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是你?”苏醒过来的解裁春,面露惊色。
天下从没有万全之策,有的只是有备无患。
她记得自己把备用的纸人,放在可信任的几处地点。距离曲风镇最近的,当是与她一般从事丧葬行业的伙伴——
孟寻。
寻常人撞见唢呐匠,要么看好戏,瞧热闹,嫌弃聒噪,要么倍感惶恐,举办丧仪又离不开。孟寻的职业缝尸匠,倒是清静得多。
就是太清静了。
人人避之不及,光是耳闻,没亲眼目睹都毛发竖立。
后世有个与缝尸匠类似的产业,名作入殓师。大约是该行业的变种。
古代条件贫乏,光是常规生肉时蔬保鲜,就为一大难攻克难关。何况人类的尸体。
人死了,还能保留全尸,占不到一半的概率。
保留全尸者,日子一长,指甲、毛发脱落,身体组织全面液化,通体脂肪融化成尸腊。强烈的刺激性气味,异常活跃的蛆虫,要求负责料理善后的缝尸匠,有一颗极其强大的心脏。
孟寻正是其中一员。
她的心理素质极强,遭受到生活的狂轰滥炸,仍旧能在炮轰过的乱葬坟里爬起。
她本以为非我族者,其心必异,适用在不同物种。哪知人与人也做不到团结一心,而专门党同伐异。因地域、族群等差异性,相互迫害。
同类相残看,由于对自身了解深刻,下手加倍的毒辣。
同乡者接二连三横死,甚至算得上是一种解脱。
侥幸活下来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被鬼医易陵君挨个当做实验品,活体解剖。
为追求刀刃切开相应部位时,试验对象做出的即时反应,足够灵敏,乃至于都舍不得下一副麻痹散——
那兴许会存在微乎其微的几率,降低试验品反应神经的灵敏性。
是地狱啊,在人间中亲眼见识地狱。是第二回。
第一次,孟寻能说服自己是杀戮者无心。
第二次,她只能说此天之亡也,非战之罪。
灭亡是人类罪有应得的报应。
盎然的春意新透纱窗,唤醒沉睡的杨柳。春风步态轻摇,万千丝雨织成愁。
一副崭新的身体,要适应得花费些时辰。祁夜良扶着暂时脱力的解裁春坐起,给她后背垫上绵软的枕头,当做靠垫。
他不介意解裁春的讶异,只对师妹的疑惑好奇。“你不想见到我,是想见到谁?”
“那个不能窥破真伪的傻小子,愣头青?恐怕他现今自身难保,没法英雄救美。”
呵。英雄救美,谁救谁还不一定。解裁春眼角弯起冷淡的笑。
若是费清明在,绝不会将她视作弱者,只等着天降正义。
她会想方设法自救,变着法子寻找突破口。如有必要,随时可以终止兵戈,与前一秒刀剑相向的对手,化敌为友。
退一万步来说,前进无路,亦留有一百条后手。
譬如曲风镇一战。
“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我没有对你的朋友动手,我还等着带她来观礼呢。”祁夜良遮住解裁春的眼,偏格外喜爱灿若星河的眼睛。
五根手指敞开,从内映出若隐若现的透亮眸光。
祁夜良没忍住俯下身,亲亲她的嘴角。
解裁春避开他的触碰,“观什么礼?”
“你我成亲这等婚姻大事,自然要宴请亲朋好友。”
在杀死师父后的岁月里,祁夜良仔仔细细地捋了一遍前因后果,自认做到反省深思,领悟出自身的过错。
师妹既然不愿意成为他的亲人,就当以家人的身份和他朝夕相处。
一对没有血缘关系的男女,顶着师兄妹的名义,要如何亲上加亲,唯有共结连理一条出路。是他的错,延缓些年头才能领会师妹内心所求,自是要抓紧机会弥补。
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做连理枝的陈词滥调,祁夜良曾不屑一顾,认为是糊弄世人的玩意儿,远没有他割开手腕,喂师妹饮血,再咬破她的舌头,一次次血液交换来得密切。
可师妹若是喜欢,试一试倒也无妨,不过换个法子亲近。
人无言以对时,是会笑的。解裁春望着顶天立地的房梁,聚焦于一点,“祁夜良,你疯了。”
“疯?那是师妹没有见过我真正疯狂的一面。相信我,你不会想见到的。”青年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与她面颊贴着面颊,黏腻到化不开的耳语厮磨。
是他三番两次的忍让,和近乎无底线的温和,使得解裁春恃宠而骄。
这没什么,侧面阐明师妹依赖、信重他。他乐意放任。
要更倚赖、更仰靠他,像柔美的藤蔓凭恃强壮的榕树,纤弱的花草渴求珍稀的水露。要成为没有他就没法呼吸的人偶,永远在停驻他的掌心中,婆娑起舞。
他的怀抱会凝结成她生命的终点。
解裁春手指动了动,攥紧拳头,忍住不要在祁夜良下巴挥上一拳。
等闲的义气之争无意义,解决曲风镇那一箩筐焦头烂额的状况才是紧要。
她人翻下床,脚后跟刚落地,身子板还没捋直,腰腹就落了一条手臂。
单独拎出来就能称得上一句强劲的前臂,分布着无数发达肌肉。基于揽住人的动作绷紧了,隔着缎面能体察到底部硬实的肉块。
突出的青筋鼓鼓囊囊,从发力的肱桡肌处运作。连腰带人把解裁春一同捞回床,还体贴地盖上了厚实的被褥以供保暖,免得天寒地冻,失温了。
高度仿真的纸人,拟态到失衡的境地。
“师妹,你有没有想过,天底下那么多人,为什么偏偏就是你遇到我,成了我的师妹?”祁夜良循循善诱,“这证明了什么?”
“证明我倒了八辈子血霉。”
师妹还是一如既往的犀利,一点都不给他留情面。祁夜良低下头,一下下蹭着解裁春的后脖梗,化身一只十足黏人的大型猫科动物,致力于在认定的配偶周身,留下专属于他的味道。
“这证明我们的相遇是命中注定。”
可惜,他注定不能在解裁春嘴里,听到他想要的回答。
“倘若真是命中注定,我一天撞见八百人,你要排到七千九百个妾位去。我现在得被判处重婚罪,打进大牢,还用得着在这听你瞎叨叨。”
一计不成,再升一计。祁夜良长长地叹息,出言示弱,“师妹为何总把我当做恶人?你总是认为我利用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是你利用了我。”
被倒打一耙的解裁春,当即踩了他的脚。
光裸的脚底板踩在男子云履靴靴面上,没给人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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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一点疼痛,反而营造出几分令人想入非非的遐思。
祁夜良手臂丈量的柔软绸缎,顺着女子肌肤向外扩展,水滴状的弧度轻盈地坠着。无需用双目确认,都能因想到的画面浮想联翩。
控制力差些的,怕是禁不住当下就将其转换为现实。
好在他是男性之中,定力较强的一位。
修行无情道的不算,断情绝爱本就是他们必经的路程。
不挥刀自宫,以证清白,已是极大的让步。
解裁春挑了眉看去,清光汇聚的眼眸里夹着挑衅,是吸引人采撷的山茱萸,自故地在山巅招摇,毫不收敛地迎接悬崖峭壁。
祁夜良的心忽地如有烛火撩拨,一股热气从五脏六腑直烧到喉咙口。蒸腾他持有的理智,灼烧他平静的面容。青年喉结的形状,像是第二个指节凸起,因承受不住喉管血液加速的痒耐,上下有规律的滑动。
沙漠里的旅者企图望梅解渴,就愈发难以为继。
每一次和解裁春接触,或保持距离,或亲密无间,都在变相摧毁他辛苦构筑的下限。
祁夜良干脆认命地顺从,闭着眼,侧过脸,与唾手可得的芬芳唇齿缠绵。
一个咬唇退避,另一个死命进攻。不争斗到天荒地老,誓不罢休。
师兄妹两人知己知彼,年长的要年少的节节败退。
解裁春要抬手,他先扣住她的臂弯。解裁春要弯起膝盖踢人,他先压住她的下肢。
还没见到招,就先行拆招,是来源于长久的注视和观察,要结出密不透风的茧的程度。对心爱之人的熟识,远超过对方对自我的认知,只差把眼光凝成长舌一寸寸舔舐她的肌肤。
他人太过强烈的索求,跨越了解裁春的阈值。
口腔内的氧气被一而再、再而三地吸取,得寸进尺到急不可耐地要进展到下一步攻城略地。
越是挣扎地张开口呼吸,就越频繁地体会到窒息。像装着章鱼的陶罐,只要稍稍漏出一两个口子,就会被狡猾的软体动物腕足紧密地填满。
解裁春往后一倒,后脑勺眼看就要倒在硬质的红木床头板前,祁夜良抢先解放出一只手,手心朝内,护住她的后脑,防止她与床头板磕碰。
她的脑袋准确无误地落入他的手掌范围,闷重的撞击声响亮得解裁春自己听着都一阵牙酸。
祁夜良却仍旧心无旁骛地亲着她,像品尝着津津有味的莲子羹。
一束又一束盛大的烟火,在解裁春脑海腾升。她在寒凉的暮春里,被亲得热腾腾。只知极致的绚烂结束,是置身宇宙中央的虚无。
被亲软了的上半身,沿着床板下滑,脑后扎好的发髻松乱,蓬散地搭在系带交领前。
祁夜良托着解裁春的手往外撤,抽出别在她后脑的素玉簪子,鬇鬡长发落入他手心,若清辉朗月流泻,比夜色寒凉。
他翻过身,压在她正上方,抽出鞶带。
他是肩背托着粗实绳索的纤夫,注定屡次三番地在临岸的险滩搁浅。
他愿做放弃南渡越冬的候鸟,换取和解裁春长相厮守的机会。即便那只是在濒临冻死前夕,生出的灼热幻觉。
毕生拖着沉重锄具的农夫,致力于在永不开化的田埂耕种。祈愿如旱地干燥的裂缝,能基于一人绵绵不绝的情谊,开拓为松软的湿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