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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 婚约

作者:东征西战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营地的奴隶们正在修补被暴雪压垮的马棚。


    寒风夹杂雪花,灌在人的脸上,早已被冻得失温的两颊被风雪侵染,仿佛挂了一层白霜。


    数十只冻得肿胀的粗糙手掌扶住一根粗柱,身着破棉袍的奴隶们同时发力,随着一声齐喝,众人运来木柱,用来抵住摇摇欲坠的棚顶,并在其他部位支撑加固。


    另一拨人则围在马棚各处,用毛绳缝补帆皮帐被风吹裂的部分。


    一片风烟雪雾中,沈行约解下马缰,远远跑过来。


    他先是将阿来和赛布抱到避风处,随即来到乌遂身侧,帮他一同加固棚角。


    二人合力,将被风吹得七倒八歪的棚板扳正,乌遂回过头,看到是他,略微怔了一下。


    “我刚才经过王庭,看见运送奴隶尸体的板车……看起来,为了应付这场雪灾,以后的几天,那些胡戎人的注意力全都会放在牛羊和物资上,”


    沈行约踩着厚重的雪壳,从另一侧帮他顶住木板:“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还不是时候,”冷风呼呼地从棚板缝隙钻入,乌遂一手抱柱,用粗绳将木板和柱子捆在一起,谨慎回道:“现在行动,风险太大,把握只有六成。”


    沈行约道:“你想等这场雪停?”


    “如果趁现在逃的话,雪原上很容易就会迷路,”缓了口气,乌遂冻僵的脸上现出为难的神情,道:“咱们很可能还没走出这片草原,就会被冻死在路上。”


    关于这点,沈行约做过考虑,他道:“找准时机再逃,我能偷出些物资,趁乱还能从营里弄出两匹马来。”


    乌遂动作一顿,内心有些动摇,想了想,他还是道:


    “……可我不想拿阿来的性命来做赌注。”


    粗绳在柱子上缠绕两圈,沈行约帮他绑好绳结,一脚踩住,将木楔子钉进雪地里。


    “行吧,”沈行约没有再坚持,而是道:“那等这场雪后,你们等我的消息。”


    乌遂犹豫着点了点头,沈行约又道:“要是一时找不到合适的时机,先不要告诉阿来他们,就像你说的,即便把所有可能出现的风险全都想好,也不可能保证万无一失。”


    乌遂道:“你……已经想好出逃的计划了?”


    “差不多,”沈行约仰起头,望向肆虐的风雪:“主要的问题在于……咱们的人手不够,必须要借助些别的力量。”


    乌遂眉心微蹙,看向沈行约,见他稍稍觑起眼,结了薄薄一层霜花的玻璃镜片后面,眼眸深沉莫测:


    “你和营里的其他奴隶相熟,剩下几日,你来想办法,试着能不能动员他们,多拉几个人入伙。”


    “可是……”


    “我知道,”沈行约截断他的话,用令人心安的沉稳语气道:“你所担心的那些问题,我来解决。”


    夜时风声消去了一些,萧拓策马从受灾最严重的牧区赶回,经过王庭,正要去看一眼摄提格,却碰上了刚从摄提格营地回来的景望。


    他看见景望所骑的栗色马,马背上驮着的两包东西依旧在上面,便知这一趟他差人来为摄提格营中送物资,又是吃了闭门羹。


    萧拓心里很清楚,老阎都有意拿这件事情作为要挟。


    尤其,赶在这样的暴雪天气,王庭的供给一旦切断,又不准外人为摄提格的营地输送给养,这样下去,摄提格那边必不能支撑太久。


    自从上次与老阎都的那次谈话不欢而散,之后的几日,萧拓一直刻意地逃避这件事。


    但有些时候,他所拥有的身份,更像是一重枷锁。


    许多事情,他没有选择的余地。


    不待景望开口,萧拓深呼一口气,突然调转方向,朝王庭赶去。


    萧拓骑马闯过王庭的营门,直奔老阎都所在的王帐,一路无人阻拦。


    到得帐前时,甲士将他拦下,只说老阎都正在会客。


    此行过来回话,萧拓本就心不甘情不愿,现下听了这话,一瞬起了打退堂鼓的意思,他正牵马要走,身后营帐大门打开,一个作使者装扮的人从中走出,在巴里赞等人引荐下,几人一同离开了王帐。


    萧拓望向那人背影,并未看清来者的身份,这时甲士前来通传,萧拓厌恶地皱了皱眉,冷着张脸走入帐内。


    ***


    直到暮色降临,马棚的修补工作只进行了一半。


    沈行约扫掉衣衫上的雪,带着一身寒意,到火塘前坐下。


    火光映在脸上,沈行约裹了个毡毯,暖了一会手。


    仔细听了听帐外的动静,他才谨慎地从袖口摸出一张泛黄的羊皮纸,照在火上烤了烤。


    半截的纸面上,现出已褪色大半的墨迹,正是沈行约还未离开皇宫时,在府库无意间带出来的一张关防图。


    这张原本完好无缺的关防地图随他一路颠沛,曾被沈行约揣到怀里、塞入靴中,后来,初到胡戎那日,沈行约在祭台下等萧拓,又趁机将这份只剩下四分之一的关防图藏好,卡在了石缝里。


    直到现在,这张图才得以重见天日。沈行约藉着火光,将这图反复看了数次,直到将每一处险关要岭全部记下,随即一抖手,将这地图扔进火塘,焚为灰烬。


    恰好这时,萧拓从王庭赶回,脚步声停在帐门外,他似忽而想到什么,抬起的手顿在半空,一阵沉默后,被寒风吹得冰凉的指头动了动,又收了回去。


    当晚,老阎都下达指令,撤去摄提格营地前看押的守卫。


    几日后,这场暴雪终于停息,老阎都在处理王庭事务时,又下令,解除了摄提格的圈禁。


    除此之外,在偶一日的庭会上,老阎都当庭宣布了两件要事。


    其一是恢复车牧王长子的管理职务,其二则是与呼延部的通婚一事。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在场众人的脸上无一不现出讶异之色,其中以车牧与摄提格尤甚。


    一阵低声议论和相互目询后,众人纷纷朝萧拓转过目光。


    后者不发一言,面上看不出什么神情,态度算是默许。


    因着胡戎已经许久未有喜事,老阎都决议,将这件婚事交由王庭操办。


    而凭借他对萧拓的了解,为防备夜长梦多,萧拓会突然变卦,老阎都令王庭的巫师筮卜,婚期就近,定在下月初三,筹备婚仪的时间不过旬日。


    这两件事情说完,老阎都留下几名王子与亲信议事,萧拓便只身一人离开王帐,到阿桑的毡房修修补补。


    直至中午,摄提格来找他,萧拓方才起身,放下手里的工具。


    “摄赫!”摄提格在雪坡上勒马,朝他喊道:“二哥有话和你说!”


    片刻后,二人来到摄提格的营地,帐门掩好,摄提格第一句话就是:


    “你是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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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萧拓沉默着坐下来,为他倒了一杯水。


    摄提格已从他的反应猜出其中缘故,缓了缓道:“是二哥不好。”


    摄提格总也以为,论及萧拓的出身和能力,不知这世上怎样的女子才能与之相配。


    因而和呼延部通婚这件事,他打从心里并不看好。


    但出于另一重私心的考虑,在呼延勃尔身死,呼延氏四分五裂之际,以联姻的方式迅速打入其内部,获得呼延氏旧部势力的支持,对于他和车牧分庭抗礼,争夺王位,的确能起到一定助益。


    而且,摄提格一直都很不赞同萧拓和那个中原废帝来往,想到萧拓娶妻后,部落的流言也能渐渐平息,摄提格又觉得此事也不全都不尽人意。


    从摄提格的角度,不管怎么说,自己的弟弟能够安安分分娶妻生子,总好过整日和个男人厮混在一起。


    正因为这种种考量,在这件事上,摄提格虽则认为,是自己的事牵连了萧拓,让他受了委屈,但从全局来看,这桩婚事整体上利大过弊,是以并没有说出阻拦的话。


    两人已有数日未见,萧拓也没在这件事上多谈什么,而是和摄提格说了冬狩时发生的那些事。


    末了,萧拓压声道:“我将车牧做下的那些丑事摆在他面前,他反倒拿别的事来压我!二哥,那老东西昏庸无知、冥顽不化,已经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咱们为何不推翻了他?即便事败,只要你我的旧部在,想要找个立足之地不算难事,哪怕是回到胡泷,也不至于退路全无!”


    “摄赫,莫说浑话!”


    摄提格肃正道:“不管他作何决定,可他毕竟是咱们的父亲!”


    “父亲?”萧拓冷冷地嗤笑一声:“他也配?”


    对待老阎都的事情上,兄弟二人立场截然不同。


    短暂沉默后,摄提格不愿在这时和他闹别扭,便提起几分笑意,道:“摄赫,不说这些。二哥经此一事,倒是想通了许多,眼下,既然你的婚期已经定下,就没什么比这件事更重要的。所以不管怎么说,二哥都要送你一份大礼,作为你新婚的庆贺。”


    摄提格说着,起身朝里帐走去,萧拓看着他的背影,眉间一抹沉郁。


    其实,在见到摄提格前,萧拓很怕他会因被父王圈禁一事遭受打击,意志消沉。


    如今看他这样,萧拓心里倒是踏实许多,可一想到接踵而来的联姻之事,一种莫名的烦躁又顿上心头。


    喝了口水的功夫,摄提格已从里帐走出,手里多了个木盒。


    他将木盒送到萧拓手里,目光示意,让他打开来看。


    萧拓迟疑着打开了,里面装有一只新制的髹漆战甲,铜制的护臂、甲裙,由金丝曳线,细密缝制,一眼看去金光粼粼。


    战甲中部,犀牛皮的甲身嵌有一块饕餮纹的护心甲,如一块宝石点缀其间,坚实而又不显笨重,整副铠甲霸气尊贵,威风凛凛。


    “你且收着,”盒盖扣上,摄提格道:“本就是给你的。”


    萧拓勾了勾唇角,将那木盒收在一旁,摄提格又道:“二哥知道,这桩婚事非你所愿……终是二哥对不住你,可从前对你的那些许诺,我始终记在心里,目下,时局与咱们不利,二哥向你保证,会尽自己最大所能,必不会让你委屈太久。”


    萧拓这次没再反驳,只是牵动嘴角,露出一抹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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