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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第13章

作者:临江有月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火光熄灭之后的天色越发深沉。


    不知为何,玉姜却能看清楚云述的眸色。才泛起了稍许雾气,又被他沉下的眼睫轻轻拢住,无端染了凉意。


    这番话原本也是为了诈他一诈。


    可是狠话说出口的那一刻,玉姜竟多几分后悔。说不清缘由,她只是没与他对视,又走回他的肩侧,望着林子深处的幽黑。


    她一挥手,解了部分的禁,许他答话。


    可她先听到的,却是一声自嘲般的轻笑,比他的眸色还要凉上几分。


    良久,他道:“你心中既已有了断论,何故听我辩解?”


    “玉姜,你救我性命,让我留在你身边,只是因为想观察我是否对你有所图,对吗?”


    云述眸色沉了沉,又漫起了如旧的笑意来,温声道:“朝夕相处许久,说过那么多话,你却是都不相信。那我今日无论如何解释,想必皆是枉然。既如此,你不如直接动手。”


    玉姜从未料想到,自己竟对以退为进这招毫无办法。这云述瞧着温和,不锐利,却也能用一番话堵得她无法继续问下去。


    内心挣扎半晌,玉姜道:“我不管你目的是什么,我也不在乎。我只问一句,你如实告知我……是沈晏川让你来的吗?”


    “我和他不相熟。”云述望着她,道,“曾经说过的这句话,也没有骗你。”


    玉姜为他解了禁,头也不回地原路回去了。


    天色将明,山洞外下了一场雨。


    出翁在生火煮粥。


    被烧透的树枝呛人,出翁别过脸去连咳好几声。这边动静太大,正在修补无落剑的玉姜回头看了一眼,取出一方帕子掩了口鼻。


    她挥手驱散烟灰,道:“你怎么能烧得这般呛人?”


    出翁又是几声咳,缓了好久才说:“这些树枝被水浸湿了。之前下雨时云述煮饭,也从未这般啊……”


    自打云述来了渊中,出翁事事都仰赖他做,可算是偷了一把闲。


    云述行事周到,细枝末节处处照顾得当,不知累一般,从没怨言。


    简直是他的救星。


    若非某位祖宗又与云述闹了别扭,出翁也不至于下着雨还要亲自来煮粥了。


    话说到这儿,出翁也不再与这些湿柴较劲,碎步挪了过来。


    修补无落剑本就不容易,玉姜被他挡了唯一的光线,心情也不大好,略有些烦躁地说:“有话就说。”


    出翁按下她的剑,不许她再修,问:“那夜,你跟云述吵架了?”


    玉姜动作慢了一瞬,胡乱答:“没有。”


    “那就是你骂他了。”


    玉姜反问:“我有那么爱骂人吗?没有。你为何这么问?”


    出翁啧了一声,摇头晃脑地说:“平日里只要得空,他整日都黏在你这儿。这几天,他可是一回都没来过,你也没过问他在哪儿。看不出有问题,我这几百年可真是白活了。”


    她心中很是复杂。


    其实她知道,在没有实据之时,猜疑人的话最好还是不要当着面问出。更何况,如今细想起来,这段时日云述待她分外体贴,从无任何不妥之处。


    至于他独自去玄墟海畔的那片林子,也是因为听了林扶风的话,想去找一找出去的法子罢了。


    身为浮月山中人,失踪了这么久还无人来寻他,想来他之前的日子也不算好过。本就受困于此,还无端被她猜疑,任凭是谁都不会太好受。


    玉姜叹了口气,问:“那他呢,他这几日都在做什么?”


    “他病得厉害。”出翁重新回去烧柴,被烟雾呛得话也说不清,“不知道怎么回事,灵息一团乱。之前他受的重伤就没好全,这下更严重了。”


    “这狐狸好生娇气,你若养够了,快快送走!可千万别死在我手里。”


    “你为何不告诉我?”


    玉姜倏然起身。


    出翁道:“他不让说。”


    话音刚落,玉姜已经出去了。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出翁自顾自地道:“而且,你也没问啊。”


    云述所居之处,藤蔓长得极为茂盛。一缕光线从藤蔓的缝隙穿过,极轻地落在了他的眉眼之间。


    分明是偏柔和的长相,此时却多了不近人的冷淡。在他听到动静抬眼看过来,正好撞上玉姜实现的那一瞬,那点疏冷更加明显。


    他肩上披着的那件雪白外衫薄而偏软,衣袂随意地垂在寒石之侧,全然遮住这几日他的消瘦。


    这样的颜色衬得他清减许多。


    见玉姜来,他眼底的波动转瞬即逝,开口时不动声色地划开了距离:“有何事?”


    除了初见时,玉姜几乎没再听他用这样陌生的口吻与她说话,一时也不知该怎么打破这样的坚冰。


    沉默良久。


    云述掩唇咳了几声,终于轻轻笑了,声音中带着病中的倦意:“站在那儿不说话,是学柱子吗?”


    这样不合时宜的玩笑并不好笑,但玉姜还是跟着笑了一声,道:“你病了这么久,怎么也不说?”


    “你若问起我,他就会告诉你。如果你不愿见到我的话,我说什么,都是没有意义的。”


    玉姜哑了声,忽然觉得人若是太温和了,仿佛也不是什么好处。


    许久,她移了话锋,转而问:“怎会忽然就病了?明明前段时日你有好转的,难道是那夜击杀蛇妖之时你动用了灵力?”


    云述轻轻抬起双臂,展示一般:“或许。但出翁的灵药很管用,我已经好多了。不信你看。”


    两人又陷入了沉默。


    雨停,云层里露出些许光,正好倾洒在云述的发间,把他本就苍白脆弱的皮肤映衬得几乎透明。他主动道:“那夜是我不对,不该瞒着你独自去那等凶险之地。你……还在生我气吗?”


    玉姜却反问:“我猜疑你,你就没生气吗?”


    云述望着她,眸中生了极淡的笑意,摇了摇头:“其实我能理解你,真与假,在渊中是相伴而生的。若真要你放下戒备相信一只不知来处的狐狸,这很难。我知道。”


    没生气是一回事,可玉姜能看得出,他很在乎她的看法,很在乎她是否会猜疑他,所以才会又一次强调自己只是不知来处的狐狸。


    她在他身侧坐下,道:“那如果我现在说,想听听你的过往,你还会告诉我吗?”


    若是之前的玉姜,云述之前经历过什么,做了何事,她通通都不会感兴趣。


    只不过是模样俊俏些的狐狸精罢了。


    一时用来打发时间排遣孤独足以,至于他的所思所想,那就与她没有半点关系了。


    可今日,她还是问了。


    因为她能感受到,云述在乎她的态度。


    云述没料到她会说这些,他张口,最后还是淡笑:“你能来看我,我就很高兴了,不用说这些话来我哄我。”


    “我没有在哄你……长日无趣,说些过去的事聊作消遣嘛。”


    “你又不会信。”


    “你说什么我都信。”


    “真的?”


    “……”


    玉姜终于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狐狸精果真是在心眼上技高一筹。嘴上说着能来就已经很高兴了,说出口的话却还是带着气,是在与她较劲与示弱装可怜。


    明知中了圈套,她还是应了那一句“色令智昏”,颇为纵容地咬牙切齿地说:“……真的。”


    看到她因为赶过来而被淋湿的衣料,云述从肩上取下一件薄衫,为她披上。


    倾身贴近时,玉姜犹能闻到他身上清苦的药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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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跳声逐渐清晰时,他却伸了手,极轻地落在了她的耳后,温热的指腹在她的耳垂之后不轻不重地抚过。


    玉姜猛然回神,推开,问:“你做什么?”


    云述一怔,伸出手,掌心赫然是一片枯叶。


    他道:“你头发上沾了东西。”


    平息了乱七八糟的心跳,玉姜胡乱地整理了发丝,别扭地说:“你下次直接说,别离我这么近。”


    他没笑,扔掉枯叶之后收回了手,问道:“你想听什么过去的事?”


    “随便说些什么都好,你的父母也好,友人也好。”


    “我的父母都不在了。”


    他才决定开口,上来却说出了这样一句。


    “啊……”


    看出她所思所想,云述抿唇道:“其实没关系。我愿意说给你听。”


    他看向洞外的天色,开口:“他是修仙之人。在我很小的时候,他抛弃了我的母亲,另娶了一个仙门之女。据说那个仙门的势力,能助他达成所愿。”


    “我母亲没有纠缠,缘尽了便及时割舍,没什么值得惋惜的,她不是会沉溺于此的性子。可是后来,我父亲又出现了,他担心新婚妻子可能会发现他曾与狐女育有一子……便对我们赶尽杀绝。”


    玉姜本以为只是些纠葛不清的恩怨,谁知听到最后,却听到这样一句。


    云述垂眸苦笑:“被自己的父亲逼至死路,不得不四处漂泊求生,实在算不得什么值得回忆的过往。”


    “云述……”


    玉姜伸手想碰他的肩,谁知却被他轻轻地拍了拍手背。复杂的情绪在两人之间流转。


    她甚至想,其实这些事,他若觉得回忆起来过于痛苦,那她也是可以不听的。


    还没等她转开话锋,便又听到了云述开口:“母亲带着我走了。但她伤得太重了,逃不了太远。她离世之前,将玄紫草喂给我,让我遮掩原身。在人间流浪多年,后来我在阴差阳错地到了浮月山。还好师父在看出我是狐狸之后没有嫌恶,仍旧留下了我。此恩,今生难还。”


    玉姜却极为生气,道:“做出这种事,这老混蛋还能称之为人?他叫什么名字,又娶了哪个仙门之女啊?”


    瞧着玉姜这般义愤填膺的模样,云述不由得笑出了声。


    又是许久的沉默,云述方轻声道:“都说了是旧事,他早就死了。”


    “他死了就好,死了就好。”玉姜不大会宽慰人,“他既死了,往后便是新的日子了。你再不必时时想着逃离和活命,岂不很好?等有一日我们出去了,你不想回浮月山的话,就跟着我。我肯定不会饿着你的。”


    其实玉姜看得出,从她刚来到现在,云述一直都是郁郁寡欢的,即使对她笑,也多了几分强撑意味。


    那夜的话,当真是说重了……


    而只有这番话说出口,他低垂的眼皮抬起,眸色忽而澄明。


    他是想应的,话到嘴边却变了:“可我是狐,这件事若有一日被人发现,是会拖累你的。”


    “狐狸怎么了?你若不是个漂亮狐狸,当日我还不救你呢。”


    明知她只是在说笑,可云述却真真实实地觉得心底涌过一丝暖流。


    他没言语,只是静静地听她继续说。


    “你是狐,那我也是仙门眼中的魔修啊。我觉得很般配。”


    般配……


    这是顺嘴说了什么话?!


    玉姜自己卡了壳,半笑不笑地尴尬了半晌,找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就是,我们很适合狼狈为奸?”


    好像也有哪里不太对。


    “总之……”


    “就是……”


    越描越黑,玉姜放弃了解释,她问:“你就说你愿不愿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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