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眼弓着腰带着众人穿过一片小溪,溪边有捣衣的妇人,此时捋湿了额边的碎发,抬头看着沈昀一行人。
“张大眼,你来我们村干什么,又来欺负陆家两兄弟?”
刘大娘瞅着张大眼后面的一行人,看着就不是好惹的,但又实在担心这个二流子搞幺蛾子,一边警告他,一边给后面的贵人讲他的坏话:
“几位爷,这小子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偷鸡摸狗、游手好闲,您几位要是有什么事儿找我们村的小伙子就行,个个都是好样儿的。”
沈昀停步,看着那大婶,三四十的年纪,头发枯黄、一脸苦相,若有所思地问:
“大娘,村里近来年景可是不太好?”
刘大娘正瞅着后面的二牛和隔壁的村长,听了这话,下意识地就开始吐苦水:
“可不是,老天爷不赏饭吃,去年大晚上的地里又淹了,要不是陆小郎夜里把全村的人都喊起来,今年怕不是要跟隔壁村一样没饭吃。”
隔壁的张大眼、二牛、和村长神态各异,张大眼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二牛又哀又有一丝庆幸,村长的眼里则是冒出毒火来,扑哧扑哧地喘着气,恨不得将这嚼舌的妇人推下河去。
沈昀反倒是来了兴致,蹲下来跟人拉起了家常话:
“实不相瞒,我前几年来过这村子,结交了一对兄弟,正好姓陆,大娘说的陆小郎可是陆故?”
“是嘞,是嘞,贵人要找他们?”刘大娘也不捣衣了,脸上笑开了褶子,眼珠子落在沈昀身上,一双疲惫的眼里似是透出一层光彩,“那就更不能让张家沟的人的领路了,他们村去年不听陆家兄弟的话,地里全完了,见天的喊人家灾星,前些年的大水也安在陆小郎身上,心里恨的呦,憋不出什么好话来。”
沈昀见刘大娘恨不得将村长三人撵走的模样,安抚地冲她笑了笑:
“大娘放心,我是来找陆新陆故两兄弟叙旧的,不是来找茬的!”
刘大娘尴尬地笑了笑,盯着人看了两眼,感觉没什么恶意就给人指了指路,又支支吾吾说:
“他们家这一阵子过的不太好,贵人您多担待啊、多担待……”
她憋出这两句话,实际上是想让人帮衬两下,但又顾忌犯了贵人忌讳,只能拐弯抹角地提了一下。
沈昀朝人点了点头,心中暗道奇怪,他刚见到陆故那两年,林益还在青州,就让人多注意了一下陆家,过的应该还算不错。
按原书的时间线,这个时候陆故应该在准备县试,应该正是春风得意啊!
奇怪归奇怪,但思及马上就要见到人了,又将这点违和抛之脑外。
陆家在村尾,待能看见大青山后,也就到了陆家门口。村长刚刚听了刘大娘与沈昀的对话,心中惊疑不定,想要将人拦住,又迫于李营等人,只得闭上嘴巴在心里暗暗祈祷沈昀与陆氏两兄弟没什么太深的交情。
陆家的房子在下河村里算是不错的了,但也仅是如此。
沈昀让容周前去扣门,自己则是百无聊啦地玩弄着腰间地香囊。
容周敲了敲门,无人应答,又敲了敲,静待一会儿,还是无人。
容周皱眉,顿了顿,有些不适地喊了声,
“可是陆郎君家,我家公子来访,还请开门一叙!”
……
柴门轻轻开一条逢,一个高瘦的青年一瘸一拐地走出来,一脸病容,唇色苍白,此时正疑惑地看着沈昀一行人,“阁下是?”
“陆兄,五年前青州一别,可还安好?”沈昀试探道。
陆新又咳了两声,眼神无力地扫过众人,最终落在容周身上,吃力地想了想,从脑海中挖出一个人来,又看向沈昀,轻声道:“可是世子?”
沈昀微笑应是。
陆新一脸迟疑地将人迎了进去,想到他刚刚让陆故去当沈家的东西一事,脸上如火烧了一般,心虚不已,语气也就弱了几分,“寒舍简陋,世子见谅。
他不认识村长和张大眼,但对二牛却是有些印象,经常在陆故身边看到他,又不知沈昀所来为何,只得暗自揣测,慢吞吞说:
“世子此行,可是来寻阿弟?他去县城里了,一时半刻回不来,世子若是有事,不妨先与我说。”
“我此行回乡科考,路上遇袭,抓住了几个贼人”沈昀指着缩在一边噤若寒蝉的三人,面露难色,“他们招供之人乃是令弟,我虽不信,但也不愿你们蒙受污名,这才转道前来相问。”
陆新手颤了颤,面色大惊,忙低头掩盖神色,他一听就信了大半,只因半年前陆故就行事诡秘,常常与张二牛跑出去,数日不归,兼之陆故今日向他透露马上救陆兰出去……
但他如何能说,只能在心中自己编着谎话,做出愤怒的样子,瞪着张大眼三人怒道:
“你们为何污蔑我阿弟?”
又看见张二牛欲言又止,陆新心思电转:
“可是因去年之事记恨阿弟?但这都是你们咎由自取,是何等的丑陋心思竟在此污蔑他人!”
村长彻底急眼了,又顾及沈昀与陆家从前相识,不敢把话说的太难听,只能明里暗里嘲讽他:
“你这后生,我们说的又不是你!”
又斜眼看着陆新瘸了的右腿,意有所指:
“你腿脚不便,你弟弟却是身体健全,整天往我们村跑了几趟,村里的大小伙子都让他忽悠着去投了山寨,你可莫要说是我诬陷你们,见着的人可不少!”
陆新只恨陆故行事不谨慎,又思及家中当前境遇,怜他年纪轻轻却要身负家中重担,一时歪了心思,走了邪路,也是他这个兄长管教不严之过。
但如今招惹了定远侯府,又如何能够善了?
也不知…也不知是否伤了人,但无论如何,此事万万不能认,只能与张家沟的人僵持起来,要问就是不知道、不可能。
此时沈昀反倒置身事外,陆家没有太过正经的会客厅,偏偏此次沈昀他们来的人不少,现在屋内挤着八九个人,实在是不像样子,他招手让李营他们都退出去,只留了容周在身侧。
门被推开,却刷地一下掉出个人来,陆新循声看去,脸上顿时煞白,却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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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生挤出一个笑来:
“阿弟,你不是去城里了吗?”
陆故没有回答陆新的问题,他抬头看了看眼前几个身高八尺的大汉,皱着眉将人推开走,跑到陆新旁边,正与沈昀对着,薄唇紧抿,盯着沈昀看来看去。
两人视线对上,心中各有疑问。
“这不是一个十岁小孩该有的眼神!”
“这个傻子怎么一脸聪明相?”
防备之心从两个人的心中不期而然的全都升起。
不过一瞬两人齐齐换上了另一副面具。
沈昀有意激他,语气戏谑,“弟弟可还认得我?”
陆故因为这称呼眼皮狠狠抽了一下,心生恶寒,但面上却装成木木的样子,“我刚刚听到了,世子殿下!”
“哦?”沈昀眼神移向陆新,轻轻挑眉,像是在说“陆兄,偷听可不是好习惯!”
话没有说出口,陆新却已经领悟到了这个意思,拳头攥紧,呐呐无言。
此时,陆故已经巡视了这个不大的屋子,在看到张二牛几人时,就有所了悟。
自从他黄粱一梦后,很长时间都分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幻,前世记忆破碎不全,但他还记得去年的水灾使村里人颗粒无收,也还记得正是这个时候,京城的忠义镖局行商路过此处,被一窝盗贼盯上,丢失了不少财物。
既然如此,他让人去浑水摸鱼,捞点钱财回来,岂不两相得益?
他又将目光移向沈昀,心中更是疑惑,这个时候孤身一人返乡,难道是要县试?
今生、前世的记忆破碎不缺,互相交错,直到如今他也还没有理清。但他是在操持了定远侯府满门抄斩的圣旨后,又过了一年才步了他们的后路。
沈昀,应该是痴愚之人才是!
陆故绷紧心神,想到如今张二牛几人被他擒来,想必救阿姐的银子也打了水漂,这才是最要命的事情。
他抓紧手里刚换了的银角,硌的手疼。
突然间。
陆故猛的抬头盯着对面那人,心声紊乱,“难道今生变故皆是因此人而起?”
吕翁借卢生一个青瓷枕,梦得八十人生圆满,寿终正寝。
而他却二十八岁英年早逝,更不必说,定远侯世子与他相差一岁,死的那年,也正是二十八。
既有卢生,为何不能多他一个陆故?
既有陆故,为何不能再多一个沈昀?
陆故心下大乱,瞳孔微颤。
他强逼自己冷静,与沈昀目光相接,歪着头,语气极轻地吐出几个字来,
“景昭三十一年”
沈昀笑意一僵。
景昭三十一年,是景昭帝帝崩之时,也是新帝登基那一年,更是陆故高中状元,打马游街那年。
也是…
也是定远侯战死沙场,侯府成了一块软柿子的一年。
沈昀右手一瞬间仿佛再次被人踩碎,钻心的疼向他索来,手却僵的一动也不能动。
他的头颅微转,微棕的眸子死寂一般刮过陆故,杀意喷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