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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 主心骨

作者:宝帘银钩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碑店河,两岸秋草长,人烟薄,橘红晚霞漫天。


    “你说,你看到了谁?”陆鸣缓缓放下被揉皱的地图,深吸了一口气。


    亲卫跪在地上,自己声音里也有些不可置信:“属下今天在城内,看见了……玉溪公主。”


    他是陆家的家生子,从小跟在陆鸣身边,常跟着陆鸣出入宫闱,多次见过玉溪公主。


    “她落脚在哪里?”陆鸣神色怔怔。


    当初那艘船,终点就是扬州。


    “公主身边跟着几个人,有男有女,年岁都不太大,一同落脚在了扬州城内十里街的一处民居。公主与其中的一个持剑男人,”亲卫犹豫了下,还是决定据实相报,“很是亲昵。”


    他没敢描述得太详细。具体来讲,他亲眼看到公主揽上了男人的手臂,男人也没有一点惊讶,反而一直侧着头,耐心地去听公主的每一句话,像是做了夫妻一样。


    但这话他可不敢说。


    这不,他还没说呢,就见陆鸣忽然握拳,眼神凌厉道:“你可上前去相认了?”


    亲卫感觉到威压,忙道:“属下拿不准主意,便没去打扰公主,一切还等将军定夺!”


    前些日子,赵麟无奈,为了坐稳帝位,也是为了挽回自己的颜面,还是封了先斩后奏的陆鸣为将军,执帅印阻击漠北大军。


    那股威压终于淡了些,陆鸣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收敛了神色,淡声道:“你做得很好。”


    他转过身,对着一张巨大的两军对垒图出了神。


    玉溪就在城内,以他如今的势力,大可以派人将她找回来,无论她愿不愿意。


    “玉溪……”他不可抑制的轻唤出声。


    还会有再见之日的。


    战火蔓延的速度远超想象,昨天还风平浪静,今早就有风声说金吾卫在河岸当众斩杀了漠北的细作,漠北把这当做一种挑衅,列兵于对岸,今天中午就开战了。城内人人自危,粮价一涨再涨,百姓如惊弓之鸟,全然不知如何应对。本应该成为主心骨的刺史等扬州地方官竟在三天前就已经携家跑路,明摆着不管百姓的死活。


    “这帮狗官!”洛成玉愤愤不平,与一些同样寄希望于地方官主持城内安宁的百姓同站在刺史府外。


    此刻人去楼空,朱门紧锁。


    “这可怎么办呀?”


    “漠北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打进来了!”


    “谁来救救我们呀?早知道也跟着离开就好了。”


    哭声、咒骂、懊悔……种种情绪如一片阴云笼罩在扬州上,百姓们愁眉不展,若是放任下去,不待漠北人打进来,扬州城就要自己先乱了。甚至有心怀歹念之人已经琢磨起了趁乱打劫的念头,目露凶光。没有规则和律法的束缚,人性就像脱笼之狼,经不起考验。


    “大家!”


    忽然,一道清亮的女声响起,只见一个看起来纤瘦的姑娘站上了台阶,面对着神色各异的百姓,她表情坦荡坚毅,但是却不能轻易服众。


    这位看起来年轻漂亮的小娘子竟想要在这时候出风头吗?不怕把命搭进去?


    底下已经有人不耐烦,生死焦虑的情绪下,暴虐的危险情绪暴涨,眼见着就要起暴乱。


    兰贺哪里能想到洛成玉会突然出头,又见四周人头攒动,怕洛成玉受伤,就要上去拉她,不想正要上前,却被一道力量稳稳钳制住。


    ?


    兰贺满头大汗,正要怒吼出声,却发现钳制住他手臂的竟然是江蝉。


    江蝉与众人一样,目光紧紧注视着洛成玉,一只手在制止兰贺上前的动作,另一只手则按在佩剑上。他对着兰贺摇了摇头,示意他静观其变。


    兰贺是亲眼见过江蝉对洛成玉的在意,根本没想到在这种危乱的情形下,江蝉竟然会选择放手任洛成玉去做一个‘出头鸟’,他做为洛成玉的玩伴尚且担心,可江蝉做为与洛成玉几乎是私定了终身的人看起来竟这么无动于衷,除了他按压剑鞘到发白的指尖。


    也只有江蝉明白他自己在做什么。


    成玉想成为的从来不是一只被豢养在笼子里的鸟儿,她已经见识过天地的高远,若是她有心,今日就是高飞之时。而他,只需要跟在她身后,为她斩断尚且不能控制的隐患。


    江蝉一双黑眸注视着洛成玉,唯恐一个不慎有人上前去拉她下来,同时,眼中也隐隐有一股骄傲的神色在涌动,如同洛成玉跳得越来越快的心脏一样,抑制不住。


    “既然大家都是决定留下,或者无路可走,那就必须冷静下来……”


    “我们又能做什么?冷静要是有用,那些当官的为什么要走!”


    暴躁的人群不时有人将怒火转移到出头的洛成玉身上。


    洛成玉寻找出那个挑刺的,冷冷地注视着他的眼睛道:“正因为那些贪生怕死的当官的已经抛弃了我们,眼下我们唯有自救!”她目光扫过,将绝望的、颤抖的、狠厉的种种眼神收入眼底,竭力道:“以扬州城的百姓人数,加上朝廷的金吾卫,该害怕的是他们漠北人!是他们在侵略我们的土地,这种不义之战,难道我们就要不战而退,先自己人害起自己人了吗?!”


    这话振聋发聩,将一些人阴暗的趁火打劫的心思掏出在青天白日下,让日头照得无处遁形。哪怕是平时游手好闲的浪子,也被这番话激起了雄心,不甘家园被践踏。


    见有效果,洛成玉趁热打铁,“这城里有多少青壮年,又有多少趁手的武器?”


    这……大家面面相觑。


    “青壮年不下三千,”人群中有人沉声,平稳的声音让人不自觉平静下来,“至于武器,算上趁手的农具,可以做到人手一把。”


    江蝉适时回应,让洛成玉的话落了地。


    对上那双墨眸,洛成玉心彻底安定下来。只是一瞬,她就把视线移开,继续指挥着底下的群众,从中选出十三个看起来忠厚能干的青年人,让他们各自编队,做好城墙各面的防卫工作,行动力弱的老人孩子也在后方保障供给。


    待一切安排完,本乱哄哄的城内变得井井有条,甚至有不少没承担任务的老人和妇女自发的为守城的队伍熬煮饭菜,力所能及地搬运泥沙和木材帮着加固城门。这一夜注定无人能眠。


    洛成玉是首先提出守卫扬州城的人,自然要率先投入到队伍中去。


    一开始,兰贺是不太同意的。毕竟和一群素不相识的莽夫混在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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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实在是太危险,而且驻守城墙的工作艰辛,如何是公主能做得的?可是他又不好当众劝说,只能寄希望于一旁默不作声干活的江蝉。


    送了几次眼神,江蝉再也无法当做没瞧见,只好问:“眼睛抽筋了?”


    “……”兰贺忍着怨气解释道:“你看看!玉溪手都磨破了!你怎么不会心疼人呢?你配得上玉溪这么喜欢你吗?”他一把抛下手里的泥沙袋子,带着一身尘土,壮着胆子上前用拳捶了江蝉肩膀一下。


    当然不痛,但是留下一个很显眼的泥印。


    江蝉没出声。


    兰贺继续低声质问道:“玉溪与你之情,我都看在眼里,她平日那么依赖信任你,你却不知道心疼她的处境,我看玉溪真是瞎了眼了!”兰贺气得眼眶发红。


    相伴同行这几日,每每看见二人相处,总能瞧见玉溪含笑的眉眼,她总是那么灵动,像是一朵永开不败的鲜花。她从前是万人之上的公主,无数人敬仰爱慕,若不是一朝亡国,哪轮的上江蝉这种江湖游侠沾染?如今沾染了也就罢了,还不知珍惜,不说他江蝉筑个金屋把玉溪保护起来,起码也要让她免于皮肉之苦吧?


    那双白皙的手已经被粗糙的砂砾划伤了,细细的鲜血往外冒,江蝉再不去关心,都要结痂了!留疤了怎么办?


    印象里的玉溪公主对自己的外貌极为在意,小时候写字的墨汁溅到衣角都要瞪他一眼。如今呢?


    兰贺气不打一处来,看到江蝉仿佛看到了那些个床上说话好听,提上裤子就翻脸的男客一样,怎么看怎么觉得他不是良配!


    这几个眼神变幻看在江蝉眼里,他没放在心上,继续搬起沉重的木桩。


    本喋喋不休的兰贺本想追着骂,可忽然看到江蝉肩膀上渗出的血液蹭到了木桩子上,原本他穿着黑衣还不明显,如今借木桩才看出来他肩膀的伤势。


    都只是血肉之躯。


    兰贺一瞬间熄火,撇开头去,表情有些狼狈。


    江蝉倒不会责怪兰贺,他只是默默多做一些。


    终于到了第二天早上,前方打了平局各自休整的消息传来,城内的百姓总算能露出了一个笑脸,整夜的疲倦似乎都能抵消了,淡淡的欣喜气氛在城内弥漫,混合着米粥的香气。


    洛成玉捧着一碗热乎乎的粘稠米粥,和兰贺并排蹲在地上,没什么形象地吃着。


    洛成玉吃得很香,每一粒米都要在舌尖细细品味一遍似的,这模样,兰贺觉得很陌生。


    “玉溪,你……改变了很多。”他印象里的公主已经变化得他快要认不出了。


    骄矜的、高贵的、挑剔的……再看眼前这个一身泥的姑娘,兰贺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这样的洛成玉让他联想到他自己的命运,从天之骄子跌落泥潭,被命运无情地捉弄,他攥紧碗沿,烫红了掌心也不肯放松。


    相较于兰贺阴晴不定的情绪,洛成玉显得轻松得多。


    她此刻脑子里就一句话: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公主也得吃饭!


    以及,这粥真的太香了,她还想再喝一碗。


    “是吗?”她对着兰贺笑着眯眯眼,“那——可真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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