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的木门被打开，发出“吱呀”的响声。一个中年男人走了出来。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黝黑松弛的皮肤透着一种疲惫和沧桑的感觉。
“你好……我找赵梓茵，请问她在吗？”
“你是谁？”
“我是她同学……初中的。”凌婧宜看了看自己这身校服，有些心虚地朝男人笑笑。
男人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打开了门。
“谢谢。”凌婧宜努力地对他露出笑容。但男人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只是转过头走进了屋里。她跟着他走了进去。
房子里面比她想得要狭窄许多，房屋的楼层间距比一般的楼层要矮。地面堆满了纸皮和塑料瓶，还有其他的杂物。她甚至找不到可以下脚的地方。
男人重新坐在电视旁，沉默地指了指楼上。
凌婧宜轻轻点了点头，绕过他走到了角落的楼梯，顺着楼梯往上走。
楼梯上面好像有两个房间，一个开着门，一个关着门。她看了看那个开着门的房间，里面是一张双人床，但里面没有人。
看来赵梓茵就在另一个房门紧闭的房间里。
凌婧宜走到另一间房门前，轻轻敲了敲门。
“干什么？”房内果然传来了一把少女的声音，听起来很稚嫩，也透着些不耐烦。
凌婧宜还没想好要怎么说，房门就被一把拉开。赵梓茵上下打量着她，一脸愕然，“你是谁？”
赵梓茵留着一头短发，长着一张娃娃脸，有种稚气未脱的感觉。她身材娇小，虽说是高中生，可看起来就像个初中生一样。凌婧宜的心里只觉得更不舒服。
“我是来找你的，我想跟你聊聊……”
“可我不认识你。”她后退了几步，眼里充满警惕和戒备。
“你是不是去做兼职了？”见她立马就要关门，凌婧宜眼疾手快地抬手拦着，“在永昌摄影行！”
赵梓茵整个人突然呆住，像是被石化一样不能动弹。她睁大眼睛，脸上的表情从惊讶渐渐变成了震惊，乃至恐惧。
“你是谁？不要过来……不要过来！”赵梓茵想要用力把门关上，凌婧宜用力顶住了门。她的力气比赵梓茵要大，两人一时僵持了在那里。
“你搞错了，我是来帮你的！我有个朋友跟你一样，也在那里做兼职！”
闻言，赵梓茵愣愣地松了手，凌婧宜一时没有站稳，推开门差点整个人扑了进去，“哇啊——”
但也就这样，她顺利进了赵梓茵的房间。
凌婧宜有些狼狈地站起，她环顾四周，看见房间虽然不大，但被收拾得整洁。墙面虽然看着很破，但上面贴了好几张动画海报，遮挡住了背后的破败。暖色调的桌椅和床垫也透出一种温暖的感觉。
赵梓茵蜷缩在角落，双手抱着大腿，有些害怕又有些不信任地看着她，“你能帮我什么？……不过我签了保密协议，什么都不能告诉你。”
“是，我知道……”凌婧宜记得，林雪原跟自己提到过，雨凝也签过一份类似的协议，“但是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你去当模特拍照，又不涉及什么高级机密，怎么就要签这种协议？”
“……”赵梓茵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继续抱着膝盖，把头埋在双膝之间。
“你有没有想过，他们非要隐瞒这件事，是因为他们心虚了，做一些违法犯罪的事情呢？如果能证明这些事是违法的，你自然就不用赔这笔钱了。”
“真的吗？”她蓦地抬起头，眼神有些动摇，“这笔钱真的可以不用赔？”
“真的，相信我！我在大学图书馆翻了很久《民法典》……第153条说了，如果保密协议是为了掩盖违法行为，那这个协议就是无效的。即便你是这个公司的员工，签了这些狗屁协议，你也可以举报公司违法，不需要赔偿任何违约金。他们都是在唬你！”
知道了那个所谓的保密协议开始，凌婧宜就努力在想办法破局。那些高中女生被苏平那些人唬住，很可能就是因为那个保密协议。如果那个保密协议是不成立的呢？所以她就去查法律条文，证明那个东西没有用。
赵梓茵愣愣地抬起头看着眼前的女生，女生一股脑地说了很多话，这些话在她的脑海中炸开，让她一时间没办法认真思考。
但她能看出来，眼前的女生目光很真挚，神色也非常坚定，她的话也有一种特别的力量，让人不由自主地就想要相信她。
“我……”她往后缩了几下，却发现自己退无可退。赵梓茵有些尴尬地把目光移到了一边，“你不也是高中生吗，装什么大学生。”
“我……”这会轮到凌婧宜愣住，讷讷地说不出话，“我是在我姐姐的大学那个图书馆查的……别管在哪里，你不信我的话你自己也可以随时去查。”
赵梓茵轻轻地“嗯”了一声，然后就把目光转向墙角，继续沉默不语。
“其实我这次来，也没有指望你会跟我说些什么……我最想告诉你的是，不管苏平之后还会不会找你，你可千万别再去那里了。就算他们拿保密协议唬你，说什么都好，你都别再跟他们接触了！”
“为什么？”赵梓茵有些好奇又有些担忧，但终于把目光转向了她，“你朋友……到底怎么了？”
“我朋友……她也是签了那个保密协议，也是受了那些人渣的威胁……现在还躺在医院里呢。”或许是觉得自己的表情有些凶狠，凌婧宜努力地扯了扯嘴角，想要让自己看起来温和一些。但在赵梓茵的眼里，她却笑得像哭。
“反正你要记住，不管那些人跟你说了什么。你都不要怕他们，你只要不跟他们见面，不去找他们就好了，如果他们真的骚扰你，必要的时候你就去报警。千万千万别像我朋友一样做傻事，不然你爸爸妈妈，你身边的朋友该多难过？”
“可是我……我也不敢跟警察说。”像是回忆起什么东西，赵梓茵咬唇，有些痛苦地摇了摇头，“而且有些东西，也只是直觉，我又没有证据，警察能信我吗？”
“所以你也怀疑那里不对劲是吧？你在那里到底做些什么，能告诉我吗？”凌婧宜的神色变了变，立马靠了过去。
赵梓茵有些惊疑不定地细细打量着她，踌躇了半天才轻声开口，“其实去那里也是普通拍照，这倒是没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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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服感觉也是正常的服装。只是有时候拍完照，李哥会给我一杯橙汁，让我喝点东西，累了就在这里休息一下。有时候我可能只是眯一下，有时候好像一睡就睡了很久。虽然说起来好像也没什么……但我总觉得怪怪的。”
凌婧宜听得直皱眉头，“李哥是谁，就是那个矮矮的摄影师吗？”
“对。你见过他？”
“见过一面。”她冷哼一声，又把目光转向赵梓茵，认真地看着她，“总之，不管怎么说，你千万不要再去那个地方了！如果他们非逼着你去，你就拿着那个保密协议去报警，就说他们违法了！懂吗？”
说着说着，她突然豁然开朗。林雪原是不是也能拿着那份协议去报警呢？
只是雨凝现在这样，警察就算想问，好像也问不出些什么来。
看着凌婧宜一脸认真地盯着自己，好像自己不答应就绝不罢休。赵梓茵只得讷讷地点了点头，“但是……他们酬劳给得很多，一次就顶我两个月的零花钱了。”
“但你自己肯定也觉得不对劲吧？不然不会听我说了这么久的废话。不然你早就赶我走了。”凌婧宜苦笑，她比谁都希望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现在看起来，赵梓茵察觉的事情似乎还不多，如果能够就此打住，想必她应该不会走到那个惨烈的结局。
赵梓茵好像确实也想不到什么可以反驳她的，只得再次沉默着把头转到了一边。
“好了，该说的我都说完了。你真的要答应我，那个地方真的真的不能再去了！等你上了大学毕了业，就可以自己赚钱了。就算你想继续当模特，也可以去找其他工作室……我朋友已经变成这样了，我不希望你重蹈覆辙。”
看着凌婧宜郑重其事的模样，赵梓茵只得再次点头，“好，我答应你……我真的不去了。他们给我发信息我也不回了。”
虽然表面上说不出有什么异样，可心底里那份无处安放的怀疑却一直在暗暗地滋长。尽管察觉出不对劲，但碍于保密协议和那里的高收入，以及他们签过的合同，就算心里有些不乐意，赵梓茵还是没法拒绝，一次次地去了那里。
只是今天，有个女生这样出现在自己面前，郑重地多次警告她不能再去那个地方，还说自己的朋友遇到了那种不幸的事，她觉得自己不能再自欺欺人，违背心意了。
“等等，那个叫苏平的人，是不是给了你一台手机跟他们联系？”
“你怎么知道……那个手机很贵呢。”赵梓茵有些警惕地摸了摸口袋。
“我不要你的手机，你把跟他们联系的电话卡给我可以吗？”
“电话卡？”
“你不是说不跟他们联系吗？那你把跟他们联系的电话卡给我，我来帮你保管。”凌婧宜朝她伸出手。
“这……”赵梓茵有些犹豫，但还是拿出手机，把手机卡拆给了她，“你要跟他们联系什么？你不是说那些人很可怕是人渣吗？”
“我也不知道……反正先保证他们联系不上你再说吧。”凌婧宜摊开手掌心，若有所思地看着手里那张电话卡。虽然她好像一步步地在接近真相，但心底的阴翳却愈发浓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