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云宗相邀,浮月山仙君却毫无音讯,为了不失礼数,最后只能由大师兄沈晏川代为前往。
沈晏川虽不情愿,却也只能应下。
抵达山门后,始终不见华云之人前来相迎。
沈晏川负手而立,一言不发地等待着。
山中风凉,随行的叶棠打了个喷嚏,埋怨道:“师兄,他们这是何意啊?明明是他们向我浮月下的请帖,此时却这般轻慢。”
沈晏川没答她的问题,从袖袋中取出一颗暖石,递与叶棠:“你若冷,有这个。”
“谢谢师兄!师兄真细心,竟还随身带了暖石。”
叶棠接了暖石,捧在掌心摩挲着,仰面冲他笑着。
他抿唇笑,没说话。
雪势不小,天寒地冻,此番明显就是华云宗给他们的下马威。
直到天渐擦黑,才见着一个身穿青色弟子服饰之人从山上下来,闲漫地向沈晏川拘了一礼,道:“阁下就是沈仙师吧?我们少主有请。”
这礼数并不周全,话也说得敷衍,丝毫未曾解释迟来的缘由。
气不过他们的态度,叶棠冲上前质问:“我们在此已候了三个时辰,这难道就是你们华云宗的待客之道吗?我们此番前来,是见你们宗主的。”
那弟子却噙着笑,回话:“姑娘,只能说你们来得不巧,事务繁杂,我等实在没得空。还有……宗主,自然只有仙君能见。云述仙君,好像也没来啊……”
“你们?不行。”
话音才落,此人便头也不回地上山了,全然不在乎他们是否跟上来。
叶棠还欲争辩,却被沈晏川悄然按住了手腕,摇头示意不必。
“实在欺人太甚。”
她暗骂了一声,终究没起冲突。
到了辞心堂中,华云宗中人连杯热茶都没奉上来。寒屋冷烛,悄无人息。
一路上,沈晏川都面色凝重,心事重重。
叶棠将暖石递还回去,轻声问:“师兄可是累了?”
没等沈晏川答话,便听得门外传来了清越的女声:“你师兄不是累了,是心里有鬼。”
一个穿青色衣裙的女子,腰间还挂着佩剑,就这么大步走了进来,甚至连眼角余光都未曾落到沈晏川身上。
此女服饰显然不同于华云宗弟子,想来身份不同寻常。
看她终于来了,沈晏川这才唇角扯出一丝淡笑,行礼,道:“多年不见,罗少主还是这般风趣。”
正欲斟茶的罗时微动作一顿,放下了瓷白的杯盏,眼皮散漫一抬,终于看向沈晏川。
她再度端起那杯茶水,越过沈晏川,直接递给了叶棠。
叶棠不知何意,接下了。
罗时微这才开口,道:“这位妹妹,你年纪小,我只想叮嘱你,离你这位师兄远一点。如若不然,哪天被害死了都不知道。”
听了此言,沈晏川在广袖之下握紧了拳,抿紧嘴唇,将叶棠护在身后,冷淡地回道:“罗少主,我敬你一句少主,也希望你莫要再说这些莫须有之言来吓一个小姑娘。”
“莫须有之言?”罗时微嗤笑之余,眉眼间多了愠怒,右手按在剑柄处,质问,“你敢摸着你的良心说一遍,你对玉姜,没有半分愧疚吗?”
两人对视,一时沉默。
此时,叶棠清脆的声音在辞心堂响起:“谁是玉姜?”
叶棠入门晚,因为天资不错才得以迅速地进入浮月内门。这几年过去,门中之人她大多都已认识,却从未听到过什么阿姜。
她是个凡事都要究根问底的性子,即使这两人之间的气氛已经剑拔弩张,她还是问出了口。
闻言,罗时微怔了片刻。
昔日元初仙君最器重的弟子,浮月山中性子最张扬的师姐,以无落剑闻名天下。即使如今各仙门相谈之时,也偶有提及。
却不曾想,这个名字竟在浮月山中被抹去了。
再无人提及,再无人知晓。
沈晏川的冷情,比罗时微设想得更甚。
当真可笑。
良久,罗时微方再度看向沈晏川,质问:“沈仙师,那你可知谁是玉姜?当初是谁……”
“够了!”
沈晏川面色发白,显然被罗时微激怒:“罗少主,此番我们前来不是为了分辩旧事,而是罗宗主下帖相邀。还有,她,是浮月的弃徒,罗少主最好还是莫要屡屡提及,以免,污了你们华云宗清誉,让众仙门质疑。”
污了华云宗清誉……
曾经被他如珠如宝地对待之人,如今落进他的耳中,竟只成了不能提及的辱没。
没等到沈晏川的回答,罗时微便拔了剑下逐客令,冷声道:“只有你踏足此地,我才会觉得是辱没。”
“我不想看到你,华云宗也不欢迎你。即刻下山去,慢一步,别怪我不顾浮月的颜面,取你性命。”
*
水雾弥漫之间,玉姜唤了一声云述。
云述隔着垂帘问:“怎么了?”
因为后背的伤很重,隔了这好几日还是一阵灼痛。每次她想要掌控流光玉,无一例外都是如此。
这一回,因为手臂上也有伤痕,抬手都剧痛无比,自己想换药也够不着。
她只得对云述说:“帮我换一下药。”
“我吗?”
云述略微迟疑。
玉姜问:“不可以吗?”
过了一阵,她才慢慢地明白过来,道:“你若不好意思,就闭上眼,我来说,你照做就行。”
“……好。”
他挑帘入内,按照她的指引找到了要换的灵药,摸索着到她的身后,依吩咐覆在了伤口处。
“嘶……”
云述闻声慌神。
他一慌,下意识想将灵药拿开,指腹却碰到了她才沐浴过后尚且湿润的衣料。只片刻,他的手像被烫到了一般拿开,整个人也站远了些,道:“你,没事吧?”
玉姜穿好衣衫,好笑地看他:“没事啊,你站那么远干什么?还好,没那么疼,只是这药有点凉……多谢你,我有些累了,想睡一会儿。”
“好。”云述这才睁眼看她,颔首,“有事你再叫我。”
过往流光玉在体内有异样,都得让玉姜饱受折磨许久,连寻常的走路都做不到。
可是这回她却痊愈得很快。
快得她自己都觉得有几分奇怪。
没在榻上躺几日,她便有了精神,想要出去活动筋骨,再好好晒一晒日光。
只是时运不好,这几日的噬魔渊阴雨连绵,半点太阳都不见。
出翁种下的那些果树冻坏了好些,愁得他整日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只能央着云述去给他帮忙。
云述不忙的时候,玉姜常悠闲惬意地躺在藤条织就的吊椅上,故作伤还未好全,指使他为自己端茶倒水。
明知被故意折腾,云述也未曾回绝过,甚至还能抽出空,将一条绒毯盖在她的身上,淡淡说一句:“别受了风。”
“你为何这么听我的话?”
玉姜撑着侧脸看他。
云述波澜不惊地看回来,随意答道:“琐碎小事,若顺手能帮你,为何不做?”
或许这人原本就是这样的性子,待谁都是一样的。不论是出翁的请求还是她的支使,他都悉数应下,样样做好。
不过以她对浮月山那群人的了解,有几个好吃懒做的外门弟子是出了名的刺头,欺软怕硬,各种闯祸。
这些人遇上云述这样性子的,定然会欺负他,将脏活累活都堆给他干。只怕云述也会任劳任怨,丝毫不知拒绝。
想到这儿,她觉得云述有些可怜。
“虽说我是不会害你的。”玉姜舒服地躺在藤椅中,叹息,“但你这性子得强硬一些,不然总会受欺负。在我进这鬼地方之前,各仙门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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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谁听了我玉姜的名字都是落荒而逃,没人敢当面挑衅……”
她正吹嘘得津津有味,却听得耳畔这人忍俊不禁,极轻的一声笑。
虽声音悦耳,却还是点燃了她的怒意,质问:“你不相信?”
“我相信啊。”云述递给她一颗裹了糖霜的梅子,堵了她要借机发难的嘴,笑说:“大名鼎鼎,好害怕。”
恨恨地咬了梅子,甜意自舌尖化开,玉姜重新闭上眼睛休息,慢悠悠地说:“你何时学会编谎话哄人了?”
云述随意应道:“这也算哄人吗?可你瞧起来并不高兴。”
玉姜吃完这颗梅子,想起一件事,凑到他跟前去,开玩笑道:“想让我高兴那还不容易?我最喜欢狐狸了,我之前还养过呢。这样,你变回狐狸的模样,我就高兴。”
“……”
“怎么样?你不会拒绝吧?”
这样无理的要求,这世上大概也只有玉姜能如此坦然地问出口了。
“会。”
云述将药封进罐子里,认认真真地摆放好,道:“你死了这条心,我不是你养过的灵宠。”
“你们狐狸真小气!看一眼都不许。”
云述哑然:“你最好只是想看一眼。”
之前他变回狐身,玉姜为他医治伤口时,可没少抚摸他的脑袋和狐尾。他只是不计较罢了,没想到玉姜不仅没放弃,还愈发喜欢了。
玉姜道:“你不要误解我啊,我只是觉得你毛茸茸的样子还挺好看的。”
忙完手头的事,云述才抽出空来坐下,无奈地看向玉姜,道:“在我少时,我甚至不知我是狐狸。此事并未传扬,几乎无人知晓,有时连我自己也不大习惯。若非伤重,你不会看到我那副样子。我,我更不会让你随意……随意……”
轻薄两个字,他实难说出口。
半晌,他撂下一句话:“总之不行。”
玉姜也不执着,翻身躺下。
雨霁后日光渐亮,透过厚厚的云层洒落在她的眉目之间。她抬手随意挡了一下,也遮住自己半张脸。
自云述入噬魔渊以来,此地一直都是寒风呼啸,没想到今日竟还能见着日光。
尽管也是幻境,云述却不在乎。就这般与玉姜同在外面晒日光,他难得愉悦了些。
过往在浮月山,他身为仙君,肩上担着整个仙门,从未有一刻清闲。即使如此,仍有人对他不满。更莫要说这般心无旁骛地静坐。
侧目看她,她的长发被风吹动。
他忽然倾身靠近,玉姜感受到了他贴近的气息,饶是仍闭着眼睛,也下意识往一旁退。
睁开眼,目光交汇。
太近了。
“你……”
察觉了不妥,他才从自己发间取下了一支玉簪,袒露掌心给她看,解释道:“我有样东西想送给你。”
玉簪质地通透,只尾端有一点绯红。
她想起,自己见过云述狐身上的尾巴,也是这般颜色。
没来得及推拒,他便已当她默许,抬手轻轻为她簪在发间。
距离近到打远处看像是拥抱。
“云述……”
她想后退,可藤条做的吊椅甚是狭窄,她被围在其中,半点法子也没有。她潇洒威风一世,竟被一只狐狸精逼得退无可退。
“好看。”
他的嗓音很好听。在他初次开口说话时,玉姜便已这么觉得了。他的嗓音温中透着一丝凉,像是清早时萦绕山间松林的雾气。
他那般纯粹,纯粹得只是在端详这支簪子在她发间究竟如何。
可这种无辜又很是可恶。
他什么都没做,却让玉姜耳根发烫。两人之间缭绕的暧昧几乎霎时间烧了起来。
玉姜来不及道谢,抬手轻轻抵在他肩上,将他推远些许,借着扬高的声调掩饰方才被撩拨乱了的心绪:“你!你别靠这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