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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 你让我受尽了委屈

作者:照花影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持续挑起战争的楚国,丧失了所向披靡的军队,被周边小国侵吞分割。


    没有外来人口干扰,成国王位之争再起,各方势力争权夺利,祸起萧墙,灭亡了仅存的城池。


    向上爬升的过程艰难阻塞,向下跌落的经过又异常顺遂。苍舒承德从无人问津的皇子,登上万人之上的君主,用了十七年,而跌落只需要短短三天。


    老臣留下来的死士在护拥他的途中被依次灭绝,他重新沦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业火焚烧着成国旧都,子民流离失所,将领争权夺利,国土支离破碎。


    天下将崩。


    是不是在城墙上自刎而死,才是最好的归途?起码能得不知躲藏在何处的史官眷注,在虚无缥缈的青史上留名,担任成国第一位,也是最后一名殉国而死的君主。


    没有人能给他明确的解答。


    每个人的出生、经历,独一无二,不可复刻。锻炼的眼界、心胸,各有不同,无可比象。


    当一个人功成名就,就连打个喷嚏都是高瞻远瞩。当他功败垂成,付出的全部艰辛都会化为乌有。得到的只有各式各样的奚落和嘲讽。


    旁的人置喙起来,乐于做事后诸葛亮,响亮的马后炮一摔一个准。


    天青色衣决碰到了他的鬓发,苍舒承德定睛一看,是一位气质妖邪的男子。类似阴灵凝了形,邪祟现出身。


    国破家亡的今儿,冒出什么魑魅魍魉也不足为奇。


    “你就是成国皇室末裔,苍舒承德?”祁夜良据高临下地俯视着少爷,一国之主沦落到沿街乞讨,可笑可鄙。“所谓皇亲贵胄,天命所归。一朝跌落,也不过如此。”


    “你也是来看我的笑话的?煞费心思就为了嘲笑我?”垂头丧气的少年,摊开手,“可还满意你的见闻,看到我失魂落魄你高兴了?”


    “还成,不是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否则,他非得要这人的命不可。


    面对一个一事无成的落魄者,杀了都嫌脏了他的手。


    要不是师妹的路径与这家伙重合,将士臣民言辞凿凿,有神女临空救下了成国末代君王,他才不会费尽心力,千里迢迢而来,见一见苍舒承德的真容。


    “仅为一点无足轻重的小事就掉了魂,也莫怪乎师妹瞧不上你。我自然安心多了。”


    救他?在他贫瘠的人生之中,唯一能称得上拯救的,就只有那一位——


    神女。


    在他绝望欲死的情境下,做了神兵天将,在他满怀希望的空隙,又随性抽身离去。


    从出现到离场,拯救与抛弃都高高在上,完美符合民众想象中的仙人作风,叫人心怀感恩的同时,忍不住寄望于她的再次垂怜。


    在一遍遍祈求,而不得回应的半途,转换了原始的念想。分不清到底是生出的感激多些,还是滋长的仇怨多些。


    苍舒承德早前不明白,为何有句俚语叫升米恩,斗米仇。


    在他早年贫苦的人生中,若是真有一人,能在他万事俱休的年头,愿意稍加施以援手,他定当为其俯首称臣,塑金身,顶礼膜拜,建立神庙,受十万香火供奉。


    而他当真心想事成了,却并没有预想中的如愿。更多的,是沸腾的热水向上冒着泡沫的不甘。


    饥饿太久的肚囊,品尝够了饥火烧肠。但凡一日被食物填满,就会日日回味,畅想饱腹的滋味。


    一想到那个人,口腔就会不自觉分泌涎水。在分离的时节里一步步加深思念,用浓厚的渴望与遥不可及的追求,填充空空荡荡的怀抱。


    寤寐思服,不可折返。


    解裁春确乎是救他于危难之间,苍舒承德铭感于心。可她同样余留他一人,在这兵戈四起,内忧外患的国度,叫人痛恨其施舍恩德,转头又毫不留情的抛弃。


    久而久之,连原有的感恩都变了味。


    就连没能再次提起勇气,引颈就戮的怯懦,都推脱到了救她于水火的解裁春身上。


    与民众们哭求的天恩神降,得到了,把头磕得邦邦响,不能给予神明实际的利益。反过来,没得到就大声唾骂,捣毁庙宇,摧折神祇名声相同,苍舒承德对解裁春初始真挚的祈愿,在重复念叨的历程里,染上了罪恶的弧光,在屡次吟诵中成为了恨之入骨的咒诅。


    都是神女的错。


    要不是她骤然登场,打乱了他的计划,他后来就不用经受千人锤、万人打。被狼子野心的臣子赶下台来,让无家可归的民众群起攻之。


    他还没来得及做出任意一个有效的功绩,就蒙上了亡国君主的罪名。


    成国以往的荣耀没给他半分的荫蔽,遮蔽的阴影倒全灌输到他的头顶。


    没错。都是神女的错。


    要是神女能够愿意为了他留下来,他就能实现真真正正意义上的君权神授。何愁群臣不服,百姓不从?


    挤占了他的位置,跻身于神女两侧的两位仙人,龙眉凤目,神采英拔。一看就不同凡响,与他们凡夫俗子存着天壤之别。


    他被挤得摔在地上,太过寻常的欺凌本应习以为常,竟会因为神女在侧,误以为自己也能偶然获得上苍垂怜。


    他在原地等了等,摆好了受挫的神态。负屈含冤,矫揉造作地等待神女判决。


    奈何刚才还贴心地为他驱除强敌,疗伤拔箭的神女,任由那两名来势汹汹的登徒子牵着,纤弱的身姿被夹在两位身高九尺的男子之间,形成一个凹字形。


    没有表达出万分要反抗的意思。


    是这样吗?不可一世的神女实际喜好这种受制于人的滋味?


    喜爱由他人全方位代行掌管,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强势夹击?


    好在他人的强制控制之下,进一步确认自己的个体。不被全盘占有,就不能明确自身存在的意义。


    苍舒承德脸上精密调整的神情几变,因维持不住内心旺盛的,快要涌出喉咙口的诅咒,近乎要面临崩裂。


    站在神女一侧,面如冠玉的男子看过来,温和的笑意一收,是个冷冰冰的,居高临下的蔑视。无形中轻声述说着蝼蚁也配入他们的眼。


    理智上,他应该感谢神女的庇佑。澎湃的心绪又在疯狂狡辩,不住地痛斥着她的残忍。


    两种截然相反的情感撕扯着胸腔,将苍舒承德的思绪搅得一团糟。


    祁夜良可没有解裁春那么好的耐心,还附带做一次人生导师,舒缓少年闹别扭的心境。


    他直接一脚踩在亡国君主的肩胛骨上,恶狠狠地碾了碾。


    “选吧,要么现在死,要么受我驱使,没了利用价值后再死。”


    苍舒承德疼得脸色发白,“你想要我做些什么?”


    祁夜良言简意赅,“终结乱世,晋升天下共主。”


    听起来像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想,只存在于不切实际的孩童脑海,太过于奢望的愚念。


    “没出息。”


    看出苍舒承德的想法,祁夜良踩着都觉得拉低自己的脸面。


    他收回足靴,脚底的灰烬在少年肩头留下半个鞋印,极具羞辱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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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方才踩踏的力道极重,许是留下了乌青。


    “成国开国主君,最初也只是一个沿街乞讨的乞儿。食不饱,力不足,端着个破碗,过三关,斩五将,打下大好河山。”


    “而他的子孙后代,你,有手有脚,起步远高于你的先祖,却固步自封,自艾自怜,活该被推下王位。师妹当真看错了人。”


    国破家亡,众生飘零,是他的错吗?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是他无能吗?


    苍舒承德张开手掌,回望自己饱受欺辱的生涯,断不愿意抱着末路君王的大罪,饮恨而死。


    他还没能把他受到的欺凌,一五一十还给那些辱没过他的人。


    弃他而去的神女,也没有和他解释一二。


    如果神女是君权的象征,那他合当坐稳君王的高位。


    红尘碧落,降世的神女理该归属于一国君主。由他来亲手剥下她着身的飞天羽衣,自此拘禁在重垣迭锁,在他身下,夜夜哭啼。


    至于这位胆敢折辱于他,自荐而来的谋士,想要借他的东风,一统乾坤,就要小心被赫赫烈风撕碎。


    瞥见少年眼底一闪而逝的杀意,祁夜良这才认可地点了下颌,“想通了就好。无用的废物,活着也是浪费粮食。”


    在两人各怀鬼胎,达成合作的阶段,解裁春、费清明、温孤怀璧还被困在画轴里,竞演着一出让人跌破眼镜的伦理大戏。


    温孤怀璧两只手还搭着解裁春的腰,丰硕的孽根埋在被过度使用的花房里,人头已经转了个弯,跌在地面上,喷溅的血液大幅度污染了喜床。


    亲眼见证了媳妇的不轨,挥剑谋杀父辈的新郎官,全身喜服湿透。洇出深深浅浅的红与黑,分不清哪里是血迹,哪里是雨水。


    只一剑就了断温孤怀璧性命的费清明,犹不解气。


    他把温孤怀璧的尸体,从解裁春身下撕出来,几要黏合的部位发出“啵”的一声响,婚房内最后一片净土也被污浊浸染。


    费清明闻声,觑了一眼。被反复戏弄的贻贝,失了倚仗,合都合不上。只有原先被牢牢堵塞住的白浮子,宛如破了洞的汤圆内陷不断地往外涌。


    复提起剑,朝着温孤怀璧尸身砍去。


    一下、两下、三下、四下、五下……用实际行动践行何为字面意义上的大卸八块。


    身处分尸现场的解裁春,缩到床角。耳边曾来极度清晰的剁骨头声,其实和剖解牛骨没有太大的区分。


    邀请能工巧匠打制的拔步床,吱呀吱呀响,却是换了一个缘由,与旖旎毫不相干。


    人体器官和脏器汁液、骨头渣子四处横飞,严重污染被褥。


    再承受不住的画轴世界,一寸寸碎裂。把温孤怀璧拆成一截一截的费清明才如梦方醒,屈膝越上床来。


    他膝行至受到刺激的解裁春身前,一手提着把人碎尸万段的长剑,一手抬起新嫁娘的脸。


    “咔嚓、咔嚓”,是穷途末路催命符。拟真程度接近百分之百的世界,在他面前破裂。


    现实记忆回笼,虚拟的记忆和真切的过往搅和在一处,要把沉痛者身心都撕裂。费清明终于回想起了他的真实身份,以及被卷进画轴的经历。


    比起领会解裁春破釜沉舟的策划,浮上来的,却是对她所作所为的质问。


    “小满。你邀请我下山时,曾说过绝不让我受半点委屈。可事实呢?”在斩情峰度过了无忧无虑岁月的无情道弟子,睚眦欲裂,面颊流下两行血泪。


    “你让我受尽了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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