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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6.一三三下 虑潜祸慧晏教忠平

作者:两面金黄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一时大姐儿那边准备停当了,黛玉便带着她要进园子去。


    大姐儿跟着黛玉时便如一个小大人一般,执意不用人抱,也要自己慢慢地走,奶娘等人都暗暗纳罕,见凤姐点头,这才拿了东西安静地跟在后面。


    黛玉向凤姐作辞,平儿出来相送。才走出影壁外,平儿便吩咐奶娘和丫头:“带着姐儿好生往前慢慢地走,我同林姑娘有两句话说。”


    黛玉停下脚步,平儿道:“我有事要同姑娘商议,方才当着我们奶奶,又不便说的。”


    黛玉见她说得郑重,忙问端的。


    平儿叹道:“经过从前的事,我知道姑娘是个深明大义的,这家里的事,我也不必瞒着姑娘。如今各处使用都大,日常的用度也还罢了,总难保有额外的事——就如往清虚观打醮那一回,娘娘是赏下来银子来不假,可一时老太太高兴,让众人都去,又是车马、又是几日的戏、又是吃喝、又要打点各处,那一百二十两又够什么使的?论理这个也罢了,不论花用了多少,总是咱们家自己的人使了、乐了,也不算得什么,外头却时常要应付着来打秋风的——七七八八的事情也不说了,单就宫里那个什么夏太监、简太监的,里外里也拿了不少去了。若有个急用钱的时候儿,一个两个都干瞪眼、只等着我们奶奶想辙。我们奶奶也不会生钱,少不得又要拿嫁妆里的东西贴补。这也就是我们奶奶不计较,若换了去动别人的嫁妆箱子,还不知闹得怎样呢。就这样,还有那起子小人记恨、诅咒,我也真为我们奶奶不值得。我们奶奶虽不说什么,这事却也不是个长久的样子,奶奶的嫁妆虽多,难道就能管这家里一辈子不成?到底还是要有个进项才是。可这说起来容易,一时要有个稳定来钱的事,却也不易。”


    这些话在平儿心里积压久了,待要说时,竟是一口气不歇、直说了一大篇的话,总结起来,字字句句都是为了“我们奶奶”,也真是让人要感慨她的忠心。


    黛玉静静听着,平儿又道:“便是再难,也仍是要做的,不然更不好收场了,我们奶奶为着这个事也是操了不少心,只叹总没个好法子。终于到前几日,有外面的人给指了一个门路,撺掇着我们奶奶拿钱出去放‘印子钱’,一个月赚利息回来,算来利倒有四成。这样高的利,谁能不动心?我们奶奶初时也有些不作准,后头听见说史家、甄家也在做,奶奶又动摇了。我听着我们奶奶后来的意思,竟是十分肯的。这事本来也没有我说话的地步,只是我心里实在有些犯疑,这才来同姑娘商量,若是姑娘也觉得可行,我也安心了。”


    黛玉惊叹道:“什么门路,竟能有四成的利?”


    平儿蹙眉道:“究竟什么底里,我也不知道的,只听说倒是主动找上我们外头的小厮的。正是这样,我才更不放心——上赶着送钱来,哪有这样的事?我的嘴笨,又不知里头的门道,说不出什么叫人信服的话来劝我们奶奶。如今只怕我们奶奶心急要弄钱,答应了外头,到时候若弄出大事来,可怎么好呢。”


    后世评点《红楼梦》的人之中,多有赞叹大观园女儿们的冰清脱俗、风流才思的,却也总有声音批判王熙凤敛财弄权、胆大惹祸。


    可细细论之,凤姐敛财难道又全用在了自己身上么?


    她到底还是为了要堵上这筛子一样的荣国府,成全太太奶奶小姐们的体面。


    凤姐好权、揽事是真的,但这又有什么错呢。


    恐怕在那些老学究的心里,错就错在她是个女人。若她生来是个男子,再去做同样的事,只怕那些人便没有那许多贬损、反要赞她能干了。


    黛玉想了想,这事她与阿雪也讨论过,其实单说放印子钱这件事,只要在官府允准的范围内操作,问题是不大的,但现在的问题就是没在那范围里,风险极大,便道:“我明白了。你虑得很是,此事断不可为。”


    为了更好地支持外头几间店铺、规避经营中的可能风险点,黛玉也学着读了些现行的律例条文,尤其是户部的《户律》,更是研读的重点,此时此地倒正好合用。


    黛玉道:“于借贷之事,我朝律例有载——‘凡私放钱债,或典当财物,每月取利不得过三分。’你方才说的数目,显然已高过此例,必是不见容的。那些人为着从中取利,自然又是要百般地告诉你们不必担心,可你们往外放债,虽有人代行施为,却也有字据契约,有了画押,便是人家捏在手里的一个凭据,即使官中暂不追究,早晚总是一件隐患,此是第一件不可为。”


    平儿用心听着,暗暗点头,黛玉又道:“那些借债的人,明知此利畸高,却还是要借,你当是什么原因?若没个难处,谁愿意背上巨债,那些人往往是最急用钱的。我听说,外头专有那起子无良恶霸,看上了人家的田产家业,倒能行拐骗坑蒙之事,不是诱赌、便是劝嫖,将好好的人故意弄得要举债,他们再趁机攫其屋产,再不管人死活的,桩桩件件都是血泪。咱们不说‘救人之急’,为了那点子蝇头小利,反倒要‘趁人之危’,这岂是有德之家、有福之人的所为?身居深宅重檐之内,不闻世间疾苦,恐怕便要因此损伤许多阴骘,此是第二件不可为。”


    平儿道:“是了,正是姑娘说的这样。我心里想着也不该做这样的事,只苦于说不出道理来,只干着急罢了,还得是姑娘告诉我知道。”


    黛玉微笑道:“我是读了书才明白的,你却在心里天然就明白,这更是你的厉害之处。”


    平儿笑道:“姑娘真会安慰人,又谦虚,再不肯叫人下不来台的。我也常同我们奶奶说,在姑娘身边就是叫人心里莫名觉得熨帖,怨不得我们大姐儿也喜欢姑娘。”


    黛玉笑道:“论夸人还得是凤姐姐和你两个,说得人脸上怪热的。”想了想,又道:“印子钱这件事,并非完全不能做。你们找信得过的人,往外头去多问问,寻那经营久、又可靠的,略倒腾一些钱来,也还罢了,切忌贪图厚利、徒生冤孽。倒是我早前听你说过,姐姐已遣了人去将祖茔那边的产业管理起来,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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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极好的事,让姐姐多过问些儿,万不能半途而废,若还有余力,再往家学里多用用心,将来总是能得着好处的。”


    平儿道:“好,我将姑娘的话都记下了,回去我便同我们奶奶说,无论如何也要将她劝服了。”


    平儿又谢了黛玉一回,将黛玉一直送出去到大观园角门上,看着她牵着大姐儿的小手走远了,在心里打定主意一定要将凤姐劝得作罢了才是,这才回转去。


    ---


    于文施在薛家的商铺里如今算得是一个炙手可热的人物。


    恒舒典的张朝奉与他相处越久,便越是欣赏这个出类拔萃的少年人。


    一般的小孩子家,越是心里聪明,越是容易有些“眼高手低”的毛病,或是恃才傲物,于文施却难得做事极勤恳,且又真是头一份的聪明,不论什么事情,总是听一遍就会,做起来也十分对路,他做事善用心,效率就远比旁的人要高。


    待他熟悉了铺子里全部的工作后,又能结合现状提出许多独到的见解,其中自然也有些天真不切实际的想法,有些却连张朝奉也觉得精妙之极,依法试行一二,真就将铺子管理得越来越好。


    经过这些事,张朝奉愈发起了爱才、惜才的念头,心里想要将于文施长久留在铺子里,他有个好助力,东家的生意也可有能干之人打点。


    无奈于文施从前就说过,他此番上京来不过是为了历练,待有了阅历后,多早晚仍旧要回家里去,家里还有一爿祖传的家业等着他继承呢。


    这事却也难办。


    总不成为着要管别人家的铺子,倒将自己家里几代的基业不管了罢?张朝奉是个最传统的人,自然不肯做这样的事,于是便抓紧时间,让这个年轻人多帮忙想些改进的好法子,一面也将他介绍给薛家在金陵的总支,叫东家也能从中受益。


    在于文施提出的许多光怪陆离的法子之中,有一个叫“六西个马”的是最让张朝奉觉得得用的,原样汇报给东家后,就连几代做生意的东家也觉醍醐灌顶,正好这一年又是薛家子弟巡铺历练的时候,族中便定下到时要让年轻后辈重点跟于文施好好取取经。


    在张朝奉眼里,于文施的长处很多,与薛蟠交好反倒是他最不值得一提的一件事了。


    或许在其他人家里,与少东家相交莫逆是一件难得的优势,可在薛家的铺子里,大家却都默认少东家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浪荡子”,脑满肠肥、只识吃喝玩乐,且他一向里也不懂铺子里的事,又喜怒无常,与他交好非但不会给自己带来什么好处,反倒耽误正经做事。


    但让张朝奉惊奇的是,于文施竟能叫薛蟠死心塌地地听他的话,在他们旁的一干人看来,这才是最难的一件事,比让铺子得利翻番还要再难上一百倍。


    如今的薛蟠多少真有一个少东家的样子了,每日上半日学,下半日就来铺子里点卯,也能耐着性子听张朝奉慢慢地将铺子里的事告诉给他,不说多么认真,至少样子上十分过得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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