议。


    在小摊子上品一品人间烟火气。万珍珠欢喜,亲娘也欢喜。


    等着万忠良寻到母女二人时,他瞧见的,便是这般的母女欢颜场景。


    “来一份吃食。”万忠良走到母女二人坐的小桌前,他也落坐。


    万忠良点了吃食。这时候,摊主热忱的应了。


    在摊主上吃食前。万珍珠瞧着亲爹,她甜甜唤道:“爹爹。”


    “当家的。”牛二囡也唤一声。


    “我去给当家的端吃食。”牛二囡要起身。


    “坐。”万忠良讲一字。


    “这摊子有摊主,你安坐。”万忠良笑道。牛二囡一听这话,她便继续坐着。


    此时,万珍珠已经用好吃食。于是,她搁了小筷,拿帕子擦一擦嘴角后,问道:“爹爹来瞧了元宵节的灯会,可是下差了?”


    “能陪你们母女逛逛街。”万忠良回道。


    听着亲爹这话,万珍珠全懂了。


    下差是不可能下差的。这八成,不,应该十成是亲爹陪了天子逛灯会。


    只是眼下嘛,天子的跟前可能不需要亲爹留守。


    想着秋猎旧事。万珍珠没抖机灵。她可记得冬至节时,那昭阳宫的宫女下场。


    洪福帝是天子,天子嘛,以天下奉一人。这一位张口,说吃人,不带半点含糊的。


    天子,又岂止是凡人。更像是权利的象征。不对,应该是权利的野兽。


    皇权至尊,皇权至高,皇权至大。这等无节制的皇权,当然就是兽性比人性更大。


    兽性,利益为重嘛。至于人性的光辉一面,谁信,谁傻。


    万珍珠是不相信的。


    “爹爹,等会儿我们去看打铁花。好不?”万珍珠瞧着摊主还在做吃食,她提议道。


    “成。”万忠良不拒绝。


    待着摊主送上吃食,万忠良垫一垫肚子。


    在小摊上用好吃食后,给了饭钱。一家三口就是逛一逛街。尔后,一路往打铁花的地方去。


    铁树银花,点点光芒。万珍珠瞧着,真是挺美的。


    在万珍珠享受着爹娘相伴,一起逛街的美好时。


    洪福帝在享受了与美人的又一回相遇。


    宫廷里,云美人得宠。又如何?


    洪福帝做为天子,他不止想当天子,他还想当一回刘二郎。


    刘二郎遇上朱凤曦,郎有情,妾有意。可谓是夜风遇朗月,良辰美景时。


    正月十五日,元宵节。可民间有言,十六的月亮更圆。


    正月十六日,万珍珠瞧着回府的爹爹。她挺惊讶一回。


    “出宫办差,回府一趟。”万忠良给闺女解释一回。


    “那爹爹不能久待了,对吗?”万珍珠问道。


    “可留下来陪你吃盏茶。”万忠良笑道。


    “可惜,娘没在府里。娘在,我们一家子一起吃茶。”万珍珠可惜一回。


    “无妨。”万忠良不在意。


    “待二三月,有空闲了。我们一家人去踏青。”万忠良给女儿许愿。


    “太好了。”万珍珠挺开心。


    这会儿万珍珠赶紧煮茶,既然爹爹有吃盏茶的功夫。她可不能浪费时间。


    得了小坐一会儿的时间。万珍珠煮茶,万忠良闲坐。


    此时,在丫鬟们送上果子点心后,被万忠良挥退了。花厅里,父女二人独处。


    “若是承恩公府又登门,你跟往常一样行事即可。”万忠良叮嘱一回闺女。


    “承恩公府惹事了?”万珍珠脑子一转,寻问话道。


    “魏国公是老实人,可惜,他不爱惹事。却是生了一对会惹事的儿女。”万忠良啧啧两声。


    “全是儿女债啊。”万忠良真心觉得魏国公不容易。


    “不过这一回,不是承恩公府的世子惹麻烦。”万忠良知道的,那承恩公府的世子也不止惹了一桩两桩的麻烦。


    往昔,全让庆德长公主差人摆平掉。


    “这一回是宫里出事  。“万忠良指一指宫廷的方向。


    “爹爹,宫里面出事,一定是大事。若不方便讲,您便不要讲。”万珍珠懂得体贴亲爹的不容易。


    要是她不能听的,真不必听。


    “大事,瞒不住的大事。”万忠良讲道:“早早晚晚,应该知道的都会知道。”


    “哦。”万珍珠点点头。


    既然是大事,还瞒不住的。那万珍珠就想听一听。人嘛,总有好奇心。


    “爹爹给说说呗。也让女儿心头有一点底细。”万珍珠好奇的问道。


    “昨个元宵节,陛下出宫了。陛下不在,云美人让皇后娘娘罚了,罚跪两个时辰。如此,云美人小产了,一个月的龙胎。”万忠良叹息一回。


    搁万忠良的心思。让干儿子推荐一位云氏。不过是想着多一个吹枕头风的人物。


    至于说云氏肚子里的龙胎。如果可以,万忠良是乐意保住的。


    谁让当今天子的子嗣缘太单薄。一个健康的三皇子,不够,这皇子数量太少。


    万忠良这一等的天子心腹,他都替天子忧心的很。


    “皇嗣没了。”万珍珠惊讶,这可是大事。


    “云娘娘真可怜。”万珍珠不想说魏皇后的坏话。她在小本本记下了,就没有必要总叨叨。


    于是万珍珠叨叨一回云美人。可怜,真是可怜。


    要知道宫廷里的皇嗣太值钱。那可是有皇位等着继承的。


    心念一动,万珍珠琢磨着,魏皇后祸事了。


    “那……”万珍珠说道:“爹爹出宫,可是为着云娘娘小产一事。”


    “对。”万忠良不瞒着,在亲闺女跟前,能说的事,总要说说。算是替亲闺女涨见识。


    这不,他道:“天子心疼云美人,差咱亲自走一趟,算是给云美人做体面。这不,已经去过云家给云父传旨赐爵。”


    第40章


    万忠良不会跟亲闺女讲的,那便是他乐意出宫跑一趟。


    还是他自己跟天子洪福帝求来的差遣。岂止是为了去给云美人做脸面。


    万忠良是想着顺道回一趟府邸。瞧一瞧女儿,若是妻子安在,也是一家人聚一聚。


    哪怕是短暂的聚一聚呢,万忠良是喜欢上一家子聚一起的温馨。


    大赵朝,燕京都,齐王府。


    淑阳公主的心情很坏。她将离开家乡的日子越来越近。


    关于皇宫的消息,淑阳公主知道的不多。


    大赵天子的身体健康情况如何?许多人在揣测。淑阳公主也非常关心着。


    “殿下。”李嬷嬷向淑阳公主禀话,道:“宫里来人传旨。”


    淑阳公主一听,忙起身,道:“随本宫去接旨。”


    等淑阳公主到正院时,齐王府的大小主子们全在。


    天使来传旨,不过是传了大赵天子的口谕。


    “……”天使说什么,淑阳公主很关心。可听到圣谕的意思后,淑阳公主一颗心凉嗖嗖的。


    “……钦哉。”等天使念完圣旨,应该让接旨人淑阳公主接旨时。淑阳公主还愣在当场。


    为何如此?因为淑阳公主遭不住。明明还天冷着,正月时节里,寒凉气冻人。


    这等时候说什么钦天监合了吉日,让淑阳公主赶紧的上路。


    上什么路?淑阳心想,不归路吧。


    淑阳公主抬眼,瞧一回传旨的天使。她又低了头,恭敬的伸出双手,接下圣旨,参拜大礼道:“孙女叩谢皇祖父恩典。”


    天使来一趟传旨。齐王差人赏了天使一回。


    待天使离开后,在场诸人里,齐王膝下的几个儿女皆恭喜一回淑阳公主。


    听着这些人的恭喜,落在淑阳公主的耳朵里跟嘲讽没两样。


    唯有李明弘例外,他的神色很冷漠。


    “父王,我送妹妹先回翠玉轩。”李明弘提议道。


    “去吧。”齐王同意了嫡长子的话。


    “妹妹,走吧。”李明弘对父王见一礼,尔后,唤了妹妹淑阳离开。


    淑阳公主听过兄长的话,忙向齐王福一礼,尔后,也随兄长一道离开。


    此时此刻,淑阳公主的神色与兄长一样,二人都是冷静淡漠。


    待着回了翠玉轩,淑阳公主差心腹把圣旨供奉好。


    她接待了兄长,道:“哥哥,瞧你这神情,您这般冷淡淡的,将来可要吓着我的嫂嫂。”


    淑阳公主望着兄长,还是打趣一回话。也算得缓和一下气氛。


    “吓唬不住谁。”李明弘却不在意的样子。


    李明弘早成婚了,只是元配难产而亡。如今嘛,继妻人选尚未择出。


    当初李明弘会在永州向朱凤曦示好,那时候,他真的起心意。


    或者说,一见钟情也罢,怦然心动也罢。那时候的李明弘是真想娶了朱凤曦做继室。


    朱凤曦没同意。或者说李明弘的心头也是衡量着。


    也许继室的位置许给朱凤曦的话,也不是太保险。那么,侧室的位置,他一定是要许给心上人。


    当然,朱凤曦拒绝了。谁让李明弘的话含糊不清。


    又或者说大晋朝和大赵朝隔着朝堂风云,压根儿不是一条道的。


    朱凤曦不傻,她背后的朱氏一族更不傻。


    李明弘想赚得一个美人儿,没成功,有失落。


    可那些不重要。


    对于李明弘而言,他身为齐王世子。他的身边不会缺了美人。有权利,有地位,又岂会缺少红颜知己。


    比起美人,李明弘还是更在意自己的地位,自己的前程。


    “只是可惜,我成婚时,妹妹不在。”李明弘有些遗憾。


    “我不能见着嫂嫂进门,也挺遗憾。那就替嫂嫂提前求一求兄长。往后兄长待嫂嫂可要多多爱护。”淑阳公主笑道:“特别是嫂嫂进门后,哥哥一定要带嫂嫂去给母妃磕头上香。”


    “这事你不说,我和你嫂嫂也不会怠慢。”李明弘回道。


    儿女孝道,搁民间,那能压死个人。搁皇家,这也是治天下的标榜。


    没谁敢担了不孝的名头。皇子不敢,身为皇孙的李明弘更不敢。


    “妹妹,我准备了一点心意。”李明弘从袖中拿出一个小匣子。


    “妹妹收着。”李明弘推着小匣子上前。


    小匣子在桌上被推动,一下子推到淑阳公主的跟前。


    “这是……”淑阳公主迟疑片刻。她见着兄长点点头示意。


    淑阳公主打开小匣子,她瞧见了里面的金豆子。


    满满一匣子的金豆子。瞧着耀眼,金光灿灿。


    “哥哥费心思了。”淑阳公主心里还是感动的。她的嫁妆,兄长盯紧。


    待出嫁时,陪嫁的丫鬟仆妇等等,兄长也一直差人盯着。


    前面已经添过嫁妆,如今又是给了压箱底的银钱。


    淑阳公主知道的,依兄长目前的身份,这般已经做足了心思。


    再想多替她这一个妹妹主持了公道,兄长的身份不够。


    压在兄长头上的,还有两座大山,皇祖父安在,父王安在,她这一个妹妹的前程不是兄长能做主的。


    燕京都,内城,赵宅。


    赵济世买的小院子,二进的院子。说是二进的院子。实则嘛,这“二进”两字上要打一个大大的折扣。


    说是一进半的院子更妥帖些。可这地段好。


    搁皇城根下,想进了内城买宅子。没一点身份地位,那难的很。


    这二进的赵宅里,如今不止住着赵济世,还住着赵济世的兄弟。


    倒不全是为了省那一点租房钱。主要是兄弟们的家眷不会留了燕京都,全在家乡。


    如此结义兄弟住一起,彼此有照应外。更是为了安全与保密。


    燕京都里,赵济世花钱也花的大方。不止为了大方,更是为了结交人脉。


    燕京都的人脉得维护好,家乡的父老乡亲一样要维护好。


    赵济世做人做事,那宁可苦一苦自己,也要让兄弟们过一点宽省日子。


    或者说赵济世手头宽省,有一分钱,那就把一分钱花在了兄弟们的身上。


    这样的好大哥,他的诸位结义兄弟里,人人都服气的。


    “天寒地冻,大哥,你这一趟去西边不容易啊。”马义瞧着大哥回府后,给他说一说要出差的事情。马义忍不住就嘀咕一回。


    “食君之禄,担君之忧。”赵济世看得开,他笑道:“我既然替世子办事,多方奔走,也如我愿。”


    “二弟,你留了燕京都,还得替兄弟们守


    好家。“赵济世免不得要叮嘱一番结义兄弟。


    “大哥放心,我一定遵守了你的安排。”马义拍胸膛保证道。


    “二弟办事,大哥放心。”赵济世笑道。


    嘴里这般讲,应该吩咐的章程与细节,赵济世不止说,还是一一写下来。让马义有事没事就多读几回。


    对于读书,马义是不喜的。还是被兄长押着,那才识了字。


    字是认识上一两千,只写出来后,马义的一笔字就跟狗爬一样。勉强让人看得懂,那是真的不好看,太丑。


    大晋朝,镐京都,内城,承恩公府。


    庆德长公主病一场,她被气病了。魏国公是二十四孝的好夫君,还守了庆德长公主的床榻前。


    “本宫造了什么孽。”庆德长公主在驸马跟前,她想吐槽。


    在庆德长公主的心里,女儿魏皇后一直是心软的。


    或者说留在了庆德长公主的印象里,对于亲闺女自然是有亲娘滤镜的。


    “往昔,我只道皇后娘娘耳根子软。没料,她办起事情倒是风风火火。真真是没个周全。”庆德长公主一想到云美人小产没了的孩子。


    庆德长公主心烦意乱。


    “……”魏国公本来有话说,瞧着公主吐苦水,他又闭嘴了。


    一直等着庆德长公主嘀咕了好一番后。庆德长公主瞧着驸马,问道:“本宫讲半天,你不吱一声。如何,驸马不赞同本宫的话?”


    “没,没。”魏国公忙摆手。


    “殿下之言,全有道理。”魏国公忙摆手。


    “我就担忧,这一回的事情在天子跟前难以混淆过去。”魏国公想说,又没敢讲的话。


    那便是他家的闺女,堂堂的皇后娘娘已经直接间接的让天子没了两个皇嗣。


    二皇子一事,当初也是闹腾过的。特别是二皇子的生母,在二皇子殁了后,那可是撞柱而亡。


    打那后,魏国公瞧着天子待昭阳宫就是淡薄两分。


    到如今,得宠的云美人又小产,又是昭阳宫的黑锅。


    魏国公都是心累了。


    “唉,皇后娘娘糊涂啊。”魏国公实话实说。


    在他眼中,女儿真糊涂。堂堂中宫,她不争不抢,凭着家世背景坐稳皇后宝座就好。


    若是可以,再争一争天子的圣心,哪怕得宠一些呢,那也是好事儿。


    至于能不能生下皇子?这是看命。能有最好,若是没有。也不强求。


    反正哪一位皇子登基,总要尊了嫡母为母后皇太后。


    魏国公想得开,还是蛐蛐一回魏皇后。庆德长公主听着不顺耳。


    “你站哪一边的?”庆德长公主生气的问了驸马。


    “我倒想站皇后娘娘一边,我是皇后的亲爹。”魏国公无奈的讲道:“可殿下瞧瞧,昭阳宫如今的祸事多大。又是皇嗣没了。”


    “唉唉。”魏国公连声哀叹。


    “……”庆德长公主也沉默。良久后,她讲道:“我进宫后,也是问了皇后娘娘的本意。”


    “娘娘说,她无意。这一回真是意外。”庆德长公主替女儿开脱一回。


    至于说魏嬷嬷偷偷禀报给庆德长公主的一些消息。庆德长公主没讲。


    对于云美人的出现,魏嬷嬷再三劝皇后不必计较。真要计较,让旁人计较去。


    这想法好,就是实施的时候出差子。赵修媛不中用,让云美人踩着上位。


    这不,赵修媛压不住云美人,其它人更不敢得罪了宠妃云氏。


    魏皇后气不过,尔后,她是亲自撸了袖子上阵。


    魏嬷嬷劝不住魏皇后,只能在庆德长公主跟前磕头认错。


    请长公主殿下劝一劝皇后娘娘。魏嬷嬷真怕哪一天陛下不想忍了昭阳宫时。万一,不拿了皇后娘娘开刀,拿她这等皇后娘娘的跟前人开刀。那又如何是好?


    魏嬷嬷真怕的。可谓是怕的要死。谁让魏嬷嬷不是一人,她还有丈夫儿女呢,魏嬷嬷特别不想一家人整整齐齐的去九幽黄泉报到。


    “真的意外,还是巧合,如今事情发生了,唉。”魏国公又叹息。


    “殿下,我们还是赶紧想法子求了陛下的宽恕,这才是最要紧的。”魏国公没糊涂。宫廷内外,关乎皇嗣。


    落在魏国公的眼中,如今洪福帝的态度最重要。一念是生,一念是死。


    镐京都,皇城,泰和宫。


    洪福帝瞧着万大伴呈上来的东西,他淡淡的瞄一眼,尔后,就是打开这一份奏本。


    “朕的岳丈是一个识趣的人。”洪福帝感慨一回。


    魏国公不止拿出家里的银子孝敬给天子。还是献上来魏氏的一份底蕴。


    何等底蕴?当然是魏氏祖宗在军中的一份势力。


    这可是魏国公亲爹传来的家底。如今,为了魏皇后,魏国公真的大出血,把老本都舍了出来。


    “唉,国丈不容易。”洪福帝望一眼昭阳宫的方向。洪福帝替姑父兼岳父的魏国公感慨一回。


    “大伴,差人把凤印送去昭阳宫。”洪福帝吩咐一回。


    “唯。”万忠良应下话。


    在云美人出事后,关乎皇嗣。洪福帝不止恩赏云美人的父亲做为安抚。


    同时,洪福帝还是夺了魏皇后的宫权,连凤印都收走了。


    如何愿意把凤印还回去,这便是帝王的态度。怎么说呢?


    对于云美人,洪福帝是真心怜爱的。可美人再好,关乎权利时,也得退让一番。


    谁让魏国公给的太多了,让洪福帝很满意。介于此,洪福帝愿意再给皇后表妹一次改过的机会。


    也不是头一回给昭阳宫的魏皇后机会。每一回皇后犯错,魏国公就会替女儿擦屁股。


    洪福帝得了好处,面子难看,里子得足。


    想一想,也便罢,天子跟皇后的日子也就是凑合着过下去。还能怎么办?


    真的废皇后,洪福帝到如今还没有拿定主意。


    或者说魏皇后的支持者里,像是魏国公这等识趣的在。


    洪福帝还舍不得削掉。真是削掉,这等识趣的岳丈大人可不好寻到。


    昭阳宫。


    魏皇后心惶惶了几日。她被夺了宫权,可后宫的嫔妃们也没能协理宫务。


    宫务让洪福帝差人在管着,万忠良就是经手人。


    这等情况下,魏皇后还能忍着。反正不是头一回被拿走宫权。


    可是代表了皇后的凤印被夺,对于魏皇后而言,这却是头一遭。


    魏皇后想到那一日云美人小产,红色的血迹,一切一切还是落了魏皇后的心底。


    魏皇后怕吗?嘴里讲不怕。心里还是忐忑不安的。


    特别是母亲进宫,又是掰开了给皇后娘娘劝话。


    魏皇后心里有鬼,她就更难安生。近几日,魏皇后食不香,寝难安。


    这不,皇后整个人都是憔悴三分。等着万忠良亲自来送了凤印给昭阳宫皇后娘娘时。


    瞧着脸色苍白的魏皇后,这是万忠良头一回见到如此弱气的魏皇后。


    “请皇后娘娘接掌凤印。”万忠良双手捧着锦盒。


    锦盒之内,一方凤印。此时,魏皇后本来不安稳的心神,在这一刻安定下来。


    “谢陛下。”魏皇后双手捧过锦盒。尔后,她递给魏嬷嬷。


    魏皇后又向泰和宫的方向行大礼,再度叩谢天子恩典。


    这般规矩的魏皇后,万忠良真是头一回见。


    往昔桀骜的魏皇后,如今的身段是软上三分。


    在心头,万忠良把对魏皇后的警惕提高三分。


    当然,转念一想。万忠良又想到是庆德长公主劝过魏皇后,这一位中宫皇后才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万忠良在心头无声呢喃,庆德长公主殿下利害,真能拿捏住皇后娘娘。


    昭阳宫里,因着天子还了皇后的凤印。整座宫殿里,人人都欢喜着。


    谁让宫里的宫人跟主


    子命运相通。主子得宠,总能沾光。


    一旦主子不得宠,不止做主子的被人踩。就是侍候主子的奴才,也要被人作贱的。


    有好日子过,人人都会盼着好日子。昭阳宫的宫人们不例外,他们还是盼着中宫魏皇后得一个好。


    魏皇后这儿开心了。


    在坐小月子的云美人得宠。自然有人乐意向云美人献好。让云美人的消息灵通着。


    本来用过一碗鸡汤,心里暖暖,心情不错的云美人在听着一等宫女的禀话后。


    云美人脸色变了,她问道:“陛下真的还了凤印给昭阳宫的皇后?”


    云美人不想相信这是真的。可打心眼儿,云美人知道,这八成为真。


    想到这儿时,云美人伸手抚着自己的小腹。那里曾经孕育了一个孩子。可惜孩子没能保住。


    云美人没家世,想争宠,那是豁出命的去争。梅花林间的一舞,云美人是压注了全部。


    要知道,凭她的一舞,万一没让帝王瞧中。那么等着云美人的就是磋磨。


    宫里的嫔妃们可不是吃素的,心大的宫女,一旦逾越了,又没有得着上头的庇护。死得痛快点,都叫一个好。


    若不然的话,更可能被人磋磨的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真的。”宫女回道:“奴婢又差人确认过,此事千真万确,错不了的。”


    “……”云美人听着宫女的话,她差一点是把一口牙咬碎掉。


    问云美人此生最恨谁?除了魏皇后外,不做第二人选。


    奈何尊卑有别,云美人被人害了,她连替自己孩子复仇的本事都没有。


    “我知了。”云美人摆摆手,示意宫女退下。


    大仇难报,云美人准备记下。她要等着,等着给魏皇后致命一击。如今吗?


    既然天子不想罚皇后,云美人没法子。


    云美人有今天的荣华富贵,全凭了天子的赏赐。她得喜天子所喜,恶天子所恶。想随心所欲,云美人不够格。


    或者说在云美人起意夺圣宠,争圣心时,她就没有资格任性了。


    “……”这会儿的云美人让人放下帐子。她一个人躲在帐子里哭一场。


    哭过了,擦干泪,日子还得继续。云美人咽下万般苦楚,还要安慰自个,这一回陛下也是心疼她的。


    好歹,她的亲爹被赐了爵。这便是帝王宠爱的表示。


    如今她这一个小小美人在宫廷里有富贵享着,便是陛下的偏坦。


    往后嘛,云美人更得努力争宠。她就想让天子更偏坦她一点。


    来日方长,云美人相信滴水穿石。枕头风寻着机会吹一吹。


    云美人就不信魏皇事是真佛,火炼不化,时光也磨灭不掉。


    真佛?落云美人心底,这二字岂是魏皇后堪配的。


    毒妇,那才是云美人对魏皇后的评价。当然这一个评价,云美人只敢在心里蛐蛐了。


    洪福十六年,二月二,龙抬头。又是春暖花开时。


    次日,二月三日。万忠良得了一日闲,归府一日。


    于是早早有章程,就在一直等着亲爹有假期的万珍珠是开开心心的安排春游事宜。


    一家三口出游,春日,踏春赏景。


    牛二囡也高兴,难得一家人团聚。说是踏春,当然少不得去道观寺庙上香。


    “若是名山大寺,又或者香火鼎盛的道观,我怕人太多,没得拥挤了。”万珍珠笑道:“爹,娘。你二位瞧,我早早的让人踩点了几处小道观,小寺庙。”


    “道观虽小,也有高人。寺庙不名,却有大师。”至于什么滥竽充数的,万珍珠肯定不满意。这不,能挑出来的道观寺庙,哪怕小小的,也是俱有特色的。


    “你做主即可。”万忠良笑道:“早有话在先,我和你娘全听你安排。”


    “对,对。全听我儿安排。我和你爹也享一享你的清福。”牛二囡笑道。


    “好,我就露一手,让爹娘瞧一瞧我的本事。”万珍珠夸一夸自己。


    “你啊,跳脱了。”牛二囡轻轻摇摇头。


    “人家这是真性情嘛。娘,在您二位跟前,我哪用掩饰什么。”万珍珠笑道。


    在旁人跟前,还演一演,装一装啥的。在亲人跟前,万**打一个真实。


    从浑江郡主府出发往郊外去。一家人坐着马车,虽是简装出行,应该安排的护卫还是安排上。


    对于万珍珠而言,她就主打一个安全为上。


    问仙观,离着镐京都有一点距离。这一座道观很小。


    可观里的观主有名。或者说这一位观主在镐京都的附属县城与村镇之间,名声很好,又会医术。


    真有医术,还有医德的人,万珍珠是敬佩的。


    谁让对方踏实的实践,真是治病救人。对于穷人能免费就免费。


    当然了,收富户贵人的香火钱时,问仙观的观主也是客客气气,请富户贵人给了符合身份的诊金。


    说是宰客,那就泛泛。毕竟富户贵人就是吃药,也得用名贵的嘛。


    既然名贵,那肯定要突出一个贵字。要不然,岂能显现出来富贵之人的格调与体面。


    对于这一位问仙观的观主印象,那太符合万珍珠的善人标准。


    万珍珠也乐意随手布施,顺心而为,给了香火钱,给谁不是给。给了问仙观,万珍珠给的心安理得,心满意足。


    问仙观真的小,小小的三进院子。头两进,还是三清与祖师的庙堂。香火吗?


    万珍珠与爹娘一起祈福上香时,瞧着真的不太旺盛。


    “无量天尊。”白云子观主一派得道高仙的模样。


    白胡须,发髻也是泛白。却是精神头很好。特别是一双眼睛,让人瞧着就是慈祥和蔼。


    在问仙道观听了白云子念经祈福时,袅袅熏香,浸人心脾。让万珍珠得到一种安神宁静之感。


    “人生三求,求上,求下,求满。”万忠良在听过白云子讲道经后,感慨一回。


    “求上,前程祸福,汲汲一生。”万忠良觉得他这一辈子,为此奔波,为此拼搏。


    “求下,侍死如生,盼后继有人,盼子孙有福。”万忠良讲这话时,他的目光又望一眼妻女。


    若是没有妻女,万忠良又哪会有心思听什么道经。


    听道经,那不止为自己听。万忠良在宫廷里当差,又哪敢真的修身养性。


    做天子的刀,刀不利,不止害主人,更是害自己。


    听一听道经,不过是万忠良在安抚了妻女的心。


    就像是这一番的春日出游。偶得空闲,陪伴家人。


    万忠良是享受温馨的亲情。同时,也是盼着让家人宽心,知道他好。


    “世间事情,难得十全十美。咱,贪心了,贪一个圆满。无量天尊。”万忠良很坦荡,有话说话。


    “居士有福,居士妻女有福。”白云子观主讲道:“求上得中,求中得下。居士求圆满,十得七八,如是安享福寿。”


    “无量天尊。”白云子亦是行一个道礼。


    万珍珠听着亲爹和观主讲话,她静静的听着。


    这般神态平和的亲爹,这般自在坦言的亲爹。


    万珍珠瞧得出来,亲爹是放松的。比着在镐京都的城内时更放松。


    人嘛,长久的在压力下生活,总要解一解压力的。


    若不然的话,再是抗压,也怕被压久了,容易压垮掉。


    对于万珍珠而言,亲爹不止是金大腿,亲爹还是亲爹。当女儿的从来盼爹娘好。


    怎么说呢?都说有娘的孩儿是个宝。那有爹的孩儿自然是宝上宝。


    可能有人的爹娘吧,那是差劲儿。但是万珍珠的一双爹娘,那真心的心疼她这一个亲闺女的。


    如此,万珍珠当然是想做二十四孝女儿,不是“哄堂大孝”的孝。


    而是真心孝顺,打从心眼儿里孝顺的好闺女。


    在道观里,上香祈福,听经吃斋。再是捐了香火钱。尔后,由着白云子观主领路,给这三位富得流油的居士引路。


    此时恰好,万珍珠一家人还是要登山一回。


    登山,不止想登上山巅,一瞧山巅之美,一揽万物入怀。


    而是登山的路途中,也是能赏了景,赏山林之景,享心中安宁。


    山道间,尝一尝甘甜的泉水。山道间,摘几朵野花,摘几颗果子。


    “爹娘,您二位尝尝。观主说,这是道观种的果子。”万珍珠捧着果子递给爹娘献宝。


    万忠良接受了女儿的孝心,牛二囡也接受了女儿的孝心。


    “这含桃甜。”万忠良尝一颗果子,他赞一回话道。


    “确实甜。”牛二囡尝一颗,也是赞道。


    至于真是果子甜,还是女儿的孝心让人甜滋滋。这就没必要分清楚。


    甜嘛,甜味入心,让人开心即是美事。


    此时的白云子观主还替万珍珠一家人讲解了含桃的种植旧事。


    “山腰处的含桃树,俱种于山泉附近。此系问仙观的祖师所种。已三十余年。”白云子的眼中有回忆之色。


    “老树结果,果子甜美。这树的种子好。”万忠良夸一回。


    “爹爹喜爱啊。”万珍珠轻轻点头。


    “观主,今有一事,小女相求。”万珍珠的目光落在白云子观主的身上。


    “小居士请讲。”白云子眉间带着笑意的讲道。


    “这含桃甚好呢,小女就想求两株移种。”万珍珠笑道。


    “当然,不敢白白占了道观便宜。小女想再添一笔香油钱。此,也是小女借道观之力,多积赞一点福德。问仙观乐善好施,行医救人,美名远扬。小女是信道观的真善。”万珍珠把自己的用意讲清楚。


    “善。”白云子没拒绝万珍珠的请求。


    从山腰到山巅。等着万珍珠一行人到山巅时,山巅起风,春日的风拂面,不算太凉。


    “一见群山白云遮,好似谪仙入梦来。”


    “那远远的,红色的,粉色的,不知道开的什么花,春日百花开,真是开的灿烂美好。”万珍珠指着远处的山,那山不高,却是花开甚美。


    入眼之时,万珍珠忍不住的赞叹。


    “若不攀了山巅上,真是瞧不见隐了群山之中的好景致。”万忠良也是感慨一回。


    “花开的再美,还得结果子。果子酿酒不错,又是一份收入。”牛二囡感慨一回。


    比起万珍珠父女赏景赏花开,牛二囡更想着小钱钱的事情。


    白云子在旁边瞧着这一幕,他不多语,人不问,他不言。


    “爹爹会笛,此时吹奏一曲,可好?”万珍珠问道。话罢,万珍珠还是拿了一根短笛递给亲爹。


    “我来舞蹈,献给爹娘,献给群山美景。”万珍珠笑道。


    万珍珠学过舞,当是锻炼身体。不止学过舞,还学过武。


    虽然是这一辈子进镐京都以后初学的,奈何万珍珠有心思,真下了功夫。


    此时献舞给爹娘,万珍珠是真心的。


    至于白云子观主,落万珍珠眼中,他是得道高人。医人治人的好人。一位年过六旬的老观主,他观世间,已经超然。


    万珍珠觉得让人欣赏了,指不定还可以点拔一下她的缺点呢。


    “好。”万忠良不拒绝了女儿的提议。


    这会儿在山巅的草地上,展开了一方布。


    万忠良、牛二囡夫妻落坐。白云子观主落坐。


    唯有万珍珠是拿着帕子捧上果子,她摆好在布匹上。尔后,万珍珠又向长辈行一礼。再是扬一扬裙角。


    短笛声响,曲音悠扬。万珍珠踏着步伐,和了曲调,她跳了学会的古典舞。


    这世道的舞,自然是古典的。至少落万珍珠的眼中,确实如此。


    免不得又添了一些穿书前,在后世学会的一点舞姿。


    只是借鉴,万珍珠就想跳得更好,更美。


    春日风光,悬阳天上。暖暖的风,轻轻的吹。


    牛二囡瞧着女儿的舞蹈很美,她的心也暖了。


    牛二囡在想,来了镐京都真好。没信了杨嬷嬷的鬼话,真的很好。


    如今在镐京都过的日子,那是让牛二囡在往昔想都不敢想。这像一场梦,若真是梦,牛二囡不想醒来。


    “啪啪啪。”


    一曲终了,一舞止步。白云子观主击赏赞赏。


    春日,于万珍珠一家人而言,春日美好,不愧是一年之计在于春。


    春日,对于从燕京都赶往镐京都和亲的淑阳公主而言,她遗憾多,愤怒更多。


    正月被皇家赶出了燕京都,表面的理由再多,也是被人扫地出门。如此,让淑阳公主心里愤愤不平。


    一旦离开燕京都后,和亲公主的队伍一路西行。


    越是行远,淑阳公主就越是清楚,她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越过了大赵朝的边疆,踏足了大晋朝的边疆。


    在驿站里,淑阳公主接到燕京都的最新消息。


    “皇祖父驾崩了。”淑阳公主不是悲伤,不是欣喜。她只是茫然。


    和亲的队伍怎么办,她要给皇祖父守孝吗?


    若是守孝,她能不能缓一缓和亲之事。淑阳公主的心里是念头翻转。


    “殿下,赵统领求见。”赵济世求见公主。


    淑阳公主隔着屏风,她见了赵济世这一位护卫统领。


    “赵统领求见,又有何事?”淑阳公主开门见山的问道。


    “臣刚得到燕京都的急信,此呈于殿下。”赵济世恭敬的呈上一封书信。


    公主身边的陪嫁李嬷嬷走过去,拿了书信,又是呈到公主面前。


    淑阳公主接过信,只略一读,她的脸色冷淡下来。


    “本宫知了,赵统领退下吧。”淑阳公主摆摆手,淡漠的吩咐道。


    “唯。”赵济世行一礼,尔后,告退离开。


    把书信递上去,还是东边来的加急信。这信,赵济世真不想过一手。


    奈何世子差人送来。其时吧,信,还真不是齐王世子李明弘写的。


    而是用李明弘的名议差人送来的。上面盖的印戳是齐王的小印。


    齐王,不,如今应该是新君。


    想一想齐王登基,世子荣升为皇子。在这等时候,偏生赵济世远离燕京都。


    赵济世的心里不爽利的很。可事情还得办,毕竟是大皇子李明弘交代的。


    只是想到大皇子如今的身份变了,怕是身边少不了又有想攀附之辈。


    等着再归燕京都,在大皇子跟前,他赵济世还有多少份量?赵济世很怀疑的。


    人走茶凉是常态。萝卜不在,坑被抢了,更是常态。


    权利旋涡里,饼就那么大,想争抢的人太多。人人都在卷,赵济世也想立争上游。他感慨啊,他太难了。


    一时之间,燕京都回不去。


    赵济世的目光望向镐京都。他想到了记忆里的浑江郡主。


    一个让赵济世怦然心动的女子。可惜,如今的浑江郡主也是贵人。


    赵济世区区一个大赵朝的武夫,不堪配,不敢想。


    赵济世心中叹息一回。


    只是越不想,离着镐京都越近时,赵济世免不得又会想一想。


    特别是踏足了大晋朝的土地后,赵济世想到了浑江郡主一笑,似朗月一般皎洁,似春风一般暖心。


    特别是那一低头,一抬头时的风采,真像是夏日的水莲花一般美好。


    莲,出淤泥而不染,美而不妖。让赵济世琢磨着,他就觉得这等盛赞跟浑江郡主太符合了。


    春日,万珍珠想酿酒。


    在赵济世念叨着万珍珠的名字时,她还打了一个阿欠。


    “谁在念叨我?”万珍珠怀疑,她是不是也被人记了小本本上。这才蛐蛐一番。


    “我儿想酿酒,又是亲自摘花,又是亲自挑了好果子。眼下累了,这是嫌弃麻烦了?”牛二囡瞧着闺女停下手头的动作,她问一回话道。


    “娘放心,我办事,指定不会三刻钟的热度。一定有头有尾,有始有终。”万珍珠握一握拳头,给自己加油鼓励。


    那什么被人蛐蛐了,那就蛐蛐吧。万珍珠觉得自己坦坦荡荡,她不在乎。


    反正一些小人行径,也只敢在背后蛐蛐她。当她面时,谁不是笑脸相迎。


    人有地位,又有靠山,入目瞧着,万珍珠看谁都是捧一个笑脸相迎她。


    唉呀,还是好人多嘛。甭管是不是装的,万珍珠就喜欢看笑脸。她可不想看什么哭丧脸,没得哭走了福气。


    “成,你有恒心毅力,娘和你爹等你酿好了美酒。到时候可要好好尝尝。”牛二囡笑道。


    “等往后,我儿抱女添子,还要酿了女儿红,给我的孙女埋了及笄酒、出嫁酒。”牛二囡想得更多更远。  ”


    ……“万珍珠本来想应了亲娘的话,想一想,闭嘴了。


    亲娘催婚,亲娘催生,不是头一遭。若不是万珍珠说通了亲爹。


    亲娘哪里是催婚催生,现在十成是压着她去相亲了。


    一旦相亲,万珍珠又哪会有如今的快活日子。


    “春日过,夏季来,珍珠,你生辰将近。可有想要的?”牛二囡又跟女儿问一问贴心话。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快捷键) <<上一章 投推荐票 回目录 标记书签 下一章>> (快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