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梦?
都吓出应激反应了还美梦呢。
姜姒挑眉,眼底划过一丝明晃晃的狐疑,却是没再追问下去,只当少年面皮薄,做了噩梦也不愿承认。
绯红攀上耳尖,少女很识趣地转移了话题:“对了师兄,你昏迷数日不知,欲妖已被师尊打入天牢暂时收押了。”
“收押?”
郁清很自然地接过对面递出的台阶,顺势往下走,“那妖物害人性命、为祸人间已久,剑尊为何不直接当场斩杀?”
?
这么凶残的吗。
姜姒沉默片刻,试图上手纠正男主有些危险的思想:“欲妖百年来一直被镇压在妖族荒渊,如今突然现世,说不定是妖族那边有所动作。”
“唔”,郁清干脆利落点头。
姜姒还没开始欣慰,只听那人接着又问:“所以呢?”
所以?
所以比起直接杀了那妖物,扣住对方严加审问明显更有价值啊!
姜姒蹙眉,没着急接话,只把郁清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
向来阴郁冷漠的少年此时面色苍白,往日殷红薄唇也失了颜色,点漆凤眸微微瞪圆,一身单薄中衣衬得他清瘦又可怜,他正抬眸看着她,眼神执拗认真,似乎是对这个处理结果真的很不解。
算了。
姜姒眉目舒展、眼神放软,自小的生活环境就决定了男主杀伐果断的个性,毕竟如果他不狠绝一点,早死千八百回了。
不理解也正常。
越想越怜爱。
小姑娘耐着性子,又仔细给郁清分析了一遍,她说得入神,完全没注意到身边少年的目光已经彻底暗了下来,凝在了她唇上。
“......所以其实综合来看,暂时收押能获得更多有用的消息,比直接斩杀划算一点。大概就是这样了,师兄你......”
“!!!”
姜姒话音未落,正准备偏头看看一旁郁清的反应,却见他不知何时凑得离她那般近,以至于她刚一侧脸,唇瓣就险险擦过少年眉心。
温凉又细腻的触感混杂着微苦的草药清香惊得姜姒大脑一片空白。
她刚刚好像......轻薄了郁清?
她竟敢轻薄男主?!
“师兄对不起对不起!”
“我发誓我绝对不是故意的!”
少女猛地后退一大步,熟练滑跪,眼里丝毫没有对爱情的向往,只有对生命的渴望。
原书里的男主洁身自好到了堪称病态的地步,不论多漂亮的女人自荐枕席都会被他无情拒绝。
至于她为什么记得这么清楚——
主要是合欢宗圣女主动献身那段作者描写得太香艳了,以至于她恨不得把老僧入定不为所动的男主一把推开自己上。
按原著男主记仇又小心眼的性子......她日后不会被他狠狠打击报复吧?
越想越难过,小姑娘干脆直接闭眼,听天由命。
等了半天也没等到那人说话,姜姒悄咪咪睁开一条眼缝向榻上看去,只见原本应该生气的少年看起来比她还手足无措。
披散开来的如墨发丝掩盖住了透红耳尖,冷白手指攥紧了身上薄被,郁清安安静静垂着眼,像是被欺负后又不敢还击的模样。
不是!
怎么个事?
他脸红什么,到底谁欺负谁啊?!
气氛瞬间变得微妙起来,少女只觉得脸颊有点发烫,她是不敢继续靠近那个床铺了,鬼知道还会发生什么。
又往后不着痕迹地退了几步,直到后腰抵在木桌上,她才堪堪停下。
掩饰性地端起桌上茶杯一饮而尽,冰凉的茶水好不容易压住了那股莫名的口干舌燥,她刚准备说些什么,却听那道令人心乱的声音又迟疑地响起:
“姜师妹...那个茶杯...”
“怎么”,姜姒只觉心烦意乱,“这只茶杯是师兄你用过的?”
不知怎的,姜姒最近发现她对着郁清好像总是有些收不住自己的小性子,特别是在对方为她挡了欲妖那一刀之后。
她明明性格很好的。
思来想去,叹了口气,她最终也只能承认自己和郁清多多少少有点八字不合,不然也不至于两人待在一起就犯冲。
“不是。”
少年眉骨微扬,声音清亮,“只是那茶杯大概放了许久,师妹若想喝水,我去再找一只干净的来。”
这话听得姜姒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她说话这样冲,要放平时,郁清早就不甘示弱阴阳回来了,现下他语气却好得有点不正常。
哪儿哪儿都奇怪。
她还是先走吧。
敷衍地和郁清表达了离开的意愿,小姑娘刚转身推开竹门,身后却忽地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硬生生止住了她出门的脚步。
姜姒:“......”
故意的吧?
少女咬了咬牙,暗暗警告自己不能再心软,抬脚,还没迈出去,身后的咳嗽声愈发激烈,这次还隐隐带着点忍痛的呜咽。
姜姒阖了阖眼,认命转身,走向了床榻的方向。
郁清趴在床边俯着身,拱起的脊背因着呼吸急促而上下起伏,姜姒眼尖,清楚窥见那抹隐藏在凌乱黑发下的肩头血色。
好不可怜。
从袖中摸出那瓶专门为少年讨来的伤药,小姑娘这次学聪明了,堪堪止步于离床榻一臂左右的位置,任凭郁清咳得再可怜,她都坚决不肯再进一步。
许是觉得差不多了,咳嗽声渐渐微弱,郁清直起身来,薄唇染上血色,他浑不在意用指尖抹去,抬眸看向姜姒,闷声道:“吓到你了?”
姜姒目光复杂,沉默片刻,答非所问:“师兄救了我一命,作为回报,师兄想要什么?只要我有,都会双手奉上。”
她这话说得疏离。
救命之恩本难清算,但她背后站着的是剑尊黎川,什么好东西她没有。
想以此跟他划清界限?
想都别想。
“既是这样”,少年心中冷嗤,面上却仍是装模作样思考片刻,“我也不求什么天材地宝。”
“只与师妹求个约定。”
“什么约定?”
姜姒顺着他的话,下意识问出了声。
“还没想好”,诓到人的郁清心情大好,单腿支起坐姿落拓,难得显出几分少有的少年意气,“等我哪天想好了,会告知师妹的。”
小姑娘想了想,痛快颔首道:“行,我等着师兄。”
说完,她转身欲走,却又被人叫住。
“姜姒。”
“嗯?”
“以后别唤师兄了,唤我郁清吧。”
身后那人声音从容不迫,仿佛只是在说什么无关紧要的小事,但若是细听,便能察觉出几分隐藏的试探和小心翼翼。
偏生少女像是被蛊惑似的,鬼使神差地,唤出了那个名字。
“郁清?”
“嗯,我在。”
*
若是能回到两个时辰前,姜姒就是被打死也绝不会说出那个名字的。师兄这个称呼不是挺好的么,她怎么就遂了郁清那厮的意呢!
还忽悠她说什么同生共死的伙伴称呼不应该那般疏远。
合着她和江师姐季师兄就不是同生共死了呗?
越想越郁闷,小姑娘干脆抬头看了眼天色。
不看不知道,一看才发现她已经漫无目的地游荡了一下午,天边暮色将倾未倾,只零星点缀着几朵墨色薄云。
叹了口气,姜姒起身返程,结果好死不死的,她又迷路了。
明明昨天她才刚迷过一次。
正准备唤出逢惊春御剑回去,结果刚飞没多久,她就碰到了好几队巡逻弟子,差点被逮去戒律堂领罚。
倒不是说有多怕被罚,主要是乾坤宗今年多了条特别不做人的门规——
凡是进了戒律堂的亲传弟子,不仅要受罚,还得自家师尊亲自担保领人。
黎川最近有点怪怪的。
姜姒内心深处不是很想见他。
无奈之下,小姑娘只好放弃御剑飞行,选择凭借自己的方向感走回栖寒洲。
直到一个时辰过去了,银月当空,姜姒才不得不承认,她这个人,根本就不存在什么方向感。
小腿隐隐作痛,少女又看了眼天色,为了不把整个晚上都耗在探索乾坤宗上,她决定——今天先在树上将就一晚。
反正如今时值春末夏初,山里不冷不热,在外面睡一晚也是可以的。
做好决定,姜姒就近挑了棵枝干粗壮的老树,一跃而上,裹好衣服闭着眼准备入睡。夜风轻柔,草木摩挲,昏昏沉沉之际,一道悉悉索索的声音却忽然出现,扰了少女清眠。
“谁?!”
长剑出鞘,裹挟着被打扰的不悦,直冲那道人影面门而去。
“是我。”
熟悉的声音响起,姜姒下意识伸手掐诀,疾驰中的逢惊春猛地一顿,堪堪停在了离那人不过三寸的地方。
冷白指尖拨开锋利剑刃,一双漆黑眼瞳里的幽深疏寒在对上树上人影的刹那烟消云散。
姜姒跃下树干,几步行至黑衣少年面前,声音里噙着几分狐疑和严肃:“郁清?你伤势颇重,为何不在床上好生休养,深夜来此,意欲何为?”
郁清不答反问:“这是后山,我为何不能在此?倒是阿姒,夜深露重,不回栖寒洲,为何睡在树上?”
看了眼少女沾满灰和杂草的长靴,他长眉一挑,心中隐隐有了猜测,揶揄道:“莫不是离开宗门太久,迷了路?”
没计较他一口一个阿姒。
小姑娘成功被他带偏,视线飘向一旁,不好意思地轻咳了声,带着点被揭穿的窘迫。
郁清唇角勾了勾,抬眼看了眼天色:“夜已过半,还回去么?”
“什么意思?”
姜姒有些懵。
“我的意思是”,少年好脾气地解释,“如果你想回栖寒洲,我就把你送回去,如果暂时不想——”
“我就先带你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
“去了就知道了。”
许是无聊,许是眼前人笑得太蛊惑人心,也许是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少女犹豫一瞬,点头同意了。
*
姜姒一开始还企图记住路线,直到后来七弯八拐绕得她头晕,小姑娘才彻底歇了这个心思,老老实实跟在人后边走。
又穿过几道树丛后,位置愈发偏僻起来。
怎么回事。
怎么还没到。
姜姒的心提了起来,郁清今天种种的不对劲在她脑海中迅速过了一遍——反常的有耐性、装可怜套她的话,大半夜不睡觉跑到后山鬼鬼祟祟。
少女心中一沉。
她不会被杀人灭口吧?
想起一刻钟前被美色糊了脑子,鬼迷心窍的自己,姜姒只觉痛心疾首。
美色惑人美色惑人呐!
老祖宗诚不欺她!
少女掀起眼皮,飞速瞥了前方少年一眼,他正低着头带路,似乎根本就没注意到她的动静。
很好。
姜姒屏息凝神,不着痕迹地放慢脚步,拉开二人距离,随后小腿暗暗发力,转了个方向。灵力顺着经脉向足尖聚拢,万事俱备,她正准备运气逃走时,手腕忽地被人牢牢扣住。
“你在干什么?”
熟悉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平静中带着几分淡淡的疑惑。
!!!
姜姒吓了一跳,匆匆卸了力,慌乱中下意识脱口而出:“...我的一个挂饰丢了...许是刚才走的太快落下了,我想回去找找看......”
她越说越心虚。
声音越来越小。
“挂饰?”
郁清蹙了蹙眉,“什么样式?”
“...嗯...就是一个小狐狸,白色的、材质是琉璃玉”,少女一本正经说得跟真的似的,“还有一根红绳串在上面,玉的下方坠了条珍珠链子。”
“对”,姜姒自我肯定,“大概就是这样的。”
少年闻言,沉默片刻,忽地蹲下来开始在地上四处摸索。
如玉指尖很快染上尘灰,他却不甚在意。
郁清动作太快,等少女反应过来时,他已经摸完好几个灌木丛了,细小尖刺划开手心,留下数道血痕。
“干什么呢?!”
姜姒一把把人拽了起来,声音里满是不可置信,“你傻么?天这么黑又看不清你怎么找得到?!”
她语气冲得很,眼里却是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关心和......心疼。
“我说什么你信什么?笨呐。”
嫩白指尖抚上带着剑茧的粗砺掌心,淡色灵力包裹着伤口,姜姒恨铁不成钢似的嘀嘀咕咕:
“郁清,你不是天才么?”
“怎么老是受伤啊。”
“就算不爱惜自己,也多爱惜爱惜我的灵力吧......”
手心的伤口开始结痂,有点痒。
眼前的小猫在絮絮叨叨,认真训人的样子也好可爱。
郁清忽地展颜笑开,一向如深潭死水般的眼里亮起星芒,眼尾那颗朱红小痣也动了起来,活色生香。
“阿姒。”
“嗯?”
刚引得人抬眸瞧他,少年便俯下身缓慢逼近,稠艳眉眼靠过来,晃得姜姒心神一动,还没把人推开,就听这人轻声开口,像是压着模糊笑意:
“你是在心疼我么?”
*
面对诱你沉沦的妖鬼,有两种制裁方法。
一是克己,坚持本心不为所动;二是除害,直接从根源入手,灭掉让你道心不坚的东西。
姜姒不是个苛求自己的人。
所以她选择了第二种方式。
当郁清问出那个乱她道心的问题时,她沉默三秒,一巴掌呼了过去,同时给出了答案——不是心疼他,只是心疼自己的灵力而已。
修行不易,且用且珍惜。
郁清被扇了一巴掌后便老老实实安分守己,沉默着没再作妖。
一路上气氛变得微妙又奇怪,让姜姒形容,就像是炎炎夏日里穿了件汗湿的长衫,浑身黏腻难受,但不能脱。
毕竟全身上下就穿了那么一件。
至于姜姒为什么不直接扭头走人——
因为郁清跟她说没多远了,最多再走半刻钟就到了。
来都来了。
前面走了那么久,不至于现在放弃。少女斟酌再三,决定最后相信郁清一次。
他最好没在忽悠她。
好在最后那人也确实没有骗她。
她从来不知道后山还有这么美的地方。
空旷的草地上生长着大片大片蔓延连天的粉色小花,一眼望不到尽头,一棵看起来至少百年的大树被那些小花围在中央,夜风一吹,花开始摇曳生姿,那一片便形成了粉色花海。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
中央的那棵百年大树,是棵枯树,只有光秃的枝干,没有繁茂花叶。
姜姒偏头回望,看向有些出神的郁清,见他面色不对,以为是自己刚才下手太重,有些心虚地问道:“......你没事吧?脸还疼么?”
少年摇了摇头,眼神复杂,答非所问,“你知道,这些是什么花吗。”
“......不知”,姜姒很努力地辨认了下,虚心求教,“是新的品种么?”
“不是”,郁清轻笑出声,像是怀念起了什么,语气变得很温柔,“不是什么珍稀品种,是我小的时候娘亲养过的一种小花。”
“叫什么?”
“故人归。”
“故人归?”
少女挑眉,“为什么会叫这个名字,有什么特殊含义么?”
“也没什么含义”,郁清勾起的唇角渐渐放平,“这花其实就是我父亲第一次见到我娘时送给她的。”
“后来他们分开了,那个男人临走前跟我娘说,等花开的时候,他就会回来,所以我娘给它起名叫故人归。”
“花开时节盼君归”,姜姒有些兴奋,“是个好名字,令堂好文采啊!那后来呢?”
“什么后来?”
“花开的时候啊,你爹你娘见面了么?”
“没有”,郁清神色很淡,语调平平,仿佛是在讲别家的事,“他抛弃了我和我娘,花开了很多次,他一次都没回来。”
“后来我娘就疯了,没人管那些花,都枯死了。”
死嘴。
姜姒沉默,要不是现在当事人就在她面前,她能毫不犹豫给自己俩嘴巴子。
今夜的郁清格外温和,以至于她都渐渐忘记了对方的真实身份。
郁清是谁?黑化文的大男主!
她怎么敢的啊。
聊天上头揭人伤疤,很好,她已经想好之后一百零八种不同的死法了。
姜姒偷偷摸摸瞥了眼身旁的少年,他正垂着眼,长睫覆下,盖住了他眼底的真实情绪,让人捉摸不透。
“那个,你也别太难过,不是、就是,我的意思是......”
死嘴快说啊!
刚才不是叭叭叭很能说的吗!
细白手指交缠,姜姒磕磕巴巴、支支吾吾,正愁着怎么安慰对方,余光忽地瞥见了郁清脚边的粉色小花。
...花...
永开不败的花!
少女明眸一亮,顾不上旁的,迅速扯下腰间的储物袋翻找起来。
“——找到了!就是这个!”
一个透明的琉璃花盏被小姑娘塞到了郁清手里,她兴冲冲给人解释道:
“这是云华盏!里面那些缭绕的白色雾气生于云雾之巅,你把故人归养在这里面,我保它百年之内不腐不败,每日都是花开最盛的模样。”
“送你了,如何?”
郁清接过花盏,看着面前一双杏眼里隐约的期盼和小心翼翼,倏然展颜一笑,道了声谢,声音比先前还有温柔百倍。
“既如此,那就多谢阿姒了。”
“就知道阿姒最挂念师兄了。”
话音未落,他又靠近几分,微微侧着身子。
状似不经意地向后方一瞥,唇角勾起。
见他收下,姜姒舒了口气,抖了抖身上被他喊出来的鸡皮疙瘩,摆了摆手:“没事,郁师兄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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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好。”
要是不那么叫她就更好了。
听得人浑身难受。
她只当是郁清受了刺激,行为有些奇怪是正常的。
却没注意在他们身后不远处,一身白衣的青年眼神森冷,漆黑瞳孔一动不动盯着他们——
不。
准确来说,是盯着她一人。
“夜不归宿,原来又是去见他了么。”
“我到底哪里不如他了呢?”
“最后一次、最后一次。”
青年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反问,“再让我撞见猫猫抛弃主人私会野狗怎么办呢?”
过了片刻,黑暗中传来幽幽叹息——
“那就只好拿笼子把不听话的小猫关起来了。”
*
姜姒是个脸皮很薄的人。
自从那日后山之行莫名其妙结束后,她和郁清之间的氛围就变得异常微妙。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那个云华盏的起了作用,少年对她的态度好了不少,虽说不至于有多亲近,但至少再见面时不会用那种阴阳怪气的语调嘲讽她。
有时候甚至还能温声蹦出一两句夸她的好话。
简直让姜姒比见了鬼还惊悚。
倒也不是少女本身癖好特殊,就喜欢别人对她阴阳怪气。
主要是她不习惯这种相处方式。
好比死对头忽然一夜之间和好,然后和和美美做起了夫妻(划掉),好朋友。
是个人都会觉得别扭。
所以姜姒干脆躲着郁清,非必要不见面,就连她一直心心念念的攻略任务都被抛之脑后了。
每日除了练剑就是找江年和季长青插科打诨,时不时再接受一下自家师尊的小灶。
这段时间,除了郁清,其他人和姜姒的关系都可以称得上一句突飞猛进。但埋头作鸵鸟的日子也是有尽头的——
比如修真界百年一次的群英会。
群英会,顾名思义,是由修真界七大宗门三大世家共同举办的一场试炼大比,大比总共分为三个环节,团体赛、个人赛和混战。
个人赛胜出者,前十名的名字会被记在通天榜上,榜单百年一轮换,凡登榜者,都是近百年来最出众的天之骄子。
团体赛胜出者,前五名的宗门和世家分别挑选四位代表和一位继承人,组成交换生队伍,去妖族交流学习。
虽说近几年的妖族不是很太平,内部争斗严重,但两族之间的表面关系还是需要维护的。
毕竟战争这种事情,谁都不想发生。
其实每年群英会的参赛标准都不同,主要取决于每一届弟子的平均实力,要是按往年的标准,姜姒这种没结出元婴的菜鸡绝对不在参赛弟子队伍之内。
但她赶得巧。
今年各宗招收的弟子质量良莠不齐,综合评估低于上届,所以经过群英组委会商讨,决定降低标准,从往年的元婴降到金丹。
她刚好踩线通过。
接收到参赛邀请时,她正躺在树下避暑乘凉。
江年在帮她扇风,季长青在给她剥冰镇葡萄,至于郁清,由于他的特殊性,被小姑娘打发下山买冰饮子了。
咸鱼的日子过得太惬意,以至于她要被迫翻身时,只觉得痛苦绝望。
她曾尝试过舍下毛茸茸的尊严,主动化成小猫向黎川撒娇卖乖,企图打动自己师尊冷硬如铁的内心。
但她师尊丝毫不为所动,还声称她作为他的亲传弟子,不仅要参赛,最好还拿个第一回来。
咸鱼遇到卷王师尊,拼尽全力依旧无法战胜。
第一回合,败。
她也曾试过装病向掌门师伯讨个假,但被柳师叔无情截胡,并大手一挥给她开了许多温和养性但奇苦无比的中药。
直到最后她实在撑不住了,主动交代装病事实,柳师叔才肯放她一马。
小白遇到神医大佬,吃苦无数依旧无法战胜。
第二回合,败。
还有第三回合、第四回合......
不知道白遭了多少罪,她还是要老老实实去参赛。
最后的最后,在启程出发的前一晚,她妥协了。
收拾满了三个储物手镯后,她睫毛上挂着泪,哼哼唧唧入睡了。
次日清晨,熟知她尿性的江年尽职尽责前来敲门,把她从榻上拉起来后,和季长青拖着她一齐上了宗门飞舟。
上了飞舟后人就多了起来,周围叽叽喳喳兴奋的讨论声让姜姒彻底失去了睡觉的欲望。
她揉了揉惺忪双眼,强撑着让自己恢复清醒后,拉着江年就开始参观起了宗门飞舟。
要不说乾坤宗是七大宗门之首呢。
姜姒一边参观一边感慨,财大气粗又舍得为弟子花钱,飞舟外表虽看着普普通通,但内里却是暗藏玄机。
整个飞舟一共分为三层。
最下面的一层是为不同属性弟子们准备的练习区域;中间一层是参赛弟子们住宿的地方,还备有灵气充足的灵果灵肉,没限制弟子们的口腹之欲;至于最上面的一层,则是各个带队长老峰主们的房间。
而这次大比则是被设在了合欢宗、仙音阁、凌霄剑派三宗的交界之地——栎阳城。
一听这名字,姜姒总觉得有些耳熟,她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灵果,全身没骨头似的摊在江年身上,任由身后少女给她束发。
“话说”,小姑娘嚼嚼嚼,“各位师兄师姐,有谁了解这栎阳城么?”
“称不上了解”,季长青无比自然接过话题,“只略知一二。”
“一二也行”,姜姒催促道,“季师兄见多识广果然厉害,快说快说!”
季长青被夸爽了,无视身边传来的两道杀人视线,清了清嗓,温声开口:“栎阳城有个别称,叫天酒城。这里盛产美酒,酿出的酒,号称就算是神仙喝了也爱不释手。”
“这么夸张?”
姜姒眼里隐隐透出搞事的亮光,“季师兄尝过这里的酒么?真如传闻说的那般美味吗?”
“倒是没这么夸张。”
少年细细回忆着,“不过好喝还是蛮好喝的,就是后劲有点大。”
他笑着看向跃跃欲试的姜姒,“但若是像姜师妹这般从未饮过酒的人,怕是一瓶清酒就醉的不省人事了。”
姜姒没把这话放在心上,只当季长青是夸大其词吓唬她的。她还没来得及反驳什么,带队长老的声音便从门外响起了:
“栎阳城到了,各位弟子们,拿好随身的包袱,准备下舟了!”
嚯——
屋内几人对视一眼,还真是巧,刚聊到栎阳城,就到了地方。
下了飞舟后,四人被一齐分到了陈长老的队伍里。
此次带队的长□□有五位,三位炼虚、两位合体,陈长老陈容便是那两位合体大能之一。
这位陈长老是个须发皆白的慈祥小老头,为人和善,性格也比较随遇而安。
因为他们飞舟速度快,比预定的比赛时间早了三日,陈容也不拘着他们,告了诉他们住宿的客栈地址、分发了弟子令牌后,便摆摆手,任由他们自己瞎逛去了。
天色尚早,姜姒几人决定先逛逛,等日暮后再去城内最大的酒楼,看看这“酒城”之称是否浪得虚名。
栎阳城不愧为三宗交界之地,贸易繁荣,人口来往也多,一路上卖什么的都有,姜姒被各种新奇玩意儿引得走走停停,其他三个也都没说什么,只一味默契地惯着她。
不知过了多久,姜姒再抬眼时,发现暮色将倾,街道两边的小贩也都渐渐换了批人,季长青和郁清手上也都提着各种各样的东西。
不小心玩嗨了。
小姑娘在内心狠狠谴责了番自己,讪笑着转身,大手一挥豪气冲天:
“不好意思啊师兄师姐,我没注意时辰,不如这样,今晚我们酒楼的账单,我来结?”
“好哇”,江年顺势挽上姜姒手臂,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尖,“那可说好了,师姐我是不客气喽。”
四人说笑着往城中心走去,刚在人家酒楼门口站定,还没出声招呼,一道带着淡蓝微光的凛冽剑气就从里面射了过来。
“小心!”
空灵乐声响起,一道身着浅色流仙裙的纤细身影挡在了他们面前。两股灵力相撞,产生的波动掀翻了酒楼门前的雕金招牌。
“别打了别打了!”
“各位仙人,求求你们别打了!本店小本经营伤不起啊!”
穿着灰色长袍,掌柜模样的人冲了出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就要跪下磕头。
膝盖还没弯,就被一股灵力轻轻托起。
一道温和女声响起,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掌柜的不用担心,等算清这笔账,我仙音阁自会让人上门赔付,定是不会叫您吃亏的。”
“哼!装什么大度!”
“我们凌霄剑派也会赔付的。”
一个穿着深蓝长袍,长相骄矜的少年走了出来,双手环胸,看着店门口的两位女仙,面露不屑:
“要比就堂堂正正地比一场!在这儿装什么柔弱!”
“再说”,他语气陡然沉了下去,面色阴郁尽显,“这次,不是你们仙音阁先挑事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