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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卅二回上 呈旧作解慰事亲意

作者:两面金黄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黛玉忙搀起她道:“秦姐姐与我还讲这些虚礼儿做什么?”


    那边雪雁连忙给秦管家看座。


    黛玉敛一敛心神,问道:“我请姐姐来是想问,我父亲的病是怎样起的?大夫如何说?现今吃何药?”


    秦铮家的叹了口气,道:“我也正是想同小姐细细禀报的——这几年来,圣上对老爷甚是重用,老爷虽然是京外的官儿,倒常常接了京里的旨意叫他去公干,一去便是大半月,着实是辛苦。约莫小半年前,老爷如常外出,兴许是劳累太过,回来便说不舒服,跟着就一病至此。初时只是乏力、微嗽,众人只当是风寒,自然是用散寒的药来治,谁想这病竟连绵不尽,以至于昏眩、盗汗、痰鸣,瞧着人又一直瘦下去,大家才着了急。”


    黛玉蹙眉静静听着。


    秦管家道:“陶兴带了人出去,直把全扬州城内有名的大夫都请来瞧了一遍,有说是‘邪寒入体’的,有说‘阴亏阳绝’的,有说‘中气不省’的,各样药方都试过,皆不对症,眼看着一日重似一日,一天里倒有大半天是睡着的。那些药既然没有用,是药三分毒,咱们如今也不敢乱吃什么药,只好每日先好歹用参吊着,一面再去访求。”


    秦管家停下话头,犹豫片刻,终于还是说道:“老爷这半年来精神一日不如一日,但只要接了小姐的信便欢喜,病都好上几分,便拼着劳上半日神也一定要给您亲笔回信去,不肯用陶兴代写。这么着一直到上个月,老爷实在扎挣不起了,这才同意我们给贾家捎信儿、接小姐回来……”


    黛玉想起自己上京去的那一日,自己登舟而去,在舱里瞧着,父亲注视着自己的船,在码头上站了那么久。


    黛玉同秦管家说了一回话,不由得对坐伤感。


    小丫头山茶来回道:“泽芝姐姐使人来说,老爷醒了,正问姑娘呢。”


    黛玉听了,忙起身和秦铮家的一起往如海房里来。


    行到门口时,秦管家刚要打起帘子,却听见房内有男子说话的声音传出,两人便住了脚。


    秦铮家的侧耳细听了听,脸上微有喜色,低声对黛玉道:“是陶兴回来了。”


    黛玉点点头,既然父亲与陶管家有事谈,两人不便进入,便在门口等着。


    黛玉回身看着庭中早年所植的一棵石榴树。


    几年不见,这树似乎粗了一些。


    石榴寻常寓意“多子多福、吉祥长寿”,也期冀家门热闹绵延。


    曾经父亲和母亲让人种下这棵树的时候,应当也充满了希望。


    可惜……世事无常,总是不从人愿。


    背对着防风的帘子,黛玉断断续续地听陶兴道:“……二十余日……东海诸县……各海边的村子里……皆寻不着……”


    陶兴的声音歇了,又听如海的声音低低地响起。


    但如海病中虚弱,中气不继,声音远不如陶兴洪亮,只让人听不清。


    二人又对答几句,陶兴便退了出来。


    黛玉依礼侧过身去,不与陶管家对视。


    秦铮家的却叫住陶兴道:“没找到吗?”


    陶兴一脸懊丧,慢慢摇了摇头,他向黛玉背影恭恭敬敬地行了礼,跟着便出院子去了。


    黛玉听见她二人对答,问道:“姐姐,陶管家在寻什么?”


    秦铮家的只是摆手,黛玉见她不肯回答,心下十分疑惑,但她惦记父亲,便将此事暂且搁下,进屋先看父亲要紧。


    因刚与陶兴说话,如海便不曾躺着,仍是半靠在迎枕上。


    泽芝正端了参汤侍候他喝,任是泽芝服侍得十分经心,无奈如海病中虚弱,似乎连吞咽也颇费力气,是以一勺一勺喂得十分费力。


    见黛玉进来,如海摆摆手,意思是将参汤撤了。


    泽芝瞧着还剩一多半的汤,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端着汤便要下去。


    黛玉上前几步,顺手从泽芝的手中接过汤碗拿在手中。


    如海忙道:“小心些,莫烫了手。”


    黛玉笑着摇摇头,用小勺舀了汤轻轻吹了喂给如海,一面笑道:“我小的时候总生病,吃药比吃饭还勤,那药可苦得很,每次总要好些人哄着、抱着、喂着,我才肯吃。有一次叫您瞧见了,那时您是怎么说我的?怎么这会子换了您,也是一样不听话起来了,这还只是参汤,比那苦药总是好入口的。”


    如海想起旧事,也笑起来,勉力伸手比划着,道:“那时候你只有这么一点点大,从会吃饭起就要吃药,真似药罐子里长出来的小花儿一般,为父同你母亲实在是担心你不能好好地长大。”


    说了两句话,如海停下来喘了两口气,满眼欣慰地看着黛玉,这才接着道:“京城毕竟是是皇家所在,尝听闻说那里的水土有‘王气’护佑,如今看来竟是不错。这几年你出落得如此,想来你外祖母待你必是十分尽心,将你教养得极好,既如此,为父的最后一桩心事……”


    话未说完,黛玉将一勺汤凑近如海嘴边,道:“父亲喝汤罢,不要说了。”


    如海咽了汤,笑道:“死生有命,不必忌讳。为父这辈子见过的、经过的已足够了,全此一生,无有挂碍,只是舍不得你,你现在有了好去处,为父才是真正放心了。”


    黛玉只低头不语,轻轻搅着参汤,鼻子一酸。


    她心里想着——“不要哭,不要哭”,却仍是有眼泪扑簌簌地掉进汤碗。


    如海见状,忙道:“好孩子,不要哭了,这全是为父的不是。我不说了、不说了。”


    黛玉轻轻吸了吸鼻子,回身将碗递给泽芝,瓮声道:“劳烦姐姐另换过一碗来吧,这个我弄脏了,吃不得了。”


    泽芝怜惜地看了她一眼,点点头,端着碗向外去,在外间正对上刚跑进来的秦雪,两人差点撞了个满怀。


    泽芝凝神看清是谁,不由地低声嘱咐道:“你如今也是大孩子了,个头儿虽长高了,怎么还是毛毛躁躁的,老爷身子不好,你进了这屋里,手脚千万轻些!”


    秦雪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心里暗道万幸王嬷嬷这次没跟了来,否则她的脑瓜嘣早落到自己的脑袋上了。


    秦雪深吸一口气,放慢脚步,轻手轻脚地进入内室,先规规矩矩地给如海行礼问好,跟着便将手里拿着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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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个细绢裹着的小包给黛玉道:“姑娘,这是您特地从京里带来给老爷看的,刚才走得急,忘了拿了。”


    如海正懊悔自己口没遮拦、谈生讲死,惹得女儿伤心,正想一件什么事好转移转移,闻声便问:“哦,是什么?”


    黛玉接过小布包在膝上打开,入目正是一叠字稿,她脸上微微一红,道:“是女儿这几年在外祖母家读诗、学诗时拟写的愚作,草选了几首,想请父亲品评指点。”


    如海喜道:“哦?”忙命快取过来看。


    这些诗稿倒并非新作,乃是前世黛玉与姊妹们在大观园中作的《咏白海棠》《咏菊》《问菊》等。


    前世里黛玉作这些诗之时如海早已仙去,所以不曾读过。


    虽然贾雨村是林如海为黛玉聘的西席,但其实如海与贾敏夫妻两个才是黛玉真正的启蒙老师。


    早在小黛玉牙牙学语时,夫妻两个得空便将她抱在膝头,给她讲诗、念词。


    小黛玉那时虽然听不懂,但因为诗词自有韵律,又朗朗上口,她却也极爱听,每次都喜欢得手舞足蹈。


    黛玉心中一直有一个难言的遗憾——


    虽然在大观园中有宝玉、宝钗这些知己可慰此心,但自己所作的诗稿却始终不能呈给早逝的双亲,不管自己所作如何,总要让他们看看长大后的女儿的样子。


    所以在这一次回家前,黛玉便依记忆誊了一些诗出来,便是前文说到的那几首了。


    至于《葬花吟》《秋窗风雨夕》等,虽也是黛玉前世佳作,但因其情思哀伤太过,恐引父亲担心自己在贾府生活是否不甚如意,此次便不曾誊写。


    如海嘴唇微翕,一面默读,一面点头,才读完一篇,便喜向黛玉道:“进益了,进益了!”


    他欣慰地不住点头。


    此时虽是白天,但卧室内并不明亮。


    秦管家担心如海疲劳,便又点了一盏灯过来,轻轻放在一边。


    只听如海评道:“遣字妙绝,又有风骨,当得起‘风流别致’之评。诗词一道并非女儿家正业,为父只以为你外祖家至多不过带着你读些‘女四书’也罢了,倒实在埋没了你,谁知竟有这样的意外之喜。观你这几首诗,论及纤情巧思,为父也竟是不及此的。”


    黛玉越发脸红起来,低声道:“父亲别只顾哄女儿开心。”


    如海点头微笑,故意道:“为父可是先皇钦点的‘探花’,文章诗词之优劣,还是能有些话说的。好便是好,难道因为你是我的女儿,我便故意要说‘不好’么。”


    黛玉见父亲还有精神说笑,心下高兴,脸上也现出微笑来。


    如海搁下纸笺,温言道:“好、好,为父实在是欣慰。只是这才思最是累人,我儿天资超颖,不过用这些诗词怡情解闷儿也便罢了,终究是要好好保养,勿要思虑过甚才好。”


    黛玉点点头。


    如海慈和地拍了拍她的手,又看一回诗,将诗稿置于枕边,向黛玉道:“好句,真是好句。若强要指点,只一样——‘气象’。”


    黛玉目光晶莹,在心中细想父亲所说的气象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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