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瑶儿才要进去伺候,便被闻风赶来的孙洪叫住,说了一顿。
“瑶儿,不是我多管闲事。”孙洪将声音压得很低,可语气中满是平日里不常见的急躁:“这件事是你错了。”
“回孙大人。”瑶儿有些摸不着头脑:“可总要对王爷知会一声,不然若是真有什么事,奴婢们担待不起。”
孙洪双手交握,左手打在右手上,重重地叹了口气。
“他们两人的事,你莫要在里头掺和。”他痛心疾首地教导。
“奴婢瞧着,今儿早上破天荒的,他们头一回在一起用膳。”瑶儿悄声说道:“想是昨儿夜里和好了罢?”
孙洪还想说什么,只见林长宴出来,神色颇为平和。
“进去伺候。”随着一声令下,瑶儿疾步走了进去。
孙洪有些焦躁——他忘了提醒瑶儿和暮雪烟道个歉了!
瑶儿进得里头,见暮雪烟在榻上坐着,她悄悄看着,竟没有锁链在身上。
暮雪烟神色平和,见到她也未发作,只是轻声说道:“打水来与我洗漱。”
瑶儿忽然觉得后背有些发凉,她踌躇半晌,还是跪下去,低声说道:“暮小娘,奴婢不是有心的。”
暮雪烟默默盯住她,看着她姣好的容颜和惶恐的面容,不置可否。
有心还是无意,她都不在意了。
“起来。”她轻声说道:“我不追究。”
及至洗漱完了,暮雪烟第一次主动坐在梳妆台前,看着自己镜中的容颜,轻声吩咐道:“按照府里侍妾的样子装扮一下。”
她见瑶儿和细儿都有些束手无措,还自顾自地轻声解释道:“往日里蓬头垢面惯了,其实该有的规矩还是要立起来。”
瑶儿知她爱素净,特意选了淡雅娴静的妆面,又挑了几只翠玉簪,却被她拦住了。
“平日里便只有素玉簪子?”暮雪烟不满道:“我不信这偌大的王府里连点金子都没有。”
她回身对着镜中的面容,双手拂过面颊:“都是惨淡的颜色,衬得我的脸都憔悴了。”
瑶儿恕罪心切,忙将平日里不常用的金簪全都拿出来,任她挑选。
暮雪烟一支一支挨个看过去,冰凉的触觉一直传到心间,她挑了几支坚硬又锐利的。
“就这几只罢。”她往椅背上一靠,待她们装扮完毕,幽幽问道:“王爷今儿去了何处?”
“说是办公事去了,不知去了哪里。”细儿见瑶儿不敢多语,便替她答道。
“你们都退下。”暮雪烟面色冰冷下来:“瑶儿去膳房亲手替我炖羹汤,不到三个时辰不准回来。”
“细儿就去外头书房洒扫,不叫你也不要回来。”
她仿佛忽然发了疯,怒意上涌,冷笑道:“平日里一个两个装扮成这样,当我不知道存着什么心思?”她刻意这样说,目的便是让她们两个不敢轻易回来。
细儿想要开口辩驳,被瑶儿拉住了。
“奴婢们即刻便去。”
四周终于安静了。暮雪烟迫不及待地将最尖锐的那支发簪拔出来,握在手心。
手腕处的皮肉紧实,挑动几次都不得要领,只是稍微红肿了些,并无大碍。
她有些急了,咬着牙,右手抓着金簪,奋力向左手手腕刺去。
噗的一声,金簪刺破皮肉,她起初只觉一阵冰冷,随后便是尖锐的剧痛传来。
她额上青筋暴起,忍不住闷哼一声,随即又迫使自己住了口。
忍着疼将金簪拔出来,任由温热的血汩汩涌出,她瘫坐在地上,任由自己的生命一点一点流逝。
可是,她并非医学生,不知道自己做的到底有多严重,她内心泛起一阵警觉——自己不会就这样悄悄死在这里了吧?
血还在流,她在地上匍匐,及至到了书桌下,探出手去,摸到桌上一个冰凉滑腻的柱状物,想来应当是放毛笔的笔筒。
她把它扫到地下,发出清脆的声音。
本非什么特殊日子,荣王府的人却一波一波奔走劳碌,似乎有极其重大的事发生。
孙洪跳着脚儿,赶着叫瑶儿去寻太医,才吩咐下去,又叫她回来。
他自己去。
太医院的王太医正赶着吃午膳,被孙洪看到,一个健步捉了回来。
“王太医,王太医。”孙洪苦着脸搓着手,连连央告:“您先跟我到荣王府去一趟成么?”
王太医和孙洪交情不错,见他这副神情,知道是出了麻烦事,当下也不多问,只拿了药箱就走。
“怎么了,荣王爷出了事?”
孙洪沉吟半晌,摇头叹道:“不是,那姑娘你见过。”
王太医顿住足,想起记忆中那位凄惨的姑娘,默不作声,又跟了上去。
“王太医,有件事算我求你。”孙洪一边走着,一边对王太医低声耳语几句。
王太医的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大,他下意识地拒绝道:“不成,万一王爷生了气,把我杀了怎么办。”
“我这把老骨头虽然死不足惜,但家里还有孩子要养。”
孙洪焦急地辩解道:“我们王爷倒不是那样人,你放心,若是他生气,还有我呢。”
见王太医不吭声,孙洪从随身带着的荷包里掏出几锭银子来,搭讪着往王太医袖中塞。
“王太医,您看看?”孙洪带了十足的小心。
“你这是作什么。”王太医猝不及防,皱着眉将他的手推出去。
“我行医多年,从未见过这样的要求。”王太医有些生气起来,瞪着眼埋怨道:“你做这些倒是为了什么?”
孙洪扶着王太医进了轿子,见四周没有旁人,这才低下头来,悄声说道:“你不知道,我们王爷这性子着实古怪。”
“若说他看上这暮姑娘,那显然是有的,可这暮姑娘颇有些风骨,一旦有哪里不顺着他,他就……”孙洪连连叹息,解释道:“长此以往,暮姑娘今日的局面也是正常。我看在眼里,想要改变,可又无从下手,因此才想到了这么个主意。”
“你是说,叫王爷以为她死了,从而丢开手,两人各自过各自的?”王太医似懂非懂。
“不是。”孙洪摆手道:“叫王爷以为她死了,才知道她的重要性,以后对她好歹能收敛一下性子。暮姑娘若是往后悟到了王爷的心思,不再寻死觅活了,那岂不是天下太平?”
孙洪看着王太医恍然大悟的表情,悄悄擦了擦汗。
自从暮姑娘进荣王府之后的这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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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林长宴何曾静下心来干过事情,这些孙洪都看在眼里。
若是不解决了这个疑难,只怕以后也没个安生。
孙洪想到这里,又百般央告了王太医,许给他万千的好处,把他的善举说的天上有地下无,终于把王太医说动了心。
“我只答应试试。”王太医无奈道:“若是不成,那便没办法了。”
“好说好说。”孙洪连连点头。
荣王府内的气压低得吓人。孙洪领了王太医,只敢低着头进得门中。
林长宴已经得了消息,他赶回来的时候,只看到面色惨白的暮雪烟人事不知,躺在床上。地上一大滩冰凉腥湿的暗红色血液,看得人心中一颤。
这血迹,是孙洪刻意叫丫鬟没有清理的,目的就是叫林长宴瞧瞧。
孙洪和王太医都存着一百个小心,王太医顾不上寒暄,忙诊脉。
过了半晌,他额头上沁出细细的汗珠,内心却有些释然——人活着,只是有些失血过多。
他抬头看了一眼林长宴的脸色,只见他面色阴沉到吓人,换做平时,想来无人敢同这样的荣王爷讲话。
“怎么样?”他声音嘶哑。
王太医才要开口,余光看到孙洪殷切的目光,心下沉了半晌,先是站起身来,又缓缓跪下去。
“王爷,老朽无能。”他颤抖着嘴唇抬起头来:“这位姑娘失血太多,怕是……无力回天……”
“胡说!”林长宴上前一步,抓住暮雪烟的衣袖。
“醒醒!”他大声呼喊着,又对身后的孙洪说道:“再去太医院叫太医来,快去!”
孙洪应了一声,却并未着急去,而是红着眼眶,轻声说道:“王爷,您节哀。”
一句话彻底刺激到了林长宴,他发狂般回过头来,大声吼道:“滚!”
所有人均是一震,在孙洪的示意下,悄悄退了出去。
王太医还战战兢兢地趴在地上,不敢抬头。
林长宴哑着嗓子,轻声叫他起来。
“无论用什么法子,一定要救活。”他失了尊贵王爷的体面与矜贵,一反常态地蹲下身来,亲自拉王太医站起来。
“请太医尽力,林某不胜感激。”他喃喃说着,像是失了浑身的力气。
“王爷言重了。”王太医惊疑不安,只得站起身来,装作在药箱里寻着什么。
回头看林长宴,他已经瘫软在地上,直直盯着榻上之人,不发一声。
原来她昨夜哭过之后那样的温柔小意,一脸温顺地躺在他怀里诉说柔情,哄着他除了锁链,这些都是假的。
他还以为他们之间的坚冰就此化解,再无半分龃龉。
看来他还是不了解她,到底是怎样的执意,叫她宁可放弃自己的生命,也不肯在他身旁多待一瞬?
他怔怔地想着,只觉一阵焦灼的痛感,从心口蔓延而上,他用力捶打着自己的胸腔,只觉不能缓解万分之一。
这次打击远非寻常,更是远胜她逃了的那日——她好歹还活着。他知道她在大良朝的某个角落过得好好的,虽未见面,心里也是带了期盼的。
如今一切希望都成空了,他看着榻上的她安静沉睡的侧颜,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想着,往后该怎样过。