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时,一个行踪诡秘的身影从王庭闪出,来到了车牧所在的营帐。
大帐内只掌了一盏孤灯,烛芯晃动,一道人影走到帐中,跪立的影子落在帐幕上。
车牧在书案一侧负手而立,回头问道:
“谈完了?那个鞣勒人质怎么样了?”
“回大王子,”被安插在王庭的探哨回报:“就在刚刚,三王子策马离开王庭,往益善的方向去了。小人所见,三王子走时怒气冲冲,似乎是与王上发生过争执。至于您问的那个鞣勒人,早在这之前,那人的尸首就已从王帐中被带了出来,由王庭的近卫拖出去处理掉了。”
“那人说了什么没有?”
“这……为求稳妥,小人不敢靠近王帐,因此未能听清帐中谈话,只隐约听到,大帐内传出了争吵声,至于其中细节,小人不知。”
车牧转过身,脸上显出一丝烦躁不安。
来人退下后,他对连鞑道:“听你这么说,父王他收回了摄提格掌管的兵权,当真是动了怒?”
连鞑道:“大哥,父王收回摄提格那部分兵权的事千真万确,只是我实在想不通,他也太大胆了,冬狩途中私自赶回王庭,还纵兵包围王帐,在当时那种情形下,不就等同谋逆?!我看他是吃了熊心豹胆!也不怪父王把他囚禁起来,夺了他的兵权。”
“连鞑,这就是你识人不明了,”车牧幽幽道:“你可知,摄提格身上最大的弱点是什么?”
“老二他最重一个情字,殊不知他所看重的情义,有朝一日也可能背叛于他,莫讫拉就是个很好的例子……还记得上次,父王盛怒之下,撤了我在王庭的管理职务,可结果又如何?胡戎各部,起码半数的人都站在我这边,只要这些人不倒戈,咱们的胜算就会一直在。这也足以证明……这世上的种种关系,唯有绑上利益,才最为牢靠。”
连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听他提到莫讫拉,犹豫了一下,又问道:
“大哥,你说、莫讫拉他真的是……”
“他是摄提格的人,”提及此,车牧将脸色一沉:“吃里扒外的东西!”
连鞑的眉头蹙了蹙,车牧让他坐下来,继续道:
“其实早在上次那封密信时,我就已经盯上他了,我给过他悔过的机会,奈何他自己执迷不悟!如今这个下场,完全是他咎由自取!”
车牧说着,眼光落在连鞑脸上,阴毒的目光让连鞑有些惧意,连鞑连忙附和道:
“大哥说得是!莫讫拉是死有余辜了,可单靠那几支箭……和甲士的证词,父王他真的会信,人是摄赫杀的吗?”
“当然不会,”车牧端起酒盏饮了一口,道:“在这种时候,父王他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一个人,可也是这样,即便那个鞣勒人质真说了些什么,父王也不会全信。经过了这几件事,我猜,父王他老人家也乏了,而咱们要做的,就是顺势而为。”
连鞑露出思索神情,车牧向他告诫道:“这几日留心王庭动作,不要出岔子,只等下一次庭会,一切自然见分晓。”
他话虽则是这样说,可等连鞑走后,车牧依旧唤来守卫,在营地增派人手。
呼延勃尔的事情给了他提醒,让他在这种时刻,更加不敢掉以轻心。
尽管,在得知那个鞣勒人质被杀的确切消息后,车牧心里悬着的一块石头平稳落地,老阎都对这件事的处置,代表了他的决心和态度,也令车牧原本紧绷的一根弦放松下来。
但不知怎地,车牧心底隐隐感到不安。
其时侍婢入内,为他宽衣暖床,车牧从冥想中抽出思绪,听到了帐外的呜咽风声。
萧拓打马赶回益善大营,一身寒意未褪,阔步入帐,帐内安静无声,萧拓表情烦闷,边走边除衣,及至他走到榻边,看到矮榻上睡着的人影,冰冷的脸色才稍稍缓和。
奴仆向他请示是否要用晚饭,被萧拓赶了出去。
简单冲洗过后,萧拓找出绑伤的绷布,赤着上身,坐到案前,在那伤口位置草草涂药,随后扯开绷布,一头咬着,视线正对案上立着的一只铜镜。
正要绑时,他从镜中瞥见一抹人影,继而停下动作。
萧拓回过身来,发现沈行约斜倚在榻上,淡淡地在盯着他看。
沈行约一手搁在床榻上,在上面拍了拍,让他过去。
“……还没睡?”萧拓过去了,与沈行约对视时,不免想到方才在王帐,与老阎都的对话,又略显生硬地移开了视线。
“等你啊,”沈行约接过绷布,在萧拓身后替他绑伤,问道:“你二哥的事情解决了?”
“……还没。”
萧拓背过身去,抬起一臂,任由对方的手从他肋下绕过,绷布覆在伤口上,被勒的很紧。
沈行约道:“那你打算怎么办?”顿了顿,他又问:“你的那个大哥……和异族勾结,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萧拓放缓呼吸,绷直了上身,只道:“王庭的事,你少过问。”
沈行约听后表情淡淡,自讨没趣的挑了下眉。
绷布缠过最后一圈,利落地打了个结,沈行约收回手,躺回到原来位置,无话可说。
萧拓不适地扯了下脖子,调整颈侧的绷布,转过身来,缓和了脸色,道:
“不是防备你,而是许多事情,知道太多对你无益。”
“嗯,”沈行约道:“知道了,”他说话时,视线在萧拓脸上打量一番,忽地问道:“你脸怎么回事?”
萧拓:“……”
他正要说没什么,沈行约却已点点头,语气宽和道:“好好,我不问了。”
萧拓:“……”
萧拓靠在榻角,正要躺下,沈行约突然抬眸,朝他摊开一只手掌:“剑。”
萧拓微怔,反应过来,却是将他的手握住:
“我知道你心里有气,你愿意骂就骂,骂得多难听都可以,我不会动怒,敢这么和我说话的,也就只有你一个。”
沈行约:“……”
“你中邪了?”
沈行约把手从他掌心抽出来:“剑还我,昨天晚上你答应好的。”
萧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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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愣着干嘛,去啊,”沈行约催促他道:“这间帐篷我找过了,没有,你到底把它藏哪了?”
萧拓无奈,披了件外袍走出帐篷,很快又折返回来。
长剑递到沈行约手里,后者接过,拔开来看,布满暗色菱纹的剑身笔直修长,拔剑时,威严剑气随之出鞘。
质地温润的美玉镶嵌在剑鞘上,金丝绳与红穗相间的剑缑点缀其间,说不出的尊贵华丽。
从前在皇宫,沈行约听闻这把天子剑制造技艺当世无双,剑锋锋利无比,吹毛断发,削铁如泥。具体这把剑是否如传闻所说,沈行约没试过,不过他逃跑那时,拿来斩断麻绳倒是极好用。
沈行约只在掌中把玩了两下,便将佩剑收起,萧拓还想叮嘱他几句,沈行约却道:“放心吧。”
萧拓微微一怔,但见沈行约神色平和,对他道:“你二哥被关禁闭,你肯定要为这事奔劳,越是这种时候,就越怕惹乱子。我有分寸,不会让你为难。”
帐内灯烛熄灭,萧拓枕着一条手臂,双目直视,他思索着沈行约方才的话,在夜色中长久出神。
此刻的王子营地中,摄提格在毡帐内沉默地饮酒。
这次之事后,摄提格被圈禁在自己的大营之中,他虽人出不去,可众王子赶回王庭,一些风声还是传了进来。
莫讫拉意外身死的消息给了他很大的打击。
摄提格很清楚,这件事究竟是谁所为,可他难以逃避自己内心的责问。
他很懊悔,懊悔自己的一时误判,轻率大意,眼下,不仅自己身陷囹圄,更害得莫讫拉平白葬送了性命。
因着心里沉痛,无处发泄,他只能把自己关起来,企图用酒精来麻痹意志。
阿姞娅来劝他,和他说了许多话,摄提格只是摆了摆手,脑袋一沉,醉倒在桌上。
阿姞娅一脸担忧地走上前,为他披上衣服,随即走到窗边,揭开窗帷一角,想要透风放放酒气。
凛冽的西北风吹进帐篷,带来成片成片的雪花,落在她的手心。
阿姞娅眉心蹙着,望着飞雪喃喃:“下雪了……”
这是今冬下在浑北草原的第二场雪。
暴风雪毫无预兆,突然到临,整个浑北草原被雪色掩盖,北风呼呼,雪花纷纷,白茫茫的一片。
连下四日的暴雪,原野上形成了一片又一片白浪般的雪壳,雪厚的地方没过膝盖,最深处几乎齐腰深。
整片草原不露草色。
白毛风吹垮了部落中穷苦百姓的毡帐,吹倒了草堆、谷场,不少牛羊和奴隶冻死在这场暴风雪中。
而这场雪灾,也让王庭中的储位之争不得已中断。
胡戎各部上下不得不放下个人私怨,全力投入到救灾的工作中,原本离散的人心,也仿佛在突如其来的天灾面前凝聚起来。
这段时间,萧拓一直在忙部落中事,而沈行约在暴雪的第二天就已看出不对,他趁萧拓走后,穿戴整齐,匆忙出营,循着记忆里的一条路线,找到了胡戎的祭台,顶风冒雪地一番折腾后,又打马赶回益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