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有欢抬头,她穿着衣服修改衣长,图省事干脆蹲在地上,这会才觉得脖子都酸了。手上的针随手戳在衣摆上,斯有欢保持蹲着的姿势:“回住持,我在改衣服,太长了。”
她被熏黑的脸还没擦干净,一说话露出一口白牙,蹲在地上仰着头,依无境看来,跟个猴也没有两样。她一肚子的气,冲一个猴撒也实在没什么意思,板着的脸上连皱纹里都是忍耐:“起来,吃饭了。”
“哦。”斯有欢点头,顺手拿起衣摆上的针站了起来,第一步才跨出去,人就一晃,左腿绊着右腿就要往地上摔!身体已经转了一半的无境眼尾瞄到一抹银光,回头看见摔倒的人就要戳上手中的银针,她一个箭步,居然越过五步远的距离落在斯有欢身边,一手虚罩住银针,另一手将人掰正放在了地上。
斯有欢张着嘴,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刚刚在危机边缘走了一遭,她举着针呆愣地说了声谢谢。无境心头的火快要压不住,将针从她手中扯出来,然后看着斯有欢随着自己的动作腿一抖,身体向前扑,一个东西从她腰间落出来。她只得收了力道,再一次将人扶正,顺手将地上的东西捡起,是个荷包。
“怎么回事你?”
斯有欢也诧异,她低头看自己的衣摆,脑袋巡回半天,终于找出真相:“我,我把衣摆和裤子缝一起了。”
空晴和空晴从门外探出头来,正好听了最后一句,两双眼睛一起盯着斯有欢的衣摆研究。
原本平整的衣摆被她缝改得有了一波三折的气势,且与裤子左右逢源难舍难分,也难怪她一步都动不了。
无境拿过桌上的蜡烛将线燎断,脑子里回忆了下,斯有欢刚到的时候,她当时光顾着银子,也没让婆子把话说完,这丫头到底为什么来庵里?她低眉瞧斯有欢:“空余,你是为何要来庵堂里清修?”太笨了,在家中闯了大祸?
“我?”斯有欢组织了下语言,“我被他们看见和两个醉酒的少爷在一个房间里,家中说我败坏了名声,让我来庵堂思过。”
空意和空晴才被她鬼斧神工的绣工惊了一次,还没缓过来,又被她这波澜不惊的语气惊得有如一道天雷劈在头上,当即下巴齐齐掉在了地上。
无境手还按在她肩头,清清楚楚地摸到一把骨头:“你今年几岁?”
“八岁了。”
无境冷哼了一声:“我看你是手比脚笨,家中嫌你吃干饭,这才找个由头打发了你。”她抄起剪子蹲下身,三两下将线头绞断,“吃饭吧,凉了又热浪费柴火徒增花销!”她提溜着斯有欢出门,招呼两个大徒弟跟上,“空晴,你有时间教教空余针线,空意,你平时多看着她点,别让她把庙烧了!”
“她的袍子你们不许帮她改,她若是改不好,就没有衣服穿!”
两人对视一眼,讷讷地点了点头。
斯有欢眼珠子滴溜溜转,抬头问拎着自己后颈皮的无境:“住持,我荷包能还我吗?”这可是她唯一的家当!
无境:“……”
晚上空意特意多点了支蜡烛为斯有欢照明,她穿针引线的动作明明都对,卷边也没什么毛病,但走线不过两下摆布料就有了曲折,空意小心瞧斯有欢,的确是认真仔细的样子,可她手里的衣摆却有了跌宕起伏的趋势。
实在是匪夷所思。空意自觉自己的针线功夫不过稀松,现在看了斯有欢,顿觉自己可能是妄自菲薄了。
空晴端着一个药碗进来:“空意,喝药了。”
斯有欢抬头,见空意接过药碗,一口喝完黑色的药汁眉头也没皱,她惊讶道:“不苦?”
“习惯啦。”空意拿帕子擦了擦嘴,“我打小身体不好,早晚都要喝药,每天喝也觉不出苦味了。”
斯有欢佩服地点了点头,两人说话的时间,空晴已经看过斯有欢的针脚,踌躇道:“空余,你拉线的时候手劲小一些试试?”
斯有欢挠挠头:“已经挺小了呀。”
空意笑出声,空晴干脆握着她的手又缝了两针:“这样。”
斯有欢哦了声,控制着力度,到底是比之前好了些。空意起身要将药碗拿出去,被空晴叫住:“我还要去做晚课,给我带过去吧,你别出门吹风。”
空意甜甜笑:“谢谢师妹。”
斯有欢有一搭没一搭地问:“师姐还要做什么晚课?”念经?
“她来庙里,是为了给她祖母祈福,菩萨脚边就有她祖母和母亲的长生牌位。”
斯有欢哦了一声,一抽线布料又拧巴成一团。空意看得眼角抽了下:“哎,空余你轻点拉线,别拉太紧。”
斯有欢又哦一声,旋即抬眼问:“我能不能也供个长生牌位?”
空意不太在意:“可以啊,跟师父说就行。不过……”她语气犹疑,“师父肯定会要钱。”
“要钱啊……”三个字斯有欢声音就小了下去。
空意见她犹疑,又道:“你想给谁立牌位?我到时候帮着说说,让师父少要些银子。”
“我自己,可以吗?”占了人家的躯壳,总得有点表示。
空意张了张嘴,半天才挤出一句:“你自己给自己上香念经……”脑海里想象的画面让她打了个冷颤,“啊,不是,没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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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给自己立长生牌位的。你要给自己祈福,多抄经书供奉也可以。”
“这样啊……”斯有欢思考着自己抄经书的可能,手下针脚再度跑歪。
被她奇思妙想惊得不轻的空意再没敢说话,安静地看斯有欢修改好了衣摆,等空晴回来,又指点着斯有欢做了个僧帽。虽说样子七扭八歪针脚粗劣,但大小比起空意和空晴的要合适不少。第二天一早斯有欢穿上一身空青,忽略起起伏伏的衣摆,不看有三五个犄角的帽子,倒也勉强有几分佛门弟子的模样。
这几分样子只能勉强支撑到她学着两位师姐在蒲团上坐下,听她们念:“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斯有欢便开始小心翼翼地点头,再到“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人已经歪倒在地。
庵堂里一共四个人,好比秃子头上的跳蚤般显眼,无境念着戒嗔戒怒忽略斯有欢,直到她堂而皇之地打起了呼噜,终于忍无可忍地将人提溜到身边站直。强打起精神的斯有欢在念经声中坚持不了半柱香的时间开始频频打哈欠——这实在怪不了她,当了多年的无神论者,即使是自己借尸还魂了,也很难改变心理上的惯性,更何况念经声本来就很催眠。
打哈欠是会传染的,原本虔诚念佛的空晴和空意,很快被传染,三人哈欠打得此起彼伏,越来越无法收敛,在无境也被带动着打了一个哈欠后,是可忍孰不可忍:“空余,你去把水缸装满!”
能从此地逃离,就算是去干活也让斯有欢感到庆幸。她立刻双手合十作揖,打着滚儿似的跑了出去。可困顿的劲头已经留下了,空晴和空意两人泪眼迷蒙,木鱼敲得一声长一声短,无境硬忍着打哈欠的冲动,让两人都站了起来,这才勉强做完了早课。
“师妹,我今天好困。”
“我也困。”空晴和空意一边打扫一边低声交谈,“看空余打哈欠,我也跟着打,忍都忍不住。”
空意偷瞄了一眼无境:“师妹,空余个那么小,让她挑水会不会勉强了点?”她凑过去,“我刚刚担心她会不会掉井里去。”
斯有欢来的第一日,捅破了铁锅,熏黑了厨房,还有那让人叹为观止的女红,她挑水挑出点事来,也不算意外。
空晴猛然醒悟,看了眼空意担心的脸:“我这就看看去。”
她三步并作两步小跑出去,先看了井边,并没见到空余,只提水桶倒在地上,又急忙去厨房,水缸里水已经满了大半,可仍不见斯有欢。空晴猛一下回想起倒在井边的水桶,空余该不会掉进井里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