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光收紧,灼热与刺痛瞬时燃烧起来,顺着它的经脉蔓延全身,最后锁住了它的心脏。
“妖力……”感受到这股力量的与众不同,它忽然笑出了声,丝毫不顾自己危在旦夕,嘲讽道,“仙君啊仙君,你不是最痛恨自己是狐,有这样只会给人带来灾祸的妖力吗?怎么?为了她……你愿意认清自己了?
“你不怕她忽然醒过来吗?”
“她如今虽是魔修,却是在仙门长大,诛杀过的妖邪不计其数。你现在这副样子,就不怕她看到吗?”
云述脸色苍白,手中微微捏紧,仿佛直接掐在它的心脏,只消轻轻用力,这猖狂挑衅的妖就会灰飞烟灭。
但他并没有,在最后一刻冷静下来,轻声道:“她从见我的第一面,就知道我是什么。她都未曾厌弃我,我又何必自厌。”
在玉姜跟前,他就是他。
不用隐瞒身世,不必处处周到,不再是那个需要小心谨慎的浮月山仙君。
也只在如今,他才恍然明白,他抛除仙君这个看似光鲜亮丽的身份,做回狐狸,也没什么不好。
而且……
她好像更喜欢狐狸。
“我不怕她看到。”不知想到什么,云述的目光柔和下来,“她不会嫌恶我。”
作为以人心为食的妖,却罕见地读不懂云述的心思,终于反问了一句:“你怎么知道?”
“没有原因,我就是知道。”
连他自己也不知为何如此。
在他到了这噬魔渊,睁开眼看到她的那一眼,亦或是在体内感受到她的灵息的那一瞬间……
记不清了。
玉姜如何、玉姜会待他如何,他不想从旁人口中得知。
他只信他所看到的。
“仙君,如此意气用事的话,竟也能从你口中听到?但你可知,很久之前,她和那位沈仙师执剑游历,彼此信任,那才叫令人称羡。”
“而你就不一样了,你只是她一时兴起才留在身边的。和她养过的那只狐狸,没有区别。”
这话倒是有几分耳熟。
云述与母亲四处漂泊躲避沈于麟追杀之时,曾听沈于麟的手下人说过。
那两人谈笑时,将母亲与沈于麟的过去贬损得毫无意义,说她不过是沈于麟的一段风流孽债,与过去那些女人别无二致,竟还敢妄想做仙师的妻子,怎么不想想她自己是妖。
仙师与妖,毫无可能。
昔日待他极好的父亲,与如今这些人口中的模样截然不同。那时云述以为,定是有人故意离间,父亲绝不会弃他们于不顾。
直到他再见到阔别已久的生父。
沈于麟长剑在手,声音全然不似曾经那般和蔼亲切,道:“狐女欺我,难道还要阻我前程?至于你……本就不该生于世间。你我父子缘分,早该结束了。”
云述此生受下的第一剑,来自于自己的生身父亲。
摧骨之痛,死生难忘。
再次听到这样的话,虽已过去多年,云述还是起了杀心。
只不过不是对玉姜。
是对这只信口胡诌的妖。
这妖察觉到了他的心思,明白此人不会轻易动摇,只会对它不利,才慌忙改了说辞。
“仙君!你杀了我也无济于事!”
云述唇边泛起冷笑:“但杀了你,我痛快。”
他痛苦、无助,不知该去何处。
浮月山短暂地收容他,他便安心留下,拜师还恩。他习惯将恩情都还清,这样以后各走一方之时也免了许多牵挂。
故而玉姜受伤时,他毫不犹豫地将才恢复不久的灵力相赠。时刻做好辞别的准备,就不会与人生了嫌隙,也不会惹人生厌。
直到今日,他才从这些宽泛的道理之中,隐隐摘出了几分私心。
要他与玉姜往后再无关系……
他做不到了。
它慌了神,终于明白自己这是惹了一个疯子,忙道:“我知道出噬魔渊的方法!我知道!只要仙君肯留我一命,我定坦言相告。”
*
玉姜这一觉睡得沉,再醒时已经是次日的正午,细碎的日光穿透茂密的枝叶,斜斜地落在她的身上,晃得她一时没能睁开眼。
云述并不在身侧。
相反,在不远处的半空之中,漂浮着一个近乎透明的雾团,此时正不上不下地浮动着。
她伸手,雾团便轻轻落在了她的掌心,在雾团的中心,正困着那只将云述拉进幻境的妖。
玉姜想起来,她曾经似乎在千书阁的某本闲书上看到过,有一种术法能将妖物困在掌心方寸,纵其如何威力无穷也挣扎不出。
先前她觉得这法子实在缺德。
要杀便杀,至少干脆痛快,这只将其困在掌心方寸也太憋屈了。
也是因此,这法子她看过便过了,没往心上去。没想到,这术法今日也算是让她见识了。
看这妖吃瘪,分明气得要死却还无计可施的模样,玉姜没忍住笑出了声。
即使不说,她也知道这是谁干的。
没想到云述那个人,不仅睚眦必报,还这般幼稚。
正想着,那人便折回来了。
他取了水来,将水囊递给了玉姜,道:“你睡了许久,想必口渴了。”
玉姜背靠着古树,粗粝的树皮磨得她手臂微微不舒坦,干脆起来换了个地方坐,漫不经心般瞥向雾团,嗓音中还带着倦意,问:“你做的?”
云述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他递水囊的手没收回去,等着玉姜接下。
拿他没法子,玉姜接了水囊,这才听到他开口:“它说它知道出去的法子,可我觉得不能尽信。毕竟它想杀的人是你,所以要杀了还是留下,是你说了算。”
玉姜有了几分兴趣。
毕竟能被收押在噬魔渊的妖邪,都曾经在人间掀起不小的风浪,修为自不必说,就算知道出去的法门也没什么奇怪的。
玉姜好奇地问:“你既知道怎么出去,为何不直接一走了之?何苦要我性命?”
这妖仍在生气,成心不应声。
云述冷冷道:“她在问你话。”
此妖当真是怕了云述折磨人的法子了,见他抬手就要施法,当即开了口:“流光玉!是为了流光玉。这噬魔渊就是一个上古法阵,只要摧毁阵眼便能解掉法阵。世间只有一物能做到,便是流光玉。我只是个擅长幻术的妖,人间迷障没我做不到的。但……我却没什么杀人的能耐,只好蛊惑他去杀你,夺取流光玉。谁知道……”
谁知道遇上个油盐不进的。
还把自己搭进去了。
将它困在掌心方寸,压根动弹不得。
这术法忒不要脸……
还没在心里暗啐一声,它便听到了云述的问话:“阵眼在何处?”
“不知道。”它没好气地说。
见云述又要动手施法,它大气也不敢喘,求情道:“我真不知道!我都这样了,骗你能有什么好处吗?流光玉就相当于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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枚钥匙,至于锁藏在何处,哪里是我能知道的?仙师喜欢如何设法阵,自然只有你们仙门出身的人最清楚了。”
它的身家性命都被云述捏着。
自是不敢再骗人了。
玉姜抬眸与云述简单对视了一眼,便伸手将这雾团收进了袖中,旋即道:“沈晏川最擅阵法,他曾与我讲过一些,只可惜那时我一心学剑,没记住太多。你呢?对于法阵,可有了解?”
云述摇头:“若是知道,当初也不会因为一个小小的匿形阵就掉进这里了。”
“……”
昔日没好好听师父讲学,这大概是报应。
玉姜整个人颓下来,道:“师父讲阵法时我都睡觉了……”
书到用时方恨少。
玉姜叹了口气,转而问身边这位神情自若之人:“你怎么也不会?那种没用的闲书你倒是看了不少。”
云述轻轻笑,问:“有吗?当时只是觉得有趣,多看了两眼。这也是我头一回用。它受封印所限,出不了这片林子的,等咱们离开这儿,它就恢复了。”
此时也不是讨论这禁锢之术的时候,当务之急是确定法阵的阵眼究竟在何处。
玉姜想起了什么,又问:“云述,沈晏川有没有与你说过……”
“没有。”
“初入浮月的弟子都有晨课,一般都是沈晏川代为讲授,他就没说过……”
“没有。”
“……”玉姜语塞。
她还没问是什么呢。
不知为何,玉姜似乎能感受到,云述对沈晏川怀有些微的敌意,至于这些敌意从何而来,又为何至此,她不太清楚。
想必是之前有过节。
这也正常,沈晏川那副将谁都不放在眼里的清高之态,的确很容易树敌。
不过,能将云述这样温和之人得罪成这样,这过节大概也小不了。
既然两人不和,玉姜也不再多问惹云述心烦,便道:“罢了,出去的事不能急于一时,我们这般无头苍蝇一般没有目的也不行,先回去吧,与出翁与扶风细细商议过,再说下一步如何。”
云述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照旧起身与她并肩往回走。
只是他比之前都要安静,一路无话。
安静的氛围缭绕片刻,玉姜心想试着打破这样的沉默,关心道:“我还没问过呢,平素在浮月山,沈晏川是不是对你不好?他欺负你吗?”
云述停下步子,脚下的枯枝被踩碎,发出咯吱的声响。
即使借给沈晏川十个胆子,也不敢欺负到他头上……
但是玉姜总是在提此人的名字。
玉姜平日里很少主动说起曾经的事,但是只要提起,无一例外都与沈晏川有关。
好像无论玉姜如何回避,不管是好是坏,这个人的名字,在玉姜的过去都是浓墨的一笔。昔日她的喜怒哀乐,都与此人有关。
他只是想不明白,世间当真有一人得了玉姜的真心相待,还会做下背弃之事,将她害到今日地步。
而那个人,似乎半点懊悔也不见,仍旧在浮月山安安稳稳地做着他的门中首徒,被所有人敬一句“大师兄”。
该付出代价的人好好地活着,不该沦落至此的人背着沉痛的过去,无法走出。
这不公平。
他不想追问玉姜的过去。
他不想从玉姜口中再听到沈晏川的名字了。
这样的心思似乎幼稚到近乎拙劣。
可他控制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