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
尹姝张罗着和乐央一起想要赶制出一批瓷器。
大大小小的各有十二盏。
从酒杯到壶,再到花瓶,碗器和盘子,零零散散共有十二件。
器物为白瓷,又各自在不同处勾勒出月亮的阴晴圆缺。拉坯立轴,再到烧制,整个流程有了乐央的帮助,显得更为一气呵成。
尹姝这次特意选用了一种叠瓷工艺,为整体白瓷的瓷体做了一层类似月光的银色晕染。
用作不同用途的瓷器,整合在一起,正好是月的一个轮回。
此月夜。
这是尹姝在看到成品时,脑中迸现的名字。这一批瓷器不做售卖,单独当作为回报王家的谢礼。
此月夜,共此时,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1]。
等到出窑,冷却一夜有余,便可作装盒包装了。
尹姝特意让擅缝纫的桃娘做了些可作装饰用的细碎广纱。取木盒在内铺上绸缎,再于外用一层广纱装饰。如此一个别致又精美的礼盒便完成了。
此月夜被包装完毕。于是尹姝便亲自雇上一驾马车往王府赶去。
亲自见到了王婵,尹姝再次言谢,随后便将装着此月夜的礼盒交给了王小姐。
尹姝道:“以此薄礼,无以言谢。尹姝感激小姐相助,特意烧制了这一套瓷器以表我的感激之意。”
王婵接过了礼盒,礼盒近一臂宽,分层装点的十二件器物还是有些重量的。她没忍住,打开盒子瞧了瞧实物,随即喜笑颜开对尹姝道:“尹小姐言重了,不过是一些小事,尹小姐所制如此精美之物却着实让在下惊喜。”
“虽感觉事小无关紧要,但你是知我的,只要是出自你手的东西,我便都喜欢,如此,也谢过尹小姐的好意。”
“尹小姐,你要是无事,便在我府上吃些粗茶淡饭再回去吧。”王婵收起礼盒,笑意盈盈地对尹姝道。
尹姝这一次没再推脱,她感知着王婵的善意,心中也随之柔和下来。
于是转而点头答好。然后便跟随着王婵走进了庭院。
王氏不愧为镇市十九家之一。尹姝虽有在王府中小住过一段时间,但庭院复杂,又有各种不同景趣的小院散落其中,小住时也是有下人引路的,这次再来,尹姝一时竟有了一种乱花迷人眼的感觉。
走过不少各异的院子,又绕过几棵古松,经过一个流水的池塘,尹姝随王婵一同来到了晚宴的亭中。
古琴声响,一道道菜便被侍从们端上来桌。
直到整张桌子被填满,尹姝略估了一下,吓了一跳,晚宴的饭桌上竟然多达二十几道菜。
猪鸭牛羊,上至山野下至河海,各种珍奇鲜味全都应有尽有。
这时王贤也过来了,他看向尹姝对她行了一礼,道:“若是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尹小姐见谅。”尹姝起身对王贤回礼,这时坐在尹姝身边的王婵对身后的侍从开口道:“去将我那私藏的好酒拿上来。”
说完便回身对尹姝道:“今日得尹小姐相赠绝妙器物,在下感念无以回报,只得尽可能拿出些好东西来悦尹小姐芳心了。”她朝尹姝一笑,“别的不敢说好,但是这酒想来在这镇市中,除了我王氏也没人再敢称魁首。”
镇市十九家,家家掌握着镇市中的一大行业。而王氏则是以酒业兴盛闻名。
王家所制酒液醇香,味泽甘美,其酒能作为御贡送往圣京。而王氏更是圣上亲封的供应酒商。
等到王婵所藏的酒被盛上来,由婢女一杯杯斟至众位宾客的杯中。
一阵酒香随即扑鼻散出,似乎能延绵十里。
如此好酒,就算是不常饮酒的尹姝也甚感奇妙。架不住身边王小姐的盛情,尹姝举起酒杯小口抿了一点。
醇香的酒液入喉,却不似心中所想的那般辛辣。
其中微微带有一些果甜,滑于唇齿,似乎也因此遗留下一些清香。又随即沾染变幻出一些酒的风味,微苦,却不涩。慢慢回甘,令人陶醉,令人难忘。
如此一杯,却已得尹姝赞赏连连。佳酿如此。一杯下肚。就连尹姝都想再续上一杯。
然后便与众人一道吃些菜,味觉似乎被美酒激发,尹姝只觉肉更香,而蔬果味更美。
闲聊一阵后,再看桌前,却是不知觉喝下四五杯酒去。
那存酒用的酒壶立在桌中央,尹姝一看便知,这是之前自家大姝卖予王小姐的十三梅。
尹姝的眼神因为饮酒显得有些迷离了,面上带了红晕,脑中却转得快。她看着酒器,又饮下半杯佳酿。好像又有一个新的机会出现了,尹姝想要抓住它。
等到众人饭毕,这时尹姝才站起身对诸位行礼道:“王大人,王小姐,感谢两位今日的应邀。刚刚尹姝得见,那盛酒的酒壶正是我所制得的十三梅。”
“尹姝看着,便心生出一个想法,不知可否与诸位分享一二?”
王贤当即说:“但说无妨,尹小姐讲便是。”
尹姝获得肯定,于是转而说道:“尹姝善作瓷器陶器。我之技艺能受到各位的认可实在深感荣幸。”
“今日有幸,得品佳酿,被其口感惊艳。便又联想到我自身。如此尹姝便想借机与王氏谈一笔合作。”
王婵当即来了兴致,转兴高采烈地问尹姝道:“哦?是如何的合作?”
尹姝微微莞尔,对王小姐说道:“我想将我所制作的瓷器和王家所制的酒合在一起,联合售卖。借由王婵小姐家酒品的优质,再辅以我的手艺包装,想来是一个双赢之策,必能将收益再往上翻上一番。”
“我想将这样的增值商业手法,称之联名。”
尹姝脑海深处,随着这两个字的出现,好像又有了一些记忆被打开。
小巧精致,形色各异的手办玩偶摆放在最引人注目的展示柜上。吃穿住行,被各自有趣的ip赋予新的价值,于是引起一波商业狂潮。
联名便是赋予不同的事物更大的商业价值的一种增值手段。
“此想法甚妙,此想法甚妙。”王婵听尹姝说完,忍不住惊叹起来。“如此甚好,有了尹小姐手艺的加持,我想我家的酒一定能卖得更好。”
尹姝也深以为然,足够出色的酒品有了更好的艺术包装,一定能成为更受客人们喜爱的商品。
于是这一夜,随着众人移步另一个宅院,这合作便由白纸黑字写下来谈成了。
尹姝与王家合作。除陶瓷、瓷器工艺制作的正常消耗外,他要提取王氏酒品售卖额度的两成利润。而与之相应的,尹姝所制得的工艺品也会以更低的价格卖于王家。
这些瓷器不仅在王小姐的眼中颇受赞赏,就连王氏家主王贤见之,也会赞叹一声,唯能工巧匠才能制得的赞叹。
如此艺术品能和佳酿名品相配,酒有了更好的包装,必然价格也能提上更多,而做容器的陶瓷器,因为王氏酒品的名声,也能让更多人看到。
联名,实在是共赢之法。
那夜还未沉,尹姝同王婵一起,在一阵交流畅想后,当即便将第一次联名的主题确定下来。
桃花作酒,女儿红。
取桃花果酒为主,酿造一批甜度适中,而酒性不浓的微醺酒。再配以微粉调的陶瓷酒器为包装。
女子的一颦一笑于是便化在了这杯酒里,一杯下肚,酒气涌上脸颊,如同桃花盛开时的景色一样美丽。
或许正好能赶上今年的乞巧。到时女子求以智巧,女儿为节日庆贺,便可开卖此酒,相衬如一。
一番畅谈,此番合作便是彻底地将一些繁枝末节交代清楚了。
晚间一个女子走夜路终是让人放心不下,于是王婵便将尹姝送回了家来。
似乎是心有灵犀,守在门边的人,不是别人,影姝开了门站在那里,见马车停下,便迎了上去。
王婵将尹姝交到了影姝的手中,贵女的面上是藏不住事的,她的眼睛从影姝面上飘过,竟是勾起了一抹笑。
于是咳了一声,矜持道:“吴医仙他们可是睡下了?”
影姝点头,满心满眼却全集中在了怀中人身上。
王婵见此,微微行过礼,便识趣地要上车厢走了。
只在最后隐晦地点上了一句:“如此良辰美景,尹小姐在下就交给你了。”
“好,王小姐也早些回去。”影姝说完,扶住尹姝,转身便往院中走去。
王婵上了马车,车夫甩鞭,于是重新启程。她倚着车窗往后看关上的门,指尖绕着一缕发,喃喃出声道:“能遇如此珍视之人,倒是有些令人心生羡慕了。”
·
影姝带着尹姝进了门。
通感带着些微妙的感受这时一拥而上,影姝一时有些头晕。
再凑近些,这才发觉尹姝喝了酒。
他迟疑片刻,又看看尹姝因为醉酒而昏昏欲睡的模样,终于转扶为抱,双手从她的肩膀松开,转而一手扶肩,一手托住尹姝的双腿,将她打横抱起。
尹姝睡得很安静,呼吸撒在影姝的胸口,便会引得影姝的呼吸变得沉重一分。
月光没有避人,披在影姝的身上,是一层淡薄的纱。
这酒实在是有些醉人。
明明是尹姝喝的,却让影姝也跟着红了耳朵。
那一程路,影姝走得很稳,生怕吵醒尹姝。
轻柔地将尹姝放上了床,影姝这才直起身,准备离开。
从未饮过酒的偶人在站直那刻,却是又歪歪倒倒的滑倒下去,手撑在尹姝的床边,缓了好久,才又伸出手为尹姝捻好被角。
醉意冲上来,搅得脑中神志不清。
影姝的头只好枕在自己的手臂上,眼睛却一刻不离地看着尹姝。
有一些他未知的,烦躁又拧巴的东西从心间游上来,不断地趁着酒意被放大。
手指捏紧又松开。
他最终还是倚靠着床沿撑起身体,慢慢俯身,克制又隐忍地在尹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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额头轻轻吻下。
酒呵,不是个好东西。
影姝这样想。他重新站起,又靠着床沿瘫软下去,回过头,伴着面红耳赤的燥热闭上了眼。
床上的人这时却睁开了眼睛,似乎是被吓到了,又不愿发出声音,只得扯起更多的被褥将自己的下半张脸蒙住。
尹姝的眸中盈起一些水汽,眼睫轻颤着,脸红伴随心跳的狂振迅速爬上面颊。
大姝吻了我。
惊讶伴随很多尹姝自己也读不懂的情绪在她心中混杂成一片。
心跳也随之传到了床边的男人那里。
于是一个重新闭上了眼,却再无法安然入眠。
一个背对着床上的人,悄悄抬起手捏紧了胸/前的布料。
咚咚咚咚——
两人都觉得,胸腔里有什么快要爆炸了。
这可恶的共感。
·
春天来了,万物也开始复苏,更有了一些不可避免地悸动生出芽。
比如尹姝家的岁岁和年年。
随着春天的到来,岁岁年年似乎有了一些不一样的变化。
牛牛们的发/情/期来了。
“哎哟,我的老腰哎!”吴老伯被痛得叫出了声。背后岁岁烦躁地将牛角一晃,便走开了地方。吴老伯埋怨地转身望着岁岁,对它的两个小角极其不满!不过也无计可施,只得将抱来的干草铺好,出了牛栏。
最近一段时日,天气渐渐回暖。岁岁和年年的变化是最大的。
一向乖巧的两俩宝宝开始变得不安分,经常烦躁地在围栏中踏步,甚至出现了一些反常的行为。
不是冲撞了家中的主人,不再听话的跟随牵引;就是连干草也不吃了时不时开始闹起了绝食。
乐央最常看到的就是两只各自站在东西两侧,呆愣愣地一站就是一整天。
一时之间。这处宅院当中出现了些混乱。不是年年哞了一个晚上,扰得人睡不着睡,就是听吴药和乐央告状,岁岁又撞伤了谁。
尹姝首先想到的便是要去安抚,但是却不知该如何下手。
为避免岁岁年年再伤到人,她不得不喊影姝去将它们头上的两个角上都各自绑上一些布条,以此缓和一些冲击的力。
岁岁年年不吃不喝又情绪烦躁得紧,众人各种办法都尝试过了,却始终看不到一点成效。
一时没有了办法,只能任由着牛牛们消瘦下去。
那波斯商人也早已上了商路,没个数月,再回不来镇市。
一时冲动,只靠着些模糊电视画面养了牛的尹姝也愁得吃不下饭。
还是乐央通过数日对牛牛们的观察,再凭借着以往养牛的经验想到了一个法子,忙跑去告诉了尹姝:“姐姐,我想岁岁年年,他们是时候需要一个牛棚了。”
“原先的那个太过简陋,没有封闭,也没有隐私。你同我讲过,岁岁年年就像人一样要更好更舒适的生活才行,我想来它们也是需要一个更加隐蔽的空间才是。”
尹姝疑惑道:“如今的环境不是已经够岁岁年年遮风挡雨了么?我们再去造一个牛棚,是要做些什么呢?”
乐央答得一本正经:“当然是为了生/育小牛牛呀。”
这倒确实是尹姝从未想过的答案。
不过细想便发现也确实有些道理。
想来牛牛们是需要一些空间的,它们需要少一些目光的注视。
整日总是被人看着,也会多些不自在,徒增些压力。
只有盖上一个新的牛棚,才能让牛牛们生活得快乐和谐些,早日度过这段难熬的时期。
于是说一不二,尹姝当即便下了决定,她去请来街上的木匠,为院中添上一个牛棚。
影姝牵着两头牛不让他们靠近,于远处拴住了。吴药淋了些蜂蜜在干草上,喂给岁岁年年吃了一顿好饭。桃娘还会些琴艺,于是在牛牛们身边架起琴,弹上几首名曲,乐央附和着乱唱一通,一家人笑着闹着,希望让岁岁年年也少些郁结烦闷。
就这样从日出忙到日落,牛棚终于修好了。
暮色时分,随着乐央一声哨响。在她的细心陪伴下慢慢得以驯化的两头牛牛,不紧不慢地撮合到了一起,然后向着那个牛棚走去。
尹姝特意拜托木匠加上了一些布帘子,挡住了牛棚的两面。
岁岁和年年走进了牛棚,一场爱的故事发生了。
·
天色暗淡下去,尹府门口,那竹竿哒哒哒的声音响起。
乞儿站在门口朝内望了一阵,随即上前敲了敲房门。
有仆役从府宅中探出头来向外望,看到了乞儿,便生出一脸嫌恶地想要将她赶走。
那乞儿看着仆役,平静地出声道:“劳烦帮我带个话,我想见一见夫人。你就说与尹家的小姐有关。”
门关上了,灯随后被点上。
乞儿不久后被请进去,尹府那厚重的门于是便又再次掩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