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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7.一零九上 恃威权强索梨园人

作者:两面金黄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听贾政吩咐下人带宝玉来,那长史官不用人搀扶,自己施施然起身,掸了掸衣袍、扶了扶官帽,仍旧坐回原座,目不旁视,整个人除了脸色仍旧胀红未复外,便如从来无事发生一般。


    贾政看他如此,心内暗道不好。


    此人言语恭敬,行动却不羁,逢场作戏、行云流水,根本是有备而来,只怕今日之事不易善了。


    只是贾政心中对琪官此人仍旧拿不准。


    他想凭这琪官如何得王爷的意,也终究是个戏子罢了,怎么就能费这样的阵仗,为了他专程到人家里兴师问罪?


    忠顺王府虽然与向来与北静王府一系不睦,但也不必发作贾家。


    就算是真的要发作贾家,找什么由头没有,偏寻着这一个,若传出去叫宦海同僚知晓,实在不好听。


    可若是不为发作贾家,当真单为寻那戏子,也十分说不过去。


    到底为何、到底为何呢。


    贾政心中千回百转,又暗自打量那位长史官,实在猜测不出对方真正的意图。


    少顷,下人引着宝玉来了。


    宝玉骤闻父亲要见他,虽是心中忐忑,仍强自镇定,及至到了正房,见到一位官服齐整的陌生人,心里便以为是父亲又要与他引见外客,心里虽是腻烦,却松了一口气,忙向长史官与父亲行礼问好,通身尽是贵公子的雍容潇洒气派。


    长史官见一个戴玉的公子来了,知道是宝玉,一双冷漠的眼睛上上下下将他打量一番,眼光扫到他那块传说中宝玉时,略略停留了一瞬,冷哼一声,一挑眉,正欲开口,旁边却是一声暴喝——


    “孽障!还不跪下!”


    原来贾政在旁一直注视着长史官的表情,看他仿佛要说话时,便先猛一拍桌子,大喝出声。


    这一下变生突然,宝玉吓了一跳,立时便跪下了。


    忠顺王府的长史官也被吓得抖了一下,把方才的气势破了,十分不悦,微微皱眉看向贾政。


    贾政却全不理会,既然占得先机,先一鼓作气将宝玉痛骂一顿。


    他博览群书,辞藻丰富,征引随心,又素有威严,此时开口,竟是一口气骂了一盏茶的工夫还不歇。


    本来贾政是为了堵住长史官的嘴、卸掉他的力,才故意要做这一场戏,但骂宝玉这件事对他实在也是得心应手,不觉便代入了十分的感情,从宝玉读书懒惰、修身不坚骂到不敬圣贤、谗毁经典,及骂到行事荒唐、耽于声色之时,心中正合今日所听丫头袭人之事,贾政本来就有些窝火,深吸一口气,骂出口的话更是气势雄浑、滔滔不绝。


    长史官皱着眉在旁听着,根本插不了口。


    贾政一直拿眼角瞥着长史官的反应,感觉火候差不多了,才道:“往日种种、暂且不提,先给你记下了!如今贵客到府,有话要问你。你若还有一二孝心,便该立时补过,先将那位‘琪官’的下落说出,再说别的!”


    宝玉本来以为是见客,无端端却受了父亲这么一场酣畅淋漓的好骂,早吓得不敢动弹,此刻听父亲说到琪官之名,心里不禁打鼓,父亲怎么知道琪官?


    他虽然害怕,却仍旧惦记同蒋玉菡这些日子以来的情谊,听父亲的话,似乎琪官下落不明,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唔,他也并没有什么仇家,若是好端端的不见了人,那定然是自己躲了起来。


    虽不知他为何躲着忠顺王府,却也必有他自己的缘故,宝玉很愿为他遮掩,当下便极力狡辩,只说自己虽然知道此人,也只是为着他的戏好的缘故,得闲也捧过一两场,若说有什么深交,可实在谈不上了,这人若不见了下落,自己更是万万不知的。


    贾政心里本就对琪官之事拿不准,此时见宝玉言辞恳切、极力辩白。说话时,眼中更有星光点点,似乎委屈得泫然欲泣,脸上也急得冒出汗来。


    这样看来,倒确实像个不知的样子。


    贾政心中也犯了嘀咕,不禁又在心中斟酌起来。


    就在他这一犹豫间,却终于被旁边的长史官觑到了空儿,在旁拍手笑道:“令郎口齿伶俐,当真‘巧言令色’。”


    贾政喉头一噎,这可不是夸人的话。


    长史官却收了笑容,冷哼一声,坐直了身子,目光冷冷扫过宝玉脸上,又缓缓下移到他腰间,仿佛将他所穿衣裳全部看透了一般,一字一顿地道:“不知?公子若是‘不、知’,那敢问一句——琪官那条大红汗巾子,如今可是在公子的腰上?”


    听见他冷冰冰的这一句话,宝玉瞬时感觉从头顶凉到脚心。


    他已顾不得察看父亲神色,目光垂了下来,外头虽然分毫也看不出,可他今日衣裳底下果然便系着的是蒋玉菡所赠那条茜香罗。


    他原本想着,只要自己抵死不认,来人总是没办法,左右蒙混一通、捱过去也罢了,下来再去找琪官商量对策便是,可对方蛇打七寸,甫一开口便即点破茜香罗的来历,要往下再辩就大不易了。


    这茜香罗本来是贡物,见过的人不多,琪官与自己交换汗巾的事更是私密,所以他才敢日常系着它。


    这人又从何处得知?


    若是连这个也知道了,别的岂不是更也瞒不住了?


    宝玉心里惊疑不定,不知如何辩白才好,念头百转千回,只是呆呆跪着。


    长史官见他如此,眼睛一翻,向贾政一点头,只是冷笑不止。


    贾政瞠目坐着,手有些止不住地轻轻颤抖。


    原来自己方才那一出戏竟是白做了,费了那许多工夫,人家只微一出手,便俱了结了。


    别人家是“上阵父子兵”,自己家里这一位可倒好,青天白日说瞎话,连自己也诓在里头,叫外人看笑话。


    宝玉思来想去,实在无可抵赖,完全泄了气。


    他心中天人交战,虽不肯出卖朋友,可眼见再瞒不住,便低着头一五一十地将蒋玉菡在东郊紫檀堡所置的一处私宅说了。


    长史官听得分明,倏地站起来,拱手道:“我现在便去,若有了便罢,若没有——再来请教!”


    说着便一拂袖子,大踏步出去了。


    这人虽是行事无礼,贾政身为主人家,却不能不送,回头先咬牙向宝玉喝道:“不许动!”,跟着便紧随长史官出门去了。


    宝玉看父亲神色,心内知道今日必是不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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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他却不敢走,待父亲去得远了,忙忙地爬起来跑到门口,左右环顾、连连跺脚,心想定要赶紧寻个人进去报信儿才好。


    可就在方才贾政大骂宝玉的当儿,附近当值的人因为不敢偷听,都悄悄地避转走开去了,门口垂手谨守着的两个下人又跟着贾政出去送客了,此时外头竟是半个人也无。


    也是宝玉今日该有此劫,本来小鹊见赵姨娘母子结结实实给他泼了这一盆脏水,她虽与赵姨娘亲近,可到底心下不忍,便唤了自己的妹妹来,让她快些去寻二爷告知此事,最好叫他早早避开去、或是速速去寻老太太庇护,千万不要触了老爷的霉头。


    那孩子十分机灵,听了姐姐的话,撒开腿便向怡红院跑。


    可惜宝玉今日不在园子里,那孩子好容易跑了进去,却只见到了袭人,她又记得姐姐同她嘱咐的话,让她千万小心,不可露了行迹,所以将话也说得含糊,袭人好容易将话听明白了,可再要寻人往外头寻二爷递消息,哪里还来得及?


    宝玉一面想要出去唤人进来,一面却又不敢离开厅里,直把他急得团团转。


    如此焦灼地过了好一会子,他听到外头廊子那边有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似乎逐渐在向这边过来。宝玉知道这定是父亲回转来要发落他了,认命也似地最后向外张望了一下,见仍是无人路过相救,心内大叹,却也只得赶紧挪回厅中原位,低头跪好。


    宝玉心里想着,今日这一灾必是躲不过去了,若是父亲在气头上,少不得还得挨上几下子。


    唉,罢了,左右自己想些旁的事情、捱过去也罢了。


    嗯,记得这附近有个小书房,壁上挂着一轴美人,衣带当风、极有神韵,说起来倒有一阵子不曾过来望慰她了,索性就趁这会子在心里描摹描摹、祝祷祝祷,以完敬意。


    对,只要想着那美人姐姐,也没有什么捱不住的。


    宝玉心里主意已定,便也再不似先前慌乱,听得外面的脚步声进来,倒十分坦然。


    只是又觉得奇怪,父亲为人一向持重端方,此刻脚步声为何如此杂乱?


    正踌躇间,却有几双形制一模一样的黑色小靴停在宝玉眼前,却无一是父亲的。


    宝玉疑惑着抬头,面前果然没有父亲,却是四个青衣青帽的小厮。


    宝玉认得这四人皆是平日里跟父亲的小厮,只不知道这会子他们围在这里要干什么。


    这四人似也有些犹疑不定,一时并无动作,只顾面面相觑。


    宝玉这才注意到,当先一人背在身后的手里分明拿着一卷绳索,还有人攥着布帕。


    好端端的拿这些做甚么,总不能是为了绑自己?


    想到这个“绑”字,宝玉心中一慌。


    他瞪大眼睛,正要开口相询,却见几个小厮互相一点头,似乎终于下定决心一般,当先一人道:“二爷,咱们得罪了!”


    也不等宝玉反应过来,四人便一拥而上,抱腿的抱腿、拉手的拉手,最后果然用刚才那条绳索将他缚住,又将那条布帕团成一团,满满地塞了他一嘴。


    在宝玉惊疑的哼叫挣扎中,四人将他抬起来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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