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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土匪

作者:诗无茶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屋外大雪飘飘。


    屋子里正是莺歌燕舞,软玉温香。


    年轻英俊的老爷解开身上的貂毛大氅,正独自大剌剌地歪在踏上,屈起一条腿,胳膊撑着软榻小几,闲闲地啜了口酒。


    他面前站了一行油头粉面的小厮,个个端着托盘,等他选定手里的玩意儿。


    屏风后头有老板安排的姑娘弹着琵琶唱着曲儿,阮玉山嫌吵闹,刚要抬起手示意对方出去,便听房门被人一脚踹开。


    众人皆扭头看去,只见一位眉目英气,面容瘦削,身穿银底红边江牙海水纹长袖锦袍的卷发异邦公子端立在门外,看神色分明是平静漠然的,可刚刚那一脚门踹得又是相当粗暴用力。


    眼下这当儿他跟尊冰雕玉砌的冷面菩萨一样垂目站立,瞧着斯斯文文,弱不经风,倒好像刚才暴力踹门的另有其人了。


    钟离四在门外听见屋子里那阵子靡靡之音,冷冷垂视地面的眼睛先往榻上一瞥,果然瞧见了阮玉山。


    要找阮玉山不费力,只要打听山下最大最豪华的青楼在哪里,进了青楼再打听这里最大最豪华的厢房是哪间就行了。


    钟离四背着手走进去,巡视一般地将屋子里左右看过。整个过程中房里的一干人等回过神来,又把目光投到阮玉山身上,仿佛是想请他个示下,面对此不速之客要采取什么手段。


    然而阮玉山不给这些人反应,只是笑吟吟地看着钟离四昂首阔步如钦差一般在屋子里转悠,似乎对这位雷厉风行的公子的到来感到很兴奋。


    待钟离四停下脚那一刻,阮玉山指了指其中一个小厮手里的托盘,示意对方拿过来放到小几上,其余人等全部退下。


    小厮放好东西,也毕恭毕敬低着头退了。


    钟离四面无表情走到阮玉山手边的小几前,看见那托盘里是一盒子冰块以及一碗瞧不出花样的水,托盘旁边放着一个雕刻精致,华美俊俏的银色面具。


    他抬起手,越过了托盘里的东西,拿起那个面具,顾左右而言他:“这是什么?阮玉山。”


    阮玉山挑眉——这分明是他们离开燕辞洲那天,阮玉山以易三老爷的身份在一指天墟会见纪慈时候戴的那副面具。


    合着那天钟离四是真对着他一眼不看!


    阮玉山在心里冷笑一声,把面具从钟离四手上顺下来:“面具。”


    “原本是为了防人瞧见我的脸。”他凉悠悠地说,“现下看来,戴不戴都没人瞧。”


    钟离四听出他话里夹枪带棒,然而很不理解,当下场景再怎么说该有情绪的人也是自己,于是他顺着阮玉山的话道:“来这儿挡着脸,是怕谁瞧见?”


    阮玉山说:“我去别的地方也拿它挡脸。”


    只是某些人压根不在意罢了。


    钟离四听完这话沉默了一瞬,脸色一下子臭了:“你还去过别的青楼?”


    阮玉山:“……”


    他定定盯着钟离四看了好一会儿,忽一把抓住钟离四的胳膊将人拽到怀里,粗声粗气道:“你很在意我去青楼嘛!”


    钟离四猝不及防跌到他腿上,简直恨不得立马从他怀里跳出来:“什么脏床,别污了我衣裳!”


    阮玉山死死拽着他不让走:“这榻上没一样东西不是新的!哪来的脏?”


    钟离四紧接着说:“榻上的人就脏!”


    阮玉山明白了,钟离四这是恼他,以为他来这儿胡闹,嫌他不干净了。


    也是,打他认识这个人起,钟离四还没嫌除了他以外的任何物件脏过。


    阮玉山笑得咬牙切齿,有些狰狞了:“好你个钟离四,原来是这么想我……我倒要看看,你脑子里是不是成天该装的不装,不该装的整日胡思乱想!”


    他说着,手上也真使了力,直接把钟离四整个人从自己的怀里跟颠勺似的一个翻面按到床上,再从后背扯了钟离四的发带将人双手捆住。


    钟离四也不是吃素的,被大面朝地地按到床上,就是扑腾也要扑腾起来跟阮玉山作对,哪怕是直接滚下去,也不愿意被阮玉山压住。


    果不其然,阮玉山还在他背后拿发带绑手,一个不注意就叫钟离四翻过身来,毫不留情地朝他下三路屈膝来了一脚。


    好在阮玉山眼疾手快提腿侧胯躲开,否则今儿他的命根子就得在钟离四手里吃个大亏。


    “你个小兔崽子!”他见钟离四从床上蹭起来要跑,不由分说一把抓住钟离四的腰带,硬生生把钟离四给扯回自己身下,岔开膝盖把人腰侧牢牢夹住,居高临下地俯身,抓住钟离四的手就往下摸,“这儿你也踹?以后日子不过了是不是?!”


    “不过就不过!”钟离四恶狠狠瞪着他,想起自己前两天才在话本子上看到的两个太监的故事,“跟我一样,咱俩大不了对食!”


    “你想得美!”阮玉山往后一坐,压住钟离四两条大腿,使对方的膝盖抬起不得,再一个伸手抓住钟离四的胳膊,直接把人手腕举过头顶连接在床柱子上绑了个死结。


    钟离四这下是被他治住了。


    就是眼神仍旧不服气,一对视线刮刀子似的往他脸上戳。


    然而钟离四越是这个神色,阮玉山就越来兴趣。


    唇红齿白的一个美人散着一头乌发,睡在他身下怒目而视,简直要把他看得热血沸腾了!


    “不识好人心的狼玩意儿。”阮玉山凑到钟离四身边,鼻尖和嘴唇依次擦过钟离四的嘴角,最后附到钟离四耳边道,“不是想知道我来这儿做什么?我马上就让你见识见识。”


    说话间,钟离四只觉腰下一凉。


    接着便是阮玉山的手搓揉上来。


    钟离四先是微怔,接着恼意涌上心头,如若不是双手被捆,是当真一个巴掌就要甩到阮玉山脸上:“一团死肉的东西,你弄它做什么?!”


    阮玉山“叭”的一声往他脸上亲了一口,地痞流氓似的笑道:“我让它活它就活。”


    钟离四刚想骂他滚开,就见阮玉山转过身去,从刚才被他俩提到榻尾的小几上拿起托盘里的冰块放到嘴里,又含了一口旁边小碗里的透明药水,再转回来时,只狡黠看了钟离四一眼,便低身钻进他下方衣摆中。


    钟离四蓦地皱眉,闷哼一声,被捆住的双手忽死命般抓住发带的绳头,眼中很快泛起薄薄的雾气似的一层水。


    他长长地吸着气,隔着眼中一层水雾看见床对面的墙上窗户没关,屋子里燃着炭,窗边的寒风在屋外打着白色的漩,一时绞在那一根窗框上,一时又舔舐过窗框边缘。


    热气和寒气对撞着,九十四的脚趾渐渐蜷紧,他全然没注意到自己的呼吸在不断地发颤,只看见屋外一阵阵化作白气的寒风来回碾磨在窗框的一角,时而包裹在窗角的顶端,企图进入屋子;时而又与碳火燃烧散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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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热气缠斗交织,在窗框边缘你进我退。


    窗外白茫茫的一片,钟离四的大脑也白茫茫的一片,他想起自己前几日贪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的时候,那天前一夜下了很大的雨,等他醒来,便看见屋檐下结着锥子一样的冰霜。


    他爬上梯子取下来握在手里,没多久冰锥就化成了水。


    阮玉山告诉它,那本来就是水。


    寒冰能让最柔软的水也坚/挺起来。


    九十四的喉间发出无意识的低吟,断断续续的,意识模糊。


    他快分不清流淌在自己身上的是水还是汗,他甚至快失去了对冷热的感知。


    好像冷的东西到他身上也变热了,又或是在阮玉山嘴里才就变热的。


    他的膝盖再度屈起,只是这次踹不到阮玉山的身上。


    阮玉山把他掐得死死的,不让他合腿。


    他只能踩在阮玉山肩上,细瘦的脚踝颤颤巍巍,摇摇欲坠。


    寒风越来越大了,扑打向窗棂的攻势也愈发猛烈。


    那些白色的寒气无比灵活,缠绕着、包裹在一根根组成窗棂的木棍上,无论如何不肯撤退,极有耐心,一再钻研似的,一阵一阵扑向木头那一端。


    钟离四闭上眼,把脸别向一边,触碰到自己柔软的头发。


    他的手心攥住那根连接着自己和床头的发带,像攥住一根救命稻草,一旦松开,他就不知会坠向何处。


    冰火两重天。


    钟离四蓦地睁眼,看见屋外的寒气从窗户支起的缝隙里钻进来了。


    细细的两缕,带着点试探的意思,在屋子边缘时进时退。


    屋外大量的寒气仍在纠缠,钟离四好像在被两面夹击,他有些受不住了。


    “阮玉山……”他声音细微地在喘息的间隙中喊道。


    忽然,寒风凝滞在窗边。


    接着便是一通更为混乱汹涌的裹挟。


    钟离四仰起头,嘴角含着一根细细的发丝,双唇微张,凌乱的胸口不断起伏。


    他眼中积蓄了茫茫水汽,细长的脖子此刻青筋凸起,自喉中发出喘息里隐约夹杂着一点哭腔。


    屋顶随着他胡乱摇头的动作在视野中来回晃动,手中攥紧的发带勒入他的皮肤,钟离四骨节泛白,小腿紧绷,僵直了腰腹。


    一阵酥麻感遍及全身,直冲天灵盖而来。


    他如获大赦般呵出一口气,眼神也随之木然了,迷茫望着头顶,绵长的酸麻感蔓延在四肢百骸,钟离四连手指头都不想抬,仿佛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了。


    阮玉山懒洋洋地坐回他腰上,高高在上地俯视着他,嘴角带着一些白色的痕迹,眼中却是胜券已握的得意和慵懒,不紧不慢解开了他手腕的发带。


    钟离四涣散的目光艰难地聚集起来,停留在阮玉山的嘴角。


    他眸光闪了闪,带着些温柔的态度,抬起手触碰过去。


    阮玉山抓住他的手为自己擦去嘴角的残液,接着吻了吻他的指尖,随后放下他的手,挺直了腰,双膝跪在他两边腰侧,含着笑开始解自己的腰带。


    真像个土匪。


    钟离四没力气再说话,只能在心中暗想。


    二人衣物层层叠叠散落在床畔,阮玉山压下来,将钟离四笼罩在自己阴影下,把住钟离四的腰。


    一股来势汹汹的寒气破开一切,涌进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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