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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7. 民脂民膏

作者:春日晴朗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范广见这年轻男子如此咄咄逼人、不讲情面,也变了脸色,怒道:“你这竖子,不过一个连品阶都没有的随侍小吏,竟敢以下犯上,当众质疑四品知府!”


    范广说着,一抬手:“来人,将这妖言惑众的小吏拿下!”


    范广身后的几个带刀侍卫正要冲上去,却见那年轻男子亮出一块令牌,沉声道:“本官乃巡按监察御史,常襄夷,擅动者,当以谋逆论处!”


    此言一出,众人鸦雀无声,那几个侍卫定在原地,谁都不敢再向前。


    范广见到那块监察御史令牌,先是一愣,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他下意识看向一旁的“监察御史”,那山羊胡早就拢起袖子,低眉顺目,没有一丝反驳之意。


    范广这才反应过来,爷爷个腿的,他这是被彻底耍了!


    山羊胡原是常襄夷的副手,常襄夷设计这出大戏,本就是为了隐藏身份,查清衡都的真正底细,没想到还真让他摸着了。


    围观百姓闻言,皆是倒吸一口凉气,而后纷纷惊呼出声,谁都没有想到,钦差御史竟如此年轻,真真是个青年才俊!


    王将匪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勾起嘴角,本来是想来船厂看看,见机行事,谁承想,这出大戏,还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范广虽气得火冒三丈,但也没有失去理智,他抬手让侍卫退去,挤出一丝笑,咬牙切齿道:“在下眼拙,真是没看出,常大人这般年岁,竟是陛下钦赐的巡按监察御史,失敬失敬!”


    范广嘴角抽抽着,后槽牙都快要咬碎了。他没想到自己这么多大风大浪都过来了,却在自家的地儿被个毛头小子给耍了!


    范广心中愤恨不已,却也不敢太明显表现出来。巡按监察御史虽是正七品,但毕竟是天子钦差,直达天听。更何况常襄夷的祖父常达是都察院正二品的左都御史,为人刚正不阿、大公至正,连皇帝都敢得罪!若真是惹上常家,怕是没他什么好果子吃。


    常襄夷没接范广的话茬,继续道:“范大人,不知现在,你可否和我这个监察御史解释解释,那剩下的十分之九钉子,用在何处?”


    范广见他咄咄逼人,也不再惺惺作态,直接道:“常大人,为了加固船体,大量铁钉都用在了船板夹层,单凭眼睛去看,自然是看不见的。常大人,你虽然是监察御史,但毕竟还年轻,也不是主管漕运的,对这些不懂,也是理解。”


    范广出言嘲讽,身旁的一众衡都官员也跟着附和。


    常襄夷自然也听出范广言语中溢出的讽刺之意,他没被范广带偏,继续坚持道:“这有何难,只需派人将船上的钉子拔下,钉子数量有限,一数便知。”


    范广本就看不上常襄夷,听到这话,更是故意为难道:“常大人,恕在下人手有限,帮不了你,你想拔想数,都请便吧。”


    在范广心中,常襄夷不过是一个毛都没长齐的黄口小儿,他根本没将常襄夷放在心上。


    范广给身后的属下递了个眼色,属下会意,又冲着船厂的劳工头头使个手势。


    果然不出范广所料,常襄夷看到不远处那群身着粗褂的船厂劳工,客气道:“烦请各位船厂的弟兄,能否助在下一臂之力?”


    那劳工头头闻言,不等身后的劳工们说话,便抢先呛道:“大人,我们是建船的伙计,不是拆船的伙计,要拆,你找别人去吧!”


    常襄夷碰了一鼻子灰,倒也不气馁,他又把目光投向看热闹的百姓,想了想,高声道:“若有哪位壮士愿助在下一臂之力,事成之后,一人当赏一金!”


    围观的百姓一听能得一锭金子,都很兴奋,可大家面面相觑,却无人敢上前。


    大家都不傻,有命赚也得有命花啊!


    范广看到那些不敢上前的百姓,嘴角泛起一抹冷笑,他早猜到会是这样,他范广就是衡都的天,还没有人赶在太岁头上动土!


    船厂内外陷入一片死一般的寂静,常襄夷看着这些低着头的百姓,眼中似有怒意,似有不解,似有悲哀,他立于大船之前,那艘庞然大物将其他人都衬得渺小,唯有他挺直脊背,像是一根傲立于风雪之中的苍竹,被俗世孤立。


    苏昭隐在人群里,他望着不远处的常襄夷,眼中闪过一丝凉薄的讽刺:生于世家,长于大族,未经风雨,不立人间,空有一腔热血,却不知百姓真正所期所惧的是什么。他倒是很想看看,今日这位小常大人,到底该怎么下得了台?


    常襄夷看到范广眼里的挑衅,他攥紧拳头,抿了抿唇,正准备转身向着运粮漕船而去,万籁俱寂的人群中,突然响起一道懒洋洋的声音,打破了这片死寂:“这有何难,既然缺人,那就让船自己把钉子拔下来呗!”


    众人闻言,皆循声望去,苏昭听到那道熟悉的声音,微微一顿,眸色不自觉地柔和下来。


    人群中走出一个戴着斗笠的矮小少年,范广的目光像一把刀子,狠狠地盯着那少年,范广心中暗恨,到底是哪个不知趣的,竟敢坏他的好事!


    王将匪像是察觉不到那几道要把自己盯出个窟窿的视线,径直来到常襄夷面前,她看着常襄夷呆愣的模样,冲他招了招手,常襄夷俯身向前,王将匪同他低声耳语了几句。


    常襄夷听着听着,眼中浮现出一丝犹豫,王将匪见状,轻声道:“不破不立。”


    她声音虽轻,却带着一股能安定人心的坚定,这话点醒了常襄夷,他感激地看向王将匪,点了点头,随后对属下低语几句,不出一刻,属下拿着几个木桶回来,直接把桶里的东西向大船泼去。


    苏昭看到那几个大桶,瞬间明白过来,他看向常襄夷身旁的王将匪,忍不住翘起嘴角:他刚刚也想到了此法,只是这法子太过决绝,没想到阿匪竟和他想到一处,看来阿匪确实成长不少。


    空气中弥漫开一股火油味道,范广皱起眉头,质问常襄夷:“常大人,你这是要作甚?”


    常襄夷看着范广不解的神情,淡淡吐出两个字:“烧船。”


    范广一听,大惊失色,连声高呼:“不能烧!这船造价高昂,举全城之力打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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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成,是我们衡都心血,不能烧船!”


    常襄夷毫不示弱,高声道:“今日所发生之事,我自会禀明朝廷,我的罪,自有圣上定夺,用一艘官船换满城民脂民膏、百姓清白,当属值得!”


    常襄夷说着,不等范广上前阻拦,直接将手中的火折子抛向大船,火光冲天而起,范广看着那艘熊熊燃烧的漕船,背垮了下去,他知道,全完了。


    船木在火中劈啪作响,不多时,便化为一片灰烬。常襄夷望向那一地的钉子,转头看向范广,冷冷道:“这下,无需范大人增派人手,在下也可点清了。”


    常襄夷的随侍很快点清了铁钉数量,果然不出他所料,仅为范广所上报数量的十分之一,看来这艘船的所造银两,至少有三分之二都进了范广的口袋里。


    常襄夷面色一冷,单是这一艘船就贪污千两,那之前那些艘漕运粮船、还有衡都的其他产业里,范广又贪污了多少民脂民膏?


    常襄夷正让手下欲扣住范广,谁料范广都到了如此地步,竟还在狡辩:“常大人,冤枉啊,这只是一部分钉子,这艘船还没造完,那些钉子是要用在之后的加固中啊!不信你问那些造船的劳工们!”


    范广身后的那些劳工都低着头,懦懦不敢应声,现在这幅场面,谁也不知道谁胜谁负,还是少说话为妙,以免秋后算账。


    范广一看,信心倍增,刚要多辩解几句,却见常襄夷背后那个带着斗笠的矮小少年掏出一本册子,递给常襄夷,朗声道:“大人,这是衡都万芝堂的账本,听闻万芝堂的东家是范知府的小舅子,这账本里有一些隐秘账目,看起来和范知府好像牵扯颇深,小人深知兹事体大,特将账本交由大人定夺。”


    范广听到那少年的话,冷汗浸湿了后背:当初孙万明明说过账本已经随着大火付之一炬,可如今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若这真是万芝堂的账本,那他,怕是翻不了身了……


    孙万就在人群里看热闹,听到王将匪的话,孙万转身就跑。没有人比他更明白账本里的内容,不跑,难道还等着掉脑袋吗?


    孙万刚一抬腿,就被弥尔萨伸脚一踹,绊倒在地。孙万捧着腿在地上嚎着,周围人这么多,他根本看不见是谁出的阴招。


    常襄夷也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得知孙万的身份,他当即令属下将孙万扣过来。


    事到如今,范广仍撑着一口气,嘴硬道:“万芝堂是孙家的产业,我和孙万不过是挂名的沾亲带故,实则并不熟悉,这账本我不知是何,其中种种也和我无关。”


    范广说着,突然留意到那张隐藏在斗笠下的脸,好像有点眼熟。


    与此同时,孙万被带到常襄夷面前,他看着常襄夷刚正不阿的眼眸,腿一软,直接跪在地上,鬼哭狼嚎地求饶:“大人,我、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孙万磕头求饶,他一抬头,也看到了那张斗笠下的脸,孙万瘫在地上,看的真真切切,电光石火间,他灵光一闪,大喊道:“你、你、你不是火烧万芝堂的那个家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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