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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8.□□回下 新故事深叩公子心

作者:两面金黄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这一次北静郡王爷拈了题签,沉吟片刻,亲自点了孟闻渊下场,他自然不敢推脱,便献上一场酣畅淋漓的辩论,众皆喝彩。


    意气风发、神采飞扬,无人不为之心折。


    前几次相见时未及深交,这次同席而坐、同桌把酒,有了机会深谈,宝玉更是生出了相见恨晚之意。


    这两个少年,一个如中秋月、春晓花,一个如松风鹤、清溪竹,都是难得的俊秀人物,席上众人见了,都是暗暗点头。


    得了这样一个好朋友,宝玉的心中却突然想起早逝的好友秦钟来。


    他心里想着,这般热闹畅意盛景,正是秦钟所爱的,此时若得他也在场,三人推心置腹、把盏共谈,不知该有多好。


    虽然几人年龄相仿,但孟闻渊与秦钟却是迥然不同的两个人。


    秦钟自然是俊美无俦,却别具一种阴柔旖旎之风,举止婉转风流,看着柔弱老实,却偏有些外人不知道的淘气。


    孟闻渊则正如其诨名“孟氏玉树”一般,谈笑有节、气质卓然,真正如一棵琳琅玉树般英俊明朗。


    但实在认真论起来,究竟是风流婉转更胜一筹呢,还是明朗英俊可堪称道呢?


    宝玉只觉得实在难以比较。


    他在脑海中颇费了一番踌躇,却突然想起表妹林黛玉说过的一句话——


    “世间极好、极美的事物并非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更不需事事都要分个高下。”


    宝玉豁然开朗。


    想明白这一节,宝玉双掌一拍,心内大叹,自己实在是一个不通的人。


    林妹妹可是比自己见事明白得多了。


    上天既生了我这一个“浑浊蠢物”,也自然有秦、孟这样风采各异的神秀人物,何苦又要拿他们做比?人生得此一对良友相伴,才是不枉,只叹秦钟他天妒早亡,徒留我在这里叹息,世间少了一个他,不知少却多少故事!


    孟闻渊自然不知道宝玉心内所想,他见宝玉初时一动不动、只是定定地出神,又兼眼神迷离,后来却又拊掌自笑,未免让旁观者摸不着头脑。


    孟闻渊沉吟片刻,只道是宝玉方才将酒吃得急了,忙唤人来给他换了热茶,又低声吩咐拿醒酒石来。


    眼见宝玉终于回过神来,孟闻渊又与他乘兴攀谈,好让他分一分心、散一散酒意。


    孟闻渊虽是自小功课极好,却不是那一味死读书本之辈。


    除了能做一手工整严明、辞藻优美、用典翔实的应试文章外,他对于诗词工对、调香篆刻、丝竹音律等风雅小事也极有心得,对一应天文地理、杂谈闲书也颇有涉猎。


    更难得的是,他虽所学广泛,却从不自傲“无所不知”,更不肯好为人师、指点江山,与人倾谈姿态谦和,全然是一派谦谦君子的气度。


    说起来,孟闻渊应该便是贾政梦想中的“模范儿子”了,只可惜包括贾政在内的许多家长都不明白,孟闻渊之所以成为今日的孟闻渊,却不仅仅只是他个人自律、努力的结果。


    孟家的家风、家教功不可没。


    许多恨铁不成钢的家长只看到了孩子的参差,却未反省过孩子成长的环境。


    你望子成龙,自己也至少得是一条蛟,就算连蛟也不是,祖辈父辈并不出色,但为了这一份对孩子将来的期许,他们又付出过多少努力,给过多少耐心陪伴和教导?


    有了孟闻渊的“向下兼容”,与他谈天是一件让人非常舒服的事,自然令宝玉大为畅快,更是将他引为知己。


    宝玉自小便心思细腻,最能在喧腾繁盛之处见萧索,于花团锦簇之时思别离。


    他看着这席间才俊并集、声色喧嚷,不觉又触动了他的心弦。


    他心里一面爱这热闹,一面却又忍不住去想热闹之后尤显孤独的冷清。


    他这么自己默默地想了一会子,突然叹道:“孟兄,你瞧这在座的诸位俊才兄台,各位的身家体面差不多,俱是‘众星拱月’一般长大的,打小儿就是锦衣玉食、一呼百应。但你说,如果将来有一日,咱们早上如常起身来,突然发现自己变成了一只虫子,咱们身边的人还会如先前一般待我们么?”


    饶是孟闻渊思维敏捷、见识广博,骤然听了这没头没尾的话,仍是不禁有些错愕,忙问道:“怎么?变什么‘虫子’?兄弟不明白,还请宝兄弟赐教。”


    宝玉便给他讲了一个故事。


    故事里是一位诚实本分、勤劳养家的人,他很受家人的喜爱、尊重。可是有一天早上醒来,他突然变成了一只巨大的甲虫。从此人们对其态度大变、退避三舍,外人也罢了,可就连他亲生的父母亲和妹妹也是一样,往日的亲密、友爱变成了厌恶、回避。


    在故事的最后,甲虫孤独地死去了,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这正是卡夫卡的《变形记》。


    宝玉几言讲完这个故事,又问道:“你说,若是这故事里的事情成了真,换了是我、或者你突然变成了虫子,那又会怎样呢?”


    袭人、晴雯、麝月、秋纹,她们会照旧待自己那般温柔体贴、无微不至么?


    大观园里的姊妹们愿意与一只虫子一起联句作诗、淘澄胭脂膏子么?


    不成,那样只怕吓坏了她们。


    自己若是那样变化了,就算姊妹们不以为意,自己也一定要躲着她们。


    唉,这些事情只是想一想,便让宝玉害怕。


    孟闻渊听了,垂目沉思片刻,道:“司马公《货殖列传序》里曾言,‘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宝兄弟故事里的这位‘萨姆沙’,他由人变虫,便不再是家中‘支柱’,没了用处、还面目可怖,由此便引得父母姊妹反目,街坊无一同情,真正是合了这句话的意思——想来皆是一个‘利’字作祟了。好、好,这虽是故事,但编得实在新巧,讽刺世人唯利是图、罔顾真情,实在一针见血。”


    说到这里,孟闻渊顿了一顿,拿起面前的茶杯,修长手指轻轻在杯壁上摩挲,半晌自嘲一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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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宝兄弟也不必多思,故事毕竟是故事。你我既已生而为人,又如何能在朝夕间又变为虫呢?不过,如若宝兄弟想要看清周围人的‘真面目’,那也容易,只需家财散尽、宦海沉波,待你风光不再之日,自是人人喊打之时,又何须变虫呢?”


    宝玉是贾母和王夫人的心头肉,自幼便如明珠一般被爱惜着长大,心思单纯良善,不大关心外头的事。


    此前他从黛玉处听了这个故事,虽然感触颇深,却也只是一味烦恼如果自己也变了虫子,这许多姐姐妹妹还会不会照旧一般待他,无人时自己也曾幻想过被袭人装在一只小匣子里每日喂食树叶雨露是何等景况,从未想到更深的地方去。


    被孟闻渊如此一说,他倒呆呆地不知如何回答了。


    孟闻渊却似乎是觉得自己妄谈人性、实在扫兴,便不肯再说下去,将茶杯搁下,展颜笑道:“宝兄弟说的这个故事,果真是十分新奇,这个人叫作——‘萨姆沙’,听其姓名,似乎并非是我中原人士,难道是从番邦别国传来的轶闻?真是有趣、又发人深省,不知宝兄弟是从什么书上看来?愚兄也想借来一观。”


    宝玉答道:“惭愧。实不相瞒,这故事并非由我看来,乃是听我那位表妹所讲——说来也巧,正是上回小弟无奈冒领她诗作的那一位。说来倒让小弟汗颜,这个故事由我讲来,可远不及我表妹讲述的精彩之万一了。我那表妹冰心玉质、博览群书,智识强我百倍,这个故事想是她从什么异闻故典中读来的,也未可知。孟兄若是想知道,回去我问了表妹,一定告知。”


    孟闻渊却似乎有些走神似的,忙道:“不必、绝不敢为此小事打扰贵府内眷。”


    宝玉笑道:“无妨,我这位表妹一向疏朗豁达,何况,不过是问一句书,这也算不得一回事。”


    孟闻渊欣然拱手道:“那就听凭宝兄弟主张,只是万万不可提及愚兄,不敢唐突了贵表妹。”


    宝玉点点头,又笑道:“博览群书还只是我那表妹万中之一的好处。一样都是读书,她读书却又与别个体悟不同,又极擅改编,引经据典、赋诗作词,比那说书为生的先生们还强上千倍、百倍,不但我家里的姊妹们,连我祖母、母亲等也十分爱听。除了这一个故事,还有不少好的,大家都说不曾听过,每每都听得入了迷。”


    孟闻渊听了,星目灼灼,只是沉思不语。


    ---


    潇湘馆里,秦雪正在捶胸顿足。


    黛玉坐在一旁,以手半撑了头,只是含笑看着她“发疯”。


    秦雪薅着自己的头发,哀怨道:“你说,这不是给我找罪受吗。这么个世袭的大户人家,平日里讲讲究究、体体面面的,结果搞得像没见过世面一样,你不过随口讲了一个故事,竟然能把你家老太太的瘾给招了出来。好嘛,招了也就招了,怎么又要你经常去讲呢。折磨、纯折磨、纯是折磨我啊。算了算了,我脑子里就这么些存货,早晚都有讲完的一天,到时候咱们再随机应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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